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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驚蟄 第六十六章 故友重逢(中) 文 / 卜印縝

    第六十六章故友重逢(中)

    「蘭若冰的母親叫楚夢凝,你以為她為何被稱作『花蕊夫人』?她冰肌玉骨,比天仙還要美麗。但那絕對不是平凡人的膚色,只有飽受折磨的靈魂才擁有那樣接近透明的肌膚!她眸子漆黑,裡面卻摻雜著魔靈眼珠的金黃色,因此,她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神魔鬼怪,甚至險惡的人心,她都能看個清楚明白。」

    「我們第一次碰面的地點,是峨眉山,那時她還是個不懂世事的小姑娘,那般聰慧,天真。她發現了隱在黑暗中的我……我們聊了很久,她說希望自己能永遠漂亮快樂,我便忍不住告訴了她軒轅寶玉的秘密。但是吟霄的主人也就是苗蘊仙的外公,根本不打算將吟霄轉讓,單純如她,也只得靠著機緣去追尋自己的夢想……」

    「我們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相見,是她生產之後。不,不是蘭若冰,是個男孩,比蘭若冰要早出生,嗯!早了五六年……她說她只湊了兩塊寶玉,願望卻變了,她希望自己變成一個平凡的人,不用再受折磨……生了孩子後,她更迷人了,卻不再快樂,沉默了很多,同我說笑的時候,眼中還帶著失望痛苦的神色。是,她會武功,可你的武功就不高麼?還不是一樣淒慘?」

    「……那男孩是在一個茅屋中生下來的,顯然是遭遇了什麼挫折。孩子父親是誰?叫什麼名字我都不清楚,她不肯同我說。她與你不同,因她沒有天魔珠,我不能探知她的思想,更不能同她長時間在一起,所以……」

    「自那以後,我便再沒她的消息了,直到你出現……呵呵!若不是你同她相像,我又怎肯輕易現身?」

    「我沒必要再騙你,她是死是活,我確實無從知曉……」

    鎮州南下的馬車上,方拓枕著手臂,回憶著前幾日赤邪的話,唏噓辛酸的話語,感慨惆悵的腔調,勾出了她萬千思緒。赤邪顯然還在隱瞞著什麼,他同花蕊夫人的關係絕對不會如他說的那般簡單,只是,無論她怎樣追問,對方就是不肯多說,到最後甚至一下就消失不見了。不過,花蕊夫人擁有不止一塊軒轅寶玉,蘭若冰還有一個哥哥,這兩個消息讓她振奮了不少,起碼,第四塊寶玉有線索了。最有可能便是在蘭若冰哥哥的身上。

    「師兄,師兄……」正思索下一步對策呢,突然聽到熟悉異常的招呼聲,猛地回神,剛好對上顧文宇那帶著關切的臉。

    「師兄又發呆了。」坐在她身側的顧文宇皺了皺眉頭:「叫了好多聲都沒聽見。」

    「呵呵!」方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下子直起身。

    「你這幾日總是這樣,是不是那裡不舒服?」顧文宇的目光在她身上仔細巡視。

    「怎麼會?我的傷都好了!」方拓淡淡的回答,又反問道:「到地方了麼?」挑起車簾向外看了眼,天還大亮呢。

    「師兄糊塗了,這才剛出發沒多久呢!」顧文宇看她精神很好的樣子,也就稍微放下心來,笑了下,從旁取過棋盤推dao方拓面前:「咱們下棋如何?」

    ※※※

    「將!」顧文宇緩慢的吐出這個字,彎起的眼睛裡露出濃濃笑意。

    「將?」方拓卻是氣定神閒,取過茶碗喝了一口,看著他,加重語氣反問:「你確定?」又歎氣道:「別後悔啊!」口中說著,伸手將棋盤邊上那黑色的「車」平移,擋住對方棋子的去路,化解危機。

    「怎麼?」顧文宇不敢相信道:「你這個『車』哪裡來的?」

    「一直在這呢!」方拓手指點上棋盤,笑嘻嘻地道:「你沒看到而已!」

    顧文宇哭喪個臉,將那與「車」相對的棋子移走。兩人又鬥了幾步,卻又聽方拓道:「你真的要這麼下了?」

    他眼皮一跳,仔細看了看棋盤,沒發現什麼毛病後便猛翻白眼:「師兄就會嚇我!」抽抽鼻子道:「落子生根,怎麼會更改?」

    「那我不客氣了!」方拓嘿嘿笑了聲,棋盤上的「車」再次移動了位置:「我將!」

    「這樣!」顧文宇懊惱的拍了拍頭:「方纔怎麼沒注意!」又重新打起精神,擺起棋子來:「再來一局!」

    「你是心不在焉啊!」方拓一邊收著棋子一邊道:「有什麼心事?總是悶悶不樂的?」

    顧文宇搖了搖頭,目光始終投在棋局上。

    方拓見問不出什麼,無奈的歎息一聲,也就不再說話了。

    「師兄,你是否一直在怪我?」不知過了多久,顧文宇突然輕聲的開口,猶豫了一下,又道:「是不是認為我忘恩負義利用你?否則,這幾日怎的對我如此冷淡?」

    「你又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方拓不解的看他:「我又怪你什麼?你又如何忘恩負義利用我了?」旋即失笑:「我對你冷淡?這話從何說起?」

    「你雖然常對我笑,那神態卻和過去不同了!」顧文宇的眉頭,難以覺察地微擰著。

    「你多慮了!」方拓搖了搖頭,目光中掠過一絲憂鬱,緩緩道:「你長大了,師兄自然不會像對待小孩子那樣待你了!至於說冷淡,恐怕也只是你一時不適應罷了!」但她平緩的聲音裡聽不出有什麼含義。

    顧文宇複雜的目光在她臉上掃過:「咱們過去同耶律隆雲關係密切,我受傷之時也多虧他照顧,但自從我得知你因我的傷獨闖天都教反被他利用之後,便在無半點親近的心思了!」

    「你都知道?」方拓吃驚道,這些事情她從未對顧文宇提起過。

    「這有什麼難猜的?」「砰」的一聲,他大力的走了一步棋,似乎要將所有的力氣都發洩出去,喘了口氣:「我剛受傷你便獨闖天都教,而第二天天都教就被隆雲滅了。我估計,你被引到契丹皇宮,也與那廝脫不開關係,你還……」下面的話沒有說下去,不過他放在棋盤上的卻緊緊的握了起來。

    「不錯!」方拓長歎口氣:「所以你才派人偷取兵力分佈圖?」抬手,將自己的「炮」移到對方的「像」前。

    「那原本與我沒什麼干係!」顧文宇冷笑一聲:「他們是伯父的手下,我只是恰逢其會,幫了一把而已!」有立刻想起之後遇到的窘境,臉上浮現一抹尷尬之色。抬起眼一眨不眨的端詳著她,似乎想在她臉上看出什麼,故了半晌,才輕聲道:「師兄,我要參軍了!」一邊說,一邊走了一步,那動作很輕,亦同他說話的聲音一樣,幾乎到了細不可聞的地步。

    「參軍?」這句話卻逃不過方拓的耳朵,她提著棋子的手驀地停了下來:「什麼時候?」

    「過年之後吧!」顧文宇笑道:「我直接到鎮州參軍,已經說通好了的。」

    方拓將棋子落下,待落定,卻緊緊的擰住眉:「在鎮州你每日早出晚歸,就為了忙這個?」

    「當然!」顧文宇抬高了音量。

    「那可不是說著玩的!」方拓的臉色白了一下:「你為什麼這麼想參軍?因為隆雲?」說到最後,語氣變得冷硬了。

    顧文宇直起身,大義凜然地開口:「契丹覬覦我大宋領土久矣,多年來憑借燕雲十六州的地利,屢犯邊關,不斷襲掠中原。剛得到的消息,知雄州賀令圖等人已經上書,言遼主少國多疑,母后專權,寵臣用事,建議趁此機會,奪回幽州。今上也有意來年北伐,身為大宋子民,自然要為皇上分憂,保家衛國,抗擊外辱。」舔了舔嘴唇,又說:「更何況,借此機會還能大展拳腳,闖出一番事業來。」頭一昂,身上湧出萬丈豪氣,朗聲道:「上馬橫刀平天下,方為男兒本色。我這次絕不憑靠師伯的名頭,一定要自己去爭取。」

    「這話說得不錯!」方拓面帶欣慰的頷首誇讚。方才積聚在心頭的火氣更是一下子消散了。

    「師兄同意了?」顧文宇欣喜道。

    「你有這樣的雄心壯志,師兄有什麼立場反對?」方拓笑了笑,驀地,想起北宋的窩囊,臉上卻不由掠過一絲憂色。

    顧文宇有些發愣道:「有什麼不對麼?」

    「我是擔心!」方拓猶豫道:「這次大宋北伐的時機不對啊!」

    「師兄多慮了。」顧文宇擺手笑道:「我倒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方拓抬眼,苦笑搖了搖頭:「你去契丹見識過,他們可有多疑誤國的現象?契丹上下,邊寨關口,真的有可乘之機?這幾年,大宋戰亂方休,還未休養生息,而契丹風調雨順少有戰禍。輕易北伐,開始還能攻個措手不及,但時間長了,真的不樂觀啊!」她確實不熟悉北宋的歷史,可清楚記得宋朝北伐或有小勝,卻從未成功過。

    「師兄怎麼如此想?」顧文宇卻是笑了。

    「怎麼?我說的不對麼?」方拓呆了一下。

    「師兄下棋厲害,可未必就真的會打仗!」顧文宇手指敲著棋盤,顯是對她的話毫不在意,口中淺笑道:「你說的那都是表面而已,其實,契丹朝堂上鬥爭激烈,要不然,天都教怎麼會被剿滅?更何況戰場上瞬息萬變,輸贏勝敗豈能事先看出?」少年人對未來總是充滿遐想的,他也不例外。

    方拓見他根本就不理會自己的觀點,暗自歎氣,雖然無奈。卻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只是更加擔心了:「還是小心一點的好!」她維諾著說道。

    顧文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露出笑容:「師兄擔心我的安危吧?不要緊,我的武功雖及不上你,征戰沙場,卻是足夠了!」

    「我知你不信,不過我說的都是千真萬確!」方拓擰眉

    顧文宇見她還未放棄,撇了撇嘴,又笑道:「反正,打仗是我們男人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

    方拓挑高眉毛,正待說什麼,卻聽顧文宇道:「師兄,你輸了!」

    低下頭,正見自己局面的慘狀。心中一歎,轉身挑動車簾看向外面,淡淡的道:「再半個月就到京城範圍了吧?」

    「是啊!」顧文宇邊收棋子邊回答。

    「你不是有辦法放出消息麼?」方拓幽幽道:「通知余文傑,冷幕白一聲,就說我想見他們!」

    「見他們?」顧文宇大吃一驚,這許多日子,從未見方拓口中談論起過去的那幫朋友,怎麼現在會做如此打算?

    「對!就在揚州吧!」方拓放下車簾:「好久沒和朋友喝一杯了!聚一聚也好,況且,我有事求他們。」目中的神采,變成模糊一片了。

    ※※※

    汴京的郊外,雪霽初晴,道旁山上的樹木都干萎了。零落的枝葉被一團團的雪珠兒替代,呼嘯的北風吹過,便「噗騰騰」的掉下,驚得一片寒鴉尖叫飛起來,那「呱呱呱」的叫聲淒厲響亮,讓人越發覺得天氣寒冷了。

    顧文宇和方拓在一處依著山坡的墳頭前停了下來,誰也沒有說話。

    顧文宇緩緩解開手中小包,從裡面取出一些紙箔銀錠,冥錢香燭,擦亮火石,將香燭點燃,同時焚化紙錢,接著跪了下去,卻沒有下面的動作,只是凝望墓碑上的文字發呆。

    許久之後,他長長歎息了一聲。回過神來,朝墓碑磕了響頭,直起身,轉頭卻見身後的方拓正跪在地上,眼睛卻怔望前方出神,順著她的目光瞧去,眉毛顫抖了一下,那裡,原本是立著蘭若冰衣冠塚。

    方拓收回目光,低垂下頭,眼看著紙錠焚盡,香燭已殘,這才磕了頭,拄著枴杖慢慢的站起來。

    顧文宇也跟著站起,見她的目光還凝在那空地上,微微皺眉。剛要說什麼,卻聽得方拓輕言道:「那個墳呢?」

    顧文宇舔了舔嘴唇,開始解釋:「當時還以為師兄你不在人世了,所以才……後來得到你的消息,我就……」

    「算了!」方拓擺手打斷他的話,笑了下:「原本我還想祭拜一下呢!」

    顧文宇表情更加不自然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塵。他隨口說道:「師兄,咱們是直接南下還是在這裡停留幾日?」

    「當然是……」方拓本想回答直接南下,不過話說了一半,她停下來看向顧文宇,漸漸皺眉。

    「你這麼看我做什麼?」顧文宇注意到她的目光,略微顯得不自在起來。

    「你還是進城一趟吧!」方拓歎息道。

    「進城?」顧文宇有些意外。

    「不錯!」方拓在嘴角擠出一個笑容來:「伯父畢竟是長輩,你若同我過年,怎麼可以不去同他打個招呼?」

    顧文宇神色複雜的看她一眼:「師兄也去麼?」

    「我就不去了!」方拓舔舔嘴唇,還要說什麼,卻在眼睛掃向前方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凝滯住了。

    顧文宇這時也看向前方,驚呼道:「師伯!」

    前方道旁,一個面色方正的中年人正負手立在一棵枯樹下,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師伯方俊。

    「見過師伯!」方拓顫抖一下,便恭身,面容正常,平緩的聲音更是聽不出絲毫的異樣。但她身邊的顧文宇卻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變化,身子僵硬了,呼吸也急促了。

    「我就知道你們在這裡!」方俊邁著大步走上前來,斜睨了顧文宇一眼便不再理他,眼睛倒是一直在方拓身上打量。冷然道:「你們倒是有心,還知道回來掃墓。」

    顧文宇輕輕一笑,身子卻緩緩移動,不著痕跡的隔斷了他的視線:「我們正要去拜會師伯呢!」

    「是麼?」方俊淡淡的反問了一句,接著微側面孔,目光穿過他的肩膀,重新落到方拓身上:「冰兒你來,我有話單獨同你說……」說完,便走入樹林。

    ※※※

    這次一見,方俊竟有些憔悴和蒼老了。方拓複雜的看了他一眼便連忙低下頭去。

    方俊卻一直盯著她,良久,才沉吐一口氣,將目光掃到她手拄的枴杖上,自言自語般道:「我知你心中在恨我!」

    「我……侄女不敢!」方拓垂下眼瞼,一切動作都是那麼禮貌周到。「師伯怎的在這裡?也是來掃墓的麼?」她輕聲地問。

    「我得到你們到達的消息,特意趕來的!」方俊面容一變,厭惡的甩了甩手,斜眼瞪著她:「他同你撕混在一起,恐怕已將我這個師伯忘得一乾二淨了!我料你不願讓他回來看我,所以,只得我自己厚著臉皮過來了!」

    「師伯多慮了!」方拓依舊低著頭盯著腳面,心臟卻似乎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

    「你若真為文宇好,就趕緊離開他吧!」方俊謂然長歎:「你不要怨我鐵面無情,雖然已經證實柳公子的孩子非你所害,但畢竟與你脫不開干係,如今你還想害了文宇不成?」

    「恕我駑鈍,聽不懂師伯您的意思!」方拓的聲音有些冷了:「我待他如親弟弟般,怎會害了他?」

    「聽不懂?是不願聽吧?」方俊顫抖著眉毛:「文宇去契丹的緣由想必你也清楚了,他身受重傷險些喪命,不也是拜你所賜?這難道還不夠麼?」

    「師伯何出此言?」方拓詫異道。

    「哼!人言紅顏禍水,這話一點不假!」方俊瞇起了眼睛,眸光凌厲非常,直射向她:「若不是秦王慫恿,他會去契丹參加什麼招親大會?」

    「秦王?」方拓更是疑惑了,秦王與她什麼關係?「伯父所言未免牽強!秦王是秦王,我是我,怎能相提並論?」

    「你裝傻?」方俊擺了擺手:「當初我就看出你們的關係非比尋常,你瘋癲被關的時候他還曾與我吵過,若不是因為你的遭遇,他會那般針對於我?眼下我們已經勢成水火了。再加上那余文傑,冷幕白等一干人,整日在江湖上叫囂,這與你難道沒有半點關係?」說著,極度輕蔑地掃她一眼,不屑道:「你找的好面首,對你可真夠癡情的啊!」

    「師伯……」方拓聽他竟是將一切過錯都推到自己的身上。她仰起頭,緊盯著方俊:「師伯為何總是針對我?蘭若冰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清白,請您不要再往她身上潑髒水了!」方拓的聲音雖平穩,卻蘊涵上了來不及壓制的火氣。心中更是湧起滔天的怨恨來,身上的氣息也變了,變得冰冷。

    「人不自愛,才被辱之!怎麼?你還要同我動手不成?」方俊臉色微變,抬高了音量:「也對,你連契丹皇宮都敢闖,我這個師伯,自問武功也不如你了,還算得什麼?我當日也有些許愧疚,但仔細想來,便發現了其中的關鍵所在。」方俊卻是沒看到般,他濃眉倒立,嚴聲道:「那日你假死以破壞文宇和仙衣的婚事,獲取他人同情。再借仙衣之口言道自己身上點了證明清白的守宮砂,想來,你就是算準我在那種情況不會忍心去察看死人的身體,後來你的『屍體』更是不見了,難道這還說明不了問題?真是好心機啊!」冷冷哼了一聲,又繼續說:「我自你失蹤便開始懷疑,果然,你沒有死。」

    「方大人在開玩笑吧?」方拓氣極:「我為什麼做那些沒有用的事情?」身子有些搖晃,萬沒想到,當日自己出於面子的一時猶豫,仙衣對師父的一片情深,到此時完全成了別人攻擊自己的借口。只因為自己未死……

    「誰知道,也許,你現在還是瘋子!」方俊別過了頭。

    「只因為我未死,只因為我未死……」方拓喃喃念叨數遍,強自壓下心頭的怨憤,胸口卻劇烈的起伏起來。過了好半天才顫抖著聲音道:「方大人,你辱我清白,我卻看在姨媽的面子上不願同你計較且百般忍讓。直到方才見面,心中尚存一點尊敬,但現在……」她停頓一下,悲哀的看他一眼,卻不再說什麼,轉身便走。

    「站住!」方俊聞言,面色瞬間變得鐵青,口中大喝著閃身攔住她。

    「方大人還是小心身體吧!」方拓輕揚下巴,投向對方的目光,竟帶上了憐憫的神色。她小聲的道:「正如您所言,您不是我的對手!」話音未落,軟劍出鞘。內息灌注劍體,龍吟聲陣陣,劍氣激盪中,不遠處的一棵樹木攔腰而斷。

    「你想造反麼?」方俊見此情景,氣得髮鬚俱張,渾身發抖。但他此次真的感受到了那透體而入,有如實質的殺意,不由打了個冷顫。

    「師兄!」這時,一直守候在林外的顧文宇聽到方俊的大喝,一下子衝了進來,看到這種情形,臉色大變。

    「我不想動手!」方拓的瞳孔收縮一下,旋即斂住心神,不屑顧及方俊的反應,便繞了過去,走到顧文宇身邊,停滯了一下,接著便大步朝前走去,竟是連他也不理了。

    「師兄,你們發生了什麼事?」顧文宇撈住她的肩膀,急聲問。

    「文宇……」這時方俊反應過來,沉聲道:「你讓她走吧!」

    顧文宇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不過看他們的臉色就猜測出了大概,目光在他們二人臉上掃過,卻是猶豫都沒有便站到了方拓的身邊。

    方拓停下身子,臉色漸漸陰霾,艱澀地從嘴裡擠出一句話:「跟我走還是留在這裡?」

    「我自然是要同師兄過年的!」顧文宇抿住嘴唇,輕聲說,轉向方俊,眉目間倒帶出一些隱約的不忿來。無聲長歎口氣,深施一禮,這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了。

    方俊盯著他看了半晌,長長歎了口氣,滿含痛楚地說:「文宇,你也不理解我麼?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遙對方拓,再次喝道:「蘭若冰,你還想媚惑他多久?難道真的打算害死他才甘休?」

    「方大人,我這人有股倔脾氣,吃軟不吃硬!你若是好言相勸,我也許會多考慮一些,但現在……」方拓有些悲哀的回望他一眼,疲憊地吸了一口氣,低下了頭。緊接著,身子一抖,猛地抬起頭來,目光神采灼灼,冷然道:「從今往後,我與你再無半點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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