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仇敵？
姑蘇西郊，寒山古寺外一座八角小亭，恰恰座落在那古城水道小河流的邊上。此刻，一輪明月高高掛起，淡淡的月光撒在小河水面上，騰起陣陣朦朦朧朧的水汽。
小亭裡的石凳上坐著四人，兩個男人相視無語，兩個女人一臉溫柔地盯著各自心儀的男人。
「我兄弟……你父親……他好嗎？」
「算是不好不壞吧！」二少爺也不太敢確定眼前這位中年男人的身份。
但是，很多的時候，男人和女人之間有觸電的感覺，而男人和男人之間也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磁場。
二少爺承認，這個中年男人身上的磁場非常引吸他。至少，看到他一眼後，二少爺就想跟著他弄清楚他到底是什麼身份。落魄的文人？流放的官員？還是不得志的藝術家？
不過，直覺告訴二少爺，眼前這個眼神犀利的男人，不是老頭子的敵人，相反，是朋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好不壞？哈哈哈……」中年男人突然很大聲地笑了起來，笑聲中有著諸多的無奈與淒涼，連唐雪聽了也忍不住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想我兄弟二人，當年在那紫禁皇城內是何等的風光？指點江山，意氣風發，哪輪得到那些雞鳴狗盜之輩發話？奈何如今我自己淒然南下，我兄弟也只活得不好不壞？這算是造化弄人嗎？命運女神？哼！拿我兄弟的來說，這女神就是用來操的！」
這句粗話從江無名的口中冒出來，一點兒都沒有不協調的感覺，也沒有破壞唐雪這個小姑娘對他的印象，相反，倒是覺得這位大叔是個真性情的人。
一聽這粗話，二少爺就樂了，點頭微笑道：「不錯，這的確是老頭子經營掛在嘴上的話！」
「老頭子？」江無名和鄭欣宜顯然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片刻後，才相視而笑：「我那兄弟說起來也就三十左右，怎麼就成了老頭子了？小傢伙，你今年多大了？」
「實則六歲，但碰到些奇遇，一下子就成了這般模樣了！」
「六歲？奇遇？哈哈哈，我還正在奇怪呢，我兄弟去美國時候，也才二十不到，怎麼突然有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兒子呢？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那兄弟身上，從來就不缺少奇跡。不奇怪，不奇怪！」
二少爺早就跟唐雪交待過這個事實，所以唐雪也並不覺得奇怪，畢竟唐家上上下下都清楚，小道士的來歷不尋常。
「大叔，你真是我家老頭子的結拜兄弟？」
「兄弟豈能有假？這個你看過吧！」江無名解開袖子上的鈕扣，緩緩捋起袖子，一個碩大的青狼頭紋身出現在那股肉發達的大臂上。
「哦？我家老頭的胳膊上也有這樣一個狼頭，不過平常看不到，他一喝酒就能看見！」二少爺記得以前夏天的時候，老頭子穿件小背心，露出健壯的胳膊。一喝酒，那血色的狼頭紋便顯了出來，鎮上的小孩子一看到那圖案，保準嚇得哇哇大哭。
江無名微笑著點點頭，似乎想起了當初刺這紋身時的場景：「嗯，這是我們兄弟倆歃血結拜時，互相刻上去的。我那兄弟害羞，說要用鴿子血，這樣只有在血管膨脹的時候才能看得出來。當年我們兄弟倆在京城是何等的風光，唉……」
唐雪有些同情地看著中年大叔，「大叔，你別氣餒，現在的世界，三年河東，三年河西！」
「三年河東，三年河西？」江無名瞇著眼，仔細地琢磨著唐雪的這句話，因抽煙而有些發黃的指關節輕輕地敲擊著那石頭桌面。「想不到啊，苦苦在京城經營了這麼些年，胸襟氣度還抵不上一個小姑娘！」
鄭欣宜嘴角輕輕揚起，微笑地看道：「無名，小姑娘說得不錯！那群敗類能活躍多久，這還是個未知數，要不是上頭的那老爺子們給他們撐腰，憑他們那點兒本事，能翻出這麼大的浪花？放心好了，就當給段時間，讓自己好好放鬆休息一下！」
「無名？」唐雪喃喃地在口中念著這個名字。
「小姑娘，我叫江無名！」
「江無名……江無名？啊？你就是江無名……」唐雪驚得從石凳上站了起來，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的江無名：明明就是一個邋遢文人的形象，怎麼看也不像是那個傳說中的北方黑道霸主。
「哦？小姑娘，你認識我？」
「嗯！我聽我爸爸和大哥提起過你！」
「你爸爸？大哥？你是……」
二少爺始終睬不透，眼前這男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他是老頭子的結拜大哥，可是為什麼從來沒有聽老頭子提起過？他看上去像個落魄的文人，可是行為舉止卻絲毫不失大家風範。
「我叫唐雪！」
「唐雪！好名字！好名字！盛世之唐，瑞年之雪，不錯！唐……？你是四川唐家的人？」提到「四川唐家」時，江無名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縮了一下。
「嗯！」
「那唐南遷是你的……？」
「我爸爸！」唐雪很驕傲地道。
二少爺全身的肌肉頓時緊張了起來，因為他看到身邊鄭欣宜白嫩細手的手指開始有些顫動，再看向唐雪的時候，那對原本清澈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憤恨的敵意。
江無名敲擊石桌的手還是沒有停下來，只是淡如清水的目光緩緩從亭外一輪明月上收了回來，落在唐雪的身上：「唐南遷是個英雄！」
「你認識我爸爸？」唐雪俏麗白皙的小臉上寫滿了得意，連萍水相逢的大叔都認得自己的父親，身為女兒，她能不自豪嗎？
江無名卻搖了搖頭，低聲道：「我與南遷兄也只是神交而己！我想，你父親的想法應該和我一樣！」
二少爺能感覺得出來，提起「唐南遷」三個字的時候，那淡妝女子眼中的殺意是最為濃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