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一身便服,看起來彷彿面容都改變了幾分,騎著一頭還算高大的馬匹上,不斷警惕的朝著四下掃視,而他的妻子和兩個孩子正坐在車裡,妻子還在不住的哭泣,因為菲尼不讓她帶上那一套純銀的餐具,那是她的媽媽給她的陪嫁,但現在是逃難的時候,怎麼可能帶上那麼多東西,甚至她心愛的衣服都不得不放棄,只帶了幾件貼身的,反倒是兩個孩子十分的高興,扒在車窗朝外觀望,對他們來說還不知道什麼是逃難,只以為是一次快樂的郊遊。
菲尼的家距離加萊起碼有十幾天的路程,這還要起五更爬半夜的急速趕路,幾天下來他便有了黑色的眼圈,而他的妻子更是滿臉憔悴,不過跟這些相比生命顯然更重要,他開始懷疑晟軒的話,會不會自己真的被抓到甚至會沒命呢?
一次次驚險的盤查過後,終於看到了十里亭小道,此刻菲尼的心都快要蹦出來,因為眼前是數千軍兵在嚴密的盤查,而在那崗哨前擁擠著大批的難民,被士兵粗暴的驅趕著排入隊伍當中等待最後的盤查,他們一些有著加萊血統,一些是因為曾經跟加萊人有過聯繫,都被公國下令驅逐了,而一些則是想趁著混亂逃過邊境,菲尼便是其中一個。
軍兵粗暴的翻著這些人的行李,一旦發現異常,便立刻被帶走,引起一陣陣聲嘶力竭的哭喊,前面有幾個試圖反抗的更是被士兵就地處決,血腥瀰漫開來,讓空氣彷彿都凝固了一般,菲尼不由扯了扯衣領,那原本就很寬鬆的衣領讓他扯得快要碎裂,但還是感覺透不過氣。
漫長的等待之後,終於挨到了崗哨前,一隊士兵快速的走過來,粗暴的詢問著,並一把拉開車門朝裡面探頭看去,頓時引起他妻子的驚聲尖叫,菲尼趕忙跳下馬,幾步走過去,悄悄的將一個小錢袋塞入那個頭目的口袋,這才讓這些搜查的士兵友好一些。
一切都在緊張中快速的進行,終於盤查宣告結束,菲尼的心也終於落回了肚子裡,此刻他整個後背都已經被冷汗浸透,如果不是外面還有一件厚重的披風,恐怕汗水就要透出外面,一陣寒風吹來,他不由打了個寒戰,將披風緊了緊,然後催馬朝著十里亭小道走去。
但就在他剛剛走過崗哨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一個人高喊一聲,「站住!」然後一個異常高大的身影瞬間便站在了他近前,「喂騎馬的那個,你的靴子不錯啊,在那買的?」聽到這話他的心頓時揪成一團,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他不由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靴子,頓時感覺天旋地轉。
他腳上的靴子雖然已經十分破舊,但還是一眼便看出那是一雙軍中配發的便靴,千算萬算怎麼就疏忽了這個?他的臉瞬間失去了血色,而那高大軍官此刻的手也按上了劍柄,「趕緊給我滾下馬,否則別怪本大爺對你不客氣。」
下馬也許就等於失去了生機,此刻他如果趴在馬背上,縱馬疾馳憑著他不算太高的身手倒也可以衝過崗哨,但自己的妻子兒女怎麼辦?
他開始猶豫起來,這一猶豫頓時引起那軍官更大的懷疑,「給我下馬!」說著便要動手拉扯,就在這時突然聽見有人大喊一聲,「闖關了!」人群中頓時一陣大亂,十幾個蒙面人揮動著棍棒便衝了過來,轉眼便到了近前,那軍官剛喊出一聲,「攔住他們!」旁邊便突然衝出一人掄起一根木棍狠狠的砸在那軍官的頭上,頓時頭盔碎裂,鮮血噴濺了菲尼滿臉。
人群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湧出了哨崗,身後傳來羽箭破空的聲音,有幾支甚至就貼著他的頭頂飛過,菲尼更是沒命的催著馬向前狂奔,等他反應過來在回頭看時,哪裡還有家眷馬車的影子,就連那幾個僕人都一個不見。
他的心直往下沉,有心趕回去看個究竟,但自己身上連把匕首都沒有,何況自己那兩下子自己明白,一旦回去恐怕再沒有活命的機會,他不由咬牙狠下心來,再次催動坐騎直奔加萊方向狂奔,在心中將晟軒罵了不知多少遍,但卻依然難解心頭之恨,淚水漸漸的模糊了他的眼睛。
失去親人的痛苦,以及極度的驚懼過後,讓他幾乎崩潰,這一切彷彿都是真的,甚至可以說就是真的,他實在不明白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難道這些也都是晟軒安排的嗎?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不然那些在哨崗死去的戰士怎麼解釋?那個在自己跟前被人打爆頭的軍官怎麼交代?
菲尼此時的心情已經跌入了谷底,只感覺四週一片黑暗,彷彿再也看不到一絲光明,他不由慢慢的勒住了馬匹,想要回去看一看自己的妻子兒女,但就在這時,突然身後喊殺聲讓他一驚,只見大隊奧瑪戰士已經衝了上來,瞬間將他身後奔逃的人砍倒一片。
對死亡的恐懼,讓他徹底的清醒過來,急忙催動坐騎沒命的朝著加萊方向狂奔,身後喊殺聲始終若遠若近的綴著,讓他不敢稍稍鬆懈,終於在天濛濛亮的時候看到了加萊的崗哨,但他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只見這裡也有著大隊的盤查,並不是敞開大門任人通過的。
自己現在已經是奧瑪的叛逃者,萬一加萊也不肯相信,那豈不是成了喪家之犬?天大地大何處又是容身之處呢?一猶豫的功夫,身後的喊殺聲又跟了上來,他慌忙催馬向著加萊崗哨奔去,就在這時突然幾匹戰馬衝了上來,一名奧瑪戰士揮動戰刀便直奔他砍來。
菲尼嚇的魂都快出竅,坐在馬上左躲右閃,總算躲過了一輪攻擊,但另外幾匹戰馬已經圍上來,阻斷了他逃跑的路線,就在這危機關頭,突然有人衝到他身邊,揮動重劍斬斷幾個追命的馬蹄,隨著戰馬倒地那人更是重劍連閃,每一劍都精準的殺死一個追命。
正在他驚恐的看著這一切的時候,突然剩下的一名追兵揮劍砍了過來,菲尼嚇得急忙甩手,他原本是想護住自己要害,卻不知什麼時候手中多了一把佩劍,只是這胡亂的一揮,竟然斬在那追兵的胸口,頓時大片的鮮血噴湧而出,讓他手上沾滿了鮮血。
這恐怕是菲尼第一次殺人,嚇得他差點將佩劍撒手,突然有人抓住他的馬韁,一邊喊著「主人別怕,有僕人亨瑞在此,誰也不會傷你分毫。」隨後又是一通高喊,「亨瑞在此我看你們誰敢傷我主人!」
菲尼的心從驚恐中脫出,不由覺得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叫亨瑞一樣,突然他意識到,此人不會是說給自己聽的吧?難道這人是晟軒安排的?
加萊崗哨看見凶悍的奧瑪追兵,頓時不顧那些還沒有檢查完的難民,封死崗哨嚴陣以待,藉著朦朧的晨曦卻也看清了剛剛的一幕,幾名奧瑪追兵就那樣倒在血泊之中,不得不讓他們心中想像,這次來的恐怕是一個大人物。
在這崗哨之中,便有一人認識菲尼,前不久兩人還交易過情報,雖然只是胡裡奧公國的一點動向,但還是讓他大賺了一筆,此時看著這匆匆趕來的人影有些面熟,不由瞇起眼睛仔細觀看。
這一看頓時認出了菲尼,不由趕忙對士兵喊道,「趕快搬開鹿砦讓他過來,這個人我認識!」加萊自從聽說胡裡奧公國境內的大清洗行動,便在這裡安排了一些人手,方便接應那些國內安排的真正的眼線。
現在卻恰好幫了菲尼的忙,那人一見菲尼便是一愣,只見他滿臉滿身都是血,剛剛更是看到他親手劈死一名追兵,便急忙迎了上來,攙扶著已經癱軟的菲尼下了馬,「霍頓大人,您怎麼搞成這個樣子?」然後又看看他身後跟隨的那人,「這位是?」「他是我的僕人亨瑞。」
胡裡奧公國的追擊大軍在加萊崗哨前一箭之外徘徊好久,才漸漸撤去,這也讓加萊方面長出了一口氣,等到他們派出士兵沿路搜索,只見到處都是難民的屍體,而胡裡奧公國戰士的屍體已經被抬了回去。
胡裡奧現在就坐在傭兵城的玫瑰客棧,跟晟軒和雷格細細的品著格瑞娜的美酒,當聽到屬下報告的過程之後,不由微微一笑,「晟軒老弟,你的計劃成功了,那個菲尼爾森已經順利的到達了加萊,接下來的事情恐怕就要靠他自己了,至於他的家眷你打算怎麼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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