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小子,剛才那倆位姑娘,你認識?」回倫斯城的路上,努素抱著那塊寶貝似地的霜月石,邊走邊拉著秦天問道。
「不認識。」秦天搖了搖頭,他的記憶裡對雷蒂亞和伊莎貝爾都沒有什麼印象,那日在群鬥之中,也因為高台隔得太遠,只注意了萬眾矚目的滅手魂耶努斯,其他人可沒有多留意什麼。
「可她們知道你的名字!」努素顯得有些焦躁,要知道,他倆可是比賽場裡的苦修者,是決不允許外出的,何況還是偷偷的跑出去,如果被艾斯知道了,倆人免不了受一頓責罰。
秦天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還不是你在那兒亂叫我的名字,不然她們又怎麼會知道。」
「呃……這個,呵呵……」努素撓著頭,打起了哈哈:「我這不是……挖到了這上品霜月石,有些興奮嘛,一時就忘記這事了。」
秦天瞄了眼努素手中那用白布包裹著的石頭,不禁問道:「我說你拚死拚活弄到的這石頭,到底有什麼作用?」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努素笑了笑,揚了揚右手中的鞘刀:「我倆手中的這倆把刀,不過是一些凡鐵打造的普通兵器,沒有什麼殺傷力,但有一些特殊材質鍛造出來的兵器,是能夠提煉升階的,而這種霜月石,就是將一柄玄鐵一星的兵器提煉升階的必備材料。」
「玄鐵一星?」秦天微微皺眉,一個新名詞的出現,讓他禁不住好奇起來。
努素耐心的解釋道:「玄鐵是最低等的武器等階,其上還有秘銀、沉金、魔魂、妖魄等等階段,每一個等階又分為六星,而這霜月石,便能夠將一柄玄鐵一星的寶刀提升到玄鐵六星,不過每提升一星所需要的霜月石將成倍增長,我手上這塊,你看著很多,其實也就能夠將一柄最低級的玄鐵一星提升到玄鐵三星的檔次。」
「原來是這樣。」秦天淡淡的點點頭,模樣不驚不喜。
努素見秦天沒什麼反應,心中頓感一陣強烈的落差,急忙補充道:「你可別小看這一塊小小的霜月石,別說它是上品的質地,就算是一塊下品霜月石,也能夠賣上將近五十個金幣,這可是夠得上一個普通人家一年開銷的巨款。」
說到這,努素突然歎息一聲,失望的道:「可惜沒有一柄玄兵,如果能將一柄玄鐵一星的玄兵鍛造成玄鐵三星,那可是值得上幾百甚至上千金幣的。」
「你去買一把不就成了?」秦天有些不以為然,斜眼看著努素:「你可別告訴我,你長年累月的偷溜出來,賺的金幣就連一柄最低階的一星玄兵都弄不到?」
「那不就是嘛。」努素苦笑一聲,解釋道:「其實這中間也有一個重要的因素,有些玄兵鍛造出來是可以升階的,經過霜月石、煌冬石這類原石的不斷強化,就能夠達到秘銀、沉金甚至更高的境地,但有些不行,鍛造出來是一星玄兵,就永遠是一星玄兵,是三星玄兵,就永遠是三星玄兵,而那些能夠升階進化的玄兵,往往都是有價難求,早被世家閥門給包攬了,又豈是我們這種苦修者能夠買得到的。」
秦天聞言一時沉默,這就是身份貴賤之間的差異,他們是苦修者,除了在比賽場上賣命搏殺,幾乎沒有任何社會地位可言,就連想買上一柄最低階的玄兵,竟然都找不到門路,真是悲哀呀!
「別歎氣了。」秦天拍拍努素的肩膀,輕聲安慰道:「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的蟄伏,不過是為明日能夠乘長風、破萬里浪!……其實嘛,上天對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
秦天的語調很低,卻字字鏗鏘有力,這些大道理從他口中蹦躂出來顯得那麼的平淡,偏偏有著動人心魄的奇妙力量,努素在這一瞬間感覺血液翻騰,胸中一股激情澎湃。
「嘿嘿,小子。」努素的大手攀上的秦天的肩膀,臉上復又顯露出爽朗的笑容:「沒想到你大字不識一個,說起話來倒也有板有眼啊。」
「行了,別廢話了。」秦天對於這麼個粗獷的大漢跟自己勾肩搭背很有些不自在,抬頭瞧了瞧天色,已是傍晚時分,不禁沉聲道:「我倆還是趕緊回比賽場吧,別那倆個小妞跑去艾斯那兒告密,那就糟了。」
努素點點頭,也不多話,加快腳步,與秦天迅速往倫斯城趕去。
二人剛走不久,雷蒂亞和伊莎貝爾兩抹俏麗的身影就出現在大道之上。
「雷蒂亞姐姐,你真確定那個救我們的大哥哥是一個苦修者?」伊莎貝爾轉頭看著雷蒂亞,大大的眼睛中全是疑問。按理來說,一個苦修者怎麼可能出得了比賽場呢!何況那個大哥哥使用的明明就是鬥氣波,苦修者也能修煉鬥氣波嗎?
「什麼大哥哥,那傢伙就是一個流氓加混蛋,他偷看……」雷蒂亞恨得咬牙切齒,始終沒能將後面的話說出來,又想起群鬥的那一天這傢伙害自己被父親責罵,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已經決定了,回到倫斯城就去比賽場把那傢伙給揪出來,先把他的眼珠子挖下來,然後砍掉手腳,丟去餵給我父親的黃金聖獅。」
小伊莎貝爾被這話嚇得俏臉煞白,半響後,才拉著雷蒂亞的衣角,怯懦而小聲的哀求道:「姐姐,別這麼殘忍嘛,我看大哥哥人挺不錯的,不然他也不會救我們了!要不,這次咱們就原諒他吧!」
雷蒂亞微微一怔,剛才她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倒一時忘記了秦天曾救過倆人一命,晃了晃小腦袋,仍舊嚥不下胸中的一口惡氣,恨恨道:「伊莎貝爾,你不能心軟,這樣無恥的混蛋,殺一個少一個,殺一雙少一雙,免得他再去禍害其他的人。」
「姐姐……」伊莎貝爾明媚的眸子中閃著淚光,癟著嘴繼續幫秦天說情:「我想大哥哥也是無心之失,畢竟是他先躲在樹上的,我們……」
「伊莎貝爾!」雷蒂亞呵斥一聲,打斷了伊莎貝爾的話,寒著俏臉道:「我們是貴族,我們被那個傢伙偷看了身體,被一個卑賤的苦修者偷看了身體,這是一種莫大的褻瀆,是該上絞刑架的!」
見伊莎貝爾彷彿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泫然欲泣,雷蒂亞不覺心中一軟,沉默好一會,才無奈的歎息一聲,放緩語氣道:「好了,好了,姐姐答應你,就挖掉那傢伙的雙眼,不傷他性命,好嗎?」
「嗯……」小伊莎貝爾抹了抹眼角的淚珠,低低應了一聲。她知道多說些什麼也無法改變雷蒂亞的想法了,苦修者與貴族之間的地位差距,確實有如雲泥之別。
他們的性命,在那些上位者看來,確實是無足輕重的。
…………
…………
秦天與努素回到倫斯城,找到那個隱秘地洞的所在,二人掀開洞門,先後鑽了進去。
沿著漆黑的地道一陣摸索,不一會兒,便到了地道的盡頭。
努素正打算掀開洞門爬出去,一邊的秦天突然伸手攔住了他,面色凝重的低聲道:「等等,有點不對勁。」
努素停下動作,側耳一聽,外頭傳來一陣並不響鬧的嘈雜聲,雖然動靜不大,但只此一房之隔,還是被二人聽得十分真切,臉色不覺也沉了下來,刻意壓低了聲音:「算算時間,這個時候大伙都吃過晚飯,各自回房休息了,怎麼還會有這麼大的響動?」
「啊!」
突然,一聲淒厲的慘嚎聲猶如巨鐘一般在二人耳畔炸響,秦天與努素同時變色,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神之中看到一絲疑惑。
難道,峽谷內的那倆個小妞殺到比賽場來了?
二人沉吟之間,只聽見外頭的喊殺聲此起彼伏,雖然弄出來的動靜並不大,但秦天知道,每一聲淒厲的嚎叫,都代表著一條生命的逝去。
「我們得出去!」秦天回頭望著努素,臉色異常嚴肅。
「你瘋了?」努素低喝一聲,聲調不覺提高了一分:「外面哪些人的死活關你什麼事,你這一出去,豈不是送死?」
「你說得對,他們的死活與我無關。」秦天咬了咬牙,仍舊不改初衷:「但是,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事而讓這些無辜者遭到牽連,他們並不欠我什麼……」
努素一擰眉,問道:「你怎麼知道外面那些人是來找你的?」
「正因為我不知道,所以我得出去弄清楚。」
努素思慮一會,才歎息一聲:「好吧,小子,既然你要出去,我也陪你去看看。」
秦天心中一暖,拍拍努素的肩膀,彷彿在訴說一種無聲的感謝,繼而輕輕掀開那蓋在地洞上方的木板,小心翼翼的爬了出去,努素緊隨其後。
出地洞之前秦天就仔細聆聽過,努素的房間內是沒有人的,他屏住呼吸,湊到昏暗的窗前朝外張望,一瞧之下,不禁瞳孔猛張,倒吸一口涼氣。
窗外,幾條迅捷無聲的黑影正在各個營帳內往來穿梭,他們的動作乾脆利落,進入營帳,殺人,而後出來,緊接著躥進下一個營帳,毫不拖泥帶水。
秦天雖然探測不出這些人具體是幾階的斗師,但擁有數倍於常人精神力的他,還是能夠感覺到這些心狠手辣的殺手身具的強大實力——那是他幾乎只能仰望的存在。
「出動這麼多高手,而且見人就殺,絕不會是來找我的。」
秦天心中暗暗肯定,同時又疑惑起來,這些人來邁爾斯比賽場大開殺戒,究竟是抱著什麼目的?
正在他萬分不解時,場中一個修長飄逸的身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個看上去二十多歲的青年,並不像西庭人那樣生得鼻樑高聳、眼眶深陷,他有一張俊朗出塵的面龐,就像是天際的星光一樣,讓人看了有些迷幻,甚至於不真實,他微微閉著雙眼,彷彿徜徉在深沉華美的夜色之中,微風吹來,撩動他黑色的長髮。
那生命不時逝去所發出的哀鳴聲,好似也給他帶來了莫大的享受,俊逸的臉龐上,滿是陶醉般的表情。
如此情景,虛幻中帶著詭異。
秦天愣了愣,忽然感覺有一股強大的精神力似是發現了自己,立時嚇得汗流滿背,毫不猶豫的將目光收回,屏住呼吸,掩藏氣機,再不敢朝那詭異的青年望去一眼。
青年微睜雙目,露出一雙仿若星空般的深邃眼眸,若有若無的朝努素的房間瞟了一眼,嘴角忽而彎出一抹弧月,輕聲呢喃道:「安東尼奧?畢巴羅先生,我想您是該出來了,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聲音雖輕,卻在一瞬間傳遍了比賽場每一個角落。
秦天心中一跳,目光閃爍,這些人,竟然是來找老頭的?而且,他們說的話自己竟然能夠聽懂,這不是前世的記憶中最親切的語言嗎!
他們來自東陸?
「哈哈哈……好一個夜墨,不愧是夜輕樓的關門弟子,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手段,比你那混賬師傅可強多了。」一道蒼老的聲音忽而響起,空氣中彷彿發生了奇怪的扭曲,安東尼奧憑空出現在青年的對面,依舊是一襲黑袍,依舊是那副天塌下來也從容不迫的模樣。
「先生何必挑撥離間,在下的修為成就,可及不上師尊萬一。」夜墨笑得很從容,頗為玩味的看著安東尼奧:「倒是先生,藏了那麼久,可讓我們一陣好找哇。」
這兩句話的功夫,原本還在四處收割人命的暗殺者們,竟是都聚集過來,悄然圍住了安東尼奧,他們手中鋒利的長劍在月光下映出森森寒光,凜冽的殺機開始無聲無息的蔓延開來。
「還有幾個也一併叫出來吧,別給老子藏著掖著。」安東尼奧冷冷一哼,身上的氣勢竟也逐漸高漲,黑袍無風自動,鼓脹成一個個的風袋模樣。
那是極為強橫的鬥氣波之氣運轉全身時的徵兆。
安東尼奧話音一落,一個嫵媚得好似妖孽的女子不知不覺出現在夜墨的身邊,一雙媚眼風情萬種的看著安東尼奧,卻是輕聲譏笑道:「老頭,死到臨頭了可不要這麼嘴硬噢,年紀也不輕了,早點鬆鬆筋骨,該去閻王爺那兒報道了。」
秦天聽得這女子膩得讓人想死的聲調,全身的雞皮疙瘩立時掉了一地,但他此時更關心的是安東尼奧的安危,只得連忙收斂心神,繼續關注場中的動態。
安東尼奧沒有答話,嫵媚女子一出現,他就感覺到身後出現了兩股強大的氣息,那是一個大馬猴一樣乾瘦的男子與一個沉穩幹練的中年人。
安東尼奧環視一周,不覺輕笑道:「好哇,夜輕樓可真是大手筆,為了追殺我這個糟老頭子,竟然將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與雲門三傑都給派了出來,嘿嘿,可讓我受寵若驚哇。」
「安東尼奧。」身後沉穩幹練的中年男子突然開口,語氣緩慢而嚴肅:「門主交代過,只要你將那兩樣東西交出來,念在當年的情分上,我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安東尼奧嘴角微揚,眼神緊盯著中年男子,似是嘲諷,又似是氣憤,一字一句道:「『安東尼奧!』呵呵,關雄,你忘記你的輩分了嗎?你忘記該要稱呼我什麼了嗎?」
關雄臉色微微一變,沉聲道:「安東尼奧,你已經不再是我的師伯了,當年你判出……」
「放屁!」還不待關雄說完,安東尼奧氣憤的大吼一聲,抬手指著他:「是你們,是你們背叛了我!我安東尼奧?畢巴羅堂堂八尺男兒,生無愧於父母兄弟,更不會做不出背叛師門之事,一切都是你那個師傅干的,不是我!!」
「…………」關雄一時不知如何言語,目光中有些莫名的東西,似乎在思忖什麼。
安東尼奧仍舊怒不可竭,繼續劈頭蓋臉的道:「關雄,你們都厲害了,都長大了,不用再將我這個師伯放在眼裡了,好吧,來,讓我看看這些年你到了什麼境界,看看你是不是還能在我手上走滿十招!」
他邊上的清瘦漢子見著這副場景,眼珠一轉,陰陽怪氣的道:「安東尼奧先生,興許這話放在十年前我們還會有所顧忌,但現在你該知道,你已經不是那個境界的人了,若你不把東西交出來,合我們四人之力,今日這個局……你必死無疑。」
「呵呵,是嗎?」安東尼奧一下子冷靜下來,氣息逐漸平和,似笑非笑的看著大馬猴:「要不,你先來試試?看我這個老頭子是不是老得……殺不了人了。」
大馬猴臉色微微一變,卻是沒有任何動作,顯然,他對於安東尼奧的實力還是頗為忌憚的。
「我來吧!」夜墨突然長身而出,站到離安東尼奧三米處,一身內勁蓬勃外放,竟也與安東尼奧一樣,長袍無風自動起來。
見著夜墨的長袍鼓動,安東尼奧清亮的眸子中驚訝一閃而逝,不覺輕撫著短鬚,讚賞道:「不愧為雲門百年一見的天才,年紀輕輕就達到這種境界,難得呀。」
夜墨微微一笑:「安東尼奧先生謬讚了,夜墨自覺與先生相較,仍是駑馬之比麒麟,螢火之比皓月。」
「好,很好。」安東尼奧滿意的點頭:「謙遜有禮,不驕不躁,這份心性修為,今後的東陸聖榜中,只怕少不了你夜墨的名字。」
「先生,話不多說。」夜墨不為所動,腕子輕抖,一柄五尺長的利劍瞬間出現於其手中,他將銀光攢動的寶劍斜擺置身側,眼神冷冽起來,淡淡道:「請吧。」
「來!」安東尼奧凌空一抓,一把紫黑色的長槍凝聚在其手上,槍身隱隱有黑光流淌,仿若天際星辰,不時茲啦一聲,便是一道電光閃過。
槍勢擺開,安東尼奧隨即進入一種奇妙的狀態,好似一塊千萬年前便佇立於此的磐石,風吹不動,雨灑不蝕。
「空明之境!」關雄臉色微微一變,忍不住低呼出聲,雖然安東尼奧早已不復當年的實力,但他的境界還在,夜墨本身實力就稍遜一籌,要想與這個老怪物抗衡,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