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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59章 風雨飄搖 文 / 易殘

    大晉開運三年九月下旬,蓄謀已久的契丹大軍,終於杜重威,李守貞的引路下,攻破紫荊關,一路勢如破竹,過倒馬關,固關,黃榆關,兵鋒直指鄴都。

    景延廣雖是當世大儒,胸有丘壑,奈何全是紙上文章,其實對用兵之道,狗屁不通。加上杜重威和李守貞二人,素來大晉軍中威望甚高,這次倒戈相向,大多關隘守將,不戰自降。

    作為浩然堂一手扶植起來,想要控制軍鎮大權的景延廣,逃的快,竟然不顧前線將士的死活,把鄴都一切軍務,交託給副將騎軍指揮使王審琦,自己卻一路逃至開封,托病不出,既不敢再回前線,又不敢會京都洛陽交差。

    好老將符彥卿,事先部署周密,又識破契丹軍詭計,留下兩軍兵力留守滄州,親自率領十軍兩萬五千人馬,趕赴鄴都,鄴都城東十里駐紮下來,和鄴都城西的契丹駐軍大營,形成對峙之局。

    契丹此次由國主耶律德光親自提兵五萬,對外號稱二十萬,大舉進犯中原。大晉降將李守貞聽聞符彥卿援兵趕來,無顏相見,屯兵邢州。

    杜重威得耶律德光許諾,扶植他為中原之主,越發賣力,親提本部軍馬四萬餘,駐紮鄴都城西,契丹大營之側。

    契丹軍多為騎兵,長於野戰,不擅攻城,杜重威為取得契丹支持,命本部兵馬狂攻鄴都。

    符彥卿老於戰陣,趕來支援前,命一萬騎兵前開路,一萬五千步卒緊隨其後,到達鄴都城東十里,便紮下大營,與契丹軍,鄴都守軍形成三角陣勢。

    鄴都本有守軍一萬,加上景延廣敗退時帶回的殘兵一萬餘,兵力上要弱於契丹軍。

    但鄴都城高險固,四面又是綿延不的山谷坡地,不利於騎兵作戰,同時又得符彥卿援兵相助,一時間兩軍相持不下。

    急報雪片般飛送至京都洛陽。石重貴原本一直不信自己的小姨夫杜重威投了契丹,這次實實的軍報送達面前,震怒的同時,也害怕起來。

    大晉原本就是依靠契丹國相助,才得以立國,對契丹軍的厲害比誰都知道的清楚。同時,石重貴心裡比誰都清楚,契丹自高祖為得天下而引契丹大軍為臂助以來,契丹似乎摸透了中原部分割據者的心態,也開始以此為計,賺得某些別有用心的割據者去投。

    說實話,當他京都風聞杜重威引契丹鐵騎直奔京都而來時,已經相信,外間的傳言為真,杜重威是真打算效仿高祖,成為契丹的孫皇帝。

    朝野上下同樣議論紛紛,一片驚慌。

    許多耳目通靈的大族商賈,聽到北邊戰事失利,景延廣率領的八萬大軍潰敗,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蔓延。

    也許平頭百姓還不覺得,一旦戰火蔓延到京都,他們大不了拍拍屁股,繼續逃難。

    但那些家大業大的富族豪紳卻沒多少有魄力,能放棄家業,舉族遷移。但若不逃走,契丹軍凶名昭著,這些契丹人也當真兇殘之極,往往攻破一座城池,便要大肆搶掠。

    他們無論是國力還是兵力,現今都還沒有能力入主中原,統一天下,所以乾脆把中原的物資搶掠一番,然後把爛攤子丟給扶植的兒皇帝。

    這樣不僅解決了當前的各種軍需費用,能從兒皇帝手中每年再得到大量的貢賦。

    洛陽城陷入恐慌之中,作為文人士子代表的浩然堂內,也壓抑著令人窒息的氣息。

    馮道近年來受到朝廷打壓,托病不出,把一應事務交給長孫馮浩宇打理,實際也是表示著對朝廷的不滿和磨練馮家接班人的打算。

    但遇到這等大事,馮道卻又放心不下,親自把浩然堂如今大晉擔任副相的三人慕容威,羅廉,黃世權召來密議。

    大晉當初是靠著高祖石敬瑭割讓了燕雲十六州給契丹,引來契丹鐵騎的幫助才定鼎天下,所以權力機構成立之時,崇政院,樞密院的基礎上,另設北政司,專職每年和契丹搞好關係。

    崇政院院使由左相兼領,主管朝中政事,下設副使兩名,分由兩名副相兼領,輔助正使。樞密院亦設正使一名,副使二名,主管朝中軍務,權力相當於右相和副相。

    而北政司的成立,是建立主管每年向契丹輸送貢賦職責基礎上的,但近年來卻取代了原本戶部的責權,不僅負責每年給契丹的貢賦,還主管起全國的財政。

    這樣一來,原本的六部實際成了執行部門,朝廷有什麼政策,通過兩院一司決議之後,下達到六部執行。

    慕容威為崇政院副使,羅廉為樞密院副使,黃世權為北政司副使。三人大晉朝中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實際上無論是政事,還是軍事,或者財政,他們都有發言權。

    馮道原本是崇政院正使,但去歲卻給石重貴以其年歲高,應回家頤養天年為由罷黜。真正的原因,恐怕所有人都清楚,這些年來,無論是哪個政權定都中原,馮道都無恥的帶頭迎立,憑著迎立之功,牢牢掌控了朝廷的政事。

    另外,馮道這些年大肆任用浩然堂中出來的門生為政,不僅掌控了崇政院,就連一向由皇室親自主管的樞密院和北政司也插手。

    石重貴忌憚馮道,這才找個借口,一腳把他從朝廷踢開,並準備著手清理浩然堂兩院一司中的官員。

    無奈,浩然堂行事一向機密,就連石重貴本人也很難搞清楚,哪些人是浩然堂門生,那些人不是浩然堂門生。

    此次代表大晉領兵北征的景延廣朝堂之中一直是反對馮道激烈的副相之一,年初被石重貴提拔為樞密使,執掌大晉兵事。

    景延廣口才了得,加上也有真才實學,一直鼓動石重貴對契丹用兵,洗刷高祖之恥。

    石重貴乃是武將出身,本身對政事就沒什麼見解,加上大晉經過這將近十年來的經營,軍容大盛,前兩年與契丹的戰事上也著實小勝幾次,遂聽了景延廣的建議,從年初開始,就大舉調動禁軍,徵調各鎮軍馬,陳兵北邊,準備北伐。

    起初以其小姨夫杜重威為北營招討使,舉兵北伐。北伐之初,晉軍士氣如虹,全軍上下無不想著洗血前恥,從契丹手中奪回燕雲十六州。

    甚至上半年的戰事中,晉軍還取得過幾次值得稱道的勝利。但任誰也沒想到,戰事持續到八月,杜重威不知發了什麼瘋,竟然挾裹著五萬禁軍投向契丹,全軍大嘩,一些一心想要收復失地的有志之士,是痛罵杜重威的同時,失聲痛哭。

    杜重威的倒戈,連帶著令統領四萬鎮軍的李守貞也投向契丹。

    石重貴震怒驚恐的同時,急招景延廣入宮密議,後任命景延廣為北營招討使,徵兵禦敵。

    任誰都想不到,朝中一向和馮道唱對台戲的景延廣,其實也是浩然堂中人。景延廣自知無論是聲望還是實力都不如馮道,他便連夜秘密找到浩然堂主事人浩宇大少,祈求浩然堂聯絡各鎮節度使,請各鎮出兵出糧,北上抗敵。這才有了前次打著鳳鳴詩會的幌子,其實是召各鎮青衣幕僚密會之舉。

    這次景延廣本是躊躇滿志,率領京都後可拿出的三萬禁軍,以及各鎮集結的五萬多鎮軍,北上禦敵,想著總算可以憑著所學,有所成就,一舉脫離浩然堂。

    但想不到這八萬多良莠不齊的軍卒竟如此不堪一擊,剛剛接戰便潰敗。

    「景延廣此廝竟然如此不堪,空負老大人一番努力,可恨之極!老大人,咱們該怎麼辦?」羅廉右拳擊打左掌之上,滿臉痛恨之色,其實心裡卻是暗暗高興。

    景延廣為樞密使之後,處處打壓他,讓他這個樞密副使有名無權,著實讓他惱恨非常。這次景延廣兵敗,若說他是難過,還不如說他幸災樂禍準確。

    不用說,景延廣這次兵敗,朝廷肯定是要追究其責任,罷免其樞密使之職是肯定的了,作為樞密副使,又是從地方上被調入樞密院擔任樞密副使的羅廉,有極大可能接任樞密使之職。

    他這麼問,肯定是想探探馮道的口風。這件事,若馮道不支持,即便晉帝有意提他為樞密使,恐怕他也坐不到那個位置上。

    朝中官員的任命,向來由崇政院和晉帝共同商議任命。如今崇政院正使韋應舉雖然不是出身浩然堂,但為人卻很耿直,但兩名崇政副使卻都是出身浩然堂中人。

    崇政院副使除了慕容威之外,另一副使高翔其實也是浩然堂門生。不過由於高翔受命北上巡察地方還未返回京都,所以這次密會他沒能參加。

    馮道端坐太師椅中,瞇著眼,滿是皺紋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馮浩宇卻暗自冷笑,羅廉的心思他怎能看不出來。

    這羅廉志大才疏,比景延廣還不如,如今景延廣兵敗,他不先思謀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危機,卻仍想著能得到祖父的支持,爬上樞密使的高位,令浩宇大少十分不爽。

    無怪乎這些年來,沒有一個朝廷能撐多長時間,朝中之人,個個都想著如何爬上高位,卻沒幾個真心想要為國出力,如何撐持?

    「子瞳,你怎麼看?」馮道手指輕敲太師椅,抬眼看向慕容威。

    子瞳是慕容威的字,慕容威是馮道一手提拔起來的門生,今年只有三十九歲,但實際看上去卻只有三十左右。

    「大廈將傾,學生以為咱們還是早作準備吧。」慕容威歎息一聲,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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