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不好了!」
在大家還沒有開口接下話的時候,便有一個宮人匆匆跑進來。
我分明瞧見皇帝微有不滿,「什麼不好了?長樂宮也敢擅闖?」
「陛下恕罪,只是,只是……」那宮人大喘著氣,半天說不出話來。
「只是什麼?咳咳……」皇帝也許是被氣著了,竟然咳嗽了兩聲。
「是太皇太后,許是憂傷過多,在花園裡暈了過去!」
「什麼?」這是外祖母發出來的聲音,她甩下了我的手,急急站起來。我險些摔倒,還多虧了一直站在一旁的一位婢女將我扶了住。我感激的沖那女子笑了笑,她倒也知禮的點點頭。
所有人都匆忙間站了起來,以外祖母和皇帝帶頭,匆匆往宮外走去。
「嬌兒,方才可有摔倒?」
唯獨我母親,匆匆過來抱我。我笑著搖搖頭,偷偷的將我的手藏到了身後。
「方纔,多謝你了。」
「長公主折煞奴婢了,這是奴婢應當做的。」方才扶我那婢女下跪在地。
「你喚什麼名字?」我母親抱我在懷裡,對著那人說到。
「奴婢柳眉」那婢女恭敬垂順,我母親點了點頭。
這時候我的父親才匆匆自外面跑了進來,「公主殿下,快些走了。」
這便是宮廷,我的母親高高在上位公主,我的父親只是一個小小的侯爺。哪怕他們其實再是恩愛,在這個等級森嚴的宮廷裡,我的父親也必得尊我母親一聲「公主」。
「侯爺先行,本宮稍後便來。」
「那你快些,可莫要落人口舌。」我父親雖然性子溫和,但是卻一向不願意多惹事端。
我母親並沒有再多與父親交談,轉而是看著地上的柳眉。
「瞧你也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竟也有如此靈敏心性。柳眉,若是本公主跟母后要了你,你可願效忠於本公主?」
「奴婢願為公主肝腦塗地,在所不辭。」柳眉答得極快。
我母親便點點頭,「如此你且回去收拾,過個幾日本公主便會跟母親要了你。」
「是!」
母親將我抱著一路疾步走到了太皇太后的宮殿,那裡早已烏壓壓的擠了一大群人。
母親眼尖的瞧見了站在裡三層的父親,便將我放下來,一路牽著走到了父親的身邊。
我人比較小,被一大堆人當著視線,根本不知道裡面是什麼個情況。但是因為沒有人敢隨便發出聲音,我倒是可以隱隱的聽到外祖母和皇帝舅舅還有另外一個女子的聲音。
我聽著那人一會在喊外祖母,一會在喊外姑奶。心裡便想著,那定是薄皇后了!
歷史上,漢景帝的皇后薄皇后便是薄太后一門的親戚。今日看來,薄皇后還真是受了薄太后不少的關懷,此時的哭聲倒也不像是作假。
我知道歷史上的薄太后是在帝之後第二年才過世的,這一次的暈倒怕只是她身體開始羸弱的前兆,但並不足以致死。
我被母親拉著走到了最裡面,站在外祖母的身邊。外祖母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我們。
「方纔嬌兒小解,故來的有些晚。」
母親悄聲在外祖母的耳邊說著,外祖母點點頭,並沒有過多的懷疑。外祖母轉而將我的手牽著,走到了外太祖母,也就是薄太皇太后的床前。
「母后,母后,看看,這是阿嬌,剛才啟兒還在說與您頗像呢。」
薄太后許是聽著外祖母的話了,有些勉強的睜開眼,看了看我。
「嬌兒,喚太祖母。」
「太祖母」
我聽話的喊了聲,床上的老人雞皮鶴髮,明顯已經老了。花白的頭髮看來有些乾枯,勉強的點點頭。
「太后啊,哀家,怕是命不久矣。」
「母后,不會的。」外祖母連忙放開我,去拉薄太后的手。「您只要讓太醫給您查查,定會好的。」
床上的老人對我並不熱衷,但是我想著這畢竟是宮廷,一個擁有者無數子孫的老人又怎麼會在意一個外面的呢?
「太祖母,嬌兒和您保證,您若是允了太醫令來檢查,定是會福壽安康的。」我幫襯著外祖母說話,外祖母衝我點點頭。
「母后,臣妾在民間的時候就曾聽說,小娃娃是可以看到牛鬼蛇神的。既然嬌兒都如此說了,那母后必是福壽頗長,母后,允了太醫來瞧瞧吧。」
外祖母的眼睛本就不好,此時又在關心著薄太后,又開始流下眼淚。
「唉,罷了罷了,讓太醫進來吧。」
「諾!」外祖母得了令,連忙傳了太醫。
事後才說,只是太皇太后憂慮過度,所以有些心神疲軟。只需稍加調養,便好。眾人一聽太皇太后無事,倒也紛紛告退離開。
外祖母最後走,獨留了薄皇后在那裡陪薄太后。我仔細的瞧了那女子,眉目清淡,頗帶愁容。不禁暗想,這般女子如何能得皇帝舅舅的寵愛?也難怪終生無子!
我一直被外祖母牽著,她的手上頗
有些老繭,摸起來倒是有些粗噶。
我們一路回了長信殿。
「今日嬌兒頗聰慧,館陶,可得好生教養才是!「外祖母笑著與母親說話。
「母后,女兒知道的,您就莫要操心了。」
母親看了看我,對我笑笑。我也故意做了個怪臉。
外祖母聽著母親的話,歎了口氣。母親將外祖母引回了屋內,將她好生的扶在軟座上坐著。
「唉,館陶啊,倒不是母親多慮。你且仔細想想,你在這皇宮這麼多年,可有見著哪個家族長久昌盛,永久不衰的?」外祖母雖然人瞎了,但是聽力卻頗好。與母親說話時,也能摸清她大體的方位。對著母親說話時,竟像是明眼人一般。
母親搖搖頭,動作輕微細小。外祖母也能聽得見,「沒有吧?」
外祖母拍拍我的手,「館陶啊,你是母親唯一的女孩。你當初與我吃了不少苦,我原本一心想要補償你。本想與你尋個長安城內,權勢頗大的夫婿的。奈何你卻瞧上了那陳午,你不懂事就算了,偏偏你父皇還讚賞得很,聖旨下的倒是極快。」
「母親,這都是多少年的事了?莫說我們早已有了兩個兒子,就說嬌兒,如今都四歲了。您還提這些做什麼?」我從未見過母親對外祖母有何不滿,但是這一次,母親倒是有些不快了。
外祖母似是動了氣,一下閉了眼,重重的歎了氣。
「你這是急個什麼?哀家又沒得說你與那陳午如何,只是如今是你弟弟為帝還好。可百年之後誰又知道是誰掌這大汗天下了?到時候,你以那夫婿性情,那堂邑國還能否安逸太平都還難說!」外祖母語氣極重,伸手拍著椅子的扶手。
「再不濟,你看看今日那薄皇后急成那般模樣,一大家族,若是宮裡的支柱倒了,外面還不得就散了!你怎的就這般不長心眼?「
「倒了又如何?我已嫁了堂邑侯,與這宮裡又有多大的干係?」母親也是個倔性子,一向就不怕事,如今也與外祖母強了起來。
「你,你倒是脫離的乾淨,如今是有哀家給你撐著。自且看著,若是有朝一日沒了哀家,你那小小的堂邑國,不得被人欺負了才怪!」
母親被外祖母的話唬住,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