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神域,墨衡齋。
南窗照喚過身邊的侍女詢問弱水的異狀,侍女三言兩語的也說不清,纖手輕弄著衣袂,細心整理著散亂的髮髻,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有些情急,出聲打斷了身邊的侍女的言語。「好了,喜兒別說了,我們還是去弱水之畔看看吧。紅袖閣、添香軒那邊說不定已經有人趕過去了。前些日子不過發生了點小事兩邊就躁動不安,這會兒她們安然無事可真就奇怪了。」
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此刻有幾分不安,斂起衣袂飛馳而去,那名喚為喜兒的侍女緊跟其後,漸漸的拉開了些許距離。
弱水「鴻毛不浮,逝者即沉」為世人所傳唱,此刻的弱水洪波起伏,刀口浪尖打著旋兒,風浪一陣陣掀高,浪頭的雲煙激起潔白的水花。迷濛的水氣霧露迎面撲來,絲絲清涼之意掠過臉頰。巨浪一時三刻又爬高了幾分,猛地竄高的浪尖呼嘯著撲將過來,原有的堤壩搖搖晃晃,隨時都有崩塌的危險。
浪捲舞動的細雨柔風瀰漫在雲煙之中,獵獵風聲迴旋與弱水之畔,看著不斷攀升的浪頭幾女的臉上有些煞白,點點的紅色透出,如白紅相間的櫻花一般絢爛。
意月纓、軒轅末夏、南窗照三女第一次站在一起,相視一望,迅速的劃開,神情焦急,盯著弱水的起伏,一愣一愣的,忘了往日的隔閡,小心應付著當前的危局。
意月纓調笑道:「軒轅軒主出落得越發的明艷動人,南齋主幾時已直追凌波仙子的傾世之顏,相形之下小妹可就慚愧不已。幾百年了吧我們三人沒有聚在一起,眼下的危局你們看怎麼應付?」
二女愣了意月纓一眼,不冷不熱的,興許只有最後一句聽進去了,如何應對眼下的危局才是緊要的,無暇計較。
軒轅末夏道:「先前修羅血影從伏龍鼎破印而出,接著聖劍軒轅甦醒,幾位應該都已知曉。今日竟連玄火鑒也有些復甦的跡象,南疆之地烽煙再起,這一件件事情逼來,若是崑崙不插手的話,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最後趕來的墨衡齋南窗照也道:「崑崙千年前淡出人間所為何事大家心知肚明,眼前格局有變,早做打算也是上上之策。」
意月纓打圓場道:「兩位皆有出世之意,那就這樣吧。弱水的突變依小妹看來定於南疆之變有干係,那股純淨的巫力頂真是不可小覷,聖女玲瓏之後巫法又有了轉折。」
一代巫女玲瓏巫力通天耳熟能詳,對於巫法誰也不敢有輕視之心。饒是幾人修為非凡,心頭敬意不減。南窗照又道:「玄火鑒激發了地陰之氣,想不到這神界的弱水也起了變化。」
軒轅末夏身後的一個嬌小的女孩一聲驚呼,打斷了幾女的言談,回頭間,幾女大驚失色。
騰空的弱水漫過堤壩席捲而來,水勢已然不可阻擋。「大家快退,起!……」
眾人剛剛飛起,滔天的弱水就已撲將過來,萬馬奔騰一聲雷動,風襲而去。弱水所過之處夷為平地,消解萬物,化為芥末,散與白浪之中。
怒吼的水聲攪動了黑夜的靜寂,悶雷低沉,大地顫抖,地表的岩層被抬起如水一般波動,水紋輕輕的揉碎了夜裡的溫柔。
弱水將死亡沼澤與崑崙之地之間的羊腸小道拓為湛湛大道,原本幽深靜默的崑崙現出原形,冰山一角撩起崑崙神域的面紗,又是一個千年過去了……
死亡沼澤上空的瘴氣也被驅散,無數蠻荒異種毒蟲鼠蟻一夜之間消亡,除了一些參天的大樹以外,幾乎蕩然無存。泥土的劇毒沼氣被弱水淨化的乾乾淨淨,千百年間被雨水浸泡腐爛的動物軀體、枯枝敗葉消弭的無影無蹤,無底的沼澤,暗藏惡的凶險,不復存在。外澤的灌木矮低的花草被攪為粉末,起伏不高的山梁被消減的憑空矮了許多,原本低窪之處灌滿了清凌凌的水,新的湖澤形成了。危機四伏的外澤第一次換了一副模樣,全新的展露在世人的面前。
內澤一些妖力甚強的毒蟲猛獸拚死抵抗四處逃亡,終究是凡物如何經得起神界弱水的洗刷,改頭換面急速變異成了另外一番姿態,新的物種珍禽異獸開始適應這新的環境。天地寶庫所在的那顆巨樹煥發著勃勃生機,新嫩的葉子瞬間長出,枯老的樹幹流出水滴,樹表奇跡般的新生。翠綠的樹葉將樹顛的「天地寶庫」深深地藏匿,若是不極其細心的查找恐怕再也難以察覺這神秘之所。
內澤的新生的湖泊澆築出一個大圓湖,水中不知道游弋的是何物,扭著尾羽穿梭而行……
而另一處西北蠻荒之地,常年乾涸荒無人煙,到處是戈壁沙漠,偶有幾處綠洲,幾年間也耐不住揮發,轉而又是一片荒蕪寸草不生。弱水的澆灌徹底的改變了這裡的枯涸,乾裂的土地貪婪的吸吮著水氣,地表地貌開始了新的變化……
強橫的水勢終於淡薄了,崑崙神域的弱水止於死亡沼澤再也沒有前進一步,戛然而止……
這一夜神州浩土極西之地白浪滔天,水聲晝夜不止,翻天覆地的巨變展現出崑崙的絕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改天換地,奇異奧絕,沉寂千年的崑崙再次重現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