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紅帳,從大司馬府直接鋪到平陽公主府。皇室公主下嫁平民,即使是大將軍,也只能住到公主的府上。我面上無恙的和劉徹一起進了平陽的府中,張燈結綵,喜字遍佈。就連公主府中的樹上,都掛滿了價值不菲的紅綢。我不禁暗自好笑,這個平陽怕是嫁給平陽侯的時候,都沒得這般氣派吧?
「皇上駕到,李夫人駕到!」通報的人聲音很大,因為來的突然,我被嚇了一跳。劉徹下意識的扶著我,我卻不由自主的躲開了。劉徹,從今往後,我是再也不需要你的扶持了。一切,我自己自然會應付。
劉徹大概是覺得我在大庭廣眾之下會害羞,倒也沒有對我這舉動產生什麼想法。只是看著我笑了笑,我自然也是回了笑容的,總不能現在就與他鬧翻了吧?
衛青是新郎官,一直就在前招待客人。聽到劉徹的到來,自然是眾人都紛紛起身迎接。衛青也是匆匆而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衛青臉上不帶笑意,明顯沒有成為新郎官的喜氣。不知為何,看著衛青這模樣,我這心裡竟有些痛快。
「大司馬請起,從今日起你便是朕的姐夫了,一家人倒也沒得這麼多的規矩。」衛青被劉徹扶著起來,一抬頭,這才看到我。繼而又想下跪!
「衛青拜見李夫人!」
幸虧我及時的扶住衛青的臂膀,「大司馬多禮了,大司馬是陛下的肱骨之臣。對我這個婦道人家無需多禮。」衛青看著欲言又止。但是也許是礙著人多。又只能將自己的話憋了進去。我冷眼看了眼衛青,祝福的話,我可說不出口。若不是劉徹定要我陪著他來,我才是決計不會來趟這趟渾水的。
衛青的婚禮盛大,幾乎京城所有的高官貴胄,還有王侯將相都來了。一個不漏,這些我在看,劉徹自然也不會忽略。劉徹一向多疑。現在怕是心中也是極不痛快的。
衛子夫牽著平陽出來,看到我站在劉徹身邊,一下便停住了腳步。隨著她走的平陽自然也只能停住了,偏了偏頭,似是在詢問衛子夫為何忽然停住了腳步。從衛子夫看我的眼神我便知道衛子夫是有多麼的恨我,或者說是恐懼我。她的手緊緊不由自主的緊了,平陽吃痛想要抽出來。衛子夫這才回過神,努力的平復了自己的心思,這才又開始帶著平陽往中間走。
我的手由始至終都被劉徹牽著,我雖然不樂意。但是卻也無可奈何,劉徹要裝。我自然也只能跟著裝。衛子夫的眼睛,就像是裝了火焰一般,直直的盯著我們牽著的手。恨不得將它們,斬斷一般。
「陛下!」衛子夫依舊笑的努力,劉徹只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嗯,皇后辛苦了。」
衛子夫有些苦笑,起身看著我。我自然帶著笑看著她,現在的她,就是曾經的我。被劉徹拋棄,只能可悲去憎恨另一個奪走自己寵愛的女人。我現在都記得,那一晚我跪在宣室殿,苦苦哀求。劉徹都對我拒之門外,而也就是那一晚,衛子夫的一個婢女來,就將劉徹個請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門外,泣不成聲。
衛子夫站在劉徹的右邊,與劉徹有一點點的距離。劉徹一直與我挨的近,我看著衛青,他也明顯看出了這樣的局勢,眉頭輕輕一皺。
婚禮禮成,接下來便是男人們的事情。飲酒作樂,官場上的虛與委蛇,在這個時候正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時候。衛子夫在送平陽回洞房的時候,故意看了看我,我卻故意的趴在了劉徹的耳邊。衛子夫明顯心口起伏不定,我不著痕跡的笑了笑,一個女人再是厲害又如何?如果放不下那個男人,終究還是難逃心傷。
「陛下,我想去茅廁。」衛子夫剛剛轉身,我便在劉徹耳邊這樣說。劉徹笑著拍了拍我的手,似乎對於我這個動作很是滿意。
「早去早回!」
我點點頭,便向著平陽府的後院走去。上茅廁是假,真正的想要出來透一口氣才是真的。這個婚宴,我參加的的確是太過無聊。劉徹接下來面臨的就是那些大臣的恭維,整個場上,除了侍女就只有我一個女子,待在那裡也不算是一回事。
平陽府是當年平陽出嫁的時候,景帝特意命人修建的。府邸算不得極大,但是貴在精巧細緻。平陽府的前院一出,後院便是一處極大的花園。裡面的草木在冬日免不得凋零,但是有些花兒卻依舊頑強的開著。院子裡亭台樓閣不少,想來是平陽極重視這場婚禮,那些亭子似乎都是翻新過的。一切開起來,都嶄新一片。
剛剛靠著一處柱子坐下,便有股風來,混合著淡淡的酒味。我有些奇怪,轉身隨著酒味飄來的方向一看。卻瞧著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臉,睜大著眼睛看著我。隨即咧嘴一笑!
「啊,你是誰?」我被嚇的不輕誰能想到,我靠的柱子後面,竟然還有一人呢?
那少年咧嘴一笑,一下子翻了起來。手中的酒罈子晃蕩出一些酒來,打濕了地板。
「咦,我還沒有問你是誰呢。你怎麼就先大聲問起我來了?」少年看起來有些流里流氣的,但是衣衫精緻,不了上乘,一看就決計不會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我見他有些搖搖晃晃的,想是朝中哪個大臣的公子,或者是哪個世子王爺的。許是飲酒貪杯,便自己跑到後院來了。看他那醉醺醺的模樣,我倒也沒得心思與他過多的糾纏,便轉身欲走。誰知袖子卻被他給拽住,我扯了扯,扯不掉。轉身看著他,「放手!」
少年卻直接裂開眉眼笑,「不放!」瞧他那唇紅齒白的樣,這模樣竟似活生生在撒嬌一般。
「你再不放手,我可不客氣了!」
「你如何不客氣?如何不客氣?」我瞧著他那地痞樣子,簡直是氣不打一出來。直接一甩袖,他卻扯的緊緊的。
「小美女,你,你真好看。生氣的模樣都好看極了!」少年的流氓樣現在畢現無疑,我活了三四十年,還沒得遇到過這種事情。直接被一個流氓當著面誇,頓時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看著他緊緊扯著的衣袖!
「你要如何才放手?」與酒鬼說話簡直就是世界上最不明智的決定了,但是那人力氣大,我實在掙脫不過。倒也讓我氣急!
那少年微微皺著眉頭,「放手,我才不要放手。我不要做我舅舅那樣的人,連自己喜愛的娘子都能休棄了。娶一個嫁過兩個人的老女人,是公主又如何?公主也比不過我先前那個嬸嬸。」這少年說話帶著醉意,腳步不穩,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在一旁的欄杆上。
我也被他直接拽在了地上,手掌撐在地上,生疼生疼。「舅舅?嬸嬸?娶公主?你是……霍去病?」我看著面前的少年,眉目之間竟還真有些衛青的影子。
聽到我說霍去病,那少年原本快要閉上的眼睛又直接睜開。「咦,你怎麼知道我是霍去病?莫非你,你是個仙女?」霍去病忽然湊到我的面前,濃重的酒味噴灑在我的鼻翼四周。我有些嫌棄的直接將他的腦袋扳倒一邊。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和悶酒?」我倒是覺得奇怪,按理說這個從小就被衛青帶在身邊的外甥,在這裡應該受到重視才對。竟然在自己舅舅的婚禮時候躲在這裡一個人,這倒是讓我覺得奇怪了。
「舅舅,舅舅不讓我出去鬧事。」霍去病醉酒熏熏的在那裡搖頭擺腦,「我舅舅說,說我不懂。我,我哪裡不懂了?我那麼好的嬸嬸就那樣給休了,他自己一個人在家裡不吃不喝,整天抱著酒罈子。我哪裡不懂了?我懂,我都懂,但是我又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就那樣看著,看著……」霍去病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卻是聽得真切。感情衛青對柳眉還是有情的。只是被他的阿姐給逼著了,所以只能委屈了他自己和他的妻子。
我看著霍去病的手,睡著了也好,手就鬆了。我一下就將自己的袖子給抽了出來,看著霍去病那稚嫩的臉,又想起衛青對柳眉所為,心中著實是氣不過。瞧了瞧四周,跨過去就是一個小池塘,池塘邊積滿了污泥。
我看著那些污泥,笑了笑。直接就跑去將那些污泥抓起來,一層層的塗在了霍去病的臉上。霍去病也許是覺得冷,稍稍的動了動,但是稍後卻又乖乖的躺在那裡。倒是讓我順利的完成了自己的作品。看著滿臉污泥的霍去病,我不禁笑的有些得意。
想著我出來的時間也不短了,便匆匆在池塘邊洗了手。雖然是冬天了,水冷得很。但是我卻依舊覺得心裡開心得很,一股子的滿足感在心裡充溢。
臨走前,再次看了看霍去病,活脫脫的一個黑人。臉上厚厚的泥漿還在那裡往下掉,原本極上檔次的衣裳上面滴滿了污泥,瞬間就讓人覺得噁心得很。我頗為得意的拍了拍手,直接往前院走去。霍去病,要怪只能怪你是衛青的外甥,活該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