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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點點燭光從顧星回的窗邊透出,燭影下的少年正對著一本本厚厚的書籍皺眉。
「莞爾,這句話我又不懂了,你快幫我看看。」
……
空蕩蕩的小房間裡沒有人回答,顧星回才反應過來,莞爾已經離開東白源了。
他回拿出莞爾送給他的小木鐲,上面還留有莞爾身上那獨特的奇異香味。
以後都見不到她了麼?
顧星回的思緒漸漸地飄離了書本,半晌才回來。哎,還是認真修煉吧,等可以自由出入東白源的時候再去女幾山找她玩。
而此時的東白源外,剛剛獲得自由還沒來得及走遠的莞爾,忽然眼前一黑,不知道被什麼人帶走了。
這一年的第一片雪花落在夜霜籐上的時候,顧星回終於把那一摞書弄了個通透。
「幽憂,我看完了,可以繼續往下學習了!」
幽憂眼望已被白色雪花覆蓋的韋陀花海,淡淡了嗯了一聲。
「幽憂,那些小白花是什麼花啊,你好像很喜歡它們的樣子?」
「韋陀花。沒有什麼喜不喜歡。」
「不喜歡你還在這裡種了這麼多?」顧星回一臉疑惑,當目光與幽憂那冰冷的眼神對接的時候,不禁嚥了嚥唾沫。
「當我沒說……」
接下來的修煉內容便是心齋,坐忘,緣督等早期基本功法,顧星回喜歡每天起得早早的去若蘿谷的夜霜籐旁靜坐修煉,從歲余到次年初春的小草破土而出。有的時候看著從夜霜籐上飄落的花瓣,顧星回的腦中就浮現出莞爾的臉。
她在幹什麼呢?
「你在想什麼?」
清冷如寒泉的聲音打斷了顧星回的思緒。
「幽憂?你怎麼來了。」
「你靜坐的時候總是三心二意。」
「幽憂,你說我總是想著一個人是怎麼回事啊?」
「長無師祖?」
「不是……啊不是,我其實還是很想我師父的……」
「長無師祖把你帶到這裡就是想讓你靜心清修,你總是想些與修煉無關的事,於你自己、於長無師祖的心意都是無利的。」
「幽憂,你兩百多年每天都過著這樣的日子,你不覺得無聊嗎?」
顧星回叼起一片夜霜花瓣,乾脆將雙手手掌交叉放在腦後,翹著一條腿躺在了草地上。
「成何體統,坐起來。」
「你每天都板著一張臉,都沒見你笑過。我要是你啊臉早都僵成冰塊了。」
「坐起來,繼續修煉。」
「你長的這麼好看,為什麼一定要修仙啊?你又不想捉妖。」顧星回瞇起眼睛看著無盡的天空。
「你看我師父都去過九重天了,他還不是一樣回到人間?我跟你說,還是人間最好玩。」
「人生苦短,唯有修道乃是正途。」
「等你成仙了,每天還是這樣。有什麼意思。」
幽憂的表情忽然動了一樣,很微弱,像落葉輕輕飄至水中泛起的漣漪。
「我回去了,你何時完成緣督階段,再來找我。」
哎……和她說了也是白說……
好睏,睡會覺好了……
幽憂走過韋陀花海,一朵一朵地看著這些不曾開放的韋陀花。
好久沒笑過了嗎……
有多久了?一百年?二百年?
幽憂閉上眼睛,一些模糊的片段出現在眼前。
「曇幽,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
「曇幽,以後我的筆,只為你而執,這深深淺淺的墨,也只為你而沾。」
「曇幽,這片盛開的月下美人,送給你。」
「曇幽,嘴角再向上抬一些。你知道嗎,你笑起來的時候我覺得這些所謂的月下美人都應該為你凋謝。」
……
……
「曇幽,不要走。求你。」
幽憂睜開眼睛,那個人的模樣,她早已記不清了。
天氣每天都在變暖,除了靜坐,顧星回偶爾也會跑去藏經閣看一看記錄東白源上下的一些古籍,書中有關於東白源的大小記事以及對門中每個人的相關記載。
這一天,顧星回本打算看一看這裡是怎麼寫自己的,卻無意中看到了兩個字:幽憂。
俗名薄奚曇幽,第四十七代弟子。
「曇幽?挺好聽的名字嘛,比幽憂好聽多了。」
生辰:千永二十七年,四月九日。
「四月九日……那不就是後天了嗎?」
後天……幽憂的生辰……
顧星回想起幽憂許久未見笑容
容的臉,又想到北梧殿外的韋陀花海,心中便有了一個小主意。
四月九日。
幽憂像往常一樣在北梧殿內靜坐,這一天對於她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同,百年如一日的生活讓她早就忘記了自己的生辰。
顧星回躡手躡腳地走進北梧殿,又悄悄地走近幽憂,將手裡的東西放在她的面前。
幽憂睜開眼睛,看到五六朵純白色的韋陀花出現在自己面前,插在一個素色的小花盆裡。幽憂大驚,百年不變的表情上竟然出現了一抹怒意。
「誰准你擅自將它們拔下來的!」
顧星回嚇了一跳,沒想到幽憂竟會這樣生氣。
「幽憂,我沒把它們拔下來,它們是跟著下面的土一起被我放進這個花盆裡的。」
「我是說,誰准許你動我的花的!」怒色仍掛在幽憂美到窒息的臉上。
「我把它們放到你的殿裡,你在殿內修煉的時候就能看到它們了啊。」
「這麼寶貝這些花,你還不承認你喜歡?」
「曇幽,生辰快樂。」
只見幽憂的表情從大怒漸漸變為驚訝,又從驚訝漸漸變為一種微暖的悲涼。
「你……」
幽憂竟一時語塞,曇幽,曇幽。從這個少年嘴中說出的二字竟是這樣動聽,就像他一樣……
像一束熹微的晨光,剎然間照入她百年孤寂的生活中。
轉瞬,幽憂的表情又變回冰冷,對站在自己面前的顧星回只說了三個字。
「你出去。」
顧星回歎了口氣,把花盆放在幽憂的旁邊,轉身走出了北梧殿。
顧星回走後,幽憂木然地拿起面前的韋陀花。
曇幽,生辰快樂。
顧星回的臉和記憶裡那個人的輪廓忽然就重合在了一起,一時間她竟然無法分清。
曇幽……曇幽……
少年清澈而溫暖的聲音不停響徹在腦海。
她笑了。
而那盆待放的韋陀花,在幽憂笑容出現的瞬間,竟競相綻放。
那日過後,沒有人知道,北梧浮石上那些百年來就不曾盛開的月下美人為什麼在一夕之間開得這樣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