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春來,已過兩年。竇太皇太后六十生辰已至,宮裡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我有些嫌惡的倒掉母親派人拿來的藥水,我與劉徹成婚四年。均無所出。現在宮裡都開始流言四起,我的母親劉嫖自然是最著急的。日日的托人帶了各種藥方入宮,我卻只能用來澆花了。
「姑姑又送藥了?」劉徹對我依舊是面上極好,早早的便來接我,說是一同參加外祖母的壽辰。
我點點頭,不著痕跡的抹去手上濺出來的藥水。一不留神,我的手已經被劉徹握在了手裡。劉徹手心溫暖,掌心寬厚。
「阿嬌姐,我已經虛歲二十了。該做父親了!」劉徹的話讓我渾身一顫,現在的劉徹從來不會說一句無關痛癢的廢話。他的話裡,一定是在暗示著我什麼。
「外祖母生辰之後,我便為你選妃!」我抽出我的手,一直在他的手心,我感覺一種窒息感。一直就想逃開!
身後的劉徹一陣沉默,「阿嬌姐,四年的時間。你就算是抹不掉你心裡的那個人,那也可以看到我的用心吧?」劉徹的聲音極低,但是我卻明白了什麼。
不著痕跡的將劉徹的手牽過,「走吧,咱們該去給祖母祝壽了!」我能感覺到劉徹手裡的顫抖,這是我難得的牽他,這一次,不像是上一次,有楚服在旁邊。
劉徹一路沒有說話,但是牽著我的手卻極緊。出了宮門,便看見楚服等在門口。一如兩年前,白衣黑髮,風華無雙。
我的手下意識想要收回來,看到楚服那充滿了悲傷的眼,我實在不忍心再這樣和劉徹牽扯。可惜,我的下意識,卻抵不過劉徹的故意。劉徹的手勁極大,將我的手握著,絲毫不願放鬆。我只能苦苦一笑,很多事,經過時間的沉澱可以消失不見。但是唯一還在的,便是我對於楚服那份天生的憐惜和喜愛。哪怕只是看到他半分的憂傷,我這心裡其實都不是滋味。
劉徹就這樣牽著我,自楚服的面前經過。故意抬高的手,讓我們的親密在楚服面前顯露無疑。
「阿嬌姐,我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劉徹牽著我,模樣狀似親密,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我心中苦笑。
「徹兒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嗎?」有些話,不是不點破就代表我們心裡不知道。他明白我的事,我也知道他知道的事。
劉徹的腳步微微頓下,我卻神色如常的牽著他走。
「阿嬌姐這話……」
「阿嬌姐這話沒有什麼,只是陛下如今有子不能認,怕是心裡不是滋味吧?」劉徹震驚了,他握住我的手幾乎是要將我的手指拗斷。我眉頭微微皺起,看了看劉徹,他的臉上一片僵硬。
但是隨即,劉徹卻淡淡一笑。「阿嬌姐說的什麼話?你還沒有給徹兒生呢,徹兒哪裡來的兒子?」
我深吸一口氣,「陛下將華兒接進宮之事,就是掩藏的再好。但是本宮怎麼也是陛下的皇后不是?雖然身處甘泉宮,**的人到底也是歸本宮管。能沒有流言蜚語到本宮耳朵裡來?」
已經兩年了,兩年的時間,我就是怎麼忍也該忍夠了。有些話,我不說,劉徹便以為我不知道。就像是有些事,他不說我也就當他不知道。劉徹今天的用意所在,我能不知道?只是他怕怎麼也不會想到,我會先發制人。
「今兒是皇祖母大壽,阿嬌姐最好還是不要惹怒徹兒才是!」這是劉徹第一次在我面前紅了臉,渾身散發的冷然,竟讓我有些後怕。
「莫非本宮說的不是事實?陛下才會這般惱怒?」劉徹永遠也不會知道,在我聽說華兒進宮之時,我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他和華兒。我心裡的憤怒遠遠的超過了,當我知道華兒是楚服的妻子時候的悲傷。
那樣的感覺讓我覺得後怕,有一種我始終不願意承認的感情。在這個時候慢慢的在我心裡生根發芽,那是我一直拒絕的,但是它卻又生長的不著痕跡。
「阿嬌姐,朕對你,天地可鑒,日月可昭。但是你那顆不屬於朕的心,若是還收不回來的話,那朕可就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等你了!」劉徹直接甩袖離開,我站在原地。一陣秋風吹來,灰塵進入我的眼睛。一陣澀意襲來,眼淚不受控制。
「皇后!」柳眉擔憂的上前,將我的手臂挽著。「皇后,出什麼事了?陛下怎麼先走了?」
我搖搖頭,看著劉徹帶來的一行人紛紛離開。面前忽然多了一面白色的帕子,上面的桃花香味撲入鼻腔。
我抬起來,就連面前的他都變得模糊。
「楚大人這個時候不怕他人閒話了?」我始終記得楚服兩年前在我那甘泉宮門口說出的話,畢竟是我第一個喜愛的男人,他的一切哪裡是那麼容易就遺忘的?
我看見楚服的嘴角動了動,但是隨即卻將帕子收了回來。也緩緩轉身,我的身邊,這個時候獨留柳眉。
我心中怨憤,看見路旁花壇有小石頭,便一把抓起。直接往楚服的後腦勺砸去,「楚服,你這個膽小鬼!」
準確砸中,楚服一下摀住自己的腦袋。似是有些痛,卻只是停了停腳步便離開了。
我滿臉淚痕,看著越走越遠的人。心裡更是難受,什麼陳阿嬌,什麼萬千寵愛?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我幾乎是虛脫的直接坐在地上,顧不得我新做的鳳服在地上染上了灰塵。
「皇后!」柳眉在我身邊輕聲叫著,連帶著將我僅有的一襲倔強了叫的沒有了。所有的委屈在這個時候,全部出了來。
等我哭夠
之後,皇祖母身邊的應姑奶已經到了。應姑奶現在已經不再伺候皇祖母,只是因為她辛苦了一輩子。皇祖母憐惜。便在長樂宮給她分了小殿住著。還有宮人伺候,倒也還算體面。
「皇后娘娘怎的在這裡哭的這般傷心?」應姑奶現在說話已經不夠利索,但是卻還算清晰。自從母親搬出宮後,應姑奶便代替了母親的位置,在這宮裡一直將我照應的無微不至。
現在應該是皇祖母的壽宴已至,但是她卻沒有看見我,所以才找來的吧?
我收了口氣,「應姑奶,您怎麼來了?」
應姑奶長我皇祖母五歲,現在腿腳已經沒有之前那麼靈活了。儘管宮裡有步攆,但是卻是不能在殿裡行走了。
「還問我,皇后,到底怎麼了?陛下來的時候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太皇太后就是瞎了眼也知道陛下不高興。今兒可是太皇太后的大喜事!」應姑奶將我自地上牽起,看著我的眼睛,歎了口氣。
「怎麼哭成了這個樣子?眼睛都腫了,這可怎麼去見人?」應姑奶摸著我的臉,臉上有些粗噶。
我握住應姑奶的手,「應姑奶,勞煩您與皇祖母說一聲,嬌兒明兒再去給她賠罪,今日就不去了!」
應姑奶歎了口氣,「回去吧,回去吧。太皇太后那裡,我去說就是了。」
我點點頭,皇祖母的六十大壽,我這個外孫女加皇后,到底是缺席了。只是我這幅模樣,若是當真出席了,怕是惹來的不知又是些什麼猜疑。
在這個時空,我過的著實壓抑。現在的我二十四歲了,之後的幾年等待我的怕是更大的動盪。老天爺到底是公平的,不可能給你一生的平順安逸,現在的我,怕是再也回不到小時候,只有父親母親的時候了,想想那個時候的安逸無憂,心裡倒是頗為安慰。後半生再是苦難波折,我怕是也能熬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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