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陌景的身世在卻憂谷中都是個謎,自谷主把他帶進卻憂谷,他就沒怎麼離開過。
石煥只是一時興起隨口一問,見他果然沒有回答,也不在意,而是讚道:「你能逼退孟肅,真是了不起。」
阿九倒是沒心思管其他的了,只低頭盯著楚陌景的手,白玉般的手背上幾道血痕尤為醒目,她蹙起眉,整個人顯得陰鬱起來。
「沒事。」楚陌景並不在意,輕聲安撫她。
「喲,不過皮肉傷小姑娘就心疼了?」石煥調侃道。
阿九瞪他:「還說呢,您都不早點過來,還不是存心看戲麼!」
石煥尷尬,使勁咳嗽,「我這不是給你們鍛煉的機會麼,總不會讓你們被孟肅帶走的,誰知道阿景竟然能逼退孟肅,實在令我驚訝。」
雖然楚陌景的天賦他心知肚明,但親眼看到,還是挺刺激人的。
阿九臉色更不好看了,秦二虎回過神來,乾咳一聲:「咱們都進屋說吧,石前輩您請……」
石煥這麼多年待秦二虎跟乾兒子沒區別了,聞言也不客氣,直接往裡走:「正好,我今日來還有一件事跟你們,你們都進來吧。」
眾人進了屋,李三吶吶的站在原地,摸著頭自語:「名劍山莊就這麼撤了?這事就這麼完了?老子竟然看到了一個真正的奇才……」
阿九回了房間一趟,拿了傷藥過來,這些都是出谷時紀恆給的。
石煥看到阿九灑了那麼多藥在楚陌景手上,都替她心疼,紀恆配得藥多珍貴啊,她竟然這麼浪費,真是暴遣天物!
楚陌景其實對這些傷痕無所謂,但阿九執意要幫他處理,也就隨她弄去了。
「對了,我要說的是就是跟紀恆有關的。」石煥表情倏而一變,有些嚴肅。
「紀叔叔?他不是在卻憂谷嗎?」
「他出谷了,」石煥搖搖頭,說:「前日我收到他的書信,他如今人在北郡,托我給他送些東西過去。」
阿九奇怪道:「紀叔叔去北郡做什麼,還讓您給他送東西?」
「他在信中提及,上次他出谷時遇到幾個很棘手的病人,後來回谷琢磨去了,這次出來才知人是從北郡過來的,那邊有很多人都患上了這種奇怪的病症,醫者父母心,紀恆自然不會坐視不理,」石煥解釋,「其他的他沒多說,可能太倉促,就提了下讓我幫忙送大量的藥材糧食等東西過去。」
阿九睜大眼睛,「病人?我想起來了,我出谷前紀叔叔也跟我提過此事,當時我沒放在心上……竟有這麼嚴重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擔心的是……」石煥皺眉,沉聲道:「北郡是魔教的地盤,魔教總壇就靠近那兒,我怕這事會引起魔教的注意。」
「這麼巧?」阿九斟酌一番,「這會不會是魔教的陰謀?」
石煥沉思片刻,為難道:「這一時半會查不清楚……」
楚陌景道:「既然紀叔叔在那,這一趟便不可避免。」
「對,我就是想問問你們,要不要跟我一道去?」石煥問,正巧兩人在他這兒,也算多添兩個幫手。
「好。」阿九和楚陌景同時出聲,話音落下不禁對視一眼,阿九抿唇而笑,楚陌景亦略略點頭。
石煥戲謔的瞥了他們一眼,起身笑道:「東西我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明日便可上路。」
秦二虎撓撓頭,問:「石前輩,有什麼我們能幫上忙的嗎?」
「如果你不怕危險的話,倒是可以和我們一道去鍛煉一下。」石煥拍拍他的肩膀。
「瞧您說的,行走江湖哪能怕危險啊,」秦二虎樂呵呵的笑,「您不嫌棄,我就一道去幫忙。」
石煥表情欣慰,這行程就此定下了。
送走了石煥,其他人就識趣的走了,就留下阿九和楚陌景兩個人。
這回,先開口的是楚陌景:「比武動手,負傷在所難免,不必擔心。」
阿九定定的望著他,低下頭,嘴唇湊近他的手背,楚陌景忽然收回手,轉而拍拍她的頭:「沒事。」
他神態自若,阿九卻甜甜一笑,站起來走到他跟前,直直的盯著他的眼睛,輕聲說:「師兄,昨晚我喝醉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鬧騰了許久,」楚陌景輕描淡寫的說:「以後別再碰酒了。」
「我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或者……做什麼不該做的事?」阿九追問不捨。
楚陌景聞言便反問她:「什麼是不該說的話?什麼是不該做的事?」
阿九勾起唇角,甜甜一笑,「師兄需要我示範嗎?」
說著,她的目光落在他薄淡的唇上,意味十分明顯坦然。
楚陌景神色不動,只緩緩道:「阿九,你長大了。」
「是啊,」阿九點點頭,笑了笑,「師兄你看,我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自從幼時客棧相遇,自從你說帶我回家,我的眼裡,心裡就只有你一個人了。」
「阿九,你是我的師妹。」
阿九蹲下身子,把臉貼在他掌心,喃喃道:「我想要永遠陪在你身邊,不僅僅是你的師妹。」
指尖觸碰著溫熱柔軟的臉頰,楚陌景微微晃神,「是我的錯嗎?」
「對啊,就是你的錯,你待我太好了,所以我要纏著你一生一世,」阿九笑著說:「師兄,我是不是很壞很貪心?」
楚陌景默然,他當然知曉這世間男女之情,關鍵是……他不懂,話說回來就是還沒開竅。他待阿九,就是單純的希望她好,根本沒想過其他的。
見他不說話,阿九又低低道:「師兄,你別不理我,我心裡難過。」
楚陌景聽得心中微疼,微澀,這種感覺突如其來,幾乎讓他措手不及,「……沒有不理你,別難過。」
在楚陌景的眼裡,阿九一直是他的小師妹,是個需要人寵愛的小姑娘,幾年相隔,他卻不知阿九的心思不知何時已變了……他忍不住想,為何世間的感情這般複雜?他能看透最複雜精妙的武學,也琢磨不清阿九的感情。
「沒事,」阿九閉著眼睛笑,柔聲道:「我等師兄明白。」如果一直不明白,她只好下重手了。
楚陌景輕輕「嗯」了一聲,也許,他確實要好好想想。
一夜過去,又是新的一天。
石煥早早派人來叫了,秦二虎跟送到門口的大成李三告別:「你們保重,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還是去行遠鏢局找人幫忙吧,石前輩也吩咐過了。」
大成點點頭,拍著他的肩膀笑:「放心吧。」
李三擺擺手,「別囉嗦了,快走吧!」
小輕鳥在屋頂上饒了一圈,啾啾的叫出聲,像是也對這地方進行告別,阿九看得失笑不已,等它落回肩頭,就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肚子,小輕鳥啾啾兩聲,又飛到了楚陌景的肩上。
楚陌景抬手,小輕鳥輕輕啄了啄他的指尖,隨即安靜下來。
等秦二虎把該交代的事情交代完,幾人才一道去了城門口跟石煥聚頭。
「石伯伯,你帶這麼多……給紀叔叔?」阿九看到好幾車的東西,都驚呆了。
「我還怕不夠呢,」石煥歎氣,「紀恆說了越多越好,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到了那邊再看吧。」
阿九蹙眉,而後失笑,「這麼大的目標,路上看來真得小心了,這一路山匪太多……石伯伯,你帶了多少人?」
石煥算了算,「幾十個人……咱們小心點就好,這邊到北郡約莫十日左右,我們這邊應該不成問題,我倒是比較擔心紀恆那邊。」
「那我們加快速度,日夜兼程便是。」阿九想到紀恆,也有幾分擔憂,那種奇怪的病症,但願不是疫症傳染就好,還有魔教,也不知此事與他們有沒有關係。
楚陌景看了看,直接道:「走吧。」
他原本其實想找到阿九後再去看看祁少陵,如今,只好等紀恆那邊的事情先解決了。
卻憂谷。
深綠的籐蔓完完全全的爬到門上,垂下的枝條搖搖晃晃的,時不時的觸碰到鈴鐺,發出鐺鐺鐺的響聲。
突然間,鈴鐺掙斷繩子,旋轉著竄起,落到一雙手上。
陰姬站在門邊,全身仍舊籠在黑袍下,看向那雙手的主人。
那是個年輕女子,著一身淡黃色的衣衫,容貌很美,是一種端柔婉約的美,峨眉彎彎,倒像是個大家閨秀,她手上搖著鈴鐺,垂著眼眸,以一種聆聽的姿態。
「哦?終於出關了?」陰姬語氣似笑非笑。
「拜見師父。」咚咚俯身拜下,十足十的恭敬。
陰姬點點頭,說:「你可以出谷了。」
咚咚頓時笑逐顏開,不過又蹙起眉頭,「我想見見阿九,好多年了,不知她如今怎麼樣了。」
「她已經出谷了。」陰姬道。
咚咚一愣,「她可有過來找過我?」
陰姬嗤笑了聲,緩緩道:「沒有。」
咚咚臉色黯淡了些許,有些落寞,強笑道:「沒事,許是她走的急,該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去找她……」
陰姬沒再說什麼,看了她一眼,身形一閃就沒了蹤影,「你走吧,其他的我不管你,但你別忘了我交代的事。」
咚咚握緊了鈴鐺,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