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才的突然出現,在青雲門中著實引起了一陣騷動,蒼松道人與田不易都是又驚又喜。而且從蕭逸才的口中,他們也得知了魔教似乎是想尋找在這流波山上出現的奇獸「夔牛」,並意外地知道了此次連魔教四大宗主之一的鬼王,竟也來到了此處。
隨之,蕭雲飛的負傷歸來,著實讓田不易大大吃了一驚,別人不清楚,他還能不清楚嗎?這個其弟子的修為之高,早已經超過了自己,卻想不到,連他都在鬼王手底下掛了彩,鬼王的修為之高,可想而知。
這一夜,風雨滿天,無論正邪雙方,都不得不暫時罷鬥。
第二天大早,清晨,雲開日出,雨歇風止。
蕭雲飛才剛剛醒來,便見到田不易向自己走來,蒼白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笑容,「師父,早啊。」
田不易看了看蕭雲飛的臉色,心裡不由得為之一沉,出聲道:「真是死性不改,受傷了還這麼嬉皮笑臉的,跟我來。」說罷,便向著不遠處的小樹林走去。
蕭雲飛連忙應了一聲,拖著還帶著些許疼痛的身體跟了上去,
田不易走在前頭,身子一停,看去似乎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沒有回頭,仍是徑直向前走去,不多久,在山洞裡的各正派弟子出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他們二人的身影了。
流波山上的樹林裡,到處都是參天的古木,一人環抱的大樹比比皆是,便是兩三人才抱得住的巨木,居然也是時有所見。想來是因為這裡地處偏僻,向來無人煙所致。
蕭雲飛跟在田不易的身後,在林中緩緩而行。清晨的微光從樹頂透下,灑在林間的灌木之上。
在這個雨後的林中,似乎所有的東西都被清洗了一遍,到處都是青青的綠色。偶而有不知名的小花,綻放在寂寞無人處,散發著淡淡清香。
田不易在前頭走著,一直沉默而不言語。他個子矮胖,蕭雲飛足足比他高出了大半個頭,但在蕭雲飛的眼裡,那個人的身影,卻彷彿如山神一般的高大,因為他至始至終都在不遺餘力的守護著大竹峰,直到最後拼掉了自己的性命。
可自己呢?被好像是無所不能的輪迴主神掌控著,自己能去守護誰?他的腦海裡,再次的浮現出了那道絕美的身影,固執的眼神。
就在這個時候,前面的田不易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蕭雲飛恍然回神,心裡一跳,也停下了腳步。
只見此處已是樹林的深處,四周清幽無人,古木森森,除了遠處傳來隱約的鳥鳴聲,便再無任何聲音。
田不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面無表情地道:「你被鬼王打傷,身子沒問題吧?」
蕭雲飛搖了搖頭,低聲道:「弟子沒事。」
田不易哼了一聲,道:「你真是越來越長進了啊,鬼王是什麼人,你也敢一個人跟他硬拚,先自己命硬是吧?」
蕭雲飛連忙苦笑道:「當時情況實在是太過危機,蕭逸才師兄已經受了傷,小師弟和小師妹兩人的修為又不夠,我若不上去,只怕等到魔教的高手越聚越多,到時候只怕一個也走不了。」
「哼!」田不易一聲冷哼,望著面前這個病怏怏的弟子,嘴角一動,歎了口氣,臉上的神色也溫和了一些。
「好吧!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記得千萬不要這麼衝動,不然死了都沒人幫你收屍。」田不易籌措良久,終於還是忍不住道:「老七,你現在受了重傷,此地危險,不宜多做停留,明日一早,你就收拾東西回大竹峰去吧。」
「可是,師父,我」
「沒什麼可是的。」田不易沉著臉打斷了蕭雲飛的話:「我說讓你回去就回去,哪裡來的這麼多廢話。」
「是,師父。」蕭雲飛雖然不怎麼情願,但也知道,田不易這是關心自己,自己內外雙修的事情畢竟只有自己一個人清楚,也怨不得田不易以為自己受傷之後再沒有抵抗之力。
田不易看著蕭雲飛,恍惚間,只覺得眼前站著的不是蕭雲飛,而是一個與自己關係很深的故人,定了定神,盯著蕭雲飛的臉,沉聲道:「老七,你是我大竹峰最最傑出的弟子,將來我這個位置,自然是你的。」
「不過,以你現在的性子,如何能當好這個首座的位置?」
「師傅……」蕭雲飛聞言,身子猛然一怔,依然沒有多說一句話。
「起來罷,你先回去休息,明天你就回大竹峰去吧。」田不易大袖一甩,卻沒有回頭。
蕭雲飛抬起頭來,看到的卻只是田不易的背影,心裡隱隱有些後悔,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是無用,默默站起來,向著來時的路走去。
回到洞裡,大竹峰眾人都起來了,見到蕭雲飛回來,都連忙過來問寒問暖。
蕭雲飛身上有傷,精神大不如前,應付了眾人一番之後,旋即感覺自己有些眼皮打架,與眾人說了幾句話,便回到自己睡覺的地方,倒頭就睡。
海外的天氣真是多變,昨天晚上還是滂泊大雨,電閃雷鳴,今夜卻是晴空萬里,天上星光點點,隱約可見。
當蕭雲飛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半了,他轉輾反側,乾脆穿上衣服,想出來走走。
斜月如勾,掛在樹梢。
今夜的流波山似乎異常平靜,四下幽幽,只有淒清的月色斜斜落到漫山的樹梢上,閃著銀色的光輝。
蕭雲飛仰起頭,看著這海外的月亮,竟然癡了。
月光如水,灑在他身上,帶著一絲別樣的傷感。
海風漸漸吹起,帶起一些落葉殘枝,發出颯颯細響。
遠處傳來陣陣海鳥的鳴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這一刻,蕭雲飛忽然羨慕起這海鳥來。
第二天,當蕭雲飛起來的時候,除了小凡還在睡覺,蘇茹已經幫他打好了一個包袱。昨天田不易回來後,顯然已經和他們說了要蕭雲飛先回去的決定。
蕭雲飛背起那個包袱,找到正在洞口看著朝陽的田不易。從這看下去,山腳疊青瀉翠,偶爾吐出一點紅葉,分外醒目,一輪紅日正從海上緩緩升起。
看著田不易那矮胖的身子在朝陽中映成金色,蕭雲飛心裡有些愧疚,然而道歉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雙手一抱,鼻中一酸,哽咽道:「師傅。」
田不易緩緩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一眼蕭雲飛,深深吐出一口氣,道:「路上小心點。」說完轉過身去,繼續看著那朝陽。
蕭雲飛踏上前來,朝陽照在身上,反射出別樣的光芒。很快,他的身影在朝陽的洗禮下,消失在密密的樹林之中了。
蕭雲飛靜靜的走在樹林間,沒有御劍,也沒心情御劍。
此次田不易把他趕回大竹峰,雖然名義上是在生他的氣,卻是想要保護他的周全,蕭雲飛心裡很是愧疚,但也想和田不易分開一段時間,田不易叫他回大竹峰,不僅隨了田不易的心,也隨了蕭雲飛的意。
本來這是倆全其美的事情,不過蕭雲飛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只是心裡愧疚的緊,還隱隱帶著一絲失落。
金色的朝陽透過樹葉的縫隙,像一根根金色的光柱,照在蕭雲飛身上,形成了一個個圓點,也照亮了林間的小路。
忽然,一道藍色的身影站在前方路中。
陸雪琪站在路中,癡癡的看著蕭雲飛。
蕭雲飛見她神不守舍,泫然欲泣,不知何事,不由得感覺心中一陣慌亂,急步上前,下意識的出聲道:「你……你怎麼了?」
「你……你小心罷。」陸雪琪眼中淚花直轉,轉過身去,卻是自顧自地走了。
蕭雲飛雖欲追去,但他內心深處的那一絲糾結,卻像是一座大山,穩穩的擋在他的身前,使得他生生止住腳步。
屹立在岸邊的沙灘上,向遠處望去,只看見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遠方的一些流波山旁邊的孤島,在遠方若隱若現,還有那早起的海鳥,在海上翱翔。
海水和天空合為一體,都分不清是水還是天。
看著這廣闊的大海,蕭雲飛的心胸似乎也變得開闊起來,原本壓在心間的愧疚與那一絲失落,也隨著那滾滾流淌的海水,消失不見。
一聲長嘯起處,伴著一道耀眼銀光瞬間騰空而起,向著青雲山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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