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聊了一陣，侍從來報李久銘有急事求見。顧楓忙命請入，少衝道：「顧兄是如何認識他的？」顧楓道：「荊湖總舵的廖暉、文世勳想必你都認識，廖暉到清議院告發文世勳在中州臨敵逃跑致使數百傷兵慘死。韋左使密告教主後，教主親自下令由李久銘查證，他只用了半個月就將此事查的一清二楚。由文世勳揪出了趙自極，又由趙自極揪出了苗劍芳。教主讚他忠實勤勉，處事幹練是個難得的人才，將其擢升為執法堂的堂主。我在想等石料場這件案子結案，便調他來中樞堂任堂主，執法堂那邊由你出任副堂主。」
說話時，李久銘拿著一疊卷宗疾步走了進來，遠遠地就笑道：「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趙自極開口了，白紙黑字，苗劍芳這次是跑不了了。」顧楓如釋重負，笑道：「如此甚好，這件案子總算是水落石出了。久銘兄，從明天起你就到這邊來吧，千頭萬緒，離開你我是寸步難行啊。」李久銘喜道：「多謝右使提攜，只是執法堂那邊？」顧楓道：「堂主暫時空著，讓少衝兄去做副堂主。以他的才幹幫你善後還不夠嗎？」李久銘沉吟道：「由李兄出掌執法堂自然是最合適不過了。不過執法堂如今正是風口浪尖上，我奉教主之命不得不接。李兄清白之身又何苦陷進來？再者李兄原本也牽扯在案中，此時出掌執法堂難免招人非議。以屬下愚見不妨先請李兄出任鐵心堂主事，再請右使下道調令抽調李兄來執法堂協理辦案，如此，既可建功又至於陷進來。此案一了，李兄或進執法堂或留在鐵心堂都水到渠成。革化更新時右使又多了一分勝算。」顧楓笑道：「姜果然是老的辣。難得久銘兄想的如此周到，就依你的主意辦。」
執法堂普濟司專門偵辦謀反叛教的重罪，下面設有專門的大牢，大牢建在風衣府東門外的一個小山包上。一條彎彎曲曲的碎石路盤山而上，到了半山腰就能看到一座巨大的灰色城堡，城堡全是用巨大的青石築成，十幾棟大大小小的尖頂石樓通過架在空中的石廊勾連在一起。因石樓太過高大擁擠，因此城堡裡不論何時何地都顯得陰森昏暗，初來之人莫不感到喘不過氣來。
文世勳的監牢在地字號石樓的第四層。少衝在獄中執事的引領下通過狹窄的石梯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三四層的隔斷處忽聽到文世勳的監房裡傳出一陣琴聲。少衝駐足傾聽片刻問領路的執事：「他天天都彈琴嗎？」執事答道：「從上個月開始彈的，原先每日都在枯坐。」執事打開沉重的鐵門，少衝進去後鐵門又緩緩地關閉了。文世勳的監室有一丈見方，除一張木床，一個淨桶外別無他物，北面離地七尺處有一扇一尺見方的鐵窗。文世勳盤膝而坐，把琴放在膝蓋上彈得十分入神。少衝閉目傾聽靜默無語。曲盡，少衝撫掌而笑，文世勳緩緩抬起眼皮，盯著少衝默然無聲。
少衝道：「文兄不歡迎嗎？」文世勳冷笑道：「我為魚肉，爾為刀俎，我敢不歡迎嗎？」起身將琴放在木床上，叉手而立。少衝走到窗前，窗外不遠處就是小東湖，景色甚佳，不過可惜的是文世勳身高不足七尺，沒有墊腳的東西他是看不到外面景色的。
「是我大限到了嗎。」文世勳平靜地問道。
一陣沉悶的聲音，鐵門打開，進來三個獄卒，一人提著食盒，一人抱著罈酒，還有一人抱著一張竹蓆，三人把酒菜擺放在竹蓆上便退了出去。少衝盤膝坐下倒了兩碗酒，道：「從文兄的琴聲裡我聽出一副決絕之心。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問？」文世勳冷笑了一聲，盤膝坐在少衝對面，二人默默地對飲了一碗酒。少衝續滿酒遞到文世勳手裡，文世勳一口喝完，嘖嘖嘴道：「顧楓心懷仁義，不會害人，但難免被人算計。你萬不可把身價性命都押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