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初五,長興幫一夜之間覆滅!連副幫主方復也不知所蹤」走在峽州成的路上,柳長風小心的看了身邊方拓一眼,又接著說道:「江湖傳言到是五花八門!不過流傳最廣的還是踏歌公子所為這一說法!畢竟,之前你就搞出那麼轟動的事情來,說與你無關,也不會有人相信。」
方拓聞言,撇著嘴短促的呼出口氣,卻沒有答話。
柳長風哈哈一笑,悠然道:「說真的,我們開始還真以為這是你做的,幾百號人手,一夜之間全部被殺,似乎也就你有這個能力!不過看你這樣子,倒是另有其人了!」
「在你們心中,我是這麼好殺的人嗎?」方拓很苦悶,她才知道,在朋友的印象裡,自己竟然也會是這個樣子。
「怎麼會?」柳長風輕描淡寫的解釋道:「我到希望這是你所為,長興幫這夥人,真的該殺!」
「你似乎很高興!」突然,方拓問出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嗯?」柳長風的神情一僵,眼睛又不自覺的瞄向她臉上那道疤,過了半晌才答道:「是啊!很久沒看到你了,高興而已!」
方拓不自在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對了!」柳長風轉動了一下腦袋,狀似漫不經心的問道:「同那小姑娘在一起很久了吧?不知道又用的是什麼身份!」
「我?」方拓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神色暗淡的低下頭,緩緩開口道:「我現在叫無情」
「無情?」柳長風的身子猛地一震,將這名字反覆的念了兩遍,接著輕輕的歎息一聲,也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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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你在想什麼?」方拓正低頭想著心事,沒料到手臂被人捧觸,愕然回神,這才發覺已然行至酒店門口了!
柳長風抬起下巴,示意道:「你看那是誰?」
方拓愣了一下,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年約半百相貌威嚴的老者正站在酒店的台階上,正同店夥計聊著什麼。
「他是誰?」方拓的眼睛眨了眨向旁邊的柳長風輕聲問道:「我認得嗎?」
柳長風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什麼記性?他不就是幕白的師父,喬木喬老前輩嗎?」
「是他?」方拓更是糊塗了!仔細打量過去,那老者衣衫整齊,站在那裡端是氣宇軒昂,那還有當初兵部尚書府那瘋癲可笑的樣子?
那邊喬木與店夥計說完話,正要抬腳走下階梯,可能是感覺到了什麼,也轉過頭來,看到了二人,他的目光在接觸到方拓那一剎那間,眼神不由一變,腳下的步伐也頓了一頓。
就在方拓以為他會像上次一樣什麼也不顧便逃離的時候,喬木竟然歎了口氣,邁的步子更大,直直的行到二人面前。
對方畢竟是武林前輩!這時候可怠慢不得。兩人連忙上前施禮。
「嗯!」喬木點點頭,斜睨了柳長風一眼便不再理他,眼睛到是一直在方拓的身上打量,過了好一會兒才說話:「女娃娃,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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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木的頭髮不似過去那樣散亂,連鬍子也刮得乾乾淨淨,露出英俊無匹的面容,配上合身得體的灰袍,稱著滿地的白雪更顯得無比的高潔,此時的他,那裡還有半點瘋癲的樣子?他不再畏縮,佇立於天地之間,孤傲不群,就如同「君臨天下」的一個王者,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是「惟我獨尊」的氣息。
方拓清楚對方將自己引到郊外來一定有事情要交待,那知他只是怔怔的觀望著遠山上的冰雪,自始至終都沒說半句話。定立在那裡一動不動。良久,才沉吐一口氣,自言自語般道:「你可知我為何要單獨將你帶出來?」
方拓愣了一下,苦笑答道:「晚輩不知!」心中卻湧起一種好笑的感覺,這人還真是瘋子!他不說出此行的目的,別人誰能知道?
喬木毫不驚訝,續問道:「你是建隆三年生人?」
方拓又是苦笑道:「大概是吧!」蘭若冰差不多是在那時候出生的吧?
喬木轉過身來,哂道:「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自己的事情竟一問三不知?」
方拓攤攤手,卻沒有回答。
喬木眼望遠處,突地臉色蒼白,站立不穩,方拓驚道:「前輩?」
喬木恍若不聞,喃喃道:「是了!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憶起那些!你一定很痛恨那將你拋棄到山林野道的人吧?沒想到,一晃二十年,你都長這麼大了!」他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到著實讓方拓摸不著頭腦。
正自奇怪間,卻聽得他輕聲念叨:「夢凝,我辜負了你的囑托,沒照顧好你的孩子啊!」
「夢凝?」方拓終於知道為什麼身為武林十大高手之一的喬木見到她後就對她「另眼相看」了,夢凝?這個宋初最有名氣的女人,讓蘭若冰以另一種方式呈現了她的魅力。在傑出的老一輩中,有很多人都認識他,余泓達,峨眉山上那瘋子,還有眼前的喬木!還記得余泓達說到她時,那惋惜同情,仰望愛慕的樣子!喬木大概也是和她有緣無份的其中一人吧!
過了好久,喬木也恢復了剛剛那冷傲的樣子,平靜地看著方拓,僅從眼中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被這樣的盯著,就算是方拓也有些受不了這野外的空曠幽靜。
兩人就像都在等著對方說話似的,一個比一個沉得住氣。
「你的身上帶著一塊冰玉吧?」喬木的聲音低沉略帶磁性甚是好聽,配上他俊雅的模樣,若不是那兩鬢的斑白,在女人緣的方面,可能一點都不會比自己的徒弟冷幕白差。
「不錯!」方拓點頭,總算問到正題了。
「你可知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喬木眼神未變,又接著問。
「我知道!」感受到喬木的眼神,方拓有些喘不過氣來,回答的時候,連禮節都忘了。
「哦?」喬木臉色變了變,頗為詫異道:「你知道?你不可能知道的阿!」
方拓猶豫一下,便將余泓達的講述照實道來:「晚輩的母親為花蕊夫人徐貴妃,父親是先帝!」
誰知喬木一怔,仰天大笑道:「果然,你不知道!不對不對!錯了!」笑畢,他看向方拓:「告訴你這些的,不會是某位朝廷元老吧?」
「正是!」方拓被徹底打懵了;「難道有什麼錯了?」她還以為關於蘭若冰身世的問題已經全部弄清楚了呢!難道其中另有隱情?
「當然錯了?那幫人會知道什麼?」喬木嘿然道:「我當年可是先帝駕前的貼身護衛,自然曉得很多秘密。你母親確實是花蕊夫人不錯,但你的父親」他頓了一下,在嘴角掛起一抹古怪的笑容:「你的琴聲父親,其實便是你母親的小叔,先皇的弟弟,當今的天子!」
「什麼?」方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先皇的貴妃,生下來的孩子竟然是別人的骨肉,這話說出去誰信?
喬木看到她的樣子,當下笑了起來:「你是建隆三年生人,那時候,先皇才剛登基不久,蜀主孟昶還再過著他的逍遙日子,你母親還不是先皇的貴妃吶!」說話的時候,他的表情越來越古怪,瞳孔越放越大,眼中射出熾熱的亮光:「先皇以武立國,定荊湖,統後蜀,降南漢,平南唐,轟轟烈烈橫掃千軍,當真是英雄蓋世,可惜,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因為你的母親,他的一生才留下了抹不去的污點!」
歎口氣,他又接著道:「先皇在未登基時,就認識你母親,後聽說她到了後蜀,便命令我潛入後蜀,挾持她回到汴京。你母親並不願意在留在那裡,於是表面上需與委蛇,暗地裡卻與皇弟私通,哎!這些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我那時也只以為她只是單純的為了報復,現在想來,你母親的心計,非常人能比啊!」
說到這裡,他聲音微顫道:「當時,我還是年輕氣盛,並且與先皇另一護衛榮軒不和!你母親生下你,便悄悄請求我將你帶離皇宮,並且將一封信交給她的師兄,刀君冷不凡。條件是她幫助我對付榮軒,沒想到」他低下頭,苦澀的道:「沒想到,我中途又遇到舊敵,便將你藏匿在野道旁,得抽空回去尋找,你已經不在了!」
方拓瞭然的點點頭,她終於知道蘭若冰為什麼會被「拋棄」了!但是她的眉頭再次擰緊,這裡面的事情並不如喬木說得那麼簡單,一個護衛,怎麼會直呼主子嬪妃的名號,而且還是小名?花蕊夫人為什麼會如此放心讓喬木將自己的骨肉帶走?她生了一個女兒,趙匡胤難道會不知道?這裡面只怕是還有秘密吧!但喬木不說,她也不好問什麼。
正思索間,喬木又道:「榮軒被你母親使計趕離了皇宮!冷不凡聽得她的消息,隻身一人獨闖皇宮將你母親救了出去!只是,那以後的幾年裡,我一直無顏面對她啊!」
「後來呢?」方拓追問道,直覺告訴她,後面肯定還有故事。
「後來?」喬木再次歎口氣:「後蜀覆滅,孟昶被毒死,你母親還是做了先皇的嬪妃」突然,他又哈哈大笑了起來:「先皇一世英雄,到老來卻霸佔人妻,殺人夫胥,當得這樣一個下場,你知道嗎?先皇不是病逝的,他是被自己的弟弟和你母親活活氣死的!哈哈哈哈!」
關於這段故事的敘述,喬木說得並不多,但聽到方拓的耳中,卻讓她倒吸口涼氣。女人還真是可怕!當她們恨起一個人並決定報復的時候,那真是不計後果,不論手段,不顧一切了!她平緩了一下心情,開口問道:「那花蕊夫人呢?她真死了?」
「花蕊夫人?你應該叫娘才是!」喬木的臉上閃過陰影,半晌,後退幾步淡淡道:「算了!這也不怪你!」
「她死了麼?」方拓追問。知道花蕊夫人的下落,也許就能查到軒轅寶玉的線索呢!
「死?沒有!」喬木的神色轉為茫然:「她失蹤了!沒人能夠找到她!」
「哎!」方拓挫敗的垂下頭,這一條線索又斷了,將來怎麼辦?
氣氛再次沉悶下去,一個在緬懷過去,一個在思考未來!也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而這一次,打破沉默的還是喬木,他直了直身體,低沉地道:「我叫你來,還有一件事情要你幫忙!」
方拓愣住了,什麼事情?又想到第一次見面的情景,笑容浮現在臉上,她油然道:「前輩又什麼吩咐,儘管說!晚輩照辦就是!」料想,也就是讓自己勸說冷幕白練劍的事情吧!
「我要走了!」喬木幽幽道:「見到我那徒弟,你便轉告他,我一生的習武經驗,本派的劍術秘籍全都藏在踏小時候住的山洞裡,若是需要,就去取吧!」
方拓怎麼聽怎麼覺得不對,怎麼跟交待後事似的?她連忙道:「前輩要去哪裡?」
「我?」聽出她語氣中的那絲關心,喬木欣慰的笑了一下:「從哪裡來,就到哪裡去!」
方拓更加不安了,上前兩步,抱拳道:「前輩若有什麼煩心事,可說出來,也許晚輩能幫上忙呢?」
「哈哈哈!」喬木聞言再次大笑:「小娃娃忒小瞧我了!我喬木這一生,何曾為什麼事情煩心過?」
方拓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過,心裡卻對對方的話不以為然,沒煩心事?才怪!
卻在這時,又聽得喬木淡然道:「人該死便死,這世界我也無什麼留戀的了!你再幫我一句話『以後收徒,不要照相自己那樣桀驁不馴又傻里傻氣的,很累!』」
方拓大駭,這分明就是交待遺言,驟然抬頭,那喬木卻已經不在眼前,對著她的。只有一個遠遠的背影,朝陽灑下,把他的背影照得發白,在這雪地中,甚至有些晃眼。依舊是那孤傲的身影,此時,卻顯得有些落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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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客棧後院,雖然不合時宜,但此時,真的有人不顧嚴寒,在院子的石桌上擺滿了酒菜。
「來!喝酒!」方拓吐出口酒氣,拎起酒壺,就要將自己的杯子斟滿。
「阿無情!」柳長風皺眉,伸手撰住她的手,關心道:「你醉了!」
「醉?怎麼可能?」方拓抬了抬眼皮,憨笑道:「你什麼時候看我喝酒醉過?」
「是了!你是酒鬼嘛!」柳長風歎口氣:「不過也不用喝得這麼凶啊?好像八百年沒見過酒似的。」
「哈!」方拓挑高了眉:「你還說對了!平常一個人喝真的很悶,今天正好有你陪著,我開心啊!」
就這麼一句話,把柳長風的興致也帶起來了,他笑道:「好!既然你看得起我,那我就陪你喝!到喝醉為止!」
方拓聽到他的話卻愣了一下,眼睛直直的盯視著他的臉,神色猶疑不定,過了好久,才幽幽的歎息一聲:「也許,我是真的醉了!」說完,便低下了頭。
感受到她的變化,柳長風的神色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他訕訕的笑了一下:「你醉了,我也醉了!」語氣緩了緩。又抬高了音量,這一次,有些輕快:「哈!人說容易喝醉的時候,就是大悲大喜的時候,不知道咱們算是哪一種?」
「應該算是大喜的那種吧!」方拓抬頭淺笑:「要不然,好朋友見面,還都哭不成?」
「未必啊!」柳長風搖搖頭,似笑非笑道:「我可能算是大喜,你可一點高興的樣子都沒?有什麼心事?」
「心事?悲不得!喜不得!哭不得!笑不得!」方拓的眼神再變,轉而又苦笑道:「真看不出來,你的觀察力很敏銳啊!」
柳長風自嘲的道:「我一向如此,只是因為過去你從未正眼看過我罷了。」
方拓的嘴巴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卻在這個時候,心頭警覺驟起,不由皺眉,高聲道:「什麼人?半夜鬼鬼祟祟的?給我出來!」
沒過多久,在柳長風驚詫的目光中,四周的牆上竟然出現了十數道黑影,都是沒有蒙面的黑衣人,顯然有備而來。
「哼!」冷哼一聲,方拓抬眼,數了數那些不速之客,淡淡的再為柳長風將杯子斟滿:「長風兄,再喝一杯!這些朋友恐怕是來觀光的,一會兒就會走!」說完這些,她禁不住在心裡暗暗的佩服自己,不愧是在江湖上混了這麼長時間,別說,這些話還真有那麼一股江湖味兒。
「妖女,我們就是來找你的!」不甘心自己被這麼冷落!其中一個黑衣人大聲的喝道。
「哦?」方拓轉過身,笑容可掬道:「找我的?什麼事情?」
「哼!」那人冷笑:「今天到此就是為那些慘死在你手下的兄弟報仇的!」
「哈!好哇!我好久沒活動了!」方拓一逕的笑著,眼底竟然藏有絲絲的興奮:「不過,我殺的人可多了!你問的又是哪位?」
「受死吧!」那人氣極,當下揮了揮手,接著率先落到了地面!那些黑衣人得到命令,也跳了下來,隱然間竟然將方柳二人遠遠的包圍住了。
「今天,我就要為死去的兄弟報仇!大家上啊!」那人再次揮手,手執武器便朝方拓辟來。
「真傻!報仇就報仇!用得著說這麼多廢話嗎〉浪費時間!」方拓哂然一笑,這時候,對方的武器已經欺到身前來,旁邊柳長風已經挺身迎上去了!方拓抬起一隻腳,那石頭製成的桌子竟然被她硬生生的用肉腳勾了起來,擋下其他人襲來的利刃,然後一個側踢,將那桌子踢飛出去,砸向敵人!
轟然一聲巨響,桌子沒砸到誰,但聲勢駭人,可能對方沒有見識過這等功力,便是連柳長風也只是聽說過方拓功力精深,卻沒想到會到達這種地步,方拓此招一出,全場寂靜無聲,空氣也彷彿僵凝一般,偶爾聽到的!只有冷咧的風吹動積雪的聲音,和人們的抽氣聲音。院牆上燈籠依舊高掛著,燈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幻起怪異的表情,更給這裡增添了幾許詭異荒誕的氣氛。
那領頭之人方臉上的鬍子顫動幾下,終於還是開口道:「點子硬!大家佈陣!」
方拓聞言突然有種大小的衝動,跑來殺人,竟然事先不調查清楚對方的實力,這幫人也著實可笑透頂了!
柳長風警覺的回到方拓身邊,叮囑道:「小心!這些人的陣法相當怪異!」
而這時,對方已經擺好了位置,方拓只覺四周人影晃動,如幻影一般,飄蹤不定。那些人變戲法似的,圍著他們轉來轉去!方拓向找到一個目標確定攻擊的方向,卻總也摸不清楚:「這太怪異了!」她驚道,心中輕敵的念頭已然盡去。
「天殺陣!」就在這時候,猛地聽到場外傳來驚喝道:「他們是契丹人!」卻是尹天的聲音。
「契丹?」方拓知道對方是誰了!
「沒想到他們追到這裡了!」方拓咬牙,抽出軟劍,就要挺身人上!
但是,有人比她動作更快。她還未行動!場外就衝進一道人影,掄著一個黑長的武器向那些契丹人猛攻,不要命一樣!
方拓定睛一看,心頭卻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這一次,幫自己攻擊敵人的不是柳長風,更不是適才出演提醒的尹天,而是那個身份像迷一樣的西域人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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