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揚州熱鬧非凡,街道四周都由綵燈裝扮,遠遠看去,就像天上的繁星耀眼,令人沉迷。尤其是瘦西湖附近,更是人山人海,人們為了目睹各大青樓花魁的表演,早早的就來搶佔位置。
江秋水原本就是被排在最後表演,代替她的歸燕自然也是這個順序,在江南三公子的大力吹捧下,她的人氣一路彪升,使得人們對她的出場萬分期待,都想看看這神秘的人物是否如傳言般的美麗。
滿月樓的月湄兒微笑著結束了她的表演,她對今晚的表現非常滿意,如果沒有江秋水,她相信自己必然贏得頭籌。
那個什麼歸燕看你怎麼贏我!月湄兒想到這裡,心中卻泛起一股酸氣,一直以為,除了江秋水也只有自己能夠得到惜花公子的垂憐。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歸燕,把他的注意力從她的身邊引開。那冷幕白還對歸燕讚賞有嘉,她怎麼能夠不恨?她到是不擔心歸燕會超過自己,畢竟自己出入紅塵五六年,有一大批的追求者和很高的人氣,這不是剛剛出道的小丫頭能夠做到的,即便對方有江南三公子那樣份量的人物撐腰,她也完全有自信替滿月樓贏得第一的榮譽壓過流芳閣。
月湄兒表演完就輪到流芳閣的歸燕上場了,但人們卻沒有發現她的身影,難道棄權了?很多人不禁猜想道。
這時候流芳閣的白老闆在苗知府的耳邊說了幾句,苗知府點點頭,站起身來,宣佈:「流芳閣歸燕小姐表演開始!」
人群大嘩,人影都沒看見怎麼表演阿?仔細看去,那充當表演台的畫舫已經被人掛滿白紗,在微風下起伏動盪,上面確實空無人影。難道這苗知府瘋了不成?
「你們快看!」一個人指表演台對面的一座小樓驚呼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見那二層的小木樓上,站立著一個渾身皆白的身影,她寬大的袖子和裙角隨風飄揚,仿若天外之人,隨時會飛離塵世,衝到天上的星河中去。
她就是方拓無疑,親自設計了這樣的出場方式就是為了增強人們的印象,早在下午,這裡的半空中就被扯上了兩條繩子,四周按九宮八卦的方位排列著巨大的火炬。
方拓深吸口氣,輕喝一聲,騰空而起。在人們的驚呼中,踩著那些繩子向表演台掠去。而在人們眼中,她就像飛天的仙女,腳踩空氣,漫步於夜色中。每走過一個像是火炬的柱子旁,那柱子的頂端就會冒起熊熊火焰,映著她那精緻的面孔,讓人覺得,出塵,美麗,聖潔而又神秘!
四周的時間彷彿靜止不動了,連呼吸的聲音都消失了。無疑的,這楊的出場方式確實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
似乎過了很久,那飄飛的身影終於來到表演台的上面。方拓的腳踏上地面,做了一個旋身的動作,緩衝了臨空而下的勁力。坐在了早已準備好的椅子上。微笑著等待人們在震驚中回神。
那邊柳長風等人看他登上畫舫,才出了一口氣,他們遵照方拓的指示在他出場的時候以暗器點燃火炬,如今順利的完成任務,以後就要看方拓自己的了!
瘦西湖的湖畔響起了震天的掌聲,人們陶醉在方拓那從未見過的,神秘的出場方式。那些評審的官員商賈更是排得賣力。
第一步計劃非常的成功,方拓找到一點自信,笑得更是甜美,霎時又有無數人在那夢幻般的笑容中迷失了自己。
兩個負責彈奏的女子款款走上畫舫,分立方拓兩旁,琵琶聲起,四周又安靜下來,人們都要看看這倍受江南三公子推崇的歸燕小姐能拿出什麼絕活代替江秋水贏得大會。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歎天黑得太早。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對酒當歌我只願開心到老。」
方拓朱唇輕啟,以人們前所未見的音律唱起了這首歌,唱到這裡,旋律更見活潑。
「風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飄搖。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獨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瞭。一身驕傲,歌在唱舞在跳,長夜漫漫不覺曉將快樂尋找。」
一曲完畢,看著沉醉的人群,暗想自己這把賭對了。記得過去自己五音不全,如今到得古帶來,竟生得如此好嗓子,不知道算不算幸運的事情。
大會規定每個人要表演兩個節目,所以他微微調整一下,又接著唱起來:「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變換,到頭來輸贏又何妨。日與夜互消長富與貴難久長,今早的容顏老於昨晚。眉間放一字寬看一段人世風光,誰不是把悲喜在嘗。海連天走不完恩怨難計算。昨日非今日該忘。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鳥飛去了,縱然是千古風liu浪裡搖,風瀟瀟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愛恨的百般滋味隨風飄。」
這兩首歌可是他攪盡腦汁想起來的,記憶中適合古代,又是女人唱的實在不多,還好他記憶力超凡,要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麼應付才好。第一首輕快活潑,放浪不拘,第二首優美嫻靜,暗帶憂傷。這兩首歌一出,她想不贏也難!
「他要是女子,她要是女子,我一定」一向處事不驚的柳長風呆呆的望著台上潔白的身影,有些語無倫次.
「他要是女子,我第一個不放過!」冷幕白的聲音帶著苦澀,顯得嘶啞。握緊的拳頭說明他此刻心情複雜。
余文傑眼睛緊緊盯著畫舫:「說不定他真的是女人,哪有男人學女人學得這麼像?」
「我到是希望他是女人!」柳長風喃喃自語:「可惜,他是男人!還記得昨天他寫的那首詞嗎?一派大家風範。」
「還有那字!」冷幕白歎口氣:「勢如龍蛇,精練潑辣,意境深遠!分明是男人的手筆,試問天下那個女子有那種胸襟和氣魄?」
「可惜,可惜!」幾人一片歎氣聲,到是旁邊的顧文宇顧自不解,師兄明明是女的阿?怎麼著幾個大人這麼明顯的事情都看不出來?不過他是不會說透的。反而有點得意:「嘿嘿!師兄是我自己的,你們誰也別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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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那晚在瘦西湖的人以一首《洛神賦》來形容歸燕給他們帶來的震撼,一夜之間「臨波仙子」歸燕的大名就已經傳遍了揚州的每個角落。方拓也因此為流芳閣取得了賽花大會的頭名。
「吟霄,長六尺,安十三弦」一身男裝的方拓望向玉琴的眼中滿是狂熱,雙手上下撫摸著來之不易的寶物.
「它是你的了!」江秋水好笑地看著他的反應「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這張琴哩!」據她所知,方拓不懂操琴,要來這個有什麼用呢?
「當然!」方拓頭也沒抬:「要是不喜歡我幹嘛出賣色相?」弄得知道內情的人看他的眼光怪怪的,尤其是柳長風那三個混蛋,一看見他就遺憾的歎氣,讓他渾身不自在!
「真傷心呢!」江秋水假裝悲傷道:「人家還以為你是為了我才去表演的,沒想到我江秋水竟比不上一張琴。」
方拓有些尷尬:「呵呵!我那是開玩笑的,這也是一部分原因嘛!」
「嘻嘻!江秋水撫嘴嬌笑道:「人家是逗你的啊!好了,不打擾你了,我先去休息了!」說完拍了方拓後背一把,轉身又合門而去!
江秋水的離去正合方拓心意,他此時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吟霄上了。
這吟霄通體雪白,首尾刻了一些簡單的圖案,雖美觀但屬於稀鬆平常,檢查半天,既無暗格也沒有特別的地方,連普通古琴的題詞都欠缺,難道這只是一張普通的琴?不可能,那天玉扁的的反應那麼強烈,胸口的異樣也不會是幻覺,更何況剛才琴拿到手的時候自己的胸口又是忽冷忽熱,這琴明明就和軒轅寶典有關,想到這裡,又仔細的察看起來。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夜,方拓讓然一無所獲,漸漸失去耐心的他索性把琴往旁邊一放,打算明早再想辦法,今晚先睡個覺再說!誰知剛熄燈,身後就傳來女人的聲音:「你在找我嗎?」他全身不自主地起雞皮疙瘩,抬頭看看房間四周陰陰暗暗的,由窗外照射進來的月光少得可憐,房間看來更陰暗。這聲音一響,很容易就會讓人與那種東西聯想到一起。
「你是誰?趕快出來!」方拓歎口氣,無奈的問道,因為這種聲音彷彿是直接在腦中響起,根本不能確定聲音的來源。
「是我啊!」一股白眼自吟霄緩緩升起,慢慢的凝聚成一個女人的身形,在月光中,朦朦朧朧的,看不清面孔,也可能是根本就沒有面孔。
「你!」他咽口口水,有些艱難地說道:「你是人是鬼?」長這麼大可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東西,每當場暈過去已經十分難得了!
「你不會害我吧!」故事裡這樣寄生在古琴中的鬼魂多半是要殺人的,他的大腦裡禁不住想起恐怖電影中的情節來。
「誰想害你了?」白煙的聲音透漏著不滿:「你身上有種讓我熟悉的感覺,看你檢查吟霄很久沒有收穫才好心現身出來的,要不然你找一百年也發現不了吟霄的秘密!」到最後還很情緒化的哼了一聲。
方拓聽那聲音不像電視裡那樣淒厲,覺得如對方所言沒有什麼惡意,稍微鬆了口氣:「你!和這張琴有什麼關係?」
「我生前有個名字叫憐香,做這把琴的人就是我的丈夫!」白煙悠悠地說道,語氣夾帶著一絲蒼涼,頓了一頓,緩緩地向方拓講述了一個故事。
憐香的家族秦氏據說是秦始皇的後人,一直隱居蜀中。那是一個美如仙境的人間淨土,群山綠水環繞,民風憨厚純樸。到了她這一代,雖然只剩她一個傳人,但蜀中秦氏的玉器一直聞明天下,無人能出其左右。她嫁給制琴大師雷嘯天之後,夫妻感情深厚,生活美滿,可惜她自幼體弱多病,不到三十歲就因為風寒而香消玉殞。死了之後,魂魄就一直付在由13塊稀世寒玉製成的玉手環上,到現在已經幾百年了,這是第一次以靈體的形式出現在人前。
「後面的我知道,你的丈夫為了懷念你,將你生前所用的玉器製成了這張玉琴吟霄!」方拓接口道,吟霄的傳說他可是耳熟能詳,卻沒想到今天能親自看到故事中的主人公。
「是啊!可惜當時我沒辦法現身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傷心失落,一蹶不振。」憐香語氣悲涼,讓聞者也不自覺的跟著傷感起來。「這個玉手環是我的家傳之寶,和它流傳下來的還有一段關於軒轅寶典的秘密!」
「我倒是很想知道那個秘密,因為我有這個!」方拓拿出玉扁喃喃說道。
「軒轅寶玉?!」憐香看到方拓手裡的東西驚呼道:「沒想到真的有軒轅寶典,我還以為那只不過是個傳說呢!」
「傳說?」方拓諷刺的笑了笑:「就因為這個傳說,不知道引起了多大的腥風血雨,有多少人因此喪命!」
「你有兩塊,說明你是有緣人,玉手環和寶玉本來就是密不可分的,怪不得你身上有我熟悉的感覺!」憐香歎口氣:「如果傳言不差,這樣的寶玉共有五塊,合在一起就能找到軒轅寶典了。而這玉手環就是找到其他寶玉的鑰匙!只有它才能感應到寶玉的所在!」
方拓要了搖頭,他今天才知道玉扁真正的名字,若是在人前出現,怕是又要引來一場腥風血雨了吧!歎口氣,把兩塊玉貼身收好,覺得有必要不向任何人提起此事。「及既然是從琴裡出來的,玉手環必然是吟霄的一部分,能拆下來麼?」走到哪都帶個這麼大的琴,怎麼也是不方便!
憐香又歎口氣:「因為那是我最鍾愛的東西,他不忍心破壞掉,所以整個鑲在琴額上」
「噢!」方拓恍然大悟,之前只是按照玉扁的形狀去尋找,自然忽略了琴額一大串的玉石,但是單純的以為那是裝飾!若不是憐香提起,自己恐怕還找不到呢!當下取了玉手環,因為不習慣在手腕上戴東西,所以就揣到了懷裡!
「我就付在手環上,以後只能跟著你了!」憐香笑道!
「對不起!」方拓覺得有些愧疚:「打擾了你的平靜!」
「沒什麼!」憐香滿不在乎:「跟著你也見見世面,總好過成天呆在琴盒裡,幾百年了,還真悶哩!」
就這樣,方拓又多了一個鬼朋友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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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仙客來可謂是高朋滿座,完全不是上回冷清的模樣,方拓遞了請柬,在夥計的帶領下來到最裡面的一個雅座。
「就等你了!」柳長風站起身來,向方拓爽朗的笑道:「待會兒要自罰三杯哦!」
「行啊!」方拓坐下來:「老大今天要我來有什麼事情嗎?不會只是吃頓酒那麼簡單吧?」多天的相處,他已經和柳長風等人打成一片,稱兄道弟了!
「難道沒事情咱兄弟不能聚聚喝酒聊天嗎?」余文傑怪叫一聲,給他的杯子滿上酒。
「歸燕小姐事忙,可以理解!」冷幕白壞壞地小聲說道。
「你找死是不是?」方拓瞪了他一眼,這小子從那天開始就用歸燕這個名字稱呼他,還一臉的痞子樣。
「你們注意點!這件事怎麼可以在這裡說?」柳長風老神在在地喝了口酒,警告道。
「哼!」方拓轉投對柳長風笑道:「長風兄,最近幾日始終不見你的蹤影,不知道在忙什麼事情!」
「唉!」柳長風送到嘴邊的酒杯又放下來:「前幾日揚州首富的千金遭到淫賊ling辱,那斯輕功甚高,我最近正幫著官府查辦此事!」
「我倒有一個線索!」方拓想起和江秋水處遇的那晚發生的事情,當下把那日的情景說了一遍。
「裴冷?」柳長風皺了皺眉:「敢在咱眼皮子底下作案,天給的膽子!」語氣森寒,顯然已經動了殺意。
「別說這是事兒了,太掃興!今天咱就談風弄月,煩心的事情還是別想!」余文傑勸解道。冷幕白也點頭稱是。
「是啊!甭讓那雜碎壞了興致!」柳長風面色緩和下來,又轉頭對方拓說:「阿拓擅歌,來一曲助興怎麼樣?」說完還略有深意的笑了笑,顯然此事並不簡單。
方拓低頭沉吟一下,忽然抬頭道:「我說柳老大。今天這事兒是早計劃好的吧!請我來就是試探我是哪種嗓子?是男是女?」若是冷幕白那不正經的提議,他回絕就是。但今天要求的是一向沉穩的柳長風,這明顯是幾人對他的試探,不得不答應,可自己這男聲是裝出來的,要唱歌不是露餡了嗎?
「不錯!」出乎方拓的意料,柳長風沒用任何借口,爽快的直接承認下來:「你那晚太像了,分佈出真假,讓我非常疑惑,於是定下今天的計劃,就是想讓你澄清一下。也免得讓我們胡思亂想啊!反正試探一下沒什麼損失。」方拓要是拒絕,反而是他們最希望看到的,因為他們可都抱著一絲希望,希望方拓是女人。
「好吧!」方拓故作輕鬆的喝口酒,想了一下,開口唱了起來:「美人千古一笑,青山迎風醉倒,看那走石飛沙也為你心跳。
誰在月下吹簫,想你白衣飄飄,溫柔鄉里佳人俏。既是情字難逃,做個情俠最好,情為何物今世答案得不到。許是真心癡心,許是俗心凡心,也許你還得不到。讓我策馬揚鞭,豪情沖雲霄。我的劍為你揮,斬斷紅塵傷悲,我願流盡天下淚。我的馬為你追,踏遍千山萬水,要把你的夢找回。我的酒為你醉,痛飲千杯萬杯,為真情放縱一回。江湖中人笑我,太癡太傻太累,他們不懂我的愛你的美。」他沒有特意改變聲道,反而是完全放開,唱到後面,聲音漸漸變得沙啞,讓人聽了卻覺得其中滿含感情流露,很容易就能投入歌聲中。
這樣一來,柳長風等人更是糊塗,說他是男人吧!聲音和那晚瘦西湖畔很像,用在女人身上也非常適合!但換了旁人遇到這種事情誰不是盡力的掩蓋女聲的痕跡?哪有方拓這樣的?或許也只是聲音尖細一些而已!而且他的聲音雖然不若男人般低沉,卻也比尋常女子多了股磁性,更是讓人難以分清!
「埃!」柳長風的口氣中有掩不掉的失望:「這次怕是不能分辨了!」
「難道要我脫掉衣服你們才罷休?」方拓戲虐地笑了笑,突然心裡有了一個主意,又開口說:「我有一個辦法能打消你們的疑慮!」
「什麼辦法?」冷幕白好奇地問道。
「跟我走就是了!去一個好地方!」方拓神秘地眨了眨眼,站起身來。於是四個人在剛剛從歌聲中緩過勁來人們那熱烈的掌聲中離開了仙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