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王都驚若寒蟬的受了訓斥,那些惡魔們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僅僅是望見羅琳麗娜的目光掃過,就會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渾身顫抖起來。這些惡魔們可是很清楚,要是真被羅琳麗娜秋後算賬,他們哪一個都逃不過去。
幸好,羅琳麗娜看起來並沒有真的想要拿他們動手的樣子。只是在訓斥了黑龍王幾句之後,就有些慵懶的擺擺手說道:「你們也都記得,這次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可別以為還有下次。如果我再發現誰蠢蠢欲動,那就別怪我連這次的帳一起算!」說道這裡,羅琳麗娜凌厲地掃視眾人一眼,揮手道:「都下去把,你們幾個留下。」
眾多的惡魔們如逢大赦,急忙行禮後離去。只留下黑龍王、銀、戈米、歐力、星以及艾麗。此刻星還是與以往一樣,一幅淡然的樣子,本來就性格內向的她,從來都不會在商議大事的時候插嘴,如今也是靜靜地站著。而艾麗則是趾高氣昂的蹲在羅琳麗娜的玉足邊上,給她輕輕地捶腿。看她大眼睛轉來轉去,來回在眾人身上掃視的樣子,怎麼看都覺得她是在幸災樂禍。說起來,艾麗和星可是算是真正的「忠臣」,即便在銀和戈米等人叛亂的時候,也保持著對羅琳麗娜的絕對忠誠,當然此刻也就更為得意了。
歐力是最老實的一個人,就像是做錯事情的孩子,他顯得有些惴惴不安,手足無措的樣子,以及老是去偷看旁邊的戈米,彷彿就像是在等待著羅琳麗娜最後的判決。
戈米則顯得鎮靜許多,他也許很清楚羅琳麗娜並不會重重地責罰他,也許是根本就不將懲罰放在眼中,總之,他的眼神顯得非常的鎮定,神態也保持著一貫的恭敬。
銀則是最為冷漠的一個人,此刻他的眼神顯得更為空洞了一些,就彷彿靈魂已經不在軀體中,整個人透露出陣陣的死氣,即便是站立在他的身邊,也會感覺到渾身不舒服。
羅琳麗娜看都沒看銀等人,只是站了起來,對黑龍王微微行禮後說道:「剛才多謝您的幫助。如果不是這樣,這些傢伙還以為我心慈手軟。對於您的名譽受損,我在這裡道歉。」
黑龍王大咧咧的搖搖手說道:「女皇,咱們是什麼交情?這點小事算什麼!再說,這次其實也是這幾個小傢伙們好心辦壞事,那些跟屁蟲們能幹什麼?真讓他們連盼頭都沒有,就跟這兩個小丫頭似地和他們三個死幹到底?所以說,你也別太怪他們。算了,這是你的家務事,我懶得多嘴,沒事,我就先走了!」說完,黑龍王對羅琳麗娜擺擺手,大搖大擺的就走了出去。可到門口附近時,卻故意做出垂頭喪氣的樣子,看起來是給足了羅琳麗娜的面子。
當黑龍王離開之後,羅琳麗娜才對戈米說道:「外面的事情暫時你來處理,至於尺度,你自己把握。這次的事情就到此為止,死靈地獄和烈焰地獄就收入我靈魂地獄的勢力範圍。」
戈米恭敬的點點頭,表示自己的已經明白。
羅琳麗娜又望向了歐力,想了想之後說道:「力王一族不是需要一些魔魂石加強族人的魔力嗎?就從烈焰地獄裡去收刮,別看大炎魔王樣子長得醜,這傢伙可是活了幾萬年,手上的好東西可以說是不計其數。光光是那些魔法材料,就足夠讓你們驚喜了。」
望著羅琳麗娜就像是平時率領著眾人四處征戰勝利回師之後的封賞,歐力面色一變,突然說道:「王,力王一族參與了叛亂,您不但不進行責罰,還給我們封賞,這……這……」
「這什麼東西。」羅琳麗娜的眼睛一瞪,隨即說道:「你的心思我很清楚,所以我會給你封賞。好了,如果其他人有什麼廢話,不用多說,滅族!」
耳聽羅琳麗娜如此吩咐,歐力只能連連行禮,懷揣著感動退到了一邊。
羅琳麗娜又將目光放到了一直保持著平靜的星臉上,有些欣慰的說道:「空間妖魔在神魔大戰之前,曾經是統領深淵的上位惡魔之一。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在神魔大戰中遭受的損失也最巨大,幾乎沒有族人能夠存活下來。星,你來到靈魂地獄的時間不長,我也一直沒有給予你足夠的信任。從今天開始,你可以自由在靈魂地獄中挑選合適的地方,無論那裡是否已經有惡魔族佔據,我都會將它劃歸給你。去收攏殘存在深淵中的族人吧,將空間惡魔的旗幟再次一豎立起來!」
當話音落下的時候,星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良久之後才跪伏在地上,重重的磕了頭,隨即說道:「以魔神的名義發誓,我族將永遠追隨在女皇大人的左右!」
很滿意的點點頭,羅琳麗娜輕輕一揮手,就將星從地上隔空扶起,隨即用自己的腳趾踢踢一臉期待的艾麗說道:「小丫頭,原本我以為你可是做牆頭草的最好人選,卻沒想到……」
「王,人家哪有啦,人家可是最忠誠的人呢!」艾麗嘟囔起小嘴巴,一臉不滿的回應。
「哈哈……」羅琳麗娜放聲大笑,隨即說道:「好好,你這個大忠臣,去吧。死靈地獄也好,烈焰地獄也好,看上什麼東西,只要你能夠拿走,就全部歸你!你這個小財迷。」
這一下艾麗可是滿臉的喜色,大聲道謝之後,都不等最後的落幕,逕直就跑向了外面,邊跑還邊叫著:「王,我先走了,我一定會選件最好的東西給您的。」話音落下時,她嬌小的身體也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望著艾麗離開之後,羅琳麗娜的笑意逐漸收斂起來,眾人原本有些輕鬆的心情也開始凝重。神殿中的氣氛,再一次變得有些壓抑。
羅琳麗娜盯著自己的手指看了許久,這才緩緩說道:「銀,作為深淵中的背叛者,你本來應該被抽取出靈魂,永遠禁錮在深淵的最低層。」
就彷彿沒有聽見羅琳麗娜的話,銀靜靜地站著,絲毫沒有動作。對他來說,也許時間已經永遠地凝固在了羅琳麗娜收回領域的那一刻吧。
「不過,我作為靈魂地獄的領主,以領主的權力赦免你!」羅琳麗娜的話音落下,而她的人也在同一時間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看著如此突然離開的羅琳麗娜,眾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有戈米,輕歎一聲之後,轉身拍了拍銀的肩膀說道:「王,想讓你留下,可是作為王,她卻不能說出這句話。究竟該怎麼做,你就自己決定吧。」
銀的眼神似乎有些鬆動,然而他的嘴唇卻依舊緊緊地閉合在一起,直到眾人都已經離開,他還是那麼呆呆的站在原地,彷彿像是一尊靈魂地獄神殿中的雕像。
……
林空羽行走在赤血帝國帝都的中央大街上,原本這裡是整個帝都最為繁華的所在,可如今卻是滿目的蕭條。店舖早已經關門大吉,飄散在街道上的垃圾也無人清理。偶爾有經過的行人總是行色匆匆,面帶緊張的神色。街道上已經幾乎看不到衣著華貴的貴族們,反而是那些滿臉凶悍的武士們常常三五成群的結伴經過。
自從深淵中傳回人界之後,林空羽便與羅琳麗娜分開。深淵惡魔們開始進攻人類世界的消息,林空羽當然知道,只不過,在羅琳麗娜的勸說下,他還是和夏月一起先回到赤血帝國的首都,而惡魔大軍則交由到羅琳麗娜的手中處理。
林空羽其實在內心深處很清楚,惡魔與人類算是世仇,自己如果沒有羅琳麗娜的庇護,根本別想在深淵行走半步。如今,既然靈魂地獄的惡魔大軍都已經被帶走,那麼可以很肯定的說,必然是發生了內部的叛亂。在這種時間,林空羽跟著羅琳麗娜一起湊熱鬧,並不是一種明智的選擇。然而,從接近峽谷的傳送點,直到回到帝都的路上,雖然這一路大多數時間都是由夏月帶著林空羽飛行,可見到的景象卻足以讓人觸目驚心。
一路上的軍隊不去說他,僅僅是那些從西北方向往內陸前進的難民隊伍就足以讓人心酸。這些人很少是從西北四省逃出來的,絕大多數都是鄰接省份,向帝都前進的難民。這些人可都是一些平民,他們沒有貴族那樣大量的金錢,也會有能夠長距離移動的交通工具。但他們同樣是人類,同樣害怕會遭受到惡魔們的襲擊。因此,在他們看來,只有前往帝都才是最為安全的選擇。因為,在那裡有一個和他們一樣,拚死抵抗的皇帝。
然而,缺乏交通工具,甚至缺少一些必要的食物,這些人在經過長時間的跋涉之後,已經消耗掉了絕大多數的精力,甚至很多人都在路上病倒,或者因為缺少食物而奄奄一息。
換成是平日裡,強大的赤血帝國可以拿出足夠的食物給予他們援助,甚至會有大量的正規軍隊來進行援護。然而,現在整個帝國都在為與惡魔們的決戰動員最後一點力量,這些平民們也自然地被統治者們忘記。
林空羽曾經想要下去,將自己所攜帶的食物盡量的分散給這些難民們,讓他們足以堅持到帝都。可是,夏月的勸說卻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這裡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別說他們的食物只是杯水車薪,即便有那麼多的食物,也會因為無次序的分發而引起混亂,或許會造成更多的傷亡。
林空羽想起來前世中所看到的那些災難地區中的難民們,只能將心中的不忍收起,更快的抵達帝都。原本,在他看來,即便是再怎麼壞的情況下,帝國首都的治安和次序必然會穩定許多。可是當他真正抵達之後才發現,事實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美好。整個帝國首都幾乎成為不設防的城市。城市的貴族們已經大多逃離,而那些守備的軍隊都已經被派往了前線。這裡只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才能維持次序。似乎是為了避免那些難民們湧入城市而造成更大的混亂,缺乏守備力量的帝國首都已經在白天關閉了城門。如果不是有夏月在,即便是林空羽也休想進入這座城市。
帝都的四門外圍聚了無數的難民們,他們苦苦哀求著城牆上為數不多的士兵,請求他們將自己的孩子,或者是老人帶入城市裡。可是,這種乞求絕對不會帶來任何的回應,因為誰都知道,一旦打開城門,將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街道上已經沒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貴族們的府邸中也已經大門緊閉,除去幾位身在高位的帝國重臣的府邸門口,還有人守著之外,原本貴人雲集的貴族區裡,就像是墳墓一樣安靜。林空羽一路走來,所看到的景象大同小異,城市裡已經沒有什麼年輕人,這些年輕人要不就是已經和家人一起去逃難,要不就是拿起武器成為了義勇軍。只有偶爾才能在街角看到上了年紀的牧師,正在對那些留存下來的老人和孩子們傳播所謂的神道。
靜靜地聽了一會牧師的布道,林空羽不由微微搖頭。宗教的崛起都需要一個時機,原本這個世界中宗教的實力並不強大,僅僅算是一種少數人的信仰,但是到了如今,他們卻找到了最好的機會,相信今後各國的統治者想要再消去這種影響怕是難上加難。
走向皇宮的路上,林空羽忽然對身後的夏月說道:「丫頭,你覺得門外的難民們大概有多少?」那黑壓壓的陣勢,實在很難讓人數清,究竟有多少的難民圍繞在帝都附近。
認真想了想之後,夏月說道:「現在的數目估計在五十萬上下,但是從我們一路上走來看到的情況,恐怕最後會有超過百萬人的規模。」
林空羽沉默了。他很清楚,雖然帝都本身就是一座超過百萬人口的大都市,但是這裡的居民們卻是各司其職,以自己的技藝在帝都中生活。他們所產出的財富,遠大於他們本身的消耗,因此才可以保證帝都的健康發展。但是,城門外的災民們卻完全不一樣。他們絕大多數都是一些年老體弱者,這些人自身都需要其他人的照顧,更和談什麼生產。要將他們放進城市裡不難,要給他們找到居所也不難,但是難的卻是怎麼才能養活這麼多的災民。
認真想了許久之後,林空羽終於抬起頭,望向了帝國中央高大的皇宮。他很清楚,在這種國家災難面前,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只有整個國家的力量才足夠強大。
深紅色的皇宮圍牆已經到了盡頭,在巨大的內城城門口,雖然大門緊閉,但還是可以看到不少身穿禁軍服飾的士兵們在城牆上走動。
林空羽整理了衣衫,隨即上前。但在他還未走到大門前,士兵們的目光就已經對準了他,甚至可以聽到其中有一人大叫道:「這裡是皇宮重地,沒有陛下的召喚,任何人不得進去!立刻離開,否則我們將發動無差別攻擊!」
林空羽停住腳步,示意身邊的夏月也暫時停下之後,大聲叫:「我是帝國侯爵,林空羽。我想要現在就見到陛下,麻煩通傳。」
也許是林空羽的運氣真的不錯,那些士兵當中竟然有兩人認出了他的樣子,當下客道了幾句之後,便急急忙忙的進入了內宮,向老皇帝傳到這個消息。
這段時間來,老皇帝由於不斷的操勞,再加上壞消息不斷傳來,早已經有些支撐不住。就在今天早上,已經病倒。不過幸好老皇帝本身也有一身不錯的藝業,尚不至於會一病不起,只不過看起來神情特別憔悴而已。
當侍衛們傳來了林空羽回來的消息,一想起這個自己看重的年輕人,老皇帝的精神也好了許多。當下就讓侍衛們帶著林空羽進來。
當再次見到老皇帝的時候,他還穿著一身睡意,有些面容憔悴的坐在御案前,正一臉期待的望著林空羽步入。當他發現林空羽的身影之後,面上就已經有了笑容,並且急忙起身迎接。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阻止了林空羽的請安動作,老皇帝拉著林空羽的手臂走到書桌前,將他讓在一邊的椅子上,吩咐左右的侍衛們去取來香茶點心之後,就開始準備詢問起林空羽這段時間的旅行經過。
此刻的林空羽心中滿是那些災民的樣子,哪有什麼心思說這些,當下在客道幾句之後便也不再婉轉迂迴,開門見山的說道:「陛下,我回來的路上看到帝都四門緊閉,城門外都是那些災民,不知道陛下是否知道此事?」
老皇帝的臉色一呆,隨即便開始陰沉下來,有些無奈的說道:「我知道,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想必你也已經看到了。如今帝國中根本沒有更多的兵力來進行維護,一旦讓這些災民進入城市,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