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蕭晚痛苦地捂著腦袋,雲嫣擔憂地看著她,輕聲詢問:「小姐,頭又疼了嗎?」
每每憶起前世,蕭晚的頭都會陣痛一段時間,彷彿老天爺在故意懲罰著她,讓她重新經歷前世所受的痛苦。
待到頭不痛了,她蹙著眉,輕閉上眼:「陳琪這個人貪財怕死,可以利用她擊潰謝清榮。而謝清榮好賭,這是她致命的弱點。」
蕭晚緩緩地說著,冰冷的眸光徐徐睜開,泛著嗜血的殺意:「我心中有一個計劃,利用賭坊引謝清榮和陳琪上鉤。」
這個計劃是前世季舒墨教她的,不得不說,季舒墨身為第一才子,的確擁有著與他名聲相當的智謀,同時,他還擁有著強大的野心。
這一切,都是蕭晚可以利用的。
這樣想著,蕭晚鳳眸微闔,修長的手指輕撫了一下已經冷卻的茶杯:「這些天,季家有何動靜?」
「季公子一直待在季府,沒有出門。不過,曾偷偷派人來蕭府上打探小姐您的情況。」自從蕭晚說季舒墨是仇人後,雲嫣和畫夏不再稱呼季舒墨為季正君,而是生疏的季公子,同時心裡對這位季公子產生了牴觸警惕之情。
「小姐小姐,我這可有個大消息要稟告!」見蕭晚一直和自家姐姐親暱地討論,完全被冷落的畫夏連忙跳出來道,「是關於季府的。一年前,季府根本沒有經濟困難。是季曉風故意設局引小姐你上鉤的!」
這點蕭晚已然猜到,並沒有特別驚訝,畫夏還以為能看見蕭晚震驚的模樣,誰知竟這般雲淡風輕。她立刻失望地垮下臉,躲到角落裡畫圈圈去了。
這是小姐交給姐姐的任務,她可比姐姐先查出來……小姐怎麼不表揚她!
見畫夏這般孩子氣,蕭晚走了過去,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畫夏,謝謝你。」
畫夏捂著腦袋,哀怨地呲了一聲:「小姐,亂摸腦袋,人會變笨的!還有,你怎麼能一點都不震驚,不怨恨,不發怒呢?」
「怒又如何,恨又如何?他不知我心中之痛,再哀怨也只是浪費自己的情感……」蕭晚瞇起眼,涼涼地說,「季家不是很喜歡玩經濟困難嗎?那我就大發慈悲,讓他們如願以償吧,也不枉他們總是向我哭窮。」
畫夏好奇地問:「小姐想怎麼動手?」
蕭晚輕輕一笑,在畫夏和雲嫣耳邊低語了幾句。
四天前,因詐婚為由被關押三日的謝清榮終於釋放了出來。
由於徐青和蕭晚都花錢疏通了官差,謝清榮在獄裡過得特別淒慘和艱苦,短短三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好不容易出了獄,想求徐青將謝沉放回,卻因還不了兩千兩聘金,一直被拒門外。
這七天,謝沉在徐府同樣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徐青雖未碰他,卻放任著其他小侍們對他任意欺凌、隨意壓搾。原本粉雕玉琢的小少年此刻徹底消瘦蒼白了下來,而他的名聲更因入住徐府被深深地敗壞了。
哪怕謝沉有朝一日被謝清榮贖回,京城裡也沒有人再敢向謝沉提親了。
就在謝清榮焦躁不安,四處籌錢的時候,正聽到路上有人興奮地說:「剛才在賭坊玩了兩局,沒想到運氣那麼好,竟贏了五十兩銀子!」
她身旁的女子同樣大笑了起來:「我比你厲害,我可贏了三百兩銀子!今日賭坊的莊家不行,十場賭局竟輸了七八回,讓我們每個人都賺個滿盆彩!」
「我還不是因為帶的錢少,若是多帶點,肯定比你贏得多……」
謝清榮原本就是個賭徒,七日不賭早就心癢難耐,被路人這麼一說,更是有了豪賭一把的衝動。她掂量了一下口袋的錢財,只有一百五十兩銀票,還是賣掉一間雜鋪所得。
謝清榮的手中雖還有好幾間鋪子,但她實在是捨不得變賣。她心中掂量了下,心想著賭博雖然湊不齊兩千兩,湊個五百兩也是極好的。
於是,她步伐一轉,朝著賭坊前去。
見謝清榮興沖沖地步入了賭坊,那說話的兩名女子互相對望了一眼後,朝著清冷的小巷走去。
待到無人之處,其中一名女子頓住步伐,從懷中掏出了一些碎銀子,遞給了另一名女子,聲音赫然是雲嫣的。「你可以走了。」
另一名女子接過錢後,立刻離了小巷。這時,隱匿在陰影裡的蕭晚緩緩地走了出來。
今日,蕭晚一身玄衣長衫,墨發高高束起,眉目間滿是自信滿滿的英氣。她手持翠羽折扇,一如往日一般輕輕搖曳,卻不同於曾經紈褲女的形象,而是玉樹臨風、英俊瀟灑,讓人眼前一亮。
雲嫣撕掉了臉上的易容,回稟道:「謝清榮中計了。」
蕭晚點了點頭,嘴裡浮現出一抹冷笑:「走,我們進去瞧瞧,畫夏恐怕已經等不及了。」
蕭晚和雲嫣緩緩從小巷中走出時,她斜對角的酒樓裡正臨窗坐著一位公子。
這位玉面公子不是別人,正是蕭晚八日前娶進門的季舒墨。
這些日子,季舒墨遵循著自己的原則,對蕭晚冷處理,不說話,不理會,不回去。對他癡戀三年的蕭晚,不過是個軟柿子,一定會為那日所為而深深後悔,會立刻認錯,千方百計地哄他開心!
可他萬萬沒想到,整整八日,蕭晚非但沒有來季府哭著跪著求他回府,竟連一人都沒有派來請他回去,更沒有派人來詢問他的情況。彷彿將他這個迎娶進門的正君,徹底遺忘在了角落裡…
……
外人都說,蕭晚變心了,所以才和徐青搶夫郎。外人還說,蕭晚性子大變,苦跪寧太傅門口兩個時辰,終成寧太傅的門生。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就在季舒墨愁眉不展時,季舒墨的小廝雲喜指著窗外,忽然驚呼道:「公子你看,是蕭小姐!她朝我們走過來了!」
季舒墨抬眼一瞧,果真見蕭晚從小巷中走出,徐徐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陽光照耀在蕭晚的青絲上,飛揚的色澤波光粼粼,讓季舒墨忍不住瞇起了眼睛。他的心忽然跳的極快,心想著蕭晚果然一直注意著自己,知曉自己今日出門,才特地追到了酒樓,恐怕是來給自己道歉的吧。
他心中一定,立刻端正了坐姿,理了理儀態,等待著蕭晚或痛心疾首或深情款款的道歉。誰知,蕭晚步法一轉,竟從擺弄姿態的季舒墨身旁擦身而過,朝著酒樓旁喧囂的賭坊,含笑步入。
季舒墨驚住了,他愕然地望著融於賭坊的蕭晚,整顆心沉了下來。
剛才,蕭晚是故意無視自己,還是壓根沒看見自己?
他心中惴惴不安,總覺得有什麼已悄然改變了……
等了許久,季舒墨仍不見蕭晚從賭坊中走出,他冷哼一聲,鄙夷地想:還以為蕭晚拜了寧太傅為師後,已經改過了自新,沒想到事到如今,竟沉迷起了賭博!
被季舒墨腹誹多時的蕭晚,是真的沒有注意到酒樓裡的季舒墨。往日,無論季舒墨身在何處,蕭晚都能在茫茫人海裡,第一眼就察覺出季舒墨所在的方位。
因為那時的蕭晚,眼裡只有他,心裡也只有他。
可現在,蕭晚的心中滿滿是為謝初辰報仇,為自己復仇!
賭坊內人聲鼎沸,此起彼伏的叫囂聲絡繹不絕。
「大大大!」
精緻的篩子在盅中匡當匡當地搖著,「砰」的一聲落到賭桌上。謝清榮瞪著一雙眸子,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盅杯,待到莊家打開後,她驚呼一聲,欣喜道:「果然是大!又贏了!」
短短一炷香的時間,竟贏了三百兩銀子。謝清榮滿面笑容,覺得今日自個兒手氣不錯,又將全部贏來的錢壓在了「大」的上面。
這時,一名玄衣女子走了過來。她素手芊芊一揚,「啪」的一聲將一疊銀票放在了賭桌上,傲氣地說:「我將這五百兩全部壓在小的上面。」
謝清榮看到這幕,眉頭輕皺,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女子錦衣華服,看上去十分貴氣,她心想著是哪位貴小姐溜出來玩鬧吧,就也沒放在心上。
蠱杯再度被打開,六五六,大。
謝清榮滿面笑容,將那五百兩銀票摸進了自己的口袋。
賭局再度開始,篩子在盅中相互碰撞,清脆的叮叮噹噹聲在寂靜的大廳裡格外響亮。
玄衣女子搖著手中的羽扇,氣呼呼地說:「六百兩壓小!這回肯定是我贏!」
謝清榮眼睛一瞇,掏出三百兩壓在了大的上面。
女子鄙夷得望了一眼:「怎麼,怕自己輸不成?」
謝清榮是老江湖,自然知道賭博不可貪多,所以並沒有理會女子的挑釁。
可一來二去,謝清榮發現這女子的手氣實在是太差,壓什麼輸什麼,而且賭注越下越大,竟下到了一千兩銀票。
謝清榮覺得,自己今天實在是太幸運了,竟然遇到了一個冤大頭!
「又輸了!」女子的俏臉瞬間黑了下來,她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惡狠狠的甩在了桌上,「本小姐今日就不信這個邪!」
銀票散開在桌上,謝清榮默默地瞥了一眼,竟有一千五百兩之多。她看了一眼眼前傲然的女子,嘴角一勾,又壓了大。
這次,女子果然又輸了。謝清榮心情一好,警惕性一鬆,便隨著四周的吆喝聲,越下越大。
「怎麼又輸了!」看著桌上的篩子,玄衣女子憤憤咬唇,又不甘心地想摸出了銀兩,卻發現懷中的銀票全部輸光了。
她咬了咬唇,取下頭上的髮簪放在桌上,悶悶地說:「再賭!」
「跟!」
「又輸了!再賭!」
待到女子身上的金項鏈、金首飾全部輸光後,她憤憤一咬牙,將一張地契壓在了桌上。
「再賭!」
果然是不問世事的大小姐,送上門來被宰,真蠢!
原本賺個滿堂彩,準備離去的謝清榮心中偷笑,又拿了些銀票扔到了賭桌上。
女子瞥了一眼桌上的幾張銀票,冷聲笑道:「我這張可是錦繡街的地契,足有三千兩。你卻拿幾百兩賭,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她仰著頭,冷冷道:「最少,要和我一樣的賭注!」
謝清榮身為賭徒,自然知道,賭局之中,總有傻子以為自己下一盤能翻盤,所以越下越大,會越輸越慘。
而眼前這名女子如此愚蠢,竟給她主動送上地契,而且還是熱鬧非凡的錦繡街上的,她豈有不收的道理。
於是,謝清榮在周圍人群的吹哨下,十分豪邁地從剛才贏來的錢財中抽出三千兩壓上去。
「這一局,我賭大!」
/>
但讓謝清榮驚掉下巴的是,這一局,對方竟然賭贏了!
見對方笑瞇著眼,將桌上的銀票全部收回時,謝清榮氣紅了眼,一拍桌子道:「再賭!」
女子看了看謝清榮,又看了看她剩餘的幾百兩銀票,不滿地嘟起嘴角:「你只有幾百兩銀票了,本小姐才不跟你賭呢。本小姐喜歡賭大的,除非,你還能拿出三千兩。」
謝清榮知道眼前的女子絕對是游手好閒的大小姐,對賭術根本不精通,只是難得一次蒙對罷了。但她不同,她混跡賭場多年,下一局一定會是她贏。
滿桌的金銀和地契都是她的!
看賭局的人見謝清榮磨磨蹭蹭,一直不下注,不由催促道:「到底壓不壓啊!」
「就是就是,不賭的話我來!」
開莊的人清咳一聲,慢條斯理得說:「若是銀票不夠,可用其他物品抵押,或者先寫下欠條。若是不賭的話,就把機會讓給他人吧。「
謝清榮一咬牙,道:「先欠著錢,我們接著賭!「
玄衣女子輕抬眼眸,將桌上所有的銀兩全部推了過去,大笑出聲:「我賭這麼多,你敢跟嗎?」她微睨著眼眉,透著淡淡的不耐煩,似乎在懷疑她有沒有這個勇氣。
謝清榮望一眼桌上層層疊疊的銀票,心中一陣貪婪,想也沒想,一口答應下來:「有何不敢!」
「那先寫個全部照跟的條子吧!」玄衣女子拿過莊家遞來的紙和筆,放到了謝清榮面前。隨後,她環視了一圈,微笑開口:「還請諸位今日做個人證。」
謝清榮對自己極度有自信,所以拿起筆,立刻刷刷刷地飛速寫了起來。寫完內容,她簽了名,還在女子的催促下,畫押了自己的手印。
玄衣女子看了看欠條的內容,確定無誤後,嘴角輕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我們開賭吧。」
一炷香後,謝清榮怔怔地望著桌上的篩子,欲哭無淚。
她完全沒想到,幾輪後,對方的手氣越來越好,竟然盤盤皆贏。而她欠條寫了一張又一張,渾身上下也只剩下最後一件單衣了。
今日真倒霉,沒想到輸的那麼慘!下一局,一定能全部贏回來!
正在謝清榮為自己的手氣憤憤,準備再來一局時,玄衣女子半瞇著眼睛,慵懶地點著手中的欠條。
「謝夫人啊,你好像已經沒有什麼可下注的了啊。」女子揚著手中的欠條,歪著腦袋笑道,「你手中如今只剩下十間店舖,而你如今卻欠了我四萬八千兩白銀,外加十六張地契。你還拿什麼跟本小姐賭呢?」
面對如此巨額欠款,謝清榮大驚失色:「什麼?!四萬八千兩白銀,十六張地契?!怎麼可能有那麼多,我才輸了五次!」
「當然有啊。」玄衣女子微笑地將桌上堆著的銀票推開,露出銀票最下面的那張地契。
「每次下注,你都是全跟。而我第一次下注是三千兩銀票和一張地契。第二次是六千兩銀票和兩張地契,第三次是一萬兩千兩銀票和四張地契……如今我手中有五張欠條,所以你足足欠了我四萬八千兩白銀,外加十六張地契。不知謝夫人何時肯兌現這些欠條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萌噠噠的春卷的手榴彈和心雨-心願的地雷~謝謝!
東魏國貨幣:
一兩=1000
蕭府下人的月錢大概:5-10兩
側君是20兩
蕭晚的月錢是30兩,不過她是大小姐,以前經常隨便拿錢……
所以這次謝清榮栽了大跟頭!但這僅僅是開始,女主真正的殺招在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