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的玉珮燙得灼人,而蕭晚的承諾更如一道驚雷炸響在了謝初辰的耳邊。此時,謝初辰瞪大水眸,呼吸稍有停滯地望著一臉認真的蕭晚,腦袋暈暈的,分不清東南西北。
半響,他張了張唇,還沒開口,眼前已經漸漸模糊了起來,原本就紅紅腫腫的眼眶又濕潤了一片。
蕭晚一驚,連忙湊上前:「初辰,你怎麼哭了?」
謝初辰搖搖頭,埋首在了蕭晚暖暖的懷裡。
「今天像做夢一樣……」伏在蕭晚的胸膛之上,謝初辰聽著她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力地鼓動,不由吸了吸鼻子,輕輕地低喃著:「這個夢太好,我不想醒來了……」
輕輕的嗓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讓蕭晚的心一陣酸疼。
「初辰,這不是夢……」纖指撫摸著他柔軟的墨發,蕭晚認真地解釋,「蕭家的玉珮一旦送出,便是許諾了蕭家嫡長女的正君之位。原本想等著大婚之日再贈,但我不想你再誤會我和季舒墨了。所以現在,我希望你能收下這塊代表我心意的玉珮。」
想到未來幸福美滿的生活,蕭晚臉上浮現了一抹動人的微笑:「待日後我們有了女兒,這塊玉珮即要傳給嫡長女選夫,然後一代代傳承下去……幸幸福福、子孫滿堂……」
蕭晚的這番話,讓謝初辰更是動容,甚至於比蕭晚更期待起了日後兒孫滿堂其樂融融的幸福景象。
望著蕭晚明媚的臉龐,他終是忍不住,湊上前偷親了蕭晚兩口。
一親芳澤後,謝初辰輕眨水眸,漂亮的雙唇牽起暖暖的笑意:「妻主,我想和你白頭到老,來完成我們一同老死的約定。」
蕭晚是在巳時一刻榮譽地歸了府。由於一整日未見,她和謝初辰完全忽略了午膳,在房裡甜甜膩膩了三個多時辰,直到酉時三刻才手牽手地來到了大堂,享用起了晚膳。
雖然謝初辰已將自己打扮得嚴嚴實實,甚至豎起了高高的領子。但他那張特別紅腫的雙唇,以及在炎炎夏日還這麼厚實的打扮,一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眾人一目瞭然,都不約而同地浮想聯翩了起來:大小姐一回府就迫不及待地寵幸了謝公子,看樣子季公子真心失寵了……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季舒墨,並未在第一時間發覺謝初辰的異樣。他只是在蕭晚落座的瞬間,忽然抬起頭,以一種陌生人的目光打量著蕭晚。
曾被他鄙視的草包紈褲女一躍成為了金科狀元,這樣的重磅消息令季舒墨遲遲難以消化。尤其是現在,面對面地瞧見丰神俊朗、神采奕奕的蕭晚時,他的心情複雜了起來,竟第一次這麼認真、這麼目不轉睛地觀察著蕭晚。
在閱覽蕭晚會試的考卷後,季舒墨早已對蕭晚收起了所有的輕視,此時此刻望著完全判若兩人的蕭晚,他的心底有一種奇怪複雜的感情慢慢地滋生著,那便是對她所展露的才情所欽佩著。
作為京城第一才子,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蕭晚這張考卷的含金量。若蕭晚所提的運河開鑿成功,完美地紓解了黃河的水患之災,那蕭晚便是整個東魏的大功臣,前途不可估量。
這樣驚才絕艷的蕭晚,真的是那個追求了他整整三年的蕭晚嗎?若她當真如此聰慧,蹈光養晦多年,那他的計劃會不會已經被蕭晚察覺了?
不,不可能!蕭晚若是知曉他的企圖,根本不會迎娶他過門,更不會在他身上白白浪費了三年的時光。
蕭晚是喜歡他的,只喜歡他一人!他的計劃,絕不會失敗!
「舒墨,怎麼一直看著我,我臉上可有東西?」
蕭晚微微一笑,那笑容季舒墨看了整整三年,可今日左瞧右瞧總覺得少了幾分傻氣和柔情。
「一整日未見妻主,舒墨甚是想念,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妻主幾眼。現在,舒墨敬妻主一杯,恭喜妻主,高中狀元。」
季舒墨溫柔地笑著,漂亮的朱唇輕輕揚起,眼角眉梢都流露著對蕭晚高中狀元的敬佩和愛慕。正當他準備繼續說些讚美誇獎蕭晚一番,讓她心花怒放時,他的餘光不由瞥到了蕭晚身側打扮得奇奇怪怪的謝初辰。
本是得意一撇,卻在不經意間瞧見了謝初辰高高豎起的衣領下若隱若現著粉色的吻痕,他整個人如遭雷擊,一瞬間呆滯在了原地,臉上的笑容更是在看見謝初辰高高腫起的紅唇時,褪得一乾二淨。
這一頓飯,蕭晚和謝初辰吃得甜甜蜜蜜,季舒墨卻在一旁食不下嚥。望著蕭晚一臉溫柔地牽著謝初辰回梅園,季舒墨的心輕飄飄,空蕩蕩了起來,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自從蕭晚和謝初辰互訴心腸後,蕭晚立刻把謝初辰房裡的軟榻撤去,晚上睡覺時,興興奮奮地摸上了謝初辰的床,厚顏無恥地抱著謝初辰睡覺覺!
只是抱著抱著,蕭晚覺得還是以前肉嘟嘟的小初辰抱起來舒服,不由由衷地感慨:「初辰,你太瘦了,最近養傷要多吃點!」
蕭晚賊賊地想:主要胖乎乎的摸起來舒服……抱起來有肉感!以後推倒起來,嘿嘿……
今天被蕭晚感動得稀里嘩啦,大哭多場的謝初辰,紅著腫腫的雙眸控訴地說:「但妻主,你說我重,一個頂兩……還說……」
一想到當年蕭晚的毒舌,謝初辰就氣哼哼的。他一扭屁股,把被子一卷,滾到了牆角。
蕭晚厚著臉皮湊近,熱乎乎的身子鑽進了謝初辰的被窩裡,將滿臉通紅的他抱了一個滿懷。
「初辰,我錯了……你娘說得對,胖胖的有福態……以後,我要用一輩子把
你養胖……讓你吃吃吃,生生生……」
「那不是在養豬嗎……」謝初辰嗔怪地白了蕭晚一眼,但很快,他紅著臉,扭著身子驚叫道,「妻主,你的手在碰哪?」
蕭晚一臉正色:「初辰,你的臀-部傷勢遲遲未好,是因為淤血未散,需要多多按摩活血化瘀。」
「但你摸的地方沒有受傷!不、不要……亂碰……」
「是嗎?」瞭解謝初辰的心意後,蕭晚早就褪去了正人君子的柳下惠,一臉無賴地湊了過去,「多摸摸,以後好生養。」
第二日清晨,謝初辰是在蕭晚溫暖的懷裡緩緩醒來。兩人親密地抱在一起,雙腿糾纏地纏繞著。蕭晚的睡顏近在咫尺,自己更是埋在她胸前流著口水。
謝初辰的臉頰不由開始發燙,連忙悄悄地伸出手,想將蕭晚胸口的口水印毀屍滅跡。只是當他拿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擦的時候,蕭晚忽然笑瞇瞇地睜開了眼:「初辰啊,你還說我無恥下流趁機偷摸你,你看看你,竟然對妻主我襲胸!」
「我……我……」謝初辰有口說不清,卻見蕭晚舒舒服服地躺倒,嗯嗯啊啊地說,「既然想摸就摸吧……恩恩,用力一點……會比較舒服。」
「妻主!」謝初辰驚嚇地縮回了手,羞怒地掀了被子就要下床。誰知,卻被蕭晚一把握住手腕,輕輕一拉就落回了她的懷裡。
甚至於,在他沒有反應過來時,身子一翻被蕭晚扒了褻-褲。
「初辰,乖~妻主給你上藥~!」
狠狠地在床上吃了一遍謝初辰的豆腐後,蕭晚心情愉悅地親了親謝初辰的唇角,利利索索地起身穿衣。謝初辰則一臉驚傻地趴在床上,許久許久都沒從蕭晚各種無賴的舉動中回過神來。
蕭晚帥氣歸府後,她所穿的精美直袍立刻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甚至被人妙稱為「狀元服」,稱穿此服趕考必會金榜題名、榮華富貴一生。
在多方打探下,眾人才知,這竟是謝記衣鋪新出品的直裾!好奇之下,不少人前往了謝記衣鋪,想一探這直裾之美,甚至有人想買上一兩件狀元服粘粘蕭晚的喜氣。
於是,冷冷清清毫無客人的謝記衣鋪,突然迎來了第一波客人。好在蕭晚早有預料,命掌櫃和小二們親自試穿起了直裾,並將前些日子製作的多款直裾一件件展示了出來。而她本人自不必說,穿的仍是昨日那件雪白如玉的直裾。
墨玉柔亮的青絲由一支紅檀簪子高高挽起,綴著幾顆色澤飽滿的珍珠。直而長的裙幅如雪似輕瀉於地,腰間繫著一條縫著梅花紋路的紅綢緞,顯得身段窈窕,卻又修長挺拔。舉手投足之間,好似裙擺上的朵朵寒梅含苞怒放著,彰顯著氣若幽蘭的貴氣。
蕭晚只是光那一站,微微一笑,就吸引了不少百姓們火辣辣的目光。
而目前京城內所盛傳的「狀元服」三字是蕭晚故意派人在傳播的,意圖用自己狀元的名聲,在京城裡打響直裾的名號,讓謝記衣鋪重回二十年前的榮耀和鼎盛!
「蕭狀元。」這時,謝記衣鋪門前來了三位身著宮裝的俏麗少女,為首的正是女皇身邊的貼身侍女陳怡。她微笑地走近蕭晚身邊,恭敬地福了福身:「這些年來,陛下一直想換一套新穎的常服。本次科舉,見蕭狀元這身直裾十分端莊華美,陛下特命奴婢前來挑選顏色和布料。不知蕭狀元可有什麼好的提議?」
今日,蕭晚特地來到謝記衣鋪,就是為了和幾位裁縫商討下獻給女皇陛下的直裾。女皇陛下是東魏眾臣民心中最尊貴的人物,若是連女皇陛下都賞臉穿了直裾,那效果可是槓槓的啊!
所以當時,蕭晚厚臉皮地毛遂自薦了一把。沒想到今日,女皇陛下竟堂而皇之地派了侍女前來,這簡直是給足了謝記衣鋪的面子啊!
蕭晚樂呵呵地帶著陳怡挑選布料,而圍觀的群眾卻在瞬間炸開了鍋!
一時,女皇陛下對直裾讚美不已的消息在京城內不脛而走了開來。不少達官貴族們聽聞流言,紛紛趕到了謝記衣鋪。在瞧見衣鋪內人頭攢動時,他們深深地後悔起了先前沒有購買直裾,否則必能趕在蕭晚之前在女皇面前眼前一亮。
於是,當蕭晚陪著陳怡挑選布料時,謝記衣鋪裡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群。眾人望著謝記衣鋪裡所展示的直裾深衣,簡直像望著無數閃閃發光的精美珠寶!虎視眈眈、人人瘋搶的場景將掌櫃和小二們都嚇了一跳,同時也讓蕭晚受驚不小。
女皇陛下的名人效應,果然非同一般啊!
正當蕭晚偷偷竊喜時,腹黑的女皇陛下也正悄悄算計著這位智勇雙全的金科狀元。
不一會,由於顧客太多,謝記衣鋪漸漸混亂爭吵了起來。
見掌櫃和小二們都手忙腳亂著,一直在旁默默看店的謝初辰終於忍不住從後台走出,安撫起暴動的人群。
「各位客官,請靜一靜,請有序排隊……」
見所有人的目光紛紛望來,謝初辰一時心跳加速,有些膽怯地後退了一步。
別看他少時刁蠻任性、肆意妄為,敢和人當街對罵,但母親死後,這些牆頭草的風向讓他清楚地知曉了人心可畏、人心難測。
他也因這三年的艱苦,磨練掉了所有的脾氣,並且害怕站在人多的地方。因為每次,他都要面對數不清的辱罵和鄙視,那些輕嘲冷諷的眸光讓他雙腿打顫,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
但今日,在他恐慌後退的時候,冰冷的手指忽然被一隻溫暖的掌心緊緊地包裹住。謝初辰心中一顫,微微側頭,見蕭晚含笑地站於他身側,朗朗清澈的聲音
帶給他一股莫大的勇氣。
「各位客官,這位是謝記衣鋪的少東家,在下的夫郎謝初辰。在下所穿的這件直裾正是由初辰親手所製,如今他有話要說,請大家稍安勿躁,耐心傾聽。」
東魏民風開放,男子從商並不會遭人鄙視,反而會受到秒贊。所以當蕭晚和謝初辰並肩站立時,女俊男貌,簡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這是謝初辰?!傳言中,貌醜刁蠻的謝初辰……竟是一位美貌佳人?!
眾人不敢置信地望向蕭晚身邊秀麗清艷的少年,一襲淡的水藍色直裾在這人潮擁擠的衣鋪裡顯得格外的鮮潤奪目。一頭烏亮的墨玉青絲高高挽起,斜插著一支綴著蓮花的紅檀簪子。紅玉的色澤襯得他烏雲的秀髮更顯柔亮光澤,透著幾分出塵的氣質。
眉如墨畫,膚若凝脂,濃密而纖長的睫毛之下有著一雙流光溢彩的澄澈墨眸,神若秋水,卻又恰似明珠美玉,純淨無瑕。
此時此刻,這套優端莊的水藍直裾將這頎長柔美的身姿襯得翩若驚鴻,在衣鋪裡形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宛如一朵高芳香的蘭花,散著讓人沉醉的迷人氣息。
在蕭晚的鼓動下,謝初辰微抬眼眸,鼓足勇氣地環顧一周,並開口道:「各位客官,謝記衣鋪。二十五年前,家母曾設計出曲線優美的曲裾。只可惜曲裾太過婀娜,在風靡了十幾年後漸漸被襦裙和妖裙所替代,如今已無人問津。」
少年清澈溫的聲音在大堂內緩緩響起時,眾人簡直驚掉了下巴,這真的是那位傳說中刁蠻任性的謝小公子嗎?!
溫柔似水、貌美如花,簡直是個十足的大美人啊!那些原本聽到謝初辰三字目露不屑的百姓們瞬間乖乖地閉上了嘴,生怕唐突了這位漂亮的小公子。
「三年前,母親曾將曲裾的下擺部份剪裁為垂直,改良了全新的直裾深衣。只可惜,母親在三年前出了意外,直到如今,我才在妻主和幾位師傅的共同幫助下,代替母親推出了這款全新的直裾。去除了曲裾妖嬈婉轉的劣勢,又保留了寬袖緊身繞襟深衣的優勢,使得整套服飾更為端莊儒,更適合女子所穿。」
謝初辰說著說著,見眾人安靜地望著自己,並無半點鄙視和輕蔑,不由自信了起來,揚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容:「現在店內展出的成品直裾,選用的都是質地柔軟的織錦緞。織錦緞料花紋精緻,色彩絢麗,質地緊密厚實……」
比起謝記衣鋪的如火如荼,對面的錦繡衣閣卻生意慘淡,渺無人煙。
望著對面生意火爆的謝記衣鋪,楚慕青面色沉霾,眉頭緊蹙,恨不得將恭送陳怡離去的蕭晚戳出一個洞來,心裡更因為蕭晚近兩個月來的反常行為,警鈴大作著。
蕭晚高中狀元的事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原本蕭晚落榜後,蕭玉容會給她安排兵部書令史的官職。這樣,她就可以利用愚蠢的蕭晚,暗中掌握東魏的軍機要密。
但現在,蕭晚卻成為了金科狀元。歷年狀元十有□□都被授予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之職。翰林院修撰是掌修國史的官職,看上去有六品之高,實則是個芝麻小官,完全沒有實權。
「子青,蕭晚昨晚寵幸了謝初辰……」季舒墨咬了咬唇,神情委屈,帶著一絲不甘心地說,「蕭晚已經連著一個半月未踏入墨淵居了,我懷疑,她可能……真的喜歡上謝初辰了……現在,蕭府上的奴僕待謝初辰恭敬如正君,陳太公又喜歡他。反之,蕭晚的冷落讓我受到了一些奇怪的目光,好似……」
正在心煩如何進展計劃的楚慕青,聽到季舒墨不滿抱怨著蕭晚對他的冷淡,不由煩躁地打斷:「蕭晚喜歡你整整三年,怎麼可能說變心就變心。是不是你端著高貴矜持的架子,讓她不敢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