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這麼不講義氣吧?」秦天在心中暗罵,他掃視一圈,只見有些傭兵仍在戰鬥著,而有些傭兵已經停下了手中動作,退回到防禦圈內,呆呆的看著那個所向披靡的老者,沒人敢上前阻攔他前進的步伐。
秦天理會到這個時候不能依靠任何人,他緊了緊手中的滅魔劍,將呼吸平穩下來,注視著那一步一步走來的神秘老人。
「呼!」
衣袂飄飛,老人突然動了,十數步的距離眨眼即逝,那只還沾著基岡鮮血的右手,閃電般抓向秦天的胸膛!
眼看手掌已經迫近身前,秦天的身子忽然消失不見,老者的利爪抓在空氣之上,他輕咦一聲,而後腳步一動,飛速朝右方撲去。
十數步外,秦天的身體剛現出來,便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氣勁由遠及近,激起一陣劇烈的破空聲,他心念又動,飛雲掣電身法再次使出。
這一次,老者的手觸到了他的衣裳,他彷彿看穿了秦天的閃爍方位,毫不停歇,繼續朝著另一個方向撲去。
秦天現身之後,身子當即一轉,滅魔劍帶著沉悶的轟鳴聲,迅捷的劈向身後……
剎那間無數劍影閃現,秦天全力施為,一劍十七擊,十七片殘影覆蓋住老者穿透而來的大手。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化指連彈,破開大片劍影,每一下都準確無疑的擊打在滅魔劍的劍身上。
秦天身軀狂震,連退七八步,他滿面驚駭,虎口已然裂開,鮮血從手掌上潺潺流下。
老者再次欺身而上,利爪直指中門大開的秦天,務必要將這個殺了自己得意門生的傢伙斬落馬下!
「噗!」
手掌穿透胸膛,鮮血噴射,爆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
秦天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只見那個名叫納瓦羅的魁梧壯漢攔在自己的身前,用胸膛幫他擋下了這致命的一擊,這個血性義氣的漢子臉色漲得通紅,對著秦天憨憨一笑,而後憋著最後一股力氣,回身將手中碩大的鐵錘揮向老者的頭顱。
「砰!」眼看鐵錘就要敲到老者的頭顱上,納瓦羅鐵塔一般的身子突然倒飛出去,重重的摔在二十米外,再無任何動靜。
老者收回右腳,他的臉上仍舊有一份後怕,想來哪怕強至五階,也不敢用腦袋硬抗納瓦羅的一擊重錘。
秦天從瞬間的失神中清醒過來,他握緊戰劍飛速後退,老者如跗骨之蟲,死纏不放。
秦天的飛雲掣電雖是奧秘級功法,卻並沒有被他修煉得多麼高深,這老者身法輕盈,速度十分之快,往往秦天出現在十多米開外,下一秒他枯瘦的手指便已經襲來。
在場的眾人都被這場一逃一追的戰鬥給驚呆了,他們中有許多是與秦天同級別的斗師,鬥氣波濃度上並不相差多少,但若是換成自己,在這個強橫無匹的老頭面前恐怕連一招都抵擋不住。
不過愣神也僅是一瞬間的功夫,很快又有慘叫哀嚎聲發出,戰鬥再次繼續。
「小子,就算你身負高級身法也沒用,今日你必死無疑!」老者淡漠的聲音在秦天身後響起,像冤魂一樣纏著不放,這片刻的追逐之間,他與秦天的距離又拉近了少許。
「可不見得!」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喝突然響起,一柄斷劍從斜側裡刺向老者的胸膛,銀中帶金,散發出凜凜寒光。
老者閃身疾退,劍芒從身前飛過,胸前的衣襟被劃開一道裂縫,他的神色凝重起來,冷冷盯著面前的高大男子!
托馬西渾身染血,身上傷痕不下十處,卻仍是豪情滿溢,將秦天穩穩護在身後,傲然道:「老頭,想取他的性命,你可問過我手中的劍?」
老者瞇起雙眼,看著托馬西手中的斷劍,神情複雜,他的另外倆名弟子也回到了他的身邊,兩軍呈對峙之勢。
在激戰中存活下來的傭兵們全數聚攏在隊長托馬西身邊,傭兵一方在這時間並不長的戰鬥中損失慘重,原本的兩百多號人已經只剩下七十多個,還陣亡了個副隊長基岡,已經被直接打殘了!
他們臉上的神情各異,有絕望、有恐懼、有漠然、有堅韌,唯一相同的,是都緊握著手中的兵刃,準備做最後的殊死搏殺!
車隊中管事的商人此刻躲藏在暗處瑟瑟發抖,隸屬家族的二十幾個護衛已經戰死了大半,他們能夠料想得到,如果風之傭兵團覆滅,等待他們的結果將是什麼……
「不要打了,我們願意交出貨物……我們投降……!」商隊的主人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喊出了這麼一句話。
在寂靜峽谷內,大部分盜賊團並不會做趕盡殺絕的勾當,往往得到貨物後他們就會揚長而去,以免遭受更大的傷亡,但今天的情況,似乎有那麼一些不同……
「投降麼?」老者看了看滿地的屍體,他的狂狼盜賊團已經傷亡了近百人,他的弟子還死去了一個,眼眸中寒芒閃過,抬起頭顱,不為所動的冷哼一聲:「現在說這句話已經太晚了,今日就算不要這些貨物,你們這裡所有的人,也都得給我死……」他掃視眾人,從嘴裡蹦出四個冰冷異常的字:「雞犬不留!」
「雞犬不留!雞犬不留!」
早已殺紅了眼的眾盜賊聽見首領的話,立即揮舞著手中的兵刃,呼喝聲如潮水般此起彼伏!
聲勢震天!
老者此話一出,商隊眾人盡皆變色,一些膽小者的身子甚至開始微微顫抖起來,就似感受了到了死亡降臨時的恐懼。
唯有托馬西面色不變,他轉頭看著秦天:「小兄弟,今日這形勢,我們風之傭兵團怕是難逃一劫了,呆會我會盡力拖住那老頭,你朝峽寂靜峽谷裡逃,那兒長不過兩百米,依你的速度,只要那老傢伙不追上來,應該可保無虞……」
秦天神色複雜,疑問道:「托馬西大叔,那你……」
「不用說了!」托馬西堅定的搖了搖頭,抬頭看著面前的數百盜賊,眼神中透出一股無謂的神采,肅聲道:「我是一名傭兵,守護僱主是我的職責,同樣是我的榮耀,戰死沙場,這原本就是一個傭兵的終點之一!」
「你不是我們這個圈子裡的人,不需要遵從我們的原則!」托馬西轉頭看了秦天最後一眼,隨即高舉長劍,朝身後的同伴放聲大喊道:「夥計們,我輩既為傭兵,就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今日之事有死而已,何必懼他?」
托馬西身上神光流轉,在夜空之下顯得如天神一般高大,他的話語一句比一句高亢,義憤填膺的縱聲呼喊:「決死沙場,有我無敵,男兒生於亂世,何惜命呼?」
眾傭兵剎那間熱血沸騰!
「決死沙場,有我無敵!」
「殺呀!」
七十多名傭兵悍不畏死,在托馬西的率領之下,如一把利刃般插入三百人的賊軍陣型,硬憑著那股一往無前的勇氣與血性,竟是將狂狼盜賊團的張狂氣焰給完全打壓下去。
秦天鋼牙緊咬,他被眼前這一幕給深深觸動了,整個人都在輕微顫抖著,他很想上去與托馬西並肩作戰,卻知道最終不過是徒送性命,或許托馬西說得對,戰死沙場確實是他最好的歸宿,而並不是秦天需要遵從的原則!
就是這麼一個念頭閃過,少年頓時熱淚滿眶,緊緊盯著已經與老者戰至一處的托馬西,低聲喃喃道:「老兵永不死,只是漸凋零,別了——托馬西大叔!」
說罷轉身跨步,拖著那顆震顫莫名的心,飛速朝峽谷深處奔去,途中一旦遭遇阻攔,均是含怒出手,用身上添上幾處傷痕的代價,硬是從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奔入峽谷。
那名神秘的老者見到秦天穿透人群逃匿而去,心中不由大急,他看出來這名少年身負高級身法,那麼他的包裹裡說不定就有那本秘籍,這可是無價之寶,與這些貨物相比不知珍貴幾何,要是能夠習得,他的戰鬥力起碼會成倍增長。
無奈托馬西狀若瘋虎,招招尋著他拚命,急切之下一時也奈何不了他,只能一邊應付著他的猛攻,一邊朝自己另外三名弟子吩咐道:「楚飛,姜承,馬天博,你們三個快去追那逃進峽谷裡的小子,務必將他給我擒回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師尊!」三人聞言,急忙抽身退出戰場,飛速朝寂靜峽谷中掠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老匹夫,管好你自己吧!」托馬西長劍雖斷,鬥氣波離體之技亦可使出,劍芒上下閃耀,逼得老者不停後退。
「你這是找死!」老者勃然大怒,化手成爪,猛的抓住托馬西斬來的斷劍,竟是發出一陣金鐵交鳴之聲。
「卡!」老者奮力一擰,強行將斷劍再次折斷,另一隻手擒住托馬西持劍的手腕,用力翻轉之下,直接將斷劍刺入了托馬西的腹部。
「喝呀!「托馬西怒喝一聲,突然鬆開劍柄,雙拳死命擊出,轟的一聲正中老者的胸前。
老者一聲悶哼,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雙目中寒光大閃,噗嗤一聲,他的右手直接透入托馬西的胸膛左側,奮力一扯,竟是將他的心臟活生生的扯出,猶自跳動不已。
一捏粉碎!
托馬西雙目圓睜,生命力在飛速消散,他的大手從老者身前劃過,想要再重重給他一拳,卻不可避免的頹然倒地,掙扎兩下,隨即再無半點生機。
老者強自平復體內翻騰的氣血,眼神未在托馬西身上停留片刻,翻身躍出戰場,朝寂靜峽谷的方向奔去。
主將身死,風之傭兵團雖然悍勇依舊,卻再沒有先頭無匹的氣勢,很快就被眾盜賊包圍絞殺!
……
秦天此刻已然受了不輕的傷,他沒時間停下來敷藥,回頭一看,便能見到三道人影在緊緊追趕,只能咬著牙奮力狂奔。
還好他修煉的飛雲掣電是奧秘級的高深功法,雖然是瞬間閃爍類的技能,對速度卻也有不少的加成,不然在行動力大打折扣的情況下,還真難以逃出那三人的追擊。
穿過寂靜峽谷,眼前頓時豁然開朗,一條大道綿陽向前,不知通往何處,道旁是茂密的叢林,樹木高大,灌木叢生,還算適合隱蔽。
「我的體力已經不支,不能再長時間奔跑,不能走大道,只能進入樹林,還必須盡快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療傷才成!」
秦天計較已定,毫不猶如的鑽入密林之中,在天茲拉魯山脈中生活了將近半年的他,對森林無比熟悉,這一下頓時如龍入大海,鳥上青天,哪怕樹木之間的間隔十分密集,奔跑時亦是如履平地,很快就拉開了與那三名追殺者的距離。
憑著在那冒險者馬丁處學得的隱匿手法,秦天一邊奔走一邊將留下的痕跡清除,甚至製造出朝另外一個方向逃匿的假象,好讓自己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他的傷口不深不淺,不至於喪命,卻會極大的影響行動力與戰鬥力,何況現在還在流血不止,若是不能及時止住,是無法徹底擺脫掉身後那三個傢伙的。
嘩啦一聲,將衣擺扯下,先簡單的將幾處較重的傷口包紮起來,秦天這才繞了一個圈,一路將血跡清理得乾乾淨淨,翻身爬上了一株枝葉較為茂密的大樹。
憑借高人一等的精神力與出色的隱匿能力,就算那三個人從身下經過,秦天也有信心不會讓他們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解開包裹,將老朵思贈送給他的傷藥與幾塊繃帶拿出來,在鐵矛村中秦天倒不是一無所獲,臨走之時,他除了收到大量的乾糧以外,還得到了蠻族人特製的傷藥與一些療傷物品,這些傷藥的效果比艾斯贈送的那瓶療傷藥劑還要好上一些,現在可是能派上用場了!
剝開上衣細數一下,秦天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次戰鬥,他竟然負了七處傷,還好除了那老頭的一拳震傷了內腑外,其餘劍劍所致的傷口都沒有傷著骨頭,不過那件擁有法術防禦的皮甲卻是報廢了,已經碎裂得不成樣子。
秦天處理好傷口後,立即盤膝入定,開始恢復鬥氣波之氣,半年叢林生存的經驗告訴他,永遠不要用虛弱的自己去面對敵人。
只有這樣,在打不過的時候還能有機會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