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烈天成名於一百多年前,最初為人所知時,他不過是個到處挑戰的武癡小子。當時的火烈天實力不過高級,可卻有悍不畏死的意志,而其打法也算是死纏爛打,一旦被他盯上除非你能殺死他,否則他必然會糾纏不休。
之所以能活到今天,是因為火烈天也不是個傻瓜,他從不挑戰實力比他強上太多的人。而實力接近的人中,往往一見他不要命的打法就已經先畏懼了三分,實力自然大打折扣。就算偶然遇到幾個能與他抗衡的,也會因為一時無法殺死他而被他纏上,最終不是逃之夭夭就是敗在了他的手下。就這麼一路打殺,火烈天也算是在傭兵中闖出了不小的名號,甚至有傳聞說他身上至少有上千戰傷,可謂每一次勝利都伴隨著無數次的受傷。
漸漸的,在傭兵中已經很少有人願意和他較量,火烈天的膽子也自然越來越大。有一次,偶然遇到了外出的巫九。以當時火烈天的實力,巫九用個手指就能捏死他,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巫九不但沒有殺死火烈天,甚至只是教訓了他一頓便罷休。然而,巫九也不是好惹的對象,他的重手法讓火烈天的右手和右腿斷裂,從此成了一個廢人。
按說,這樣一個人已經沒有翻身的餘地。可是在消失了十五年之後,完好無損的火烈天又活著回來。這一次,他的實力一躍進入了三境武神。並且在接下來的三十年中,又不斷晉級,竟然衝到了八境武神的實力!
這種匪夷所思的能力,別說是一般的武者,就是連落星宗裡也無人能及。沒有人知道火烈天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他修煉的是什麼武技,只知道他的實力增強後性格不變,依舊喜歡糾纏與各種強敵戰鬥。只不過,此時的火烈天卻視落星宗為敵,巫九更是逢之必殺。可巫九的實力如果要單打獨鬥,火烈天不是對手,然而他卻是一個傭兵,一個為了勝利不擇手段的傭兵。無論是下毒也好,暗殺也好,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下手。而一旦出現了失敗,便立刻會逃之夭夭。這樣下來,別說是巫九對他恨得牙癢癢,不少在他手下吃過虧的武神也對他很不屑。
說實話,如今巫九面對火烈天時也十分頭痛。巫九知道,要擊殺對方已經很難,更何況周圍還有虎視眈眈的炎龍騎士團。如果說炎龍騎士團有什麼弱點,那麼就是他們無法在空中佈陣,只有等敵人被逼入了陣中才能施展陣法。原本巫九有大把的時間和機會可以帶著羅巴克逃離,可是現在有了火烈天的威脅,想要離開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更何況,炎龍騎士團中的高手並不少,一旦時間拖長,等他們出現,那麼巫九和羅巴克必然是凶多吉少!
一瞬間就在心中想明白一切,做出決定之後的巫九,最近選擇了以進為退的策略,先擊退或者擊殺火烈天,然後再將羅巴克帶出城主府。
到了巫九這種級別的高手,意志一變,全身的氣勢就會完全不同。此刻的巫九早已經沒有先前那種蒼老的感覺,挺直的脊樑,堅定眼神,不怒自威的表情,再加上強烈的魔法波動,無論是地上的炎龍騎士團還是空中的火烈天都知道巫九要出手了!
換成別人,面對已經鬚髮皆張,站在武神巔峰上的決定高手,恐怕在氣勢上便會落到了下乘,可是火烈天卻像是吃了興奮藥一樣,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狂笑一聲,手掌變化間便可以看到他的一雙肉掌上戴起了火紅色的手套。
「老鬼,讓你看看我的厲害!風戽火烈!」火烈天狂喝一聲,手中的肉掌已經化成了大片紅光,彷彿要將這個夜空染成紅色。順著他的手掌變化,無數的火團如同精靈般在空中飛舞,伴隨四起的狂風,整個空間像是聚滿了火焰,讓身處中心的巫九根本沒有任何一處可以逃離。
左手輕輕鬆開,抓在手上的羅巴克卻沒有掉落,巫九的身上銀白色的光線纏繞在羅巴克的身上,將他的身體包裹住,始終不離巫九的控制範圍。
對於四周的火焰視而不見,與火烈天氣勢恢宏的攻擊不同,巫九不過是輕輕揮舞手中的法杖,銀白的光芒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形成一個直徑三米的圓圈,那些火焰遇到銀光之後就像是飛蛾撲火般煙消雲散。
「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沒有絲毫的長進。讓我再教你一次,真正的強者之間,不是這種花哨的功夫就可以應付的!召喚妖靈現世!」巫九的神色一變,面上顯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隨即手中的法杖飛射出無數的光團,伴隨著這些光團散開之後,一個個灰白色,半人高,呲牙咧嘴,長的有些像低級石像鬼,但是全身透明的妖靈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這些妖靈的雙眼空洞無神,但是當它們的目光聚集到了火烈天的身上之後,立刻變成了血紅色的嗜人凶光。
「呀啊!」
出類似嬰孩的尖銳哭泣聲之後,這些妖靈們嗷嗷怪叫著衝向了眼前的火烈天。只不過,這不是它們的全部。更多的妖靈不斷出現,而後續的妖靈卻將整個城主府中的所有生靈當成了目標。
遠處的一所精緻小樓中,小王子凝目望遠,眉頭微微皺起來說道:「此人好凶殘,竟然在人員密集的城市中召喚地獄中的嗜血生物。唉,真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死於非命!」
「哼,殿下什麼時候也多愁善感起來了?當年白鷺城變成一座死城時,不知道殿下是否也會有這樣的感慨呢?」黑暗的陰影處一個清脆的女聲帶著明顯的譏諷說道。
「白鳥,不得無禮!陛下有過交代,在我們完成任務前,一切都要聽從殿下的指派。」威嚴的男聲從另一個角落中傳出。
聽聞此言,被稱為白鳥的女聲明顯不滿的冷哼一下,但也沒有繼續之前的嘲諷。
「殿下,要不要我們出手去把那人擒拿下?」威嚴的男聲不再為難白鳥,岔開話題轉向了戰場一邊。
「呵呵,為什麼要你們出手呢?你們的任務只是保護我,他並沒有威脅到我。」小王子輕笑道:「再說,陛下付了那麼多的酬金,也正好讓我看看名聞炎黃帝國的超級傭兵,是否真的能夠值這個價格!」
小王子說到這裡的時候,那些不斷湧出的妖靈已經超過了萬隻。如果不是它們根本沒有實體,說不定此刻根本就看不到巫九等人的身影。而地面上的炎龍騎士團也陷入了妖靈的圍攻中。不過他們所穿的炎龍鎧甲可是受過高等聖言的祝福,暫時這些妖靈還無法對他們造成傷害。至於空中的火烈天則更為安逸,妖靈雖然凶殘,但是對付他這樣階段的人類,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真正倒霉的要算城主府中的那些低級侍衛們。這些人在成為了妖靈的目標之後,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即便偶然幾個能夠傷害到一兩隻妖靈,可一旦面對圍攻,最終的下場還是被妖靈淹沒。這些妖靈不但喜歡吸取人類的精氣,更喜歡吞噬他們的血肉。一旦落到了妖靈的手中,往往等它們離開時,地面上只剩下偶爾幾滴殘血,甚至連一根毛髮都不存在。
巫九的戰術很明確,他放出妖靈的目的只是為了攪亂整個戰局,並沒有想過想要利用這些妖靈脫離戰場。到現在為止,所有人都被他的戰術所迷惑。無論是與對敵的火烈天也好,還是地面上的炎龍騎士團成員,他們都在應付妖靈的同時,不放鬆對巫九的監視。
巫九眼見時機已經成熟,手中的法杖高舉到頭頂,閉上了眼睛,在危險的戰場上切斷了自己的感知!他開始念動複雜的召喚祭文。
「……歸入虛無的深淵,撕裂的暗之爪……」巫九的聲音並不大,但是足夠所有關注戰場的人聽聞。
一直盯著巫九的火烈天,起初見巫九的樣子不由一愣,不敢確認對方是否真的切斷了感知,甚至擔心巫九是否故意做出這樣的姿態來引自己冒然進攻。可是,當聽聞到一半的祭文時他的臉色大變,再也顧不得什麼引蛇出洞,身體化為一道紅光直撲向巫九。
與火烈天反應一樣的除了已經化身銀光根本不管小王子呼喚的白鳥之外,另有三道人影。兩道來至城主府外,而一道則來至城主府的中心位置,大約是城主的心腹。
「不能殺他,他現在只是在召喚血池魔主。一旦他的肉身被毀滅,血池地獄的大魔王就會順著他的肉身為引降臨人間。到時候別說是這裡,就是整個沙漠帝國都會化為死域!」正當火烈天的大手已經切到巫九的咽喉處時,距離巫九最遠,從城主府外飛來的一道白光瘋狂的喊叫起來。
可是火烈天是什麼人,他為了殺巫九根本不會有任何顧忌,別說是沙漠帝國,即便是在炎黃帝國,他也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血紅色的手掌就像是長刀一樣,停也不停的直殺向巫九的咽喉,似乎要將他的腦袋砍下。
危機時刻,一道白光破空飛來,硬生生的插在了巫九與火烈天之前,擋住了火烈天的致命一擊。白光散去,只見這是條純白如雪得絲帶,而絲帶的另一頭正握在白鳥的手中。
直到此刻才能看清楚,名為白鳥的女人看起來不過雙十年華,雖然面容說不上絕色,但是卻帶著一股逼人的英氣,再加上一頭銀色的長髮,讓人觀之有種說不出的驚心感。
「火烈天,你想要殺他不關我的事,但是要是血池魔王降臨,我便絕對不允許!憑借我等武神合力,血池魔主也難成氣候,你難道想讓我們所有人都為他陪葬嗎?!」白鳥大喝著竟然擋在了巫九的面前。
在白鳥這一打岔之後,火烈天便已經失去了繼續擊殺巫九的好機會。只不過眨眼之間,那幾道追趕而來的身影已經將他包圍。看他們面目不善的樣子,似乎只要火烈天一有動靜,恐怕他們就會合力先將他擊殺。
火烈天不是傻瓜,恨恨的看了眼被白鳥擋住的巫九之後,反身發洩般將一隻靠近的妖靈撕成兩半,隨即身形便飄了開去,用行動說明自己不會與眾人為敵。
面對這樣的狀況,那幾名趕來的武神面色也輕鬆了片刻,但隨即就用仇視的目光望向了依舊在滔滔不絕吟唱祭文的巫九。這些武神中除了白鳥之外,都是沙漠帝國之人,他們自然會引為巫九召喚危險的深淵生物而將他視為仇敵。
此刻所有人都明白,當深淵大門打開的一刻,就是惡戰到來的時機。那時候不但要與血池魔主廝殺,甚至要面對能夠借用一部分深淵力量的巫九,雖然白鳥嘴上說的強力,但是真正戰鬥的時候卻也是未知數。
地面上的炎龍騎士團已經不再與妖靈糾纏,六位武神級別的高手已經加入了陣中,真正的困龍到陣到這個時候才算完成。一旦開戰,六位武神會借用陣法之力短時間內增強數倍實力,隨即將敵人逼入陣中圍殺。
一分鐘、兩分鐘……時間慢慢過去,眾人想像中的深淵魔門卻始終沒有打開,就連一旁怒氣沖沖的火烈天也發現事情似乎有些不對。當疑惑的眾人凝神細聽巫九的祭文時,這才驚愕的發現,巫九竟然閉著眼睛在重複祭文的前半段,甚至是經過修改後的前半段。
幾位武神面面相覷,互相一點頭之後,白鳥出手輕輕擊打向巫九的手臂。豁然間,巫九的身體就像是泡沫一樣消散於空中。火烈天一看之下,頓時直衝漂浮在巫九身邊的「羅巴克」,只不過伸手一點,他的身體也像是泡沫般消失。
「殘、像、大、法!」火烈天一字一句的怒聲說出後,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半晌之後雙手握拳指天,狂吼道:「巫九,你這個無膽老鬼,有本事就出來和我大戰三百回合!」
一旁的眾多武神們面色也十分難看,誰都沒有想到,巫九竟然在他們的眼皮底下玩出了這樣一個花招。只不過用一個殘像,加上一段似是而非的祭文,就將所有人耍的團團轉。這些武神們不但做了他的保護神,甚至還被徹底的戲耍了一番,這讓他們實在難以接受。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既然巫九費盡心思逃離,那麼此刻想要再逼他出來也不會是件容易的事情。
「哈哈……」小王子放聲大笑,讓他身後陰影中,聲音威嚴的男子也難以接受。
「殿下,對方逃離了,您很高興?」有些抬槓意味的言語從那男子口中傳出。
「哈哈,實在是一出精彩的表演呀!不愧是落星宗出身的高手,不但實力強大而且所會的秘法也極多!火烈天那種粗人不識貨,不知道我們的副團長大人可認出巫九使用的手法?」小王子帶著幾分戲謔的語氣說道。
那聲音威嚴的男子略微思索之後,便長歎道:「殘像固然可以造成這樣的效果,但是剛才火烈天的攻擊已經幾乎傷到了殘影,就光憑氣勢就可以破掉殘像。想來,落星宗的人是使用了移魂落影術。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測,畢竟移魂落影術已經失傳了數百年!」
「呵呵,副團長大人果然見識高明。」小王子微微一讚,隨即說道:「不過,據我所知,這移魂落影術在這個世界上至少有三個人會,不,如果加上巫九,恐怕是四個人了!」
「哦?竟然有這種事情?」副團長似乎也被勾起了興趣,「可為什麼世間傳說已經失傳呢?」
「並不是失傳。」小王子搖搖頭,「這種秘法雖然有很強的迷惑作用,甚至可以讓自己的殘影做出想要做的動作,但是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陷。一旦使用了這種殘影之後,就會讓自己本體的精血流失,這對於一般人來說是很難接受的。以副團長的身體為例,如果你使用這種秘法,那麼三個月之內你就會骨瘦如柴,而要恢復起碼要一年的時間。呵呵,這種不具備攻擊的秘法,又是一擊而破,你覺得會有多少人願意學習?久而久之,這種秘法也被人誤會失傳了!」
副團長聽完之後不由驚歎一聲:「原來如此,殿下真是博學。」
小王子只是笑而不語,目光深邃的望著已經空無一人的夜空。只不過,他的雙眼中卻釋放著微微寒光。
而與此同時,巫九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在了林空羽的房門前。猛然間,他似乎再也忍受不住胸口的劇痛,向前彎腰噴射出一口鮮血,一直被他抓在手中的羅巴克也重重的落到了地上。原本就就已經快要堅持不下去的羅巴克,當即昏迷不醒,手臂上的紅線也開始慢慢伸長開來!
就在此時,林空羽的房門在嘎吱聲中打開,他的身影便是巫九倒下前最後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