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微涼,總歸是沒得夏夜的涼讓人覺得沁人心脾。帶著一股子的蕭瑟的感覺,我院子裡的桃花都落了許多,撲在地上,好似一大片的粉紅地毯。這讓那個我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一個冬天,偶然來到這長門宮,看到眼前的桃花依舊。那個時候,當真是一種無以言表的震撼。
「陛下若是得空,還不如多陪陪衛夫人和皇長子,免得到時候你的衛將軍又該來勸了!」我知道劉徹在我的身後,現在我與他之間越來越沉默。最開始他要說話的,只是隨著我的沉默和有時候說話帶沖,他再來的時候,倒不會再過多的說話。
「阿嬌姐現在都不善妒了,朕真不知是該歡喜,還是該憂愁!」善妒?這該從何說起?
「司馬遷關於你的歷史記下來了,朕看了兩眼。那裡面說,阿嬌姐善妒!我覺得很好。」我有些好笑的閉起了眼睛,原來歷史上那個就算是被閹了的司馬遷,仍舊逃不脫劉徹的壓搾。對於我這個廢後,都只能按著劉徹的意思來寫。原來,所謂的歷史,就是這麼來的。
「陛下覺得這般寫,與後人如何?」這是我第一次與劉徹討論歷史,關於善妒這個詞,他與我最是知道的了。
劉徹不明就裡的笑笑,「後人?那個時候朕都不在了。還顧及什麼後人?只要朕現在高興就好!」劉徹現在越來越自大了,說話間竟然都充滿著一股子的帝王驕傲。
我倒是面無表情,現在慢慢顯露出來的,怕才是真正的劉徹吧?
「司馬相如要回蜀地,不知陛下是如何決斷的?」我堅信司馬相如應該已經報上去了,依著他對卓君那一片深情,那顆早就飛遠的心,是怎麼也拴不住的。
劉徹沉默了一會,「你很關心他?」
我不屑的笑笑,到底是誰善妒?不,應該是誰計較?現在就是一個司馬相如他竟然都會有這般的疑問。
「司馬相如與卓君的故事傳的極遠,我很喜歡。」我知道,我的日常,總是會有人報告給劉徹的。我與司馬之間,若是當真引起了他的懷疑。只怕司馬早就該被禁止來我長門宮了。
這件事,就是自打我說了晚香和我一起睡覺的時候吧?長門宮裡,又忽然被塞了人進來。劉徹可不就是用來監視我的嗎?
「你喜歡私奔?」劉徹忽然拉住了我的手,眼裡冒著光,就像是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一般。劉徹的勁很大,將我的手腕拉的生疼。「你想和誰私奔?」劉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話,我被他狠狠的抵在窗戶旁,後腰整個要被那窗戶梁子截斷一般。
「你放開我!」
「放開你?陳阿嬌,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棄婦了!你竟然還妄想私奔?!」劉徹惡狠狠的說,我現在對於劉徹已經沒有多少的懼意了,我到底是早早就知道他的性格的。之前不過是他在我面前隱藏的太好,所以我才會一直都沒有發覺。
「陛下,衛夫人派人來請。說是皇長子忽然嘔吐不止,還請陛下快些過去。」是晚香,她一開始就站在了門口,一切都看在了她的眼裡。
劉徹忽然瞪向她,卻並沒有放鬆對我的鉗制。「陛下,娘娘腹部受傷,您那般抵著娘娘,怕是會引發舊傷。」
我忍著痛,分明瞧見晚香眼裡的緊張神色。我卻僅僅咬著牙,不願意在劉徹面前呼出聲來。劉徹幾乎是發狠的將我一把甩開,我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還好是穩穩的扶著了一旁的窗簷!
晚香分明腳步站不穩,想要來扶我,這也讓劉徹直接虛起了眼睛。
「你,給我規矩著點。」劉徹一臉不快的離開,晚香這才滿眼心疼的看著我,過來扶我。
我卻一把推開她,「你的陛下,讓你規矩著點。」晚香的手指僵硬,伸出來的手臂就那樣伸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直接越過他,想要走開。
「娘娘,您分明不是那個意思,為何不與陛下解釋清楚?」我和劉徹的談話,她果真聽的真切。
我卻只是吸了吸微酸的鼻尖,「那不干你的事!既然甘願做一個宮女,那就做一個宮女該做的事!」我對於她,從來都沒有好臉色。
忽然,有人從後背將我一把抱住。陣陣桃花香味,就像是年少時,那初戀的味道。溫暖,馨香。
「你早就知道是我對不對?你一次又一次的激怒陛下,就是想要給我看的對不對?你是不是就是要懲罰我,以前看錯了人?責怪我以前放了手?」他的聲音變回來了,沙啞,微微有些哭腔。說起話來,讓人的心也跟著微微的酸澀。
我被他抱在懷裡,一動不動。眼淚卻簌簌的流了下來,絡繹不絕。
「阿嬌,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後事會變成這樣!」楚服幾乎是在我的身後痛苦,大滴大滴的眼淚落進了我的脖子。冰涼冰涼!
「哪裡有什麼對不起?晚香!」
「阿嬌,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你知道的。你在早早就知道我是楚服,早早就知道我是服兒,是不是?」楚服一向穩重,從來沒有這般的失態。這讓我覺得,也許他當真是看懂了什麼。無情最是帝王家,當年,他口口聲聲說的,陛下當真是愛慘了你。只不過是他看到的劉徹表現出來的東西而已,楚服,學到了他師傅的博大醫術,卻沒有學到他師傅未卜先知的本領。
「楚服?楚服不是早就消失了嗎?在那場匈奴戰役之中,不是早就人間蒸發了?」我邊哭邊說,楚服,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個時候,我是有多擔心你?你怎麼就能那麼狠心,不告訴任何人你的消息?竟然連我,你都選擇隱瞞。
&n
bsp;「不,阿嬌,你聽我解釋。我可以解釋的!」
「沒什麼好解釋的,楚服,你如果現在還不放開我。說不定,陛下稍後便會出現了,將你我視作姦夫淫婦,直接砍頭了都不一定。」我這般說,但是我知道,劉徹是不會的。歷史上的陳阿嬌哪裡有被砍的?
楚服將我放開了,我轉身看著楚服,分明就高了我大半個頭。這個時候,連喉結都出現了。當真是有點奇怪。但是再是奇怪,一碰上楚服那雙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的眼睛,那也不覺得奇怪了。
「把自己畫的這般丑,扮作一個我從未見過的人。楚服,你現在只能這樣子面對我嗎?」我看著楚服的臉,平平凡凡,化妝唯一化不掉的,就是他那雙眼睛。清澈見底,宛如一汪春水。
楚服低下了頭,就像是以往無數次,我問了讓他為難的話一樣。這一次,他照舊神色為難。
「陛下說,我若是想要陪在你身邊,便只能著女兒裝。」
這是第一次,楚服與我說劉徹的命令。這要是放在以前,楚服哪裡會說出來?在他的心目中,劉徹是他的君王,更是愛慘了我的夫君。他哪裡捨得在我面前,說半句劉徹的不是?
「陛下要你這樣裝扮的?」楚服點點頭,「那你就這樣裝扮了?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穿這些衣裳?塗脂抹粉,還細聲細語的說話?」我扯著楚服胸口的衣襟,清晰的瞧見了他雪白的皮膚暴露出來。楚服依舊是一副委屈的模樣,只是看我的眼神依舊寵溺。似乎我這般動作,只是一個小孩在與他撕扯。
他忽然伸手,捋了捋我面前的髮絲。「陛下說,你的身邊只能留女人。留不得男人!」楚服的話溫柔細緻,我好不容易停住的眼淚,就那樣奔流而下。不爭氣的撲進了他的懷裡,不停的捶打他的雙肩。
「楚服,你怎麼那麼傻?你怎麼就那麼傻?」楚服直直的站著,任由我一切的動作,似乎這一切對他來說都微不足道。等到我發洩完了,楚服這才眼中帶淚的笑看著我。
「一直擔心以前那個囂張跋扈的阿嬌回不來了,見到你這樣,我倒是放心了不少。」楚服抱著我,懷抱溫暖。
我一下抹掉臉上的淚水,故意一臉氣憤的看著他。「什麼囂張跋扈?我以前囂張跋扈了?我現在囂張跋扈了?」
「沒有沒有,阿嬌啊,一直就是個溫婉動人的女子,是我的錯,我的錯,口誤口誤!」楚服不停地拍打自己的嘴巴,似乎是他犯了多大的過錯一樣。我忽然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能夠再有這樣的心情。真的很好……
「楚服,恢復你的男兒裝吧。」我的話,讓楚服一下子停止了動作。
「我若是恢復男兒裝,陛下就不會再允許我在你身邊了。」
我搖了搖頭,「你啊,你本來的模樣可比你現在的模樣,更像一個女兒家。要你這般畫蛇添足?」
楚服依然有些為難,憂心忡忡,看著我,不願意答應下來。
「陛下那裡,我會去說的。你放心,我實在不喜歡你這個模樣在我面前晃蕩。」我扯了扯楚服身上的衣裳,他有頗為不好意思的一把扯了回去,臉色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