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寧太傅眼裡,蕭晚只是個說大話的人,所以回府後,她立刻把這份約定拋到耳後,與楚詩玉探討起了軍機要事。
據探子回報,曾被蕭大將軍擊退的南疆忽然在東魏邊界大興土木,半個月前,更是暗中調集十萬精銳往東魏而行,雖然動作小心謹慎,但仍是被東魏的暗樁打探到了消息。
蕭大將軍名為蕭萍,是蕭晚的祖母。一生英勇善戰、戰功顯赫,被先皇封為驃騎大將軍。
四年前,南疆戰神率二十萬精兵強將大破東魏邊界,一舉向京城進攻。東魏當時正與北冥廝殺,沒想到背後受敵,兩面夾擊,一瞬間陷入了危難。
當年,蕭萍已是四十五歲高齡,卻以其非凡的才智和勇氣,率領著五萬東魏士兵,在淮河以南成功伏擊了南疆大軍,更是刺殺了當時的南疆戰神,使得東魏士兵士氣大勝,以少勝多將南疆的二十萬精兵打得大敗而歸,損失慘重。
然,蕭萍卻在這場戰役中戰死了。
蕭萍的英勇就義,被女皇大肆稱讚,死後不僅風光大葬,更是被追封為護國大將軍。
沒想到,當年損失慘重、灰溜溜敗走的南疆竟然在四年後捲土重來,暗中策劃進軍東魏,一雪前恥。
這次,女皇將這一難題分別拋給了楚詩玉和楚陌容,命她們在十天之內想出破敵的方法,實則是考察她們的能力。寧太傅是太女太傅,對楚詩玉素來嚴格,以君王的方式培養著她。平常,也以夫子的身份,幫楚詩玉出謀劃策。
今日女皇拋下的難題,經常在邊關歷練的楚陌容比太女楚詩玉更有優勢,所以這次,楚詩玉犯難了。
回憶起當年蕭萍力挽狂瀾的英勇氣概,又想了想現在紈褲敗家的蕭晚,寧太傅輕歎一口氣:「蕭家已不復當年輝煌,真是可惜了……」
經一提點,被南疆煩的團團轉的楚詩玉才想起門口被她們不小心忽略掉的蕭晚,緊張得說:「先生,表妹還跪著呢。」
寧太傅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兩個時辰竟在不知不覺間過了過去。她搖了搖手,漫不經心地說:「以她的性情,想必早就離開了。」
誰知,她話音剛落,門口的護衛急急跑來,稟告道:「大人,蕭小姐已跪滿了兩個時辰,現在想要求見大人。她說,大人不出來,她就一直在門口跪下去,跪到大人願意遵守約定,收她為徒。」
寧太傅震驚了!當她急急地趕到門口時,果真見到蕭晚背著籐條,直直挺立在門口。她衣衫浸濕,滿頭大汗,狼狽不堪,可那雙眼是寧太傅至今為止見到的最為清亮、最為堅定的目光。
「寧太傅,請收晚兒為徒!」
她的聲音嘶啞帶著輕輕的顫音,語氣卻是十足的認真堅定,一瞬間敲打了寧太傅心中最薄弱的心弦。
她上前一步,輕歎一口氣:「一同進府吧。小喜,去請大夫。」
蕭晚欣喜地說:「多謝太傅大人給我一次機會。」
楚詩玉見狀,促黠地說:「還叫太傅?還不快叫先生?」
蕭晚怔了一下,隨即豪爽地叩了一個拜師之禮,恭敬地說:「蕭晚見過先生。」
於是,在蕭晚的死纏爛打下,蕭晚正式成為了寧太傅的第十位門生。而寧太傅交給她的第一份作業,便是讓她將今日的感悟寫下,然後回府好好地休養生息。因為從明天起,蕭晚每天巳時開始上課,一直上到酉時為止,每六天休息一天。
達成目的後,蕭晚樂呵樂呵地回府養傷了。
楚詩玉微笑地開口:「第一次見先生估錯了事情,也是見表妹除了追季公子外,第一次這麼認真執著,竟真的跪滿了兩個時辰。可見表妹這次真的下定了決心。」
寧太傅望著蕭晚的背影久久無法回神,許久後,才低聲呢喃:「若能一直堅持,日後或許能有一番作為。」
蕭晚長跪寧太傅的事跡被改編成了不同版本瞬間席捲了整個京城,眾人八卦啊,不解啊,心想著驕傲無比的蕭晚怎麼轉性了?
而馬車上,一直故作堅強的蕭晚終於疼得哀嚎了起來:「疼疼疼,雲嫣你輕點!」
畫夏驚呼道:「小姐,我還以為你戴了護膝才跪的呢!原來沒有啊,那該多疼啊!你怎麼就傻傻得就跪了呢?」
雲嫣看著蕭晚血肉模糊的膝蓋,想罵又說不出口,只好心疼地放柔了動作。
「小姐,你這膝蓋受了那麼重的傷,若是落了疾怎麼辦!現在上的藥雖然疼,但現在疼,總比將來一輩子疼好啊!」
「好啦好啦,你們真比娘親都囉嗦了。」
到了蕭府,蕭晚在雲嫣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下了馬車,向著自己的房裡走去。此刻,蕭府眾人望著蕭晚的目光已然變化,他們都沒想到,無能的大小姐竟然能得到寧太傅的認同,讓她親自收為徒弟!
「妻主……」一道輕聲的呼喚打破了蕭府的寧靜。蕭晚抬起頭來,見謝初辰抿住嘴,一臉擔憂焦急地望著自己,正顛簸著步伐朝自己奔來。
她現在同他一樣,體會到了腿殘的不便。也同他一樣,體會到了在陽光下暴曬求跪的痛楚。
剛才她幾次堅持不下去,可一想到謝初辰,她的心中就產生一股強大的動力,彷彿再苦再累,她都不怕了。
蕭晚鬆開了雲嫣的手,一瘸一拐地想著謝初辰走去。她越走越快,最後幾乎奔到了謝初辰的面前,隨後一把將他摟個滿懷。
&n
bsp;「蕭小姐?」剛才因為焦急脫口而出心裡的話語,此刻被蕭晚緊緊地抱著,謝初辰臉紅紅的,又緊張忐忑得喊回了蕭小姐。
「身體不好要好好養傷,怎麼還隨意走動呢。」蕭晚嗔怪地捏了捏他的臉,另一隻手仍是貪戀地摟著他。
還是太瘦……
謝初辰撫著被蕭晚輕捏的臉頰,只覺得一陣酥、麻傳來,不由吶吶小聲地反駁:「那蕭小姐呢?怎麼出門一趟傷得這麼嚴重,你可知我……我……」
得知蕭晚未去找季舒墨時,謝初辰心裡早就了開了花,可一得知蕭晚竟跪了整整兩個時辰,他的心很疼很疼,不停地在滴血著。
「為何,要這樣傷自己的身體呢……」他睜著水汪汪的眼睛,一臉不贊同得望著蕭晚。
蕭晚一怔,只覺得心口一陣亂跳,幾乎脫口而出道:「那你呢,你可有想過自己的身體?為何要為我……下……」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蕭晚立刻微斂眼瞼,以掩飾她的失態。
謝初辰卻以為蕭晚是指責他私自跨火盆的舉動,不由懨懨得垂下了腦袋。
蕭晚見他這般低落,心裡空落落得,發慌得很。她不由將自己全身的重量壓在謝初辰的身上,裝作昏厥地說:「頭暈,好暈,初辰,扶我回房……」
一顆心撲在蕭晚身上的謝初辰哪知道蕭晚是在裝暈,連忙焦急得扶起蕭晚,小心翼翼地往房間走去。
畫夏一急,緊張地想跟上,卻被雲嫣看破了蕭晚的動機,攔了下來。雲嫣上前一步,將手中的藥膏遞給了謝初辰,感歎地說:「我和畫夏有事要忙,無法為小姐上藥。小姐,就拜託謝公子照顧了。」
畫夏震驚:「不是剛……」上過藥嗎?怎麼又?她還未說完,已經被雲嫣拉扯著衣袖拖了出去。
好半響,她才蠢蠢地意識到,自己剛才差點壞了小姐的好事,幸虧姐姐機警!
蕭晚瞇了瞇眼睛,歪著頭打量著謝初辰。謝初辰正上揚著漂亮的眼眉,一臉偷著樂的竊喜,不知打著什麼鬼主意。這樣的表情完全不讓蕭晚覺得討厭,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可愛。
第一次跟蕭晚如此接近,第一次主動得接觸蕭晚,謝初辰的心早已飛的不知道去哪了,滿心都自信得想,這次一定要給蕭晚留下賢夫的好印象!
他努力地撩起蕭晚的裙子,誰知手緊張地一顫一顫的,根本不能自主。好半天,他才一臉羞澀得將蕭晚的裙子捲到膝蓋處,入目的赫然是一雙白皙修長的大腿。
他默默吞了吞口水,將目光從蕭晚光滑的小腿上移開,艱難地挪到了蕭晚被紗布包紮好的膝蓋上。他躊躇了下,狐疑地問:「蕭小姐,你已經上過藥了嗎?」
蕭晚清咳了一下,眼神心虛地游離著:「雲嫣很早前上過一次藥,是時候該換藥了。」
謝初辰心疼得點了點頭,開始笨拙地拆起了紗布,隨後拿起藥瓶似模似樣地給蕭晚上著藥。
「蕭小姐,疼嗎?」
謝初辰的動作雖是笨拙,但體貼入微、滿臉關心的神情讓蕭晚一瞬間有些晃神。但很快,她心裡不是滋味了起來,總覺得蕭小姐這三個字無形中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我已經喊你初辰了,為何你還那麼生疏地叫我蕭小姐?」蕭晚恢復以往紈褲的樣子,耍起了無賴,「你不喜歡喊妻主的話,可以喊我蕭晚,或者晚晚……總之,我不想聽到蕭小姐這三個字了。」
「妻、妻主……」謝初辰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喊了聲,深怕自己將這美妙的夢境喊破了。「我真的可以喊妻主嗎?」
見蕭晚微笑地望著自己,完全沒有以往的輕蔑和惱怒,似乎並不是開玩笑,謝初辰心裡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喜悅,忍不住揚起聲,又喊了幾遍,「妻主……妻主,妻主!」
「我在。」
謝初辰聽聞,甜甜一笑,又低下頭認真地給蕭晚上起了藥。
那雙暖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著她受傷的膝蓋,不同於雲嫣給她上藥時的疼痛難忍,而是帶著微微的癢。灼熱的溫度順著指尖侵蝕著她的肌膚,不斷腐蝕著她的心臟。而他暈染腮紅的臉頰上,那抹緊張又小心的神情更是讓蕭晚的心變得異常的寧靜和平和。
她舒服地半瞇著鳳眸,瀲灩的眸光一眨不眨,靜靜地凝視著謝初辰清靈的側臉,彷彿怎麼看也看不夠。
謝初辰給蕭晚小心地塗著藥膏,誰知,一開始心疼的心理忽然變得飄飄然了起來。
妻主的皮膚好細膩好光滑啊……
我摸我摸我摸摸摸!
謝初辰有些貪戀得偷摸了一把。
待到自己的手越來越控制不住,越摸越往上時,他才發現自己此刻的行為簡直是放、蕩!
生怕自己被心儀的女子誤會,謝初辰連忙驚慌地收起手,迅速道歉:「對不起,我,我……」
然而一抬頭,卻見蕭晚的頭歪歪地靠在軟榻上,微粉的唇瓣微張著,吐著平穩悠長的氣息,整個人呈現一種安詳寧靜的姿態。
「妻主?」謝初辰小心翼翼得喊了一聲,見蕭晚完全沉睡,他膽子大了起來,又喊了一遍:「妻主?」
他的手悄悄地往上遊走著,見蕭晚仍是沒有反應,不由大膽的將身子依了上去,雙手輕輕撫著蕭晚有些憔悴的臉龐,目光卻是被蕭晚微微啟著的水潤紅唇吸引住了。
&nbs
p;半響,他將自己的面頰輕輕得貼在蕭晚的額頭上,柔軟的唇輕輕地覆了上去。
偷偷蓋了一個自己的印章,做了壞事的謝初辰賊賊地竊笑了一下,墨玉的眼眸如黑曜石般閃閃發光,彷彿會說話一般,特別地勾人。
只可惜蕭晚真的睡著了,她跪了整整兩個時辰,不僅身體疲憊到了極點,她的心也因過度憂慮而疲憊著。
重生的這兩天,蕭晚每時每刻都繃緊著神經,如何走下一步,如何預防危險,如何保護蕭家。她不敢放鬆,生怕走錯一步,又繞回了前世的結局。
只有在謝初辰面前,她的心才得到了完全的放鬆,因為她清楚地知道,謝初辰是不會害自己的。
蕭晚自己都尚未發覺,除了母親外,她唯有對謝初辰放下了全部的戒心,以至於此刻,她以如此無防備的姿態被謝初辰偷襲到了一個香吻……
而被謝初辰偷偷親吻的時候,蕭晚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一道輕柔的聲音不停地喊著「妻主」、「妻主——」。
那一下一下柔軟的音線瞬間將她心中的夢魔擊碎,喊得她的心都酥了……
這一覺,蕭晚一直睡到戌時。起床時,她神清氣爽,渾身上下充斥著一種大幹一場的衝勁。這樣想著,蕭晚騰地站了起來,剛跨出一步時,她因重心不穩,「撲通」一聲,從軟榻上滾了下來。
蕭晚青著臉爬了起來,看著被強行裹成粽子的雙腿時,整個人都風中凌亂了。
而那犯罪嫌疑人,早已因偷得香吻一枚,興沖沖又羞澀得逃回了自己的院子。至於雲嫣和畫夏,本著小姐在泡妞不能打擾的原則,命蕭晚院中的所有奴僕不得打擾蕭晚的清淨。
於是,可憐的蕭晚,雙腿被裹,無法曲起站立,整個人撲街在地上,喊天天不靈,喊地地不應。深深憋了半個時辰,才成功地如了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