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傷一事,直到第三日才有人傳到了外祖母的耳朵裡。外祖母興師動眾的來,站在門外頭,面無表情的瞪著我久久跪在地上的母親。
「我是說你為何連著三日不來看我這老太婆,原來竟是躲到這裡來了。」外祖母的話明暗間都在說我母親,母親卻也不開口解釋。
小舅跟在外祖母的身後,開了口。「母后,阿姐許是有苦衷的。您還是讓阿姐起來吧。」小舅到底是心疼我的母親,我瞧著母親的肩膀微有聳動。
我匆匆下床,「外祖母,母親只是需在這裡照顧嬌兒,外祖母可別再責怪母親了。」我拖著自己的手,那手是柳眉包的,說是擔心劉彘來看我的時候碰著了。倒是包的像個大角黍一般。
「嬌兒,怎麼跑過來了?快到床上去待著!」母親忽然不再匍匐在地,直直的將我往床上推。
「母親,」我不過是不想她與外祖母再過多的置氣。
「嬌嬌,怎的傷的這樣嚴重?可傷著了骨頭?」小舅忽然過來將我抱著,我搖搖頭。小舅忽然說到,「還好是沒有傷著臉,不然小舅非得心疼死了!」
我一倒,我這小舅,果真是以臉看人的。
「館陶,同樣是做母親的。你就願意這般對我嗎?」外祖母忽然開了口,眾人一片沉默。母親又規規矩矩的跪著。
我的母親依舊閉著嘴,外祖母歎了口氣。「罷了,你這性子委實倔強得很。起來吧!」
外祖母說完這話也不再站在門口,我連忙自小舅身上縮下去扶母親。就在此時,王夫人已經帶著陽信、隆慮、南宮、以及劉彘過來了。紛紛下跪行禮,劉彘下一刻便立馬跑到了我身邊。
外祖母閉著眼,似是頗有些疲憊。「館陶,你既然在這個時候選擇到漪蘭殿來。想必,漪蘭殿你也是極為信任的。如此,你便在這裡好生與哀家說說當日之事罷。」
我深知外祖母也不會是省油的燈,她既有心要立我為後,必是不會讓我受了委屈的。
「母后,當日之事不過尋常,館陶沒有什麼好說的。」母親語氣平靜的說出這話,倒是把我驚了一下。以我母親前幾日恨栗姬恨的那模樣,並不像是會輕易放過她的樣子。如今怎麼?但是我卻心裡鬆了一口氣,只要母親不再生氣便好,這樣她或許對權力你的**就不會那麼強烈。
「館陶!」外祖母厲聲呵斥,「你到底是不是哀家的女兒?」
眾人見外祖母發怒,紛紛下跪。應姑奶連忙說話,「長公主,你與太后是母女,還有什麼事。你是不能與太后說的嗎?你若在這宮裡受了委屈,自有太后給你撐著,你如今與太后置什麼氣?」
我其實覺得,我的外祖母許是極疼我母親的。至少不會比我母親疼我疼的少,畢竟,現在還有誰敢與高高在上的竇太后耍脾氣呢?也就我母親了,像是一個女兒一般,在自己的母親面前,永遠不會掩飾自己的不滿。
母親依舊不說話,外祖母也在盛怒之中。我扯了扯小舅的衣裳,小舅刮了刮我的鼻子。這才打破沉寂,「母后,阿姐,你們就別自相置氣了。若是被害了阿嬌的人知道了,怕是心裡更是高興了。」
小舅此話一出我便暗叫不妙,小舅一向謹言慎行,今日怎會?
果真,有時候好的不靈壞的靈!門外傳來的聲音,倒是讓我們渾身一震。「武弟,這是在暗指誰呢?」皇帝舅舅也來到我的小屋子,身後幾位宮人都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紛紛放到了桌上。
「皇上聖安!」眾人反正是跪著,倒是免得麻煩。
「怎麼跪了一地?嬌兒不是帶著傷嗎?你跟著跪什麼?」皇帝舅舅看了看我,倒是和顏悅色。
眾人都不敢說話,倒是小舅開了口。「皇兄也知阿嬌受了傷?也不知那太子母親是有多麼高貴,竟連長公主的面子都不給!」我吃驚的看著小舅,這還是我以往那個但笑不語的小舅嗎?
「武兒,在亂說些什麼?」外祖母果然也知道此話會惹怒皇帝,倒是先開口指責了。
「武弟這話,到不像是嬌兒鳴不平啊!」皇帝舅舅坐到了外祖母身邊的椅子。「栗姬早在前日便告訴朕了,說她不小心踩了阿嬌的手。這不是央了朕帶禮過來了嗎?」
我聽這話心中委屈,瞧著母親也在緊握著自己的手。似是在用盡力氣隱忍不發。
「不小心?皇兄此話你也信?」小舅譏笑!「剛剛封了太子,母親便如此囂張,也不知皇兄此舉是否合適?」
「什麼合適不合適?難不成你才合適嗎?」皇帝忽然盛怒,拍案而起!
眾人連忙低頭,「皇上息怒!」
「皇帝偏私,不辨是非。就是不合適了!那栗姬心性殘暴,善妒狡猾,就是不合適了!」小舅忽然也提高了聲音,我心下大急。見著皇帝明顯怒氣沖沖!
「你,你再敢說一句試試!」
「小舅,小舅,你快別說了!」我拉著小舅的衣袖!
「小舅,小舅,阿嬌知你是為阿嬌鳴不平,但是阿嬌不委屈,真的不委屈!」我說得急,在這宮裡,我本就秉著吃虧的心。這點對我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
「嬌兒,你讓你小舅說。我老太婆今日倒要看看,哥哥一次兩次做了混賬事,弟弟說上一句又怎麼了?我倒要看看如今皇帝的翅膀長硬了,到底是要把他那嫡親胞弟如何?」
一直沉默的外祖母開了口,我這才鬆了口氣。歷史上的劉武便被劉啟所防備,今日
小舅此舉,皇帝舅舅就以一個忤逆之罪便足以將他賜死!
我看著外祖母直直的站了起來,「劉武,你再說一句。看看你那做皇帝的哥哥是要如何?」外祖母畢竟是經歷過風雨的人物,此時散發出來的氣勢,倒是把眾人嚇住了。
我扯了扯小舅的衣袖,他低著頭看了看我。我搖搖頭。並不想他再多說,他倒是笑著點點頭,我並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但是我確定,我方纔的確是被嚇住了,此時見他聽我的,我倒是有種想哭的衝動。
整個殿中一片沉默,似是連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被人聽見。久久,皇帝舅舅才冷哼一聲,甩袖而去。我們一屋子的人頓時鬆了口氣,如蒙大赦。
我聽著外祖母低著聲音,說了聲。「你們都起來吧!」大家又趕緊謝恩。
外祖母這次倒是忘了再去與我母親計較,只是細細的問了我的傷。又在王夫人他們離開之後把小舅說了兩句,小舅倒是笑笑就過了。外祖母隨後與母親悄聲說了兩句話,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