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拓擔心了幾天,但鎮上一直沒有關於他性別的傳言出現,這讓他放心不少,看來肖子顏是個守諾的人。
除了學堂中的孩子們多了每天尋找失蹤的夫子的工作之外,小鎮的一切仍然是那樣平和寧靜。方拓也恢復了往日的心態,似乎那晚的洩漏事件沒有引起一絲波瀾。
河邊,柳下,微風中,方拓彈起那把從流芳閣帶來的古琴,一群閒來無事的人聚在附近,這樣的節目,自從方拓搬來之後就經常發生,在江秋水那裡學習了操琴的基本方法,自己已經練了半年,雖然還比不過江秋水那樣超絕美妙,但叮叮咚咚的琴音中充滿自然和諧的聲音。他之所以在流芳閣放棄了吟霄而改用這不知名的琴,除了吟霄太過顯眼外,這張琴發出的音響低沉雄厚,很適合男性的自己,這也是其中的原因。
在這小鎮裡,方拓是名人,因為他那獨此一家的音樂和不自覺顯露出來的文采。純樸的村民認為他這樣有學問的人是值得尊敬的,所以非常喜歡和他在一起,有什麼事情也愛找他商量。而方拓呢?除了對那些以各種借口接近他的那些少女頭疼之外,他還是很享受這種生活的。
附近山頂白雲飄浮,雲霧繚繞,山上的樹林鬱鬱蔥蔥,茂密蒼翠。這時候,正是花開的季節,各種顏色點綴遠處的平野,加上潺潺的河水與絢麗的夕陽,讓人留戀陶醉。而方拓的琴聲,給這美景增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韻致。沒人會忍心打破這如畫似夢的景致。
似乎過了很久,方拓結束了手指的動作,閉著的眼睛緩緩張開,看看天上那即將落山的太陽,時候不早了!站直身體,對聽琴的那些人略微頷首,抱起琴,在那些驚羨,崇敬的目光中,走向自己的院子。但,早有人在那裡等著他。
「你!」方拓看見自家門口站著的人,微微一愣:「自己來的?」又向四處看看。
「我是自己來的!」肖子顏自豪的點點頭。
「真不容易!」方拓看到他那神情,著實詫異,一個路癡竟能從學堂走到小鎮另一頭的這裡,什麼不容易?簡直能用奇跡來形容!
「方拓,方公子!」肖子顏特意加重「公子」那兩個字:「不請我進屋坐坐!」
「這,怕是不方便吧!」方拓覺得有些頭疼,眼前這人完全不似前幾天那樣任自己擺佈,他有些不知所措,只想早些打發了他。
「這男女同處才不方便,咱們兩個大男人哪有此說?」略有深意地笑了笑:「我來可是有事情專門找大俠你的!」
「進來吧!」方拓歎口氣,打開了院門。
「說吧!什麼事情?」方拓倒了杯茶遞給肖子顏,一般情況下,待客的禮節他還是會照做的。
肖子顏受寵若驚地接過茶杯:「是學堂的事情,學生希望您能教孩子們琴藝!」
「哦?」方拓品了口茶,抿起嘴角,玩味兒地看了看肖子顏:「我這種奇淫技巧竟能入得夫子法眼,真是榮幸之至。」沒想到這窮酸儒生竟能看得起自己這點本領。
「哪裡,其實這裡的人們都希望由你來擔任夫子一職,教導孩子們。」肖子顏抬頭看了方拓一眼:「學生原本也有此打算,無奈仔細想來,學生尚需湊足進京趕考的路費,實在退讓不得,而且」接下來的話不言而喻,他發現方拓的真實性別,更加不會讓賢了!
方拓瞭解的點點頭,撇嘴嘲諷道:「說到底,你是瞧不起我!」對於這種思想,長在男女平等時代的他自然不會習慣。
「學堂的孩子們特別喜歡你,所以學生希望能在農閒的時候有人多教他們一些東西!」肖子顏站起身,對方拓一揖到地。
「夫子如此低姿態的請求,我若是不答應是不是顯得太不講道理呢?」方拓沒有什麼動作,反而悠閒地端起茶杯:「好吧!我明天就去學堂!」
「那學生在這裡就多謝了!」肖子顏又施禮道,他那種欣喜的表情讓方拓很不自在,有一種落入陷阱的感覺!
接著兩人安排了彼此的課程,而且討論了一些細節。肖子顏直到吃過晚飯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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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拓捧著琴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後跟著肖子顏。這幾天的事情果然應證了方拓之前的不安感覺。這小子總是陰魂不散的跟著方拓,偏偏能夠找到各種理由,讓方拓沒辦法反駁,就像今天,借口方拓一個人走路不安全,非得要送他回家,天知道,他現在雖然因為「吉莫草」的副作用表現的虛弱一些,不過和一個每次都找不到家的路癡相比不是安全多了?不過方拓答應了,因為覺得讓他回去的時候迷路走上一宿也不錯,算是對這幾天自己吃癟的一點補償吧!
「我跟你說,今天我可不讓文宇送你,你自己回家!」方拓翻翻白眼,惡狠狠地說道。先把話說明白,免得到時候賴帳。埃?這個顧文宇下午沒有上課,跑到哪裡瘋了?回去非得收拾他不可!
「好!」肖子顏點點頭,他才不在乎呢!
「你」方拓還要說什麼,卻見他家附近的錢家大小子跑了過來,見到他就氣喘吁吁地喊道:「方,方大哥,你家文宇出事兒了,快回去看看吧!」
「什麼事?快說!」方拓心中一急,捉住錢大的手臂就向前跑,邊跑邊問。
「我們幾個在西山上發現了一個山洞就進去探險,沒想到裡面有一個能凍死人的水池,文宇不注意掉了進去,我們拽上來的時候怎麼叫也不醒。李大夫說恐怕不行了,讓我來找你!」錢大總算嗑嗑巴巴將事情說了個大概。
「現在就開了?」憐香的聲音傳了出來,方拓身體一頓,但時間不等人,雖覺得問題不簡單,但也不打算現在追究,鬆開手,自己率先往家裡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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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拓家的小院子裡,此時已經站滿了焦急的村民,見方拓趕來,忙讓出一條道讓他通過。
方拓心急火燎地奔到屋裡,只見包著幾層棉被的顧文宇痛苦地躺在床上,臉上結了一層霜,嘴唇被凍得發白,心中更是懼怕,這可是他弟弟。
「別碰他,會凍著你的!」李大夫見方拓要觸摸顧文宇的臉,連忙告誡道。
方拓卻顧不得這些,使勁拍打著文宇的臉:「文宇,文宇,你怎麼了?快醒醒!」果然,一接觸顧文宇的皮膚,方拓的手也立刻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他怕是不行了,準備後世吧!」李大夫悲切地歎口氣,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
方拓聽他一說更是焦急萬分,坐立不寧之際卻聽得腦中憐香說道:「你別急,有辦法治好他!不過先把這些人打發走再說!」
方拓總算放下心來,憐香的本事他清楚,說能救顧文宇就一定會有辦法。
「你們都回去吧,我有辦法讓他活過來!」
村民們聽到他這用平靜的語調說出的話,都很吃驚,還以為他是傷心過度瘋了,這人凍成這樣,身上的肉都青了,怎麼能救過來?
「出去,讓我靜一靜!」方拓見他們不動只是詫異的看著自己,心中惱火,說的話也不再客氣。
「出去吧!」李大夫覺得這樣也好,將村民們打發出去,回頭看了方拓一眼,歎口氣,自己也關門出去了。
「憐香,這是怎麼回事兒?」方拓見屋裡沒人,打算向憐香問個清楚。
「事情緊急,你先按照我的話做,咱們邊治傷邊解釋!」憐香說道:「還記得我給你療傷時真氣的運行方法嗎?你試著將自己的真氣輸入到文宇體內,按照那個路徑疏通他的血脈,將你身上的寒玉掛在他胸口,讓它吸收透出來的寒氣!」
「好!」方拓急忙照著憐香的話做,剛將寒玉掛上,房門就撞開了。
「文宇怎麼樣了?」肖子顏狼狽地闖進來喊道。
「你進來幹什麼?出去,沒看我要救人麼?」方拓皺眉道。
「他們說文宇不行了,我來看看!他們還說你瘋了」肖子顏沒有看到方拓不耐煩的神色,還要上前察看方拓:「人死不能復生,你一定要『
「你他媽給我滾!」方拓再控制不住,指著肖子顏的鼻子喝道。這人怎麼那麼煩?
「我」肖子顏從未看過他這麼狠厲的神情,一時反應不及說不出話來。
方拓見他還不出去,抽出軟劍,對肖子顏身後的幾個村民喊道:「你們把這雜種拖出去,要是誰不長眼再敢來打擾我,我宰了他!」說完不顧身體不能妄動真氣的情況,揮起軟劍,身前的桌子瞬間化為粉末。
村民們哪見過這種情景,驚懼地照著他的話將嚇呆的肖子顏帶了出去,誰也不敢進來,生怕一個不小心會落到那桌子一樣的下場。
方拓牽動心脈傷口,噴出一口鮮血,見沒人來打擾,心情總算平復下去。坐到顧文宇床邊,按照憐香的指示開始進行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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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方拓能從村民們望向他的目光中明顯地感覺到崇敬,懼怕。畢竟,他不但在村民的眼前露了一手鎮住場面,而且成功地救活了顧文宇,村民們對他的評價已經不只是有學問,有能耐那麼簡單了。
不過他並不在意這些,他現在滿腦子想的是今晚的行動。據憐香所言,當初之所以選定這裡作為療傷地點,不只因為山上茂密的吉莫草,還有一個更主要的原因是一百年一開啟的神秘巖洞中的寒泉。方拓的傷,原本就是要靠地底那種泉眼散發出的寒氣才能治癒,因為這裡靠近寒泉,所以即便那神秘巖洞不開啟,也能慢慢的治癒傷勢。如今那寒泉出現了,只要能在夜晚泡在寒泉裡運功,那他的武功就能立刻恢復了,他怎能不興奮。
「晚上帶我去那個巖洞,你就把守在洞口,不能讓任何人進去,知道麼?」方拓對已經生龍活虎的顧文宇囑咐道。
「噢!」顧文宇點點頭:「可是師兄,那水很冷,你真的要靠那個恢復功力?」一想起當時的感受,他現在還會渾身發涼,恨不得多加幾件衣服。
「對!只要過了今晚,我就恢復到以前的樣子,不用像現在這麼虛弱了!」方拓在收拾東西,功力恢復後,用不了幾天他們就要離開,現在開始準備並不嫌早。
「肖夫子這兩天總是站在咱家門外,好像不敢進來!」顧文宇從窗口掃了眼外面柵欄的方向,哪裡有一道讓他熟悉的身影,在那裡很長時間了!
「不用理他,他差點讓你喪命!」方拓狠狠地將一個包袱對緊系嚴,又發洩似的拽了拽。這人真煩,他最討厭這種只知道讀書的窮酸,婆婆媽媽的,看了就生氣。
「可這樣不理他好嗎?」那可是夫子阿,不是應該受到尊敬的嗎?
「咱們走的時候會和他打招呼的!」方拓不打算再為這種事情傷腦筋,直起身,伸出右手,對肖子顏所在的地方豎起一根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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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拓覺得心情好極了,雖然由於長期服用毒藥的關係,身體還會虛弱很長一段時間,而且隨時都會咳血。但他已經能夠自如的運行武功了,甚至功力比過去高了一倍,相信現在余文傑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師兄,恭喜你!」顧文宇高興地說,師兄的功力恢復了,這樣是不是意味著真正闖蕩江湖的日子裡自己不遠了呢!
「同喜同喜!」方拓抱拳笑道,心裡估算了剩下的資產:「為了慶賀,咱們到鎮上唯一的酒樓大吃一頓,咱們樣?」
「好耶!」顧文宇跳起來抱住方拓的胳膊:「什麼好吃的都可以嗎?」
「這個嘛!」方拓摸了摸下巴,笑了笑:「只要銀子夠,沒問題!」
來到鎮中央既是酒樓也是客棧的太白居,和往常一樣,這裡人少得可憐,只有零星的幾個喝茶的閒人。
「老闆,好酒好肉上上來!」還沒進屋,顧文宇就迫不及待的喊道。
方拓苦笑著搖搖頭,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在顧文宇點菜的時候,他的目光望向外面的街道上。誰知這一看,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向這裡走來,那人來到跟前,正好與方拓的目光相對,方拓震驚的幾乎昏了過去,失聲道:「苗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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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你是假死,連余文傑都騙過了!我就說嘛!懷孕的你怎麼可能自殺!但也沒有人接觸過你,怎麼會不明不白的死了呢?」方拓給苗蘊仙斟滿了酒,再見到這個讓自己差點喪命的人,他倒是沒有多少恨意,對女人,他是恨不起來的!
「裴大哥得了一種病,受不得刺激,現在渾渾噩噩的,時好時壞,都怪我,他是聽說我出事之後才受了刺激變成這樣的!」苗蘊仙歎口氣:「聽說妙手神尼無難正在四川,我就是要帶他尋醫才路過此地,沒想到遇到了你!」
「那你不是過得很辛苦?」方拓感歎道。
「不會!」苗蘊仙突然呈現一種幸福知足的神態:「我現在能和愛的人在一起,而且順利生下一個兒子,我覺得這樣很幸福!」
「你不是被毒藥控制了嗎?」方拓問道。
「現在藥期早過了,除了開始時難受一些外,現在基本上沒有感覺了,看來這種毒藥沒什麼大不了的!早知道我不會做那麼多壞事了!」苗蘊仙撇撇嘴。
「哦!」方拓挺同情苗蘊仙的,現在知道她沒事,心裡也總算踏實些。
「你不是想知道組織的情況嗎?我現在告訴你!」苗蘊仙調皮的眨眨眼,擺脫了那神秘組織的陰影,她也開朗很多:「要加入那組織,必須服一種藥,據說那藥會控制人的意識!剛開始我也有那種難受的感覺!好像是被控制,心裡面卻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做的事情!好像在身體裡還潛伏著一個靈魂,並且自己本身的意志會漸漸的失去!不過」她笑了一下:「看來我只是杞人憂天而已現在得我不是很好麼?」
「是挺不錯的!」方拓點點頭,面前的人給她的感覺與之前大不相同,更活潑了更有生氣了!
「他們」誰知道剛說兩個字,苗蘊仙的眼睛和嘴角就怪異的抽動起來,她好像正在忍受莫大的痛苦,只見她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深吸口氣:「你,你,跟我來!」失神地向外走
方拓感覺事態不妙,將一些銀子交給顧文宇:「你吃完結帳就回家,我有事情出去一下!」說完就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酒樓的後面。
「你怎麼樣了?」方拓看苗蘊仙一個踉蹌就要跌倒在地,忙上前攙扶,關心地問道。
「報應啊!」苗蘊仙仰頭向天哭道:「願意為擺脫了一切,沒想到一旦觸犯禁忌,仍會得到如此下場!」
「你,怎麼了?」方拓有些不知所措,苗蘊仙的情景太怪了。
「我動了不該動的念頭,現在懲罰來了!」苗蘊仙留著眼淚:「我留下了一些東西,在裡面記錄了我沒加入組織前的一些事情,你找到它,能從中發現組織的線索。裴冷大哥知道那東西的所在,現在他和孩子在客棧的丁字房。」說完用力地拽住方拓:「我求求你,替我好好照顧他們,將裴大哥的病治好!」
「我會的!」方拓點點頭:「你怎麼了?是毒發了嗎?」他談談苗蘊仙的額頭,好燙。
「我,我」苗蘊仙還要再說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來,翻翻白眼,身體就軟了下去,方拓急忙抱住她,想看個究竟,卻感覺手臂火燒一樣的疼痛,忙公開雙手,只見苗蘊仙那顫抖瘦弱的身體不斷冒著白煙,而且散發著惡臭,不一會兒就化為一灘屍水,漸漸的再找不到一絲她在這世界停留的痕跡。
方拓看著這一切,忍不住靠在牆角嘔吐起來,這是他第一次面對人類如此悲慘的死法,怎能不懼怕?好不容易平復過來,心頭冒起一股涼氣,好歹毒的毒藥,只要動一下禁忌的念頭,就會遭到慘絕人寰的懲罰,而且連一點跡象都不會留下。心中對那神秘組織的印象更加深了一層。
「咚!」突聽上方傳來物品倒地的聲音,向上看去,只見太白居一個房間窗戶大開,心頭暗叫不妙,縱身從那個窗口躍到房間,只見裴冷懷中抱著一個嬰兒。直愣愣的躺在地上,已經是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