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艱辛生活的人,一般都會比較懂得精打細算,齊瑤也不列外。走在通向樹海城的道路上,齊瑤的心情很愉快。現在對她來說,被夏月抓住根本不是煩心的事情,而是一件讓她覺得無比幸運的開始。當林空羽將一百枚金幣的「訂金」交到她手中時,齊瑤只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此刻的林空羽等人卻沒有心思去猜想齊瑤,他們正被周圍的景色所吸引。在齊瑤點明已經進入了樹海城的範圍之後,林空羽等人驚訝的發現,這裡的人工痕跡越來越明顯,而且規模超乎想像的龐大。
雖然入眼還是眾多的樹木,可是這裡的樹木並不是無序的生長,而是經過了精心的培植。看來錯亂繁雜,但實際上卻是按著某種特有的規律種植。這不由讓林空羽想起了記憶中聲名遠播的八卦村。這裡種植的樹木簡直可以和八卦村中的水田相比。只是不知道,這種奇特的種植方式,是否有著防禦外敵的作用。
齊瑤帶著眾人走入這片古怪的樹林之後,就不再樹上飛躍,而是老老實實的在樹下繞來繞去。這些樹齡在百年之上的古樹,棵棵都異常粗大,交疊的身影正當擋住了眾人的視線,如果無法走出去,那麼在這裡看到的只能是無數植物環繞四周。
在樹林中繞來繞去的不知道行走了多久,林空羽等人甚至已經開始要懷疑齊瑤是不是故意帶著他們在這裡兜圈子的時候,只見齊瑤停下了腳步。
當林空羽等人跟上後,齊瑤露出雪白色牙齒,第一次笑容滿面的說道:「歡迎來到樹海城!」
順著齊瑤抬起的手臂放眼望去,此刻眾人正身處在一個低谷的上方崖壁上,向右不遠處就一條從這裡蜿蜒向下的通道,直接落向位於中央的低谷。站在現在的位置上,眾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整個樹海城。這個是一個位於低谷中的城市,或者說是將一個天然的低谷改造成了適合人類生活的聚居地。與樹海中一樣,城市裡綠意盎然,整個城市彷彿被綠色的植物包圍。大多數的彷彿都是木製,而且這些木製的房屋甚至還「活著」,不少細小的枝葉,從那些房屋的屋頂、折角等等地方鑽出,分外的有趣。
城市的規劃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嚴謹,可以看到的主街道不過橫貫東西的兩條而已。大多數的房屋都似乎很隨意的建立或者是依靠著大樹,或者是幾間並聯。位於低谷的中央則是一顆巨大無比的古樹。這顆古樹的規模,甚至讓林空羽想起了傳說中的精靈樹。從大約落差在一百五十米以上的低谷中生長出,卻幾乎和崖壁上的古樹們同樣高。這顆接近二百米的大樹,足夠讓所有第一次看到它的人大吃一驚。
圍繞著古樹的主幹根基附近有一圈木質的建築,齊瑤說這裡就是樹海城的「中央政府」或者說是「城主」居住的地方。按照齊瑤的介紹,別看樹海城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鎮,但其實卻有著非常嚴格的階級劃分。「貴人」相當於貴族的統治階級可以住在距離古樹半徑兩千米的範圍內。越是靠近古樹,自然等級也就越高。
而普通的自由民則可以生活在以上區域以外的任何地方。但是有一點,自由名絕對不能闖入貴人們的區域內,否則就將視為盜賊,被抓住後運氣好成為奴隸,運氣不好直接被殺。
在書海城中奴隸才是真正供養那些上位者的主力。成為奴隸的人,會被鐫刻上一種神秘的古老咒語。如果每三無法「祈禱」也就是到聚居的地方聽所謂的「神使」布道,那麼他們就會開始出現全身潰爛的奇怪病症,最終痛苦的慘死。正是因為有這種極端的控制手法,因此成為奴隸之後,想要逃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齊瑤的指點下,林空羽也看到了所謂奴隸們居住的地方。雖然那裡距離現在的位置很遠,但是他還是驚訝的發現,奴隸們居然連居住的房屋都無法建造,只是在地上挖個坑,或者是用茅草堆一些所謂的床鋪,就是一個簡單的家了。這樣簡陋而缺少綠色的地方,在整個低谷的南面最多,面積也相當大,同樣也顯得十分的刺眼。
「走吧,只要從那裡下去,然後經過檢查就可以進入樹海城了。」齊瑤說著臉色微微一紅道:「不過,我只是一個自由民的身份,所以無法給你們弄到貴人的暫居證,而且……而且我的家也比較小。」
「沒關係,如果住不下的話,我們可以去住旅店。」林空羽對於這些並不怎麼在意。
「不不,並不是住不下,而是因為很少回家,所以會有些髒。」齊瑤不好意思的小聲說著。
「呵呵,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不用擔心了。小丫頭收拾東西的手法可比她的戰鬥力還強呢。」林空羽寵溺的摸了摸身邊夏月的小腦袋。夏月頓時臉色紅的如同熟透的蘋果,但還是雙眼放光的抬起頭,對著齊瑤重重的點頭,表示林空羽說的沒錯。
望著夏月的樣子,齊瑤甚至有種鄰家女孩的錯覺。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過夏月如同鬼神般的戰鬥力,也許她怎麼都不會相信,這個能做一手不錯的飯菜,能夠洗衣疊被,能夠將人服侍到不用有任何擔憂的「侍女」,會是叢林中獵殺數十名獵人的高手。
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古怪的事情,齊瑤開始帶領眾人走向了通往樹海城的山道。這是一個明顯由人為修建起來的棧道。大顆被砍成一樣大小的樹幹捆綁起來,在其下無數碎石、泥土的支撐下,由上至下形成了一個類似階梯的通道。林空羽至於到,每個台階之間都有被什麼重物壓過的痕跡。想來,如果需要進行什麼運輸的時候,這裡應該會被填上某些東西,就形成了一個臨時的緩坡,可以供車輛等通過。
跟隨在齊瑤身後,林空羽發現眼前的野人女性似乎回到樹海城之後就顯得特別的快樂。雖然這只不過是一種感覺,但是望著眼前一蹦一跳,甚至不斷停下來等待他們跟上的齊瑤,用行動足以說明一切。
快步跟隨著齊瑤走下棧道之後,就是一個用樹木的主幹堆建成,類似於關卡的建築。並沒有什麼想像的士兵守衛,這裡不過是鬆散的站著十幾個手持亂七八糟並且,衣服也完全各式各樣的戰士。即便只是林空羽,也能感受到,這些人不過比普通的壯漢稍微強一些,並沒有什麼令人恐懼的戰鬥能力。
在關卡的出入口處,只有不多的人的在進出。這些人的裝飾和齊瑤差不多,都是用雜草和樹葉掛滿全身上下,甚至連臉上也抹著不知道是植物汁液還是泥巴的簡易偽裝。這些人的身份林空羽也能大致猜出來,必然也是和齊瑤差不多的叢林獵人。
林空羽等一行人的到來,自然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他們所身穿的綾羅綢緞和這些常見生活在生死邊緣的叢林獵人們實在大不相同。可是,很奇怪的是,所有人雖然對他們身上的裝飾都露出了貪婪的目光,但是這些人卻沒有一個上來惹事,甚至就是那幾名負責進出登記的守衛,也只是草草的和齊瑤低於幾句之後,便給了林空羽等人土黃色的木牌,隨即便放他們入內。
走過關卡後,林空羽有些好奇的問齊瑤道:「你們這裡難道沒什麼敵人嗎?我看守衛好像也太過鬆懈了一些。像我們這樣來歷不明的人,問都不問就能走進來呢。」
齊瑤猶豫著搖搖頭,支支吾吾的胡亂應付了幾句便引著眾人向她的家走去。一路上,齊瑤連句話也不說,只是埋頭向前行走,此刻的神情顯得有些緊張,與之前的歡快判若兩人。
林空羽等人不是笨蛋,自然知道必然是在關卡那裡的幾句低語出了什麼問題。他們也不多說,只是靜靜的跟著。羅琳麗娜更是十分肯定的對林空羽保證,這裡的所謂強者加起來還不是夏月的對手。只要小心不陷入什麼陰謀裡,必然不會有危險。
有了這份保證,林空羽等人自然心情也逐漸放鬆,開始有心思欣賞周圍的風景。與在山壁上觀看到的景色不同,真正融入這片綠色之後,給人更為震撼的印象。綠樹成蔭已不算什麼,真正與植物融合在一起的建築,給人另類的美感,讓人流連忘返。這裡的住民似乎比獸人更為直白,他們買賣的物品明碼標價,寫清楚了要兌換一些什麼東西,或者是寫著要多少錢幣。交易也不會是買個一張或者一斤,而是整堆整堆的購買。當然,這些文字絕對不是林空羽所能認識的,就連羅琳麗娜也完全不知道這些文字的意思,如果沒有齊瑤的解釋,他們或許就是真正的文盲。
雖然還想多看一些當地的風土人情,可是齊瑤卻似乎鐵了心要回到家中。對這裡完全陌生的眾人,也只好跟隨在她身後疾行。齊瑤的家距離檢查站並不算遠。只不過十幾分鐘的步行距離之後,眾人便站在了一棟簡陋的二層木樓面前。這是一棟依靠著大樹建立的樹屋,從其上的顏色來看,顯然已經有不短的年頭。
就像齊瑤事先說明的一樣,裡面的確顯得有些髒亂,厚厚的灰塵甚至告知眾人,這裡已經有很久沒有人住過。當齊瑤面紅耳赤的開始尋找能夠收拾的東西時,夏月已經從自己的戒指裡拿出各種各樣的打掃工具,一言不發的開始清理。
羅琳麗娜陪伴著林空羽站在小院子裡的水井邊上,看著兩人來回奔波的身影。齊瑤的家不大,一樓是間大廳和左右兩個客房以及其後的廚房和廁所,而二樓應該就是主人臥室以及書房。小院子也不過像是普通農戶家的前院,能夠堆放柴火之類的雜物。
夏月的速度很快,也很有計劃,僅僅片刻之後就將客廳打掃乾淨,隨即便為林空羽拿出了飲料、食物,而她自己則開始對客房展開了進攻。
在齊瑤想要跟上去幫忙的時候,林空羽卻叫住了她。
「先坐下吧。吃點東西,然後和我們說說,在城門口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會這麼緊張。」林空羽示意齊瑤坐下後,盡量平靜的詢問道。
聽聞此言,齊瑤面色一變,神色間充滿了掙扎,半晌之後才咬牙說道:「東家,如果你們相信我,就在今天入夜之後悄悄的離開這裡吧。我知道你們都是高來高去的人,這點防禦根本難不到你們。總之,無論去哪裡,也比在這裡安全。」
林空羽和羅琳麗娜對望一眼,隨即只聽他倒滿一杯蜜水放到了齊瑤的面前,「和我們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齊瑤這一次卻十分爽快,似乎已經說出了之前的事情便也沒什麼顧忌:「東家,城主想對你們不利!之前我就一直在想,叢林獵人在你們的手中吃了大虧,按照他們的習慣,那些被殺人的親戚朋友,必然會成群結隊的來尋仇。在我們叢林獵人眼中,如果不能為自己的親友報仇,那麼就會被人鄙視。可是,這一路上行來,不但沒有遇到任何尋仇的人,甚至連他們慣用的狩獵路線都被放棄了。這點就足夠奇怪了。
剛才在城門口,守衛很直接的問我,你們是不是在叢林中襲擊獵人們的兇手。因為那人和我還算熟悉,他直接告訴我,城主大人已經下達了命令,讓所有人放你們進入樹海城,然後我想明天城主大人就會來要求你們去晉見吧。」
「城主大人很強嗎?為什麼我感覺你很緊張,不,應該說是恐懼。」林空羽疑惑道。
齊瑤搖搖頭,略微猶豫的說道:「城主大人我沒見過,但是傳說中卻有噴火的能力,在這片樹海中幾乎沒有人是他的對手。更重要的是,傳說城主大人喜歡吃人!」
林空羽和羅琳麗娜愣住了,看著眼前齊瑤認真的樣子,他們真是想笑,卻又覺得對不起齊瑤這樣的關心。在林空羽看來,所謂的噴火也好,吃人也好,不過都是些統治者故意弄出來愚弄子民的把戲。這樣他們才可以抬高自己的地位,然後更好的維持統治。就像記憶中「天子」的稱號,繼承上天的兒子,不就是故作神秘嘛。
齊瑤也是個聰明人,從林空羽的眼神中就看出了他不信,不由焦急的說道:「你們別不相信。這些年來,也有一些和你們一樣迷路的外人進入樹海中。他們中的一些自然是成為叢林獵人的戰利品,但也有不少強橫的高手闖到樹海城中。但是無一列外,只要這些人被城主看中,一旦被城主召見就絕對沒人再看到過他們的身影。所以才有傳言城主會吃人的消息!」
聽聞這些言語,林空羽的面色有些嚴肅起來。仔細回想了齊瑤的話,林空羽發現其中還真有不少值得注意的事情。第一就是所謂的「外人」。這些外人究竟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從另一個位面穿越過來?而這些外人現在又到了什麼地方?
第二,則是城主吃人的傳聞。試想,如果城主真的喜歡吃人,那麼為什麼本地人不被吃?如果不是真的吃人,那麼這些外人,特別是實力強大的外人,到底去了哪裡?
雖然還有很多謎團沒有解開,但是林空羽有一點可以確認。那就是城主召見誤闖到樹海城中的旅行者,必然有其不可告人的秘密。
羅琳麗娜一直靜靜的聽著,直到林空羽開始沉思的時候,她才望著齊瑤淡淡的問道:「你一直讓我們自己趁夜離開,那麼也就是說,你會留下來對嗎?我想問你,如果你留下來,而城主又發現你把我們放跑了,你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聽聞羅琳麗娜的言語,齊瑤頓時面無人色,好半晌才說道:「他們不會知道是我放走你們的,只要和他們說你們是自己逃跑了,應該,應該……」
「這樣的話,恐怕連你自己都不信吧。我們剛剛才很有興趣的進入城市,在沒有任何人通風報信的情況下,就突然趁著夜色逃離?這簡直不符合基本的邏輯,你覺得所謂的城主就相信嗎?」說到這裡羅琳麗娜的臉色有些變化,語氣也開始生硬起來:「我只能得出兩種答案。其一,如果我們走了,你不是被城主處死就是被貶位奴隸。其二,你讓我們走不是因為所謂的城主,而是另有目的。對嗎?」
聽聞羅琳麗娜的話,齊瑤面色蒼白的猛然站起了起來,咬咬嘴唇說道:「我說的都是真的,無論你們是否相信。我希望你們今天就能逃走,落入城主的手中再想要離開就晚了!至於我,我,我不需要你們的關心,你們……」說到這裡,齊瑤的眼淚悄悄的留下,再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