好在拉麵及時端上來,陸文軒不再審視安舞陽,抓起筷子開始吃麵。
安舞陽暗自鬆了一口氣,把自己的拉麵往面前挪了挪,拿起筷子,夾起面,卻沒有胃口。他這人心裡裝不下事兒,總會膈應。想起自己的病,又想起陸文軒在醫院裡說的話,也不禁覺得那個胡拯很像個庸醫。怎麼能夠這麼簡單的就開了藥呢?萬一藥不對症,越吃越厲害怎麼辦?
面裡的辣椒放多了,辣的陸文軒直哈氣。抬眼看到安舞陽夾著面發愣,想了一下,道:「快點吃吧,昨晚累壞了吧?多吃點補補身子。年輕人還是節制點好,免得人到中年就精至老年。我建議你一年之內不行房,調養一下,你看你臉白的,一看就知道腎虛。」如果安舞陽不行房的話,應該會減慢變身的速度,這樣也好有更多的時間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
安舞陽乜了陸文軒一眼,道:「你也一樣,整天做手工活也不嫌累。」
「扯淡,污蔑我。」陸文軒笑道。
「切,你電腦裡的限制級影片都快跑到硬盤外面了。你一個單身大男人,精力旺盛,看完了那種片子,我就不信你能忍得住。」
陸文軒臉上的笑僵了一下,又故作鎮靜的笑道:「我只是在鍛煉自己承受色誘的能力,以免日後被人色誘而沒有抵抗力從而誤入歧途。」
「一個連工作都沒有的傢伙,誰還能色誘你?」安舞陽嘟囔著,把面放進嘴裡,咬了一口,再一看碗裡,眉頭一皺,立時把嘴裡的面吐了出來。
在他咬過的地方,筷子夾著的面中,一根黑色的毛很是醒目。毛上還帶著點點面粒,顯然這毛是面中夾著的。
安舞陽這兩天心情不太好,工作上的事情害的他星期天還要跑到公司,被老闆罵了個狗血淋頭。家裡又被陸文軒氣得想實施暴力。偏偏自己的鬍子還莫名其妙的掉了,搞不好還是什麼絕症也說不準。
屋漏偏逢連夜雨,再加上他原本的脾氣就多少有些暴躁,儘管天寒地凍,仍舊壓不住心中怒火。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在桌上,安舞陽吼道:「老闆!」
陸文軒被安舞陽突如其來的喊聲嚇的嗆了一下,一節麵條嗆進了鼻腔裡。皺著眉抬頭看向安舞陽,「怎麼了?」
「你看!」安舞陽指了指碗裡的那根毛。麵館老闆正好走了過來,也往碗裡看了一眼,還未說話,安舞陽又對他說道:「這也太噁心了吧?」
老闆皺眉道:「給你換一碗不得了。」
「嘿!」安舞陽站了起來,怒道:「你這態度也太差勁了吧?當然『不得了』!我不在乎你這一碗麵錢,給我道歉!」
老闆也怒了,瞪著安舞陽道:「小子火氣不小啊?老子就不跟你道歉了,怎麼著?」
安舞陽一聽這話,心中怒氣更甚。他這一輩子,最容不得別人不講道理。「既然你這麼說,那好。」說著掏出手機,「報警吧。」
「你報警吧。」老闆有恃無恐的點上了一根煙,晃著一條腿,道:「我哥們兒他爹是公安局副局長,看看到了局子裡有沒有你好果子吃。」
安舞陽臉都氣白了,拿著手機的手有著發抖。
整個店裡的顧客和店員都朝著這邊看來,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受到這種威脅,安舞陽覺得自己的肺都快炸了。
別看安舞陽長的白白淨淨,看起來斯文秀氣,但他是個順毛驢,別人服軟倒也罷了,別人要是仗勢欺人,特別是別人觸犯了他所認定的「道理」,他殺人的心都有。他常說,要不是怕自己出了事給爹媽添麻煩,他早不知殺過多少人了。
這種性格在上了大學之後更為明顯,因為陸文軒也是這德性。臭味相投的兩人湊在一快,壞脾氣也便愈演愈烈了。儘管如此,但兩人都自詡文人,並且以「有正義感的文人都是精神暴徒」為借口解釋自己的惡劣性格。
不過兩人的性格也多少有些區別。陸文軒也就是生一時之氣,氣完了以「老子還沒結婚,前途光明,不值當跟這種人渣一命換一命」之類的話為借口消氣。安舞陽不同,他若是真動了怒,非得撒氣不行。
若按往常的脾氣,陸文軒肯定火上澆油,但此一時彼一時。他清楚的記得那「青春傳說」的說明書上說的「忌動怒」。為了安舞陽的身體著想,陸文軒不得不想辦法勸解。
想了一下,陸文軒伸手把那根黑色的毛捏了出來,對安舞陽道:「舞陽,算了。看,好歹是直的,不是彎的。」直的一般都是頭髮,若是彎的,就另當別論了。
「小子,知道哥是混哪的嗎?」店老闆哼了一聲,一臉輕蔑的看著安舞陽說道,「再廢話老子打的你爬著出去!」
「管你混哪的!」安舞陽怒道。
陸文軒眼看事兒要鬧大,到時候只怕安舞陽要氣的吐血不說,還得挨一頓揍。這是人家的地盤,在這裡惹事,豈不是要淨吃虧?一把拉住安舞陽的胳膊,陸文軒硬拽著他往外走。邊走邊道:「走啦走啦,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不走,放開我!我倒要看看他有多拽!」安舞陽拗勁上來,想要甩開陸文軒的手。
店老闆也不管二人拉扯,冷笑著看著安舞陽。幾個店員也已經站在了店老闆身後,隨時聽後吩咐。
安舞陽倒也不是傻子,儘管怒火中燒,可也懂得好漢不吃眼前虧,看店老闆身體壯實,店裡的幾個店員又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深吸了一口氣,放鬆了掙扎,半推半就的被陸文軒拉了出去。可臉面上又不想服輸,仍舊嚷嚷著,「放開我!別拉我……」
陸文軒邊拉著安舞陽邊低聲道:「跟這種人渣慪氣不值當。」硬拉著安舞陽走出麵館,安舞陽掙扎的力氣也小了許多。陸文軒順勢拉著他加快腳步朝前走。
二人走不多遠,忽聽身後有人喊道:「小子!面錢還沒給呢!」
二人回頭一看,那店老闆和幾個店員追了出來。陸文軒喊道:「昨晚上就把錢給你媽了!問她去要吧!」又對安舞陽道:「跑啊!」說罷撒開了腳丫子死命往前跑。
陸文軒這人的脾氣秉性偶爾有點不要臉。他的原則是:打的過就打,打不過……你打我,我罵你,罵完了再跑。
安舞陽在陸文軒說「跑啊」之前就已經開始跑了,他早知道陸文軒這小子一張嘴說話就肯定沒好話。
顧不得回頭看那店老闆一夥追上來沒有,兩人只是咬著牙狠跑。一直跑過了三條街,才回頭看去。沒有發現店老闆一夥,才算鬆了一口氣。
陸文軒做事謹慎,道:「趕緊離開這兒。」他怕萬一再給追上,那可就少不了一頓暴揍了。
「嗯。」安舞陽應了一聲,招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兩人上了車,朝著居住的白雲小區趕去。
車上,安舞陽想起剛才的事兒就氣的胸悶。「都他媽的什麼東西,還『混哪的』,跟黑社會一樣。」
「行啦行啦,別生氣了。不就是被他嘴上沾沾便宜嘛,我不也罵回他了嘛。」陸文軒安慰了一句。
「這不是佔便宜不佔便宜的事情!不出這口氣我不痛快!還要揍我?!媽的,老子怎麼不會超能力呢!不然叫他好看!」
「他不就是說說嘛,就跟軍事演習一樣,示威呢。咱到網上發帖,發動廣大人民群眾一起譴責他,譴責死他!網友的能力多大啊,就算譴責不死他,口水也淹死他。」怕安舞陽再生氣,陸文軒想逗他笑:「他那不叫黑社會,中國沒有黑社會。」停了一下,又道:「只有黑惡勢力。」
安舞陽沒有被陸文軒大喘氣的話給逗笑,仍舊生著悶氣。想起差點吃進肚子裡的那根毛,胃裡一陣反胃。拳頭緊握,咬著牙道:「還他媽的他哥們兒的爹是公安局副局長,幸虧老子的爹不是正局長,不然非開了這個副局長不可!」
陸文軒苦笑,「誰叫你沒個好爹呢。」
安舞陽沒心情跟陸文軒瞎扯,鼻孔裡喘著粗氣,悶頭不語。
陸文軒見他這模樣,心裡替他著急。萬一「動怒」的加速效果比之「行房」還嚴重……萬一明早上醒來發現安舞陽徹底變成了女人,那可就……可就……那樣孟潔是不是會轉而投入陸某人的懷抱呢?
趁火打劫的事兒陸文軒常常幹,但從未針對過自己的朋友。他更不願意眼看著老朋友往坑裡跳。看來得想個辦法讓安舞陽出出氣。「消消氣。」陸文軒笑道,「他拽咱就罵他,詛咒他。聽說有賣巫毒娃娃的,咱買個巫毒娃娃當成那小子,沒事兒就用針扎他。」
安舞陽哼了一聲,不說話。很明顯,他對陸文軒提的這個建議毫無興趣。
陸文軒抓了抓頭髮,又道:「要不這樣,找代開朝吧,那小子四肢發達,肯定能把那店老闆給揍趴下。」代開朝是臥龍崗八虎之一,校籃球隊的,一身肌肉比練拳擊的也不遑多讓。據他自己所言,他曾經單挑八個人,最後還能全身而退。
「那小子現在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安舞陽道,「手機也停機了,聯繫不上。」
陸文軒腦袋都大了,「哥哥哎,總不能弄一坨屎扔他店門口吧?」
安舞陽眼前一亮,咧嘴樂了,「這主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