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拓等人到了君山,便借宿在茶農的家中。方拓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睡,只覺得莫名的煩鬱,遂起身離開自己的房間,到外面透氣。
儘管時間未至深夜,但農家一向早睡早起,這時候,整座君山島已經闐寂無聲了。晚風徐徐吹來,她漫無目的的走著,當她回過神時,已經不知不覺的到了湖邊。月色如銀,天空不染任何痕跡,八百里湖面,碧水如鏡,風息浪平。天空和湖面映照,月光湖光交融,夜晚的洞庭湖,別有一番情趣。
而就在她被美景吸引住的時候,驀地在不遠處飄來一陣細微的歎息,尋聲望去,只見湖岸岩石上,正坐著一位美貌女子,愣了一下,她故意加重腳步走上前去。
那女子聽到聲音回頭,看到是方拓,眉毛顫動著問道:「蘭姑娘怎的還不睡?」
「睡不著啊!」方拓哈哈一笑。
盧喜妍淡淡地哦了一聲,接著重新將目光投到湖面上,卻不再說話。
方拓走到她的身邊,長長的歎了口氣,輕聲地說道:「我打算後天離開岳陽北上!」
「嗯?」盧喜妍聞言轉頭,臉上寫滿了困惑。
「什麼時候不都一樣?」方拓的笑容收斂了,她幽幽道:「再者,我要去找仙衣啊!」最近一段時間,她心裡一直記掛著徒弟白仙衣,半年多沒見面了,也不知道這小丫頭怎麼樣了。
「真的是這個原因麼?」盧喜妍打量著她的臉上的臉色好半天,突然問道。
方拓怔仲起來,嘴唇古怪地蠕動幾下,接著便將注意力集中到湖水中兩人的倒影上。
勸阻的話到了嘴邊又硬被收了回去,盧喜妍別過頭,咬住下唇道:「你還是先同柳公子打聲招呼吧!這麼離開……反而不好!」話語裡卻透著股緊張。
「我會的!」方拓有些恍惚地仰起頭,輕輕地說道,這聲音,卻似乎從天邊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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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長風盯著漸漸遠去的幾道背影,面色越發的陰沉,冷笑一聲,剛要轉身回去,卻聽到熟悉招呼聲,轉頭,正見方拓站在對面微笑著看自己,他心頭一跳,迅即又恢復了正常,忙走上前去將方拓讓進大門,
「虧得你還記著我!對了……」柳長風身形滯了一下,口中隨意地問道:「你站在那裡多久了?怎的不招呼一聲?」
「哪敢打擾你做生意!」方拓愣了愣,又笑著調侃道:「剛才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似乎遇到了什麼麻煩事啊!」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柳長風苦笑搖頭,感慨道:「都說南方人做生意精明,可契丹人也不差啊!」
「他們是契丹人?」方拓詫異地問:「他們怎會出現在這裡?」開春以來,大宋和契丹在北方的戰爭便如火如荼地展開了,她沒想到柳長風會在這時候同契丹人做生意。
兩人進了客廳,等上茶的僕人退了出去,柳長風才說道:「我有什麼辦法?中原的生意遇到了些麻煩。只得靠毛皮生意多賺一些來彌補虧損。」說到這裡,他笑了一下,但那笑容根本掩飾不住眉宇間的疲憊。
方拓看出他的勉強,知道事情根本不似對方說的那般輕鬆,以柳家的財力和人脈,竟也讓柳長風表現如此?可見麻煩不小!當下也擔心起來:「文傑和幕白知道你的處境麼?」
「若不是有他們幫忙,情況可能更差!」柳長風歎了口氣。抬眼看到她滿面憂慮之色,輕聲道:「不必擔心,這只是小麻煩罷了!一時的困境,很快就會過去的!」他擺了擺手,不想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對了,你找我來不是為了喝酒吧?說吧,什麼事?」
方拓這才記起此行的目的,深深地望他一眼,剛要開口,卻見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出現在門外。
「時候到了?」柳長風一愣,接著對方拓歉意道:「恐怕只能怠慢了!我要去碼頭迎接馬秋敬馬大俠,要不……」目光投到她的臉上:「事情若不著急,咱們晚上再說?」
「大可不必!咱們邊走邊聊好了!」方拓知機地站了起來:「反正我也要回客棧收拾行禮的,正好順路啊!」
「收拾行禮?」柳長風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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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走?」容越的目光緊緊跟隨著房中的身影:「為什麼突然要走?還這般著急?」
「怎麼會突然?」方拓將乾淨的衣服收在包袱內,用力繫緊:「我此地的事情已了,早該北上找我徒弟了。」又走到書桌旁,一邊翻抽屜一邊問:「我那本詩集呢?你看到沒?」
「你自己的東西,怎的還要問我?」容越噘了下嘴,從衣櫃裡取了放著玉琴的琴盒,掀開蓋子,抽出一本書甩到床上:「上次你教我彈琴的時候,我親眼看到你隨手放到這裡的!真是……」頗為無奈地輕吐口氣。
「你看我這記性!」方拓不好意思地拍了拍額頭,床上的那本書,正是她要找的。
容越撇撇嘴,接著又轉向她,抬高了音量問:「盧姐姐他們過幾天不也是要北上成親麼?在一起上路多好?」突然想到了什麼,兩步湊到她跟前:「你和盧姐姐昨天很晚了才回房睡覺,就是商量這件事情吧?奇怪,她怎麼會輕易放你走?」說著,眉頭卻擰緊了。
方拓正眼望她半晌,口中淡淡地道:「我們師徒半年多未見面,她怎好阻攔?」
「真的?」容越有些懷疑,但光從方拓的臉上實在看不出什麼,喃喃道:「我還以為是她攆你呢!」
「怎麼會?」方拓聞言失笑出聲。
「我也覺得盧姐姐不是這般小氣的人!江湖上的傳聞怎可輕信?」緊鎖的眉頭化開了,容越想了想,又問道:「柳大哥知道麼?」
「你以為我剛才出去做什麼了?」方拓回了一句,又接著開始收拾行禮。
「他竟也同意你走?」容越忍不住抬高了音量。
方拓的動作停下來,直起身奇怪地望她,不知為何她會有如此大的反應,這時卻又聽見小姑娘的嘟囔:「不對啊!」
「什麼不對?」方拓反問,平緩的聲音裡聽不出有什麼含義
容越苦苦思索道:「他們兩個人竟然都同意你離開,連挽留都沒有?」
方拓愣了一下,歎了口氣,眼裡流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澀:「你怎麼肯定他們沒勸我?」
「他們要留住你,你是不會走的!」容越輕佻眉毛,收到她佈滿疑惑的眼神,解釋道:「你這個人太直,人家說什麼是什麼,而且你更不會拒絕別人!」
方拓震撼地看著她:「說跟你說的?」
「哪用別人說?」容越擠了擠眼睛:「我看人一向很準的,同你相處這麼久,你是什麼性格,我會不知道麼?」
方拓有些挫敗地坐到床邊,許久,嘴角勾出無奈的苦笑,歎道:「你真是不簡單啊!」
容越見她這個樣子,連忙收起了得意的表情,抿了下嘴唇,輕輕開口:「其實你也有我看不透的地方!」沉吟片刻,又壓低了聲音,用種怪異地腔調說道:「對了,你猜我早上陪盧姐姐回家的時候看到了誰?」
方拓聽她語氣異樣,忍不住抬頭:「誰?」
容越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向左右掃了掃,聲音更低了幾分,嘴唇中吐出一個名字來:「董梅!」
「董梅?」方拓眉頭一顫。
「原來她早就到了,一直住在盧姐姐家裡!」容越拍了拍手,聲音也恢復了正常:「奇怪吧?她竟跑到咱們前面了!」說到這裡,眉目見露出隱約的不忿出來:「好歹也是你救她一命,明明知道你在這裡,竟然見都不見。」
「可也算我害她啊!」方拓面有愧色,神情更為苦悶了,她長歎一聲:「若不是那日多事,也不會讓她……」說到這裡,卻突地心生警覺,騰地站了起來。
容越有些奇怪,打算開口詢問,這時,忽有一道斯文淡定的男聲傳了進來:「踏歌公子果然名不虛傳,在下班門弄斧了!」
方拓聽到這聲音,只覺得有些熟悉,愣了一下:「來者何人?」
「哈哈!」隨著一聲大笑,房門被推來了,走進一個年輕公子,臉上帶著怡然自得的微笑,正是當日在碼頭見過的浪子馬澤
「我當是誰?原來是馬少俠!為何有正門不走,偏要行那小賊勾當躍牆而入呢?」方拓眼神一變,口中譏諷道。心中卻在思索,不知對方突然以這種方式出現在這裡,意味著什麼。
那馬澤卻似沒聽到她的話一樣,大咧咧地走進,對著房中的二人抱拳施禮道:「華山派馬澤,見過方公子……」說到這裡,他直起了身子,目光直射到方拓身上,眼中飄過一絲詭譎:「或者,該稱呼你蘭若冰蘭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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