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奸細!」
兵丁聽了剛才的話,早已是全神貫注,一看吳晨自己跳了出來,立即圍了上來。吳晨看著士兵手裡明晃晃的刀,嚇的腿肚子直打顫,如果不是翟星的手在腋下托著他,早已經癱在地上了。
趙雲更是大吃一驚。剛才那一聲,聲傳四方,所蘊內力之渾厚,平生僅見,心中原以為是要找的神龍口吐人言,沒想到跳出來的竟然是兩個如許年輕俊美的後生,與心中所想大相逕庭,好笑的是自己設想的種種應敵後招竟然全部落空。
「你們是什麼人,半夜三更的在這裡幹什麼?」趙雲厲聲喝道。
隨著趙雲一步一步的走近,吳晨覺得周圍的空氣開始凝滯不動,然後慢慢向裡壓擠,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四周夏蟲的呢噥聲也越來越遙遠,昏暗的月光,搖曳的火把,身周的光芒越來越暗,一切的一切都變得模糊,直入掉進一個噩夢之中。除了上下牙在本能的打架外,就是一根手指頭也難動分毫。
趙雲瞇著眼著看眼前的翟星和吳晨,二人已完全壓縮在自己的氣場之下,通過氣機的感應,兩人的心跳,氣血流動,內力運行,肌肉各部分的鬆弛和緊張程度一目瞭然。左邊的那個全身顫抖,臉色煞白,眼神渙散,氣息紊亂,雖然經脈中還有一些內力,卻是全身亂竄,毫無脈絡,顯然是曾經練過一些不入流的功夫。更可氣的是現在已經是小便失禁,尿液順著大腿流到地上。右邊的那位就更慘了,雖然沒有大小便失禁,但兩眼翻白,氣息微弱,身子軟軟的靠著左邊的那個,慢慢往地上滑去,眼看就要昏死過去了。
「原來是兩個繡花枕頭。」趙雲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按說兩人面相之俊美平生僅見,沒想到卻是如此窩囊。
「你們兩個半夜三更的在這裡幹什麼?」趙雲收斂內力,溫言問道。
趙雲內力一收,就如推開了吳晨身上的萬斤巨石一般,吳晨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喘氣。蟲子的呢喃聲,風吹過青草的颯颯聲,火苗燃燒火把的嗶啦聲,眾人的呼吸聲,漸次傳進耳內,光線也開始漸漸明亮,暗淡的月光,搖曳的火把,一切的一切又開始變得清晰,心中正在慶幸終於從噩夢中醒來時,卻突然感覺到了翟星軟軟的靠在自己身上,一點兒一點兒向地上滑去,趕忙扶住了他:「喂,你怎麼能暈呢,你千萬不能暈啊,要暈過去的應該是我啊,你快醒來,你……,哇,老媽啊!」翟星原本就是吳晨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靠山,異時空裡,他也只認識翟星一人,沒想到靠山轉眼就崩塌了,自己拽也拽不動,喚又喚不醒,眼睜睜的看著他滑向地面,像條死狗一樣伏在地上,孤苦無依的苦澀立時湧上心頭。流落到異時空已使吳晨驚慌失措、六神無主,現在更是火上澆油,索性癱坐到地上扯開嗓子大聲嚎叫起來。
「軍爺問你話呢,兔崽子,你說不說。」趙雲身旁的兵丁看兩人不順眼,又見吳晨偌大一個個子還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嚎,早已是不耐,走上前來就是狠狠的兩腳。吳晨可是家裡的寶貝疙瘩,何曾受過這等對待,抱住他的腿,聲線又提高八度,呼天搶地起來。兵丁不注意被他抱住了腿,扯又扯不動,挪又挪不開,一張臉掙的通紅,吳晨嘴裡又是「媽媽」「外婆」的亂叫,就好像叫他一般,旁邊的兵丁看得有趣,大笑起來。
趙雲強忍住笑,拉開了兵丁,蹲到吳晨面前:「好了,一個大小子,哭什麼哭,再哭就讓人笑話了。我們是劉皇叔的人,就是那個仁義滿天下的劉皇叔!你聽說過沒有?」
吳晨在抽抽噎噎的間隙點了點頭。
「你們是哪兒來的,怎麼半夜躲在這裡啊?」
吳晨歪著頭想了想:「唔,我也不知道啊,我一向是跟著他的。」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翟星。
翟星暗道:「算你還不是太蠢。」
趙雲看著吳晨的雙眼,緩緩說道:「呃,他是你哥吧,他好像生病了,我略懂一些醫術,可以讓我看看他嗎?」
吳晨是恨透了翟星,剛才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好了,現在我沒怎麼樣,你倒是先昏了,恨聲道:「可以啊,你隨便把他怎麼著都行。」
趙雲倒是沒注意吳晨的語氣,聽到吳晨同意,真力立即佈滿全身,右手慢慢搭上翟星的脈門。脈門為人之重穴,高手絕對不會把自己的脈門輕易置於敵手。剛才和吳晨對話,趙雲知道吳晨的確是沒有任何危險,躺在地上的翟星卻令趙雲不敢掉以輕心,剛才那一聲蘊滿內家無上真力的話猶迴盪在耳旁,既然不是吳晨,那麼很可能就是這個人。
「唔,怎麼樣,他到底怎麼了?」吳晨在一邊關心的問,服務器還要靠翟星聯絡呢!
趙雲長舒一口氣,從脈像上看,翟星確是什麼內力都沒有,而且這樣輕易就讓他抓住脈門,看來二人也的確不是什麼高手,至於早先的那句話,或許是另有其人,那人功力如此之高,兵丁到時應該早都走了,不成想留下這二人作了墊背的。
「呃,從脈像上來看,可能是多日長途奔襲,勞累,中暑,加上驚嚇所致,只要休息將養一陣就會沒事了。」
「中暑!」吳晨腦袋裡靈光一閃,邪邪的笑了起來,「翟星啊,翟星,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哈哈……」
探手入懷,掏出黑色的瓷瓶,拔開了瓶塞。
「子龍將軍小心,賊子要用毒。」穆起搶身向前,飛起一腳正踢在吳晨的手腕上,吳晨慘叫一聲,只覺手腕似被踢斷一般,直是痛徹心扉,「喚魂丹」再也拿捏不住,在空中劃出一條美麗的弧線掉在遠處黑暗的草叢中。
兵士中又搶出幾個,這個擰手,那個按腿,還有揪頭髮的,將吳晨的全身死死的壓在地上,吳晨嬌嫩的臉也沒放過,也被按在地上,地上的草根扎的吳晨生疼,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正要大聲叫嚷,嘴裡已經不知被誰塞進了個物事,堵得死死的,鼻中臭味難當,估計是某個兵丁的臭襪子。
穆起伸手探入吳晨懷中,掏摸了一陣,忽然歡叫一聲,將那瓶「小病小痛一抹不留痕」和「萬試萬靈、強身健體、紮穩基礎」丹的空瓶也陶了出來。
趙雲在吳晨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時,早已將功力凝聚全身。曹仁善毒,這在經常和曹軍對陣的劉備軍和汝南兵中,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待到眾兵士搶出,趙雲已長身而立,冷眼看著被壓在地上的吳晨和昏迷之中的翟星。趙雲自認看人極準,剛才和吳晨對話時,心下就已得出吳晨此人決非大奸大惡之徒。沒想到此人城府竟然如此之深,就在自己完全信任他的時候才開始下毒,只覺心中一片憤懣。
穆起將藥瓶交給趙雲將軍,然後說道:「依屬下看,這兩人一定是曹仁這狗賊的親信。不然曹仁狗賊絕對不會給他們這麼多毒藥。」
「唔,把他押上來。」
士兵不知從哪兒拿出繩子,將吳晨五花大綁,連帶著將翟星也綁了起來。
吳晨何曾受過這等罪,嘴裡不知被塞了什麼東西,擠的嘴角都裂開了,嘴裡滿滿的物事壓迫的呼吸也不暢快,手、腿被麻繩捆的死死的,有的地方已經勒進肉裡。被從地上提起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在肚子上又踢了兩腳,在吳晨臉上賞了好幾個耳光,現在吳晨身上是無一處不疼,無一處不傷。
幾個士兵同時對趙雲說道:「大人,這等賊人我們還是就地正法吧!」
趙雲看著吳晨,原來粉嫩的臉,現在左邊和右邊各多了幾條烏青的指痕,原先如朗星般的雙目現在卻變成了兩個紅腫的泡棗,心下忽然有些不忍。
穆起看出了趙雲的不忍,低聲道:「將軍,這兩人既是曹仁的親信,必定知道曹仁毒藥的配方,我們不如讓他們交出配方,用配方換他們的狗命吧!」
趙雲轉過頭去,看著天上昏黃的月亮,歎道:「茲是體大,我看只能回去請主公定奪了。」
眾士兵拿出兩條棍子,一條從吳晨的雙手,雙腳的綁縛中穿過,像抬死豬一樣,將之抬起,另一條將翟星也串起。兩個士兵抬著吳晨晃晃悠悠的走著,一顛一簸,震的吳晨五臟六腑都似乎要翻過來一樣。兩邊的長草不時滑過嬌嫩的面頰,劃出一道道的血痕。最難受的就是脖子,身子隨著兩個士兵的步子一波一蕩,頭卻要始終保持向上的姿勢,漸漸就覺得頭越來越重,越來越重,最後終於支撐不住,昏死過去。
「嘩啦……」一桶涼水澆到了吳晨的頭上,昏昏沉沉中,吳晨漸漸張開了眼,才發現自己正趴在趴在一個小屋裡,屋內燈火昏暗,霉氣沖天,灰黑的土壁,土木支撐的房梁,想來應該是間農舍,左右各站著一排齜牙咧嘴的士兵,各個瞪著大眼珠子看著自己,搖曳的火光,襯著凶神惡煞的嘴臉就好像地獄來的惡鬼一般,嚇得吳晨忙轉過頭向上看去。正上面坐著一個臉形清奇,慈眉善目的中年人,一左一右分站著一個鐵青臉的,一個火紅臉的。
吳晨狐疑的目光左瞟右掃:「難道我死了?上面那個坐著的是閻王,旁邊那個鐵青臉的像判官,那個紅臉的是幹嗎的?」再轉之下終於發現翟星也死魚般躺在地上。心中暗暗納悶:「他也死了?死了怎麼還不起來?」
「小兄弟,你是哪裡人啊?」劉備微笑著問道,聲音極富感染與感召的磁性。
「杭,杭州人!」吳晨顫聲答道。
劉備掃了掃左邊的孫乾,孫乾也是一頭霧水。
「那怎麼進的曹營啊?」劉備繼續問道。
「曹營?沒進過啊!」
「大哥,如此刁民,必要重刑伺候才肯招!」那鐵青臉的用炸雷般的聲音吼道。
吳晨只覺魔音穿腦,眼前一黑,耳中更是嗡嗡之聲不絕。
「呵呵,小兄弟,我三弟是急性子,千萬不要惹惱於他,否則到時候我也保不住你!」
吳晨連忙哭喊道:「不要動刑,不要動刑,你問什麼,我答什麼!」
張飛以眼光暗挑關羽,關羽則暗暗伸出右手大拇指。
劉備臉榮一肅:「你是曹仁什麼人?他為什麼給你這麼多毒藥?」
「草人?沒見過啊!一路上我只見到草,沒見到草人?」剛才張飛的一叫,吳晨的耳朵還沒緩過勁來,這下可是聽錯了。
關羽恭身向劉備請示道:「大哥,我看問也是白問,不如我一刀將他砍了,把首級送給曹仁好了!」
吳晨哭道:「草人,我記起來了,是見過的,是見過啦。」
關羽退回原位,以目挑視張飛,張飛暴眼含笑,暗暗伸出左手大拇指。
翟星暗想:「不能再裝了,這個軟骨頭,說不定什麼幹過的,沒幹過的一併都招了,那時被卡嚓了,我可是真冤啊!而且他現在也被打過了,日後的生意應該好做多了!」
「唔……」翟星呻吟了一聲。
「翟星,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翟星醒了,吳晨就像久溺的人看到了天邊的地平線,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