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拓踏著積雪前進,她始終低著頭,似乎在用心分辨北風呼嘯中腳下泛起的吱吱聲!
「你真的不考慮考慮?」玄虛這討厭的聲音在她身後想起,讓她著實的煩悶和惱恨。
「沒興趣!」
「入我玄心道好處多多阿!」玄虛仍然不甘心。不過回答他的是一陣陣的白眼,這一次,方拓連那三個字都不肯說了!
「你能學到最厲害的道法和最高深的武功!」玄虛快走幾步,與方拓平行,才又說道:「機會難得啊!我是掌教弟子阿!有很大的權利,而且我會說服我師父收你為關門弟子,地位很高的!」
「我說你有病是不是?早上從客棧出來你就說這些,現在已經快中午了!你到底有完沒完啊?」方拓終於忍無可忍了:「大哥,你繞了我吧!我跟一百個人打架也沒這麼累你給我留條活路行不行?」
「這個,呵呵!」看到她額頭湧現的青筋,玄虛老臉一紅,乾笑:「我此次出來,一是為了四處遊歷增長見識。二嘛,就是為了找幾個上好資質的弟子!我們玄心道雖然也算是名門大派,但人丁實在是稀薄,資質上佳的門人更是少之又少。而你的根骨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最好的一個,放著不管實在可惜,呵呵,可惜……」嚥了嚥口水,又接著說道:「你不考慮考慮!」
「我的天!」方拓身子搖晃了一下,面孔又連連扭曲,她咬著牙,顯然在竭力忍受著什麼,真是欲哭無淚啊,怎麼讓自己遇到了這麼一個活寶,正自感歎的時候,卻又聽得玄虛說道:「即便你不能位列仙班!但延年益壽,青春常駐還是可以辦到的!你這麼漂亮,也不希望十幾年後人老珠黃吧?雖然你現在身上的魔氣被什麼方法收斂了!但不能保證永不被人發現是不是?學些道術好防身阿!即便被發現了也能用正統道法矇混過去,最起碼對付那些妖魔鬼怪也很容易是不是……」
玄虛一邊說一邊走,正說到興頭才發覺事情不對,感情不知道什麼時候,方拓已經停下來了!不過這一次,她並沒有向之前那樣不耐煩,似乎又想到什麼,臉色突地好轉。反而滿臉笑容的朝他招了招手,溫言道:「你過來!」
玄虛訕訕的笑了笑,抬了抬腳,卻始終不敢走到她的身邊,直覺告訴他,前面危險。
「你們玄心道人丁稀薄?」看他不到跟前來,方拓也不在意,只是問道。
玄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是的!不過我師父說了,弟子貴精不貴多,有幾個絕世高手撐場面足矣!呵呵!」
「噢!」方拓想了想,又道:「那你這一代弟子共有幾人?」
玄虛搔了搔頭,猶豫一下才說道:「我有兩個師伯,三個師叔,不過只有我師父收了一個徒弟!」又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壓低音量說:「這是個秘密,外人根本就不知道我派的人數,你可不要說出去啊!」
「果然!」方拓用手撫住額頭,接著氣急道:「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掌教弟子,要不要臉啊?」
玄虛尷尬道:「以後玄心道發揚光大了,弟子不就多了?」
方拓無言歎口氣,過了半晌,才說道:「你說修道有很多好處,它能讓女人徹底的變成男人嗎?」
「這個……」玄虛愣了一下:「一般幻化倒還可以,若說徹底改變性別,不可能!」
方拓冷笑,上前幾步,走至他的身邊,用嘲弄的目光盯著他,又問:「修道的人能穿越時空,來往於過去未來嗎?」
玄虛奇怪的看了看她:「怎麼可能?我從未聽過這種道術!」
「那我跑去當道士做什麼?」方拓衝著他的耳朵怒吼道:「不是給自己找罪受?」
「當道士怎麼會是受罪?」玄虛饞笑:「我們玄心道可是……」
「行了!別再廢話!」方拓惱恨的擺了擺手,她對這只嗡嗡直叫的「蒼蠅」實在感到厭煩至極:「你聽著,到了京兆,你去聯繫你的師門,我去找我的朋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認識我,我更不認識你!我受夠了,我受夠了聽到沒?」她真是後悔,當初實在心太軟,竟然鬼迷心竅的想幫這個可憐的人一把,弄得現在自己如此的難受。
玄虛聽她如此說,正待辯解,但此時,異變突生,只聽得一聲呼哨,接著道旁便飛出十數道身影,包圍了他們。
玄虛挺身上前,大聲的說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攔住我們?」一邊說著,他的眼睛冷冷的掃視全場。心中卻驚駭得很。「難道遇見了山匪強盜?」這是玄虛的腦中的時間閃過的念頭,但下一刻便被自己否決了,眼前這十幾人身材高狀,甚至有幾人太陽穴高高的鼓起,這些人站在那裡的,竟然隱隱封住所有的退路,而且他們身上那彪悍的氣息也絕對不會是匪徒所有。
「他們是找我的!」方拓拽了一下他的胳膊:「沒你什麼事情!」
玄虛吃驚的轉頭,卻正好看到方拓嘴邊泛起的微笑。「噢!你們認識啊!」他放心了:「還以為是對頭來尋仇的呢!」
「哈哈!」方拓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們是來尋仇的不錯!」
玄虛聞言更覺奇怪,來尋仇的?
方拓確實高興,心裡正被玄虛弄得鬱悶呢,這讓自己出氣的人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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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聲,方拓劈開了迎面而來的長劍,手中軟劍「嗡」的一聲彈起,左足踢向身後的敵人,然後藉著這股力道,人劍合一,標射而出。所過之處只有血光顯現。劍氣破空聲掩蓋了某他一切雜音。繼而就是陣陣慘叫。
玄虛的手中依舊提著那把斷劍,卻並未有任何的動作,他在一旁看得呆了。等他回過神來,那邊方拓已經持劍而立,除了她和玄虛外,山坡上再沒有一個站著的人!
十三個人,都是契丹武士,但說到武功,也確實不太高明。方拓這次沒有給他們布那叫什麼「天殺陣」的時間,直接出手,全力以赴!不過,她並不打算趕盡殺絕。
看著面前七倒八歪的幾人,方拓淡淡的說道:「你們倒是厲害,這樣都能找到我!」
「哼!蘭若冰,你別得意!」一個契丹武士抬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跡,冷哼一聲:「今天是你運氣好,這附近只有我們這些人。但是你跑不了,我教長老已經接到消息,向這邊趕來了!」
冷冷一笑,方拓傲然道:「你們教主都不是對手,長老?來了不也是白費?」
「哼!」那契丹武士狠狠的橫了她一眼,卻沒有說話。
「算了!你們滾吧!」方拓收回軟劍,接著擺了擺手。
眼睛看了看那些正遠去的蹣跚背影,玄虛走到近前,過了好半天,才不確定的問道:「你就是蘭若冰?咦?你怎麼不說話?剛剛他們確實是這麼稱呼你的!哈!那你一定是了!」當然,這白癡的問題換來的是一頓白眼。
「看不出來嘛!」玄虛的手扶住下巴,一對眼睛重新打量起她來:「你和傳言不太一樣,也不是那麼好殺嘛!」
「是麼?」方拓從牙縫裡擠出話來:「那你可就錯了,我還真是好殺!信不信我現在就宰了你。」一看到那副痞子樣,她的心裡就升起了殺人的衝動。
玄虛露出不相信的表情:「以我這幾天對你的觀察來看,你不是壞人阿!起碼不像傳言中的那麼壞!」
「做人不要太自以為是!」方拓撇了撇嘴,目光又放到了自己的手上。
「那些是你的仇人吧?你竟然能放過他們!」玄虛朝遠處努努嘴,顯然,他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斷。
方拓淺笑,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但雙目中那一閃而逝的凌厲光亮卻直直的射到對方的心裡:「今天心情好,不打算殺人!」淡淡的回應了這句,她便抬腿,繞過玄虛的身子,向前行去。
不知怎的,玄虛突然覺得後脊一陣發麻!呆愣了半天,才想到追上去。
「事情不對啊!這幫是什麼人?不是中原人吧?」他對著方拓的背影大聲道。
「什麼不對?」方拓愣住了:「他們是契丹天都教的人!」
「據我所知,天都教是契丹第一大派,手下高手無數,而且與契丹皇室關係密切,實力不可小視!」
「那又怎麼樣?」方拓失笑道:「你不會沒聽過吧?我一個人就敢闖進他們總壇殺人!還怕他們來復仇嗎?」
「關鍵就在這裡……」玄虛皺眉道:「按道理說,他們既然知道你厲害,怎麼會只派這些小嘍囉來圍堵你?即便是你出現的突然他們來不及準備,也不可能貿然出手阿!這不是打草驚蛇,讓你有了防備嗎?」
「大批契丹武士南下也不是什麼秘密了!」方拓笑道,但眉頭卻越擰越緊,這個問題困擾她很久了,一直以來,這些契丹人行事都是大張旗鼓的,好像恐怕別人不知道似的,裡面確實有古怪。不過她並不擔心,先不說余家和冷家的情報網站在幫助她,單憑她的武功,害怕過誰來?
玄虛留意到她的表情,禁不住搖了搖頭:「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身後也有些勢力在,但對方的陰謀詭計也不得不防阿!」
「那你說我該如何?」方拓雙手一攤:「我現在被他們盯上了,難道他們找我麻煩我也受著不成?」接著,她轉身,冷哼道:「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使出什麼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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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月光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妖異,朦朦朧朧,好像籠罩著一層霧氣。銀輝灑向一處幽靜的道觀,此時,夜色濃重,道觀後院雖然燈火通明,卻也只有幾個身影在晃動,便連交談聲也被壓到最低,四下裡還算得上安寧平靜。
方拓將身子都泡在熱水裡,看著那氤氳升騰的霧氣,心中卻無法平靜。短短兩年,發生在自己身旁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妖魔,修真的出現,命運的神秘和不可抗拒,還有與朋友關係的微妙改變,讓她有種無力的感覺,讓她窒息。
「算了!不想這麼多了!」歎息一聲,她猛地吸氣,縮入到水裡,過了許久才重新露出頭來。對於能在這荒郊野外洗到熱水澡,她可是滿意至極,玄虛那廝還是挺有辦法的,只是取出一面令牌,便能讓這幫傻道士如此的聽話,伺候他們就像對待大爺似的,看來他所言不虛,玄心道還真是有些勢力。至於玄虛勸她修道,這似乎也是擺脫世俗的好辦法,她也並不是不動心,可一旦修道有成,自己的靈魂豈不是要永遠被禁錮在這個身體裡?那還不如讓她趁早死了好受些。
又想到玄虛,方拓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些天遇到白素貞和玄虛這兩個活寶,她的日子在沉悶之餘也好過不少,還能開開玩笑。這也算是苦中作樂吧!
正自胡思亂想間,「砰砰!」敲門升起,門外傳來玄虛的聲音:「你好了沒?我在前廳等你,要吃飯了!」然後就是一陣越來越小的腳步聲,顯然是走遠了。
方拓皺眉,有些不捨的離開溫水,起身穿衣。
但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玄虛給她準備的乾淨服飾竟然是套白色的男裝。方拓不禁有些猶豫,她並不想讓別人知道那個秘密,可是,她穿來的衣服已經沾滿了草屑和泥土,髒得不成樣子,讓她再穿這個出去,實在是……
「算了!反正他們也不知道我是方拓!」自我開解了一下,便穿了起來。
在前廳,玄虛正和觀主聊得投機,看到方拓走了出來,不由愣住了,便連那觀主也露出了一副吃驚的樣子。
方拓逕自走到玄虛身旁坐下,壓低音量道:「你搞什麼鬼?讓我穿這身衣服?」看那觀主還在盯著自己猛瞧,只能不自在的回應一個微笑。
「這修行之地哪來的女子服飾給你換阿?」玄虛往她身旁湊了湊,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小聲道:「你穿這個挺合身的!若不是你跟我說話,我還真是認不出來呢!奇怪……」說著,他的眼睛又將方拓上上下下看了個遍:「還是那麼個人,怎麼換身衣服就不一樣了?真是奇怪!難道你根本就是男人?」
最後那句卻讓方拓很是受用,在嘴角鉤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她笑道:「也許啊!」
「我後悔啊!」玄虛神色古怪的看著她,若有所思的說:「我真的後悔!」
「你後悔什麼?」方拓大惑不解道。
玄虛嘴巴張了張,卻沒有說什麼,只是鬱悶的低著頭,
方拓看他不說話,更是奇怪,但下一刻,玄虛的話卻險些讓她吐出血來。只聽得那廝不要臉地說道:「我怎麼沒趁你洗澡的時候偷偷看上幾眼,這樣就知道你是男是女了,誰讓你平時太過凶悍,弄得我也糊塗了!」
方拓氣極,順手抄起了盤子就要扔過去,卻聽得「噗!」的一聲。
詫異的轉頭,只見那觀主將剛喝到嘴裡的茶水全部噴了出來,他身後站著的幾個道士也是也是面色發青,一臉的古怪。原來剛剛玄虛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降低聲音,大廳的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下臉丟大了。方拓恨得咬牙,真相當場掐死他。
玄虛卻在這時抬起頭來,一點都不在乎別人目光,他滿臉笑意的,用只有方拓才能聽到的音量說道:「不過我現在知道了!」
這句話卻讓方拓停住了所有的動作:「你知道什麼?」
「你肯定是女人啊!」玄虛自信的說道:「你剛剛恨不得殺死我吧?」眼睛向四面掃了掃,他嘿嘿笑道:「明明知道我只是說笑而以,根本不會真去偷看別人洗澡,但你的反應實在是很大阿!那副表情也不是可以裝出來的!況且,你若是男人,對這樣的話會如此在意嗎?所以,你是……」
這番話聽在方拓耳中卻不亞於五雷轟頂,她的身子晃了晃,臉上瞬間變得蒼白一片。
「你怎麼了?」玄虛看她這個樣子,禁不住關心的問:「真生氣了?開個玩笑嘛!」又嘟囔道:「大不了我給你賠罪!」
目光中掠過一絲憂慮的陰影,方拓苦笑著搖頭道:「不關你事……」接著便不再說話。
玄虛大感奇怪,卻也知道現在問什麼都問不出來,只能將疑惑放在心裡,同觀主有一句沒一句聊天的時候,目光有意無意的投向方拓,只看到她無精打采的盯著桌上的飯菜發呆。大廳裡的氣氛也因為她的關係變得僵凝起來。
「師父,外面有兩位天心道的女前輩前來投宿!」一個童子的闖進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天心道?」玄虛首先驚呼出來:「他們也在這裡。」隨即又笑道:「呵呵!不知道來的是誰!」
那觀主愣住了,心中不免嘀咕起來:「今天這是怎麼了?全到我這道觀來投宿?還都是道門的大人物!」雖這麼想,卻也不能失去了禮數,向玄虛告罪一聲,便出去迎客了。
不一會兒,觀主便迎進來兩個少女,一個風華絕代,身上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靈之氣。另一個則是個小姑娘,滿臉稚氣,顯得相當可愛。
「貧道玄心道弟子玄虛子,見過兩位師妹!」玄虛站起身來,施禮道。
「誰是你師妹?」那小姑娘率先說道:「我又不認識你!」
「不得無理!」嗔怪的拍了小姑娘一下,那美貌女子對玄虛抱拳道:「小妹是天心道弟子喬碧心,這位是我的師妹柳蓮,玄虛師兄莫怪,小姑娘不懂事,都被灌壞了!」
玄虛忙說不敢不敢。那邊柳蓮卻看到不看他一眼,反而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旁發呆的方拓身上。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大聲道:「酒鬼!」說著便要上前。
喬碧心的笑容僵在臉上,看了看其他人,俏臉微紅。拉住師妹,埋怨道:「做什麼這般大呼小叫的?叫人笑話,真是沒一點規矩。」
「師姐,酒鬼啊!」小姑娘指著方拓,驚喜道:「就是那個在湖邊唱歌的酒鬼。」
方拓的精神被這驚呼拉了回來,詫異的抬頭,卻正好看到那雙異常熟悉的,深邃的,黑潭一樣的眸子。恍惚間,她迷失了,眼前又浮現當日的情景,精緻美麗的面孔,還有一個哀婉淒涼又滿帶愁緒的笑。
不知多長時間,方拓恢復過來,躲避開喬碧心探究的目光,再次低下了頭。
喬碧心凝視她許久,才向玄虛尋問道:「這位是……」
玄虛瞧了眼方拓,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無奈的歎了口氣,道:「她叫無情!」
「這人真是奇怪,那天在湖邊也是這樣!」柳蓮撇撇小嘴,嘟囔道:「無情?好古怪難聽的名字。不過他唱的歌還真好聽!」
喬碧心卻好似心有所感,她站在那裡,怔怔的看著方拓,心裡卻將「無情」這名字念叨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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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溯風低吼,林海翻滾中,濤聲陣陣。
方拓背負過雙手,看向遠處,一直盯著那殘缺的月亮由樹梢升到山頭。惆悵的搖搖頭,努力的想將過去的種種拋到腦後,卻事與願違,越想越是沉重。
出了房間,漫無目的遊蕩。
「咦?」突然聽到異響,猛地抬頭,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競走出了道觀的大門。
一輛馬車停在台階前,一位白衣女子俏立車前,正同觀主交談著什麼。看到出來的方拓,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接著,便轉身上了馬車。
「原來她們這就要走了!」強自壓下心頭那股情緒,方拓喃喃的問道。但那顫抖的聲音卻流露出掩飾不住的苦澀和幾分不捨。
「是啊!原本是要住宿的!但好像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這便動身了!」觀主也看到她,笑著解釋道。
「走了也好!」方拓輕聲的歎氣,心神卻一陣恍惚,剎那間,面前的景致變了,時光倒流,她只看見一個俏麗的身影盤坐在泛著流光的河水旁,纖細的手指微浮遊蕩,指尖流瀉出那深蕩飄遊於蒼穹中,百曲九轉的琴聲。正陶醉間,琴聲突地轉為低沉哀婉。碎裂聲響,精緻的酒杯落入地上,然後,自己的心也跟著那虛軟倒下的人一樣,變得空空蕩蕩!
那觀主聽她如此說,不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見她神志恍惚,關心的招呼兩聲,無奈怎麼也得不到回應,只得歎了口氣,回身入觀了。
「既然你要我忘記一切,我便去忘記!」「但願,永遠不會再記起你來,你這個無情的人」兩句話如雷聲震徹耳膜,炸得方拓清醒過來,不覺,渾身冰涼。冷風中,竟然大汗淋漓。
「這麼選擇,是對是錯?是糊塗還是清醒?自己或許過於執著了……」聲音仿若傳自九天之外,縹緲悠遠,而她的心,卻在這一刻,動搖了。
擦了擦汗,方拓重新抬起頭,這才發現,原來此地只剩下她一人了。夜色更深了。遠方的天空上,幾片浮雲,數顆暗星,碩大的月亮將整個天地照得通亮。黑壓壓的樹林裡,樹木都連成了一體。放眼過去,連綿無盡。而與之相對應的,是潔白的雲,潔白的雪。潔白的月亮和星星。哦,還有月光照射下自己那被拉長的黑色陰影。真是強烈的對比阿。而在這黑與白的世界裡,她卻沒來由的感到恐慌至極,不錯,這一切,都喚醒了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孤寂和恐懼。這才知道,原來目不能視的黑夜並不可怕,最恐怖的,是在這茫茫的天地中,便只站著一個孤零零的自己。
第七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