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走上台去,和司成醫就開始動手。
他明顯比之前的弟子要小心的多,一個輕紗狀法器化作一團薄霧將他週身護住,而另一個圓環則化作無數光圈,朝司成醫照過去。同時他右手把手下的儲物後代捏著,雙眼微微瞇起來,觀察著司成醫的動作。
然而下一刻,他的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
只見司成醫手持長劍,腳踩七星,身形閃動,只聽得幾聲脆響,幾個光圈在空中驟然一收,合二為一,落到那弟子手中,而原本光滑的環身上已經出現了絲絲裂紋。
弟子眼裡閃過一絲心痛之色,隨即目光一狠,將儲物口袋扯出來,往外一扔。
紅光一閃,一個近兩米高的火紅的蠍子出現在高台之上,蠍舉著巨螯,毫無人氣的眼珠子滾了一圈,看向司成醫的方向。
它尾巴的針刺和身上的硬甲都泛著錚亮的光,一眼看去就堅不可摧。
台下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青木門竟然還留了一手。
修真界的靈物,若是本人收服的,大部分都只能由本人使用,而無法移交給別人。因此在試劍大會上很少有人使用過高等級的靈獸,畢竟這些弟子自己都不過是築基期的修為,哪來的能耐收服靈獸。
而這只蠍子,恐怕就是由青木門的長輩收服後,交給這位弟子的,罕見的能夠接受另一個人指揮的靈獸了。
易楚成身形一動,差點站起來。
好在及時想起來之前寧澤和墨璽的話,因而並未失態。
他臉上壓低聲音道:「要快一點,司前輩不是這妖獸的對手。」
寧澤目光緊緊的盯著那只蠍子,先看過那只蠍子的眼睛,之後轉向頭部,再是腿和身體。
蠍子向前走了一步,身上冒出了淡淡的火焰,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寧澤都能感受到獅子身上傳來的灼熱的氣息。
他眼睛微微的瞇了起來。
蠍子抬腳的那一瞬間,他看到蠍子右側最後一隻腳的肢節上,有一個淺色的圖案。
墨璽也同時看到了那個圖案,他站起來,緩聲道:「且慢。」
眾人本已屏氣凝息,等待接下來的變動。此時聽他開口,不由得把目光都轉到了墨璽身上。
台上的弟子不知道墨璽想幹什麼,指揮蠍子先停下了動作。
陳硯青心裡一動,不疾不徐道:「墨長老有何事?」
「敢問陳門主,這靈獸是從何處得來?」墨璽問道。
陳硯青心中一陣不妙,但臉上卻現出一絲不悅:「墨長老打斷比試,就是為了這件事?」頓了一頓,他繼續道,「若是墨長老有興趣,在比試結束後,陳某盡可完全奉告,不過現在還是以比試為重。」
話音方落,陳硯青朝那弟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繼續比試。
陳硯青和墨璽之間有了些許劍拔弩張的味道,寧澤也沒有閒著。
他將神識探入儲物戒指,找到之前留下來的那只妖獸的眼珠子,將其取了出來,拿在手中。
眼見得陳硯青不想再繼續談話,他一揚聲,正要開口,對面不知哪個門派的門人卻搶先說道:「還在等什麼,後面還有門派要比試呢!」
寧澤眼神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頓時整個人都是一怔,手裡的動作也停了一下。
開口的人隱藏在人群裡,一時半會也看不出來到底是誰。但是寧澤卻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大出他意料的人。
一個相貌平凡穿著普通的女人站在靠門的地方,垂眉斂目的思索著什麼。
她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寧澤的目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陳硯青一直沒有放過這邊的動靜,見寧澤整個人面色一變,也順著看過去,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他稍微放下心,眼角的餘光卻忽然注意到寧澤手中東西。
原來如此。
陳硯青忽然醒悟過來,為什麼墨璽要問那句話。當初天玄門有弟子闖入了廣靈門地界,難道戚長老並沒有將那些弟子滅口?
一念至此,陳硯青眼神一跳,目光陰鬱的給台上的弟子傳音了短短的一句話。
「原來空有個殼子。」
「難怪呢,我說青木門今年走了什麼運。」
「看來是沒什麼懸念了,天玄門這弟子藏得深,之前都沒露過面,沒想到這麼厲害。」
大家的議論終於把寧澤的注意力拉回來,寧澤轉頭看去,正好看到那蠍子起身撲向司成醫。此時蠍子身上已經帶了一點傷,它舉著長螯,毫不留情的夾向司成醫的脖子。
司成醫操控飛劍迎上去,那蠍子身形一轉,卻將自己的頭部撞向飛劍。
撲哧一聲,飛劍像是切豆腐一樣,將蠍子切成兩半。
寧澤暗道不好,然而他還來不及做什麼,那死去的蠍子身上就燃起一簇火焰,轉瞬之間就將蠍子燒成飛灰。
那弟子往後退了兩步,眼神中還有些不甘。
他匆匆一拱手:「閣下好修為,在下認輸。」
陳硯青一臉甘願服輸的表情:「天玄門真是少
年英雄輩出,我青木門輸的心服口服。貴門已經兩勝,接下來一場也沒有比試的必要,陳某便先行告辭。」
三局兩勝,青木門就算接下來一場贏了,也不會扭轉比試的結果。而青木門無緣前六,此時先行離場,其他人也多少能理解。
不過寧澤心裡卻不這麼想。
他和墨璽正面和妖獸交手過,知道這妖獸絕不可能這麼輕易的被解決掉。而剛才那妖獸分明是自殺式的撞上司成醫的劍,目的一定是為了毀屍滅跡。
——陳硯青應該猜到了什麼。
不過此時此刻,寧澤也沒辦法再做什麼,只能眼睜睜看陳硯青離開。
原本不該如此的,可寧澤依然在心裡為不用和陳硯青正面交鋒而鬆了口氣。
出了比武場,陳硯青沉著臉,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他身後之前跟著幾位長老,最後面才是今日要參與比試的弟子。剛才認輸的那名弟子一臉疑惑,卻不敢問到底為什麼。
走了好一段路,見陳硯青還沒有開口的想法,一名長老終於忍不住問:「門主,為什麼要這麼做?」
「門主,只要用上靈獸,我們完全能打敗天玄門的那個弟子。」那弟子也不甘心道,「這個時候認輸,不是前功盡棄?」
陳硯青邊走邊壓低聲音道:「戚長老那邊恐怕出事了,他們手上有妖獸身上的陣法,我們不能冒險。」
聽明白陳硯青話裡的意思,眾人一時都沉默下來。
試劍大會固然重要,但青木門的聲譽也同樣的重要。
陳硯青微微歎了口氣:「總會有辦法的。」
「門主,如果這次不能拿到仙器……」一名長老語氣躊躇,「我們西邊又有有兩條靈脈已經乾涸了……」
「孫長老!」一人瞪了他一眼,打斷他的話,「門主,天無絕人之路,我們盡力而為,實在沒辦法,也是青木門的劫數。哪怕日後飛昇,見到老門主,我們也沒什麼可慚愧的。」
聽到老門主三個字,陳硯青的表情登時苦澀起來:「我哪裡還有臉去見師父……」
眾人邊走邊說,才到住處,就見一個女人已經等在那裡。
見他們過來,女人笑意盈盈:「陳門主。」
***
易楚成捏了把汗,見司成醫毫髮無傷,才放下心來,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不過很快他就覺得不妥,連忙站起來,下台去將司成醫迎回來。
「司前輩,此次多謝了。」
司成醫腦子裡還在考慮剛才那弟子為何自己認輸,等稍微想清楚了一些,才有些奇怪的看了易楚成一眼:「門主怎的親自前來?」
他難得放低了聲音,易楚成卻還未發現不妥,反映了好一會才恍然大悟。
司成醫現在只是個築基期弟子,就算是贏了比賽,他這個門主也不該親自來迎接的。
一轉頭,看身後負責這事的長老正尷尬的站在原地,易楚成只好抱歉的衝他笑了一下。
司成醫見易楚成這又傻又蠢的樣,心裡簡直大為光火,他拽著易楚成朝台上走,臉上還擠出一點乾巴巴的笑意:「多謝門主誇獎。」
他這聲放得挺高,眾人都聽得清楚。
剛才大家還想,易楚成怎麼火急火燎的跑下去,之後就在那裡發愣。聽了司成醫的話,紛紛醒悟過來。原來易楚成是太高興了,下去誇獎這弟子呢。
雖然從表情上來看實在有些牽強,那弟子也不像是受到誇獎的模樣,反而臉色緊張笑容發苦,更像是受到了驚嚇。
也許是誠惶誠恐受寵若驚!
司成醫當然是不知道大家的揣測的。
把易楚成拽回到位置上,司成醫才抱怨道:「寧澤,你就不能看好你們門主?」
寧澤注意力一直在那女人身上,此時無故躺槍,收回目光道:「門主自有門主的思量。」
「思量個屁。」司成醫轉頭對易楚成道,「你見誰家門主下去了?」
易楚成訕訕道:「前輩說的是。」
司成醫徹底沒火了。
墨璽鎮定坐著:「安心看比試,還有一場。有事回去說。」
說罷他抬眼看了寧澤一眼,而後很快又把目光轉向了前面。
那個女人?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