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收回腿腳,溫柔地望向忍俊不禁的雪韻,輕聲道:「你要離開了?」
雪韻一怔,她沒想到秦天會猜到,有些傷感道:「我出來太久了,必須要離開。」
輕輕歎口氣,秦天沒有言語。
許久,秦天才說話,輕聲道:「你該走了,我也要去完成歷練任務。」
「好的,以後我們還會見面的!」
看著她目光中充滿了期待,秦天無奈點頭。
秦天怔怔地望著雪韻的身影漸行漸遠,負手而立的他臉上並未有過多的表情,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何。
這一年來發生的一切已讓他從一名經過四年戰爭的少年徹底蛻變成熟,他的肩膀在不知不覺間已有了擔子。
雷霆宗不會放過他,一切有如夢幻,卻又觸手可摸。
秦天惆悵的歎了口氣,任憑長髮被風拂亂。
二人正交流著,只聽一旁的樹林突然瑟瑟作響,一道狼狽的身影出現在秦天面前,正是剛剛被他一腳踢飛的張莽。
只見他雖然狼狽不堪,但那張長滿了鬍鬚的粗獷臉上充滿了喜悅的笑容,見到秦天,他嘿嘿笑道:「老大,我決定從今以後跟你混了,哈哈,沒想到我張莽竟也有擁有武器的一天啊。」
說著,他手掌一翻,一枝約有半個巴掌長的青色小箭橫躺在他的掌心間,鋒利的箭頭在夕陽下閃動著誘人的光芒,青色小箭的尾部,質樸簡單的刻紋蜿蜒交織,但是秦天知道那紋路有多複雜。
看著咧著大嘴笑個不停的張莽,秦天突然有種想要殺人越貨的感覺。
「老大……這個稱呼不錯,我喜歡。」看著小心翼翼收回武器的張莽,秦天嘴角逸出一抹笑容,目光掠過群山遍野,掠過蔥鬱森林,他喃喃道:「雄鷹即將展翅,猛虎即將下山,雷霆宗,你做好迎接我的準備了嗎?」
……
這是一片位於金源山脈以北的浩瀚廣闊荒原,無數的丘陵綿延萬里,一眼望不到邊際。
荒寂、孤冷是荒原上的主色調,四處充斥著血腥與暴力。
這就是大陸上人們心中類似於禁忌般存在的墨海域,一個剛剛還風和日麗,轉眼間卻狂風驟雨的妖族領地。
嗖!
利箭如閃電般至身後刺來,撕破空氣所帶來的尖嘯讓人情不自禁的感到頭皮發麻。
少年猛地向前撲去,極速奔跑所帶來的衝力讓他貼著地面滑出七尺直到撞入灌木叢中才停了下來。
驀地,他後背一涼,利箭撕破他後背的衣裳,破開灌木叢,遠遠地插在地面。
看著快速擺動的箭尾,他那黝黑的臉上透著無邊的懼意,彈起身子,驀地向左側奔去。那裡是一片密林,只要進入密林,他就有辦法脫離黑騎的狙殺,進入金源山脈。
馬蹄聲轟鳴,如重鼓響在心頭,壓得少年有些喘不過氣,但他卻沒有絲毫回頭觀望的想法,他知道若無法擺脫身後五名黑騎的追殺,迎接他的將會是生死不如的酷刑。
嗖嗖嗖……
連續三道破空聲再次響起,少年疾奔的身影倏地左右搖擺,形成一道道殘影,三支利箭擦著他的身體掠向遠方,帶起三道血線。
肋間撕裂般疼痛,三支利箭雖然沒有刺中,但鋒利的箭頭也劃破了他的肋部,讓他又驚又怒的想起了此次逃亡的原因,不禁對那個城主的侄子,據說是趙家下一代族長繼承人的俊美青年產生了無窮的恨意。
不過是見那少女太過可憐,阻止了他的禽獸侵犯,難道自己錯了嗎?他竟然敢私自派出黑騎狙殺自己!
轟隆!
天空中一聲炸響,原本還萬里無雲的晴空瞬間漆黑一片,傾盆大雨轉眼而至。
少年只覺得雙腿一軟,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在泥水裡,自逃離秋水城至今已整整過去三日,亡命的逃跑使他沒有任何歇息的時間,三日滴水未進早已讓他的身體瀕臨崩潰邊緣,若不是已達九千重的鬥氣支撐,恐怕昨日的那場冰雹就能夠要了他的命。
然而,此時處境也極度危險,身後五名黑騎一路上有馬代步不說,馬鞍旁的袋子裡裝著的水和食物,讓他們擁有無與倫比的優勢,更何況他們還有讓整個秋水城乃至墨海域妖族感到恐懼的武器。
八階鬥士!
少年的臉上扯出一道苦澀笑容,如果不是因為得罪趙無能,一個月後的今日,自己就會因為在城雷軍中干滿五年而獲賜武器。可是如今,一切都失去了。
一道閃電無聲無息自頭頂亮起,少年抬頭望向十丈外的密林,又回頭看了眼漸行漸近的黑騎,感受著體力隨著不斷滴落的鮮血流失,心頭生出無邊頹然。
他清楚,自己恐怕再也無法逃到密林之中,而這裡,將會是他的埋骨地。
馬蹄聲越來越響,甚至超過了震耳欲聾的響雷,如同催命的音符,一聲聲刻在他的心上。
少年止住蹣跚步伐,緩慢而堅定的轉過身望向停在不遠處,眼中露出玩味神色的五名黑騎,他終於明白過來,五名黑騎不過是將自己當作獵物戲弄。
強烈的不甘使得他臉色扭曲成一團,憑什麼自己明明擁有比五人之中任何一人都要強悍的鬥氣,卻如喪家之犬般被他們任意戲弄。
武器!難道我此生真的無法成為真正的斗師嗎?
五名黑騎的面容藏在面罩下,望向少年的目光中充滿了輕蔑和不屑,得罪了少族長,僅僅一條就足以使他萬劫不復。
最前方的黑騎冷笑著彎弓搭箭,手指一鬆,一道流光倏地自少年肩膀處穿過,鮮血猶如怒放花朵,在雨中飄舞。
少年悶哼一聲,雙目怒視五名黑騎,冷笑道:「是男人就痛快出手殺了我,我總算見識到了大家子弟的威風。」
五人一言不發,目光中的譏嘲卻愈發強烈,同時舉起長弓,五道流光再次穿過少年身體,將他釘在泥水之中。
少年面容扭曲,口中依舊不討不饒道:「早晚有一天,凌氏一族會奪回秋水城,屆時你們趙家定然逃不脫凌氏一族的報復。」
五名黑騎依然沉默,但瞳孔緊縮卻透露了他們心虛,當先一名黑騎驀地擎出長戟,武器在鬥氣的催動下,閃爍出刺目絢麗光芒。
他輕輕一擲,長戟如電,倏地刺向少年。
少年在他擲出武器的一刻起,便已萬念俱灰,緩緩閉上眼睛,嘴角露出一抹淒慘笑容。
風疾雨大,雷電轟鳴,明明太陽還未落下,天地間卻猶如最深的黑夜。
少年咬緊牙關等待著長戟貫體的那一刻,心頭突然浮起那名清秀少女惶然失措的面容,心中充滿了遺憾,可惜自己無法救她啊!
遺憾的想著,許久,少年也沒有感受到武器貫體的撕裂疼痛,一股奇異的感覺自心底升起,讓他慢慢地張開眼睛。
電閃雷鳴中,一道飄逸的身影如天神般出現在少年的視線中,他的左手尚握著那根閃爍著寒光的長戟,而他的右手則握著一把光芒暗淡的長刀。
少年呆呆地望著出現在面前越來越近的清俊面龐,不知為何,他突然產生一種伏地膜拜的想法。
「黑騎辦事,阻攔者死!」
當先那名黑騎見自己擲出的長戟被少年輕而易舉抓住,眼中露出駭然神色,冷喝一聲,放出靈識欲要奪回武器。
青年微微一笑,緩緩抬起左手,任憑長戟在手掌中不斷掙扎,輕聲對少年道:「這把武器送給你,如何?」
「什麼?」少年一呆,他覺得自己的耳朵似乎出了些問題,武器與斗師之間有著一定的聯繫的,特別是融合後的武器,眼前著這相貌普通得青年一定說錯了。
「送你啦。」青年淡然一笑,指尖突然射出一道赤色冰焰,在空中勾勒出一道瑰麗的圖案,就連那傾盆大雨都無法熄滅。
圖案倏地印入在他手掌中不停舞動想要擺脫的長戟上,只見連續三道光芒交織閃爍片刻,那根長戟便如同乖寶寶似得一動不動。
隨手仍在少年面前,青年突然動了,赤色長刀隨著他的動作光芒大熾,倏地撲向五名黑騎。
五名黑騎呆呆地看著他輕而易舉馴服武器,眼中皆露出不可思議神色,他們從沒有聽過大陸上會有人能收服已經認主的武器,見他氣勢洶洶迎面撲來,不禁同時抽出武器迎了上去。
少年目光呆滯的抓起長戟,只覺得一切恍如夢幻,抬起頭望向青年,駭然發覺五名黑騎此時已成為五具屍體橫在泥水之中。
直到青年收回那把赤色長刀,少年才反應過來,手中的長戟竟然沒有隨著原主人的死而灰飛煙滅。
「在下路巖,拜謝恩公救命之恩。」
看著青年悠悠向自己走來,少年克制住心中的駭然,毫不猶豫跪倒在他的面前。
「不必客氣,路兄弟可否為我解釋下黑騎為何追殺與你?還有,關於雷霆宗,你瞭解多少?」
青年揮揮手,一股熾熱卻毫不暴烈的鬥氣驀地將他托起,他打量著少年,嘴角掛起玩味笑容。
青年不是別人,正是在附近潛修的秦天。
在與雪韻分別後,秦天吩咐張莽帶領傭兵先行進入秋水城,而他則與體內的鬼師駐留在這裡修煉。半年時間裡,他的境界已經穩固,基礎已經打牢,並將古洞主人蘇留下的日記徹底讀了一遍,對刻紋稍有理解後,便欲前往秋水城,而剛才那刻紋也是秦天強加在那武器上。
誰知恰好遇到少年被黑騎追殺的一幕,他本不想理會,但聽到少年提到凌氏一族,不禁來了興趣,所以就有了剛剛的一幕。
少年詫異的打量秦天,苦笑道:「恩公稱呼我路巖即可。被黑騎追殺,是因為我看不過趙無能欺凌少女,出手阻止,進而被他派人報復。雷無能是雷淵的侄兒,而雷淵是雷霆宗的三長老,勢力極為龐大,聽說他的手下還有三四位三階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