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格正在看著地圖,想要找一條脫困的路線,突然一陣寒風襲來,天空飄起了青噓噓的雪花,對於他的身體來說應該感覺不到太多的寒冷,但在那一刻他卻渾身打了一個寒戰,心窩更是傳來一陣絞痛,不由讓他一驚,心中暗暗說道,「木頭,是你在跟我告別嗎?」
突然御風的聲音傳來,「晟軒大哥,你可算醒了,嗚嗚嗚!」剛說了半句便已經泣不成聲,晟軒朝著周圍看了看,滿眼都是傷兵,卻沒有看到木頭的身影,不由有些不安起來,急忙問道,「木頭呢?怎麼沒看見他?」雷格知道自己不能不過去,但他卻害怕面對這一切,假如現在有一條理由能夠不過去,那他也絕對不會過去,因為他害怕說出這一切,害怕看到晟軒悲傷的眼神。
就算再瞞也瞞不了多久,事情早晚還是要被晟軒知道的,與其別人說出來還不如自己跟他說,無論結果如何他都無法逃避,想了想他不由深吸一口氣,快步走了過去。
等他講完這一切,卻發現晟軒出奇的平靜,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隨後他扯下蓋在身上的獸皮,然後掙扎著站了起來,雷格趕忙抓住他的手臂,卻被他狠狠的甩開,「不要管我,我要去找木頭,他一定還活著,我知道他一定還活著,正等著我去救他!」
所有人都已經泣不成聲,特別是從落葉傭兵團出來到現在僅存的兩個戰士,這一次要不是他們身上帶傷,恐怕也會跟在木頭的身邊,卻沒想到就是這一次卻已經成了永訣,曾經的一幕幕都飛快的出現在眼前,雖然平日裡晟軒總是痛罵木頭,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才真的是對木頭的愛護,希望他能夠盡快的成長。
但現在一切希望都已經破滅了,更讓人無法忍受的是那種失去了兄弟手足親人的痛!晟軒還在拚命的掙扎,想要走出去,卻被雷格御風等人死死的拉著動彈不得,他不由一聲怒吼,「都他媽的給我滾開!」
雷格沒有鬆手,只是輕聲的說道,「木頭已經死了,不然他應該早就趕回來了,我知道你跟他的感情,但你要知道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難道你就忍心拋下這些兄弟不管嗎?他們同樣是為了共同的目的才來到這裡,難道你沒有責任帶他們走出這片該死的沼澤嗎?」
「木頭是我的兄弟,所以就算是死我也要找到他,把他帶回來,我不能任憑他躺在那裡,你們放開我,我求你們了!」說著晟軒眼淚已經如同泉水般奔湧,雷格的心突然被觸動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說出了心裡的話,「幾天前你讓金狼族丟下自己兄弟的屍體離開,但他們沒有那麼做,今天你卻要犯同樣的錯誤,你如果真的心疼木頭,那就帶著我們走出這片沼澤,將圖騰送到它該去的地方,讓所有的獸人都看到希望,這樣木頭就算在天有靈一定也會倍感安慰的。」
「不一樣,那不一樣!就算我有什麼意外,還有你們,你們可以帶著圖騰繼續走下去,但現在木頭卻孤單的躺在哪裡,你讓我怎麼忍心!」晟軒並不是不明白,但心裡卻無論如何也割捨不下。
雷格突然鬆開手,萬分失望的說道,「你走吧,為了這個圖騰已經有太多的人付出了生命,而你卻為了自己一時的義氣要拋棄這些還在流血的兄弟,難道他們在你的眼裡就真的不重要嗎?」
晟軒一下楞在哪裡,什麼也說不出來,滿是淚水的眼睛望著他們來時的路,雪漸漸的大了起來,將這整個世界都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彷彿是神靈為這些死難的戰士拉起的挽幛。
雷格見說動了晟軒,不由繼續說道,「可能你還不知道我們現在的境況,黃猿族和石吼族聯軍數十萬人,對我們進行了偷襲,一戰之下我們便損失了大半的人手,現在所有人加在一起已經不足三萬,難道你忍心看著他們被黃猿石犼兩族聯軍殘殺殆盡嗎?」
這番話更是讓晟軒心中巨震,他在朦朧之際知道隊伍遭到了偷襲,而且傷亡十分嚴重,卻萬萬沒有想到會到這種程度,不由一下讓他呆住,口中木然的說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我知道木頭的死你心裡很難過,其實我也一樣,我們從落葉到現在身邊已經有多少兄弟離開?如果你現在放棄的話,那麼他們的死便真的失去了意義,所以你現在必須盡快想出一個辦法,讓我們擺脫身後的追殺,走出這片該死的沼澤。」雷格的話徹底的打動了晟軒,讓他默默的坐了下來,將頭深深的埋入臂彎,但從那聳動的雙肩卻能夠看出,他是在無聲的慟哭。
許久以後,晟軒才抬起頭,雙眼已經哭的通紅,他強忍著悲痛說道,「我們不能在這裡停留,必須繼續趕路,不然很可能被再次襲擊,現在隊伍恐怕已經失去了士氣,我們已經經受不起再一次的打擊了。」
這句話終於讓雷格心中一寬,那個冷靜多智的晟軒又回來了,他趕忙拿出地圖遞過去,「你看一看,這份地圖上狂暴沼澤的地形十分的模糊,我看了半天也沒想出一點辦法。」晟軒接過來仔細的看了看,發現上面確實沒有什麼詳細的標注,便乾脆將地圖放在一邊。
「我們是怎麼走到這裡的?」「是金狼族的狼騎在前面帶路,那些魔獸天生有著敏銳的感知,會比我們的戰士提前發現危險。」聽到這話晟軒不由臉色一沉,「狼騎?為什麼在被襲擊的時候沒有使用狼騎,以這些魔狼的速度轉眼便可以衝到敵人面前,如果用他們來衝擊敵陣,我們當時大有希望闖出去,可能現在是在通往彎月沼澤的路上,而不是在這裡。」
雷格聽完這話不由看向遠處,在哪裡星瞳正呆呆的坐著,不知道心裡在想著什麼,晟軒朝著他的目光望去,只一眼便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歎息一聲卻並沒說什麼,「好吧,我們繼續由這些狼騎帶路,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穿過這片狂暴沼澤,沿途不要留下太多的痕跡,你讓最後的戰士將沒用的帳篷包囊全都綁在一起,然後在地上托動,這樣可以掩蓋我們的腳印,希望這雪能再大一點,那樣便可以很快的掩蓋一切的痕跡了。」
雪天雖然對行軍不利,但敵人同樣會遇到這些困難,再加上黃猿族天生有個好鼻子,甚至在某些方面比狗還靈敏,狂風暴雪的天氣恰好能夠掩蓋氣味,所以晟軒決定隊伍立即出發,不能有片刻的耽誤。
拿定主意之後,雷格便堅定的走向金狼族的駐地,將事情仔細的跟銅頭鋼爪兩人說了一遍,然後便趕了回來,雖然看起來晟軒已經恢復過來,但他心裡還是放心不下,哪知這一回來卻已經不見了晟軒的蹤影。
「晟軒他人呢?」雷格焦急的問著御風,卻見他臉色慘白,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他、、、我、、、、太恐怖了,那種眼神、、、、所以、、、、」因為說不清楚,他便伸手一指,告訴雷格晟軒離開的方向。
看到御風手指的方向,雷格知道自己還是沒能說服他,但也不好去追究御風的責任,便繼續問道,「他離開的時候說了什麼?」「他說、、、他說他很快就回來,讓我們儘管趕路,他會找到我們的。」
在雷格離開的同時,晟軒便打定了主意,但剛要動身去找尋木頭,卻被御風死死攔住,這不由讓他心中一怒,狠狠的瞪了御風一眼,只是這一眼便嚇得御風縮回了手,再也不敢阻攔,因為在那眼中竟然是無盡的殺氣。
晟軒駕馭風蛇以最快的速度朝前狂奔,天地間模糊一片,視線也一片朦朧,幾次都是跟敵人的隊伍擦肩而過,但因為風蛇的速度又是在暴雪的天空,所以根本沒有人發現他,但他也知道留給自己尋找的時間不多,便更是加快速度朝前趕去,突然前面一片雪地吸引了他的目光,因為那雪竟然是紅色的,他趕忙降落在地,一個風團掃過頓時將上面的積雪掃淨。
只見下面是一片屍骸,支離破碎的戰場讓人心中作嘔,但晟軒卻在快速的翻找著,現在他最怕的就是突然翻開一具屍體看到木頭的面容。
找遍了這一片屍骸卻沒有發現木頭的蹤影,讓他的心不由一鬆但轉瞬便更加擔心起來,到底在哪裡?這樣的風雪天氣假如木頭此時重傷倒地,很快便會被凍死,必須快點找到他。
想到這裡他不由冷靜下來,開始沿著戰鬥的痕跡繼續查找,終於在一處再次看到一片紅雪,這已經是整個戰場的盡頭,他不由快步走過去,但手卻在不自覺的顫抖,一個風團輕輕掃過,終於露出了下面的真容。
晟軒看到眾多的石犼戰士屍骸之下,淹沒著幾具其他獸人的屍體,這些屍體幾乎是完全扭在一起,已經分不開彼此,他勉強將他們扒出來,卻一下驚呆了,因為那已經不能算是一具屍體,幾乎就是一堆碎裂的肉塊,從那破碎的身體上勉強可以看出那是一名金狼族戰士,而他的雙手還死死的掐著一個石犼戰士的脖子。
當時戰鬥慘烈的情景一下浮現在他面前,他似乎看到木頭拼勁全力的戰鬥到最後,終於被淹沒在敵軍的刀劍之下,想到這裡他不由渾身顫抖一下,感到那身邊刮過的寒風是那麼的刺骨。
強忍著複雜的心情,逼迫自己繼續從屍堆中尋找,終於看到了一張沒有血色的臉,渾身被戳砍了無數的傷痕,臉上還印著幾個清晰的腳印,幾乎已經讓整張臉都扭曲變形,但他還是一眼便看出那是木頭。
他抓起一把雪,輕輕的擦淨木頭臉上的血污,再看他的身體,手腳都幾乎完全斬斷,身上更是無數的傷口,而胸口還插著幾支羽箭,透過身體直插地面,只有黃猿族的勁箭才有如此的威力,可以想見他是奮力戰鬥到最後,才終於倒下,而敵人為了發洩怒火,竟然用腳狠狠的踢打他的臉,想將他的面容也完全的毀去。
晟軒小心的將他身上的羽箭一根根起下,然後將他抱在懷中,終於再也忍受不住放聲慟哭,那哭聲在這風雪之中更顯悲涼。
突然手上感到一熱,晟軒急忙抽出手來,只見上面竟然是鮮紅的血液,他不由楞了一下,以為是自己在尋找木頭的時候被兵刃割傷,但手上完全沒有傷口,那鮮血是從哪裡來的?他不由急忙向懷中的木頭看去,只見他的手臂正在不自覺的抽動,雖然那抽動細微的幾不可查,但那確實是真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