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確實有點事想求你。」我吸口氣,盡量表現出心平氣和的模樣,帶著些許商量的口吻道:「公開認我的事能否不要再提了?」
余傑堯沒有出聲,靜靜等我下。
我咬了咬唇,繼續道:「我不是賭氣,也不是以退為進逼你,只是余薇薇的事讓我想明白了,我一個外人要融入你們家庭實在是很難讓人接受,你夾在中間也左右為難;我不想看你為難,也害怕將我這種尷尬的身份對外挑明;你關心我我知道,你對我愧疚我也理解,但正因為你的愧疚與關心讓我處在這種難堪與尷尬的局面,我不想怪你,可你能否停止這一切,還我以前那些普通卻平靜的日子?」
「薇薇媽因為薇薇而找過你?還是另有他人找了你?」余傑堯不答反問。
我沒料到他會這樣問,心下一驚,面上仍保持著自然:「沒有人找過我,純粹就是厭煩了這種局面,我爸我媽雖普通了點,可畢竟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都習慣了,突然讓我改變,我會害怕。」
余傑堯了然道:「昨天薇薇是鬧了很久,薇薇媽也同我商量過,讓我暫時放下認你這件事,可這些年我虧欠你那麼多,哪能繼續讓你受委曲?」
委曲?這兩字讓我控制不住想質問:「你現在這樣我就不委曲了嗎?以前欠下的憑你認了我就可以挽回嗎?你讓我突然改變生活環境,我要面對那麼多風言風語與目光我就會開心了?你認了我王茹她就能安心了?」
「王茹?她來找了你?」余傑堯挑出我話裡的重點,頗為驚詫問。
我懊悔了一下自己嘴快,後想反正都說了,索性道:「她看到報道,擔心我們不倫,急著跑來了;余叔叔,你看因為我的事,把她都驚動了,加上余家溫家,牽掛到多少人,我們何不把日子恢復成以前的狀態,繼續過著各自的生活?」
「她還好麼?」余傑堯面色有點黯,仍不接我話。
想起王茹柔弱的樣子,我莫名想哭:「她好不好你不是可以打聽到麼,又何必問我?」
說完這話我心裡湧出心塞心酸,明明是世上最親密的一家三口,竟然弄到分別有家的地步?許老太這一招誰說不是狠招呢,今時今日,我們知道彼此的存在,清楚當年的事又如何?余傑堯有一眾家人一眾責任,王茹也有家有室有她在乎的人事,哪怕簡單如我,也有養父母及弟弟牽扯著;我們能不顧所有拋下所有再組到一起?
不能。
所以許老太真是深諳此道,生離遠比死別要痛苦。
余傑堯大約看出我心中的悲切,聲音略沉:「小琪,對不起。」
不知是太過哀默,還是真想通了,我竟有了種心如止水的感覺,看著余傑堯淡淡道:「你們不用都跟我說對不起,是我父母緣薄罷了;余叔叔,你若真覺得愧疚想彌補,麻煩你不要再提公開認我的事,你們的出現對我來說驚大於喜,我更願意過點平常生活,或許會有不如意,或許不富貴,但至少平靜。」
我阻止余傑堯欲說的話,繼續道:「人都是自私的,你希望能補償這些年的愧疚,我希望生活不被改變,而余薇薇不希望父親被分享;她沒有做錯,如果換成我是她,我也不會同意你認別人做女兒。所以我希望你尊重我的決定,也壓下你的愧意,往後盡可能地少介入我的生活。」
余傑堯目光深了深,沒有拒絕也沒有贊成;明亮的陽光穿過潔淨的玻璃透進,照在桌上杯上,照在我們身上臉上,斑駁又無溫度;我亦轉頭看向窗外景色沒再說話。
兩人沉寂間,郭亞打來電話,我讓他直接過來接我。
我先余傑堯一步離開咖啡館,我忍住沒有回頭,坐進車裡,尋求安慰般抱緊郭亞,淚流滿面。
郭亞什麼都沒有問,體貼地撫著我背。
不知是余傑堯效率高,還是許老太效率高,隔天溫龍那便傳來消息,事情具體結果出來了,溫龍如願的沒事了,但也要關半月才能出來;汪怡得知他的消息後,不計前嫌地去看了他,她去的那天我也在,見著她眼裡的愛恨交加,我知道她還愛著他,『好女人一生中都會愛上一個渣男』和『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都在汪怡身上得到了驗證。
溫華夫婦放下心來,而王茹那兒沒消息傳來,沒消息便代表好消息。
郭亞陪我去黃為的公司走了一趟,產品和運營模式都不錯,我對正式加盟有了興趣,一邊熟悉他們的流程一邊著手找合適的門面;在我以為生活即將步入正軌並為之欣喜的時候,我又遇到了件倒霉事。
因為要找門面,所以我在不少中介問過並留下信息;下午時分,一個中介打給我,說帶我去看鋪面,我欣然前往,卻在街邊等中介過來時遇到一個從天而降掉下的花盆。
幸得我當時無聊探頭去看路邊小廣告,花盆掉下只擦到我半邊手臂,不然定會被砸中腦袋命歸黃泉,但擦到胳膊也讓我疼得夠嗆,又驚又嚇的我直接癱倒到地面;因為聲響巨大驚動路人,他們在指責的同時幫我報了警還幫我打電話通知了郭亞。
郭亞過來時我已由警察送往醫院,經過一番檢查,除得手臂擦傷得嚴重了點,腿上都只被盆景碎片弄了些皮外傷;不久後警察也查明了原因,樓上一個戶主家的貓踢翻了他們陽台一個盆景,戶主才搬去不久,白天上班,貓在以前的家都挺溫順,也許是換住所了,貓不習慣就惹了禍;不過他們在表達歉意的同時保證會負責我的醫藥費及營養費。
儘管我和郭亞都很生氣,可面對一隻不習慣環境的貓犯下的錯還能怎麼辦?埋怨幾句接受他們道歉做罷,警察也像模像樣地告誡了幾句。
處理完這些
事從醫院出來已是傍晚,幕色開始入侵城市,而路燈尚未開始工作,天色朦朧又帶著些許灰暗;郭亞看著我擦得於清的胳膊很是心疼,他緊緊抱住我,帶著種失而復得的慶幸,命令道:「以後不許單獨出去!」
我又感動又好笑,「你也太誇張了吧,我不出去二十四小時呆家裡,還是你隨時守著我?再說了,這種意外就是你在身旁都沒用啊!」
郭亞還是摟著我,輕喃:「溫琪,我想想剛剛的事都後怕。」
「沒事沒事!」我用未受傷的手臂拍了拍他背,嬉笑:「放心,姐命大著呢!死不了,瞧瞧,我這不是好好的嘛!我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郭大師,要不你給看看我有什麼福?」
「嚴肅點!什麼死不死的,以後不許說這個字眼!」郭亞還動起怒。
見著他墨黑眸中的嚴肅,我眨巴眨巴眼睛,掉下淚,撇起嘴:「我還不是不想你擔心,我剛剛才嚇壞了,如果我沒湊巧側開身,我都見不到你了」
郭亞摟著我,心疼地替我擦淚,「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這麼大聲。」
我想了想,道:「那你打算怎麼表達歉意?」
「你喜歡。」郭亞爽快。
「那就請我吃大餐,我都快餓死了!」見郭亞警示的眼神朝我斜來,趕緊改口,「我說我好餓,我們去吃東西吧!」
中午本就沒吃多少,鬧騰一下午,現在確實很餓了,才說完,肚子還很配合地響起「咕嚕」聲。
許是心情放鬆了,郭亞那廝還調笑起我,「你還真是有夠沒心肺啊,發生這麼驚險的事還記得吃!」
我拿小挎包輕甩他,「能吃是福好嗎?再說我的偉大願望之一就是吃遍全天下美食!郭大師,你會帶我去的吧?」不待他回答,我又頗為惋惜道:「要是你去周董事長的公司上班就好了,周董事長沒退休前你可以分神帶我去玩,哪像現在你天天為了客戶的事忙來忙去都沒時間陪我!」
郭亞睨我一眼,「喲,聰明了,會拐彎抹地提這些事了?」
我們沿著醫院旁林蔭小道找餐廳,我瞪他,頭頭是道起來:「吶,人家說工作要和興趣分開的,如果把興趣當成工作,遲早會有厭倦的一天,你何不去周董事長那兒上班,把現在的工作室當成愛好,這樣工作愛好兩不誤,多好!」-#~妙筆閣?++
郭亞不為所動,「我才不會像你那樣容易厭倦一件事。」
「好好好。」我換了個套路,「我不管你的職業有多高大上多受人歡迎,可在不知情人眼裡就是個無學不術的江湖騙子嘛,你如果去周董事長公司,以後就是個總裁,多牛叉呀,而我也有個霸道總裁愛我,哇哇,多好!」
郭亞輕戳我,「你這腦子裡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還霸道總裁愛上你,狗血劇看多了吧?」
「你討厭!」我再次拿小挎包輕砸他,「滿足一下人家的願望會怎樣!」
兩人正嬉笑打鬧,我突覺手上一空,包被人搶去了!
那人也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搶了東西就跑,速度極快,郭亞上前去追,我擔心得大喊:「郭亞,別追了,裡面沒什麼重要的東西!」
我正急切地欲上前察看狀況,突然有另一男的從花壇處跳了出來,儘管夜色很暗,可我還是清楚地看到他手中舉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