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跟在男人後面進了屋門。男人進門看到桌上放著的兩杯水,也不問是誰的,拿起來就喝,用的就是清明用過的那個水杯。這是他自己家的杯子,清明也不好說什麼,從衣袋裡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遞向男人,問:黃虹她二姨的病是怎麼得上的?
男人接了清明遞給他的那根煙,卻拒絕了清明為他把煙點上說,我抽不慣這個!男人把煙夾在了耳朵上,從一個衣袋裡摸出一張學生作業本撕成的二指寬小紙條,在手指裡弄成一個小槽,又把手伸進另一個口袋,摸出一小撮黃色的煙葉兒,撒進小槽裡;開始卷一隻喇叭筒的煙卷兒。
還能怎麼得!懷裡揣的錢多了,燒成那樣的!男人蹲在了椅子上,屁股靠在椅背上,劃根火柴,把他的喇叭筒煙卷點著,很用力地抽了一口,把煙吐出來,他的半張臉就被罩進了煙霧裡。
錢又不是火爐,怎麼能把人燒成那樣?清明吐出一個大大煙圈兒,分明故意裝著糊塗。
我蓋房時,挖出一罈子金元寶,你可不能對外人說啊!男人最後一句話,壓低了聲音安頓清明,神情也顯出幾分神秘;他不讓清明告訴外人,他卻把事情告訴了清明這個外人。
是嗎?那你可發了大財了!真的還是假的?清明也學男人的樣子,壓低了聲音問,還把頭向男人跟前靠了靠,一副急不可耐想知道結果的樣子。
整整一百個呢?金黃金黃的,拿在手裡那個沉哪,咱還沒量有多重,至少一個有四兩吧,一百個就是四十斤,一斤是五百克,一克按二百塊算,就是整整四百萬呢!男人也把頭向清明靠了靠,眼睛一眨一眨地忽閃著,用那種神秘感十足的聲調向清明說著他發現的那一壇金元寶!彷彿那東西現在就擺在他的眼前。
那麼多金子,你怎麼花啊?清明表情神往地接話道。
花個屁!全讓我那死老婆不知藏哪兒去了!男人把手裡的煙屁股使勁兒甩到地上,拿起桌上的杯子,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被你老婆藏起來了?你們兩個人花,一輩子也花不完,她為什麼要一個人藏起來呢?清明進一步探問,他覺得男人所說的情況很不合邏輯。
那天晚上,我明明是把那些金元寶一個一個數好了放進兩個提包裡的,又放進櫃子的最裡面,沒想到,第二天起來一看,兩提包金元寶,變成了兩提包驢糞!家裡除了我,就是她,我們晚上睡覺時,外屋的門我又是插了插銷了的,裡面的屋門,我也是頂了了,而且我從來也沒有往櫃子裡放過驢糞!你說不是她,還能有誰?
男人又開始卷她的喇叭筒,他卷的時候顯得怒氣沖沖,還把捲煙紙給弄破了,把半根煙的煙絲散落在了地上。顯然丟失金元寶的事情,至今還使他心情難平。
照你這麼說,她確實是最大的懷疑對象!你確定,早晨起來的時候,門窗那些都和你睡覺以前一樣,關的好好的,插銷那些也沒有被打開?清明接著追問下去,他也覺得這事兒確實有點兒奇怪,他想在細節上再進一步確認一下,那樣,清明就可以斷定那件奇怪的事情,可能是鬼做的,而不是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