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過,樹葉摩擦地面的響聲在這安靜時刻分外刺耳,驕陽從地平線升起,高高懸掛。
坐著的紅衣人視線一動,直直的落到楚陌景的身上,慢條斯理的問:「你就是那老不死後來收的徒弟,我的師弟?」
楚陌景神情冷淡,眼神無波無瀾,「我只有師弟師妹,沒有師兄。」
「嘖嘖,這模樣真是……」紅衣人打量片刻,意味不明的輕笑出聲:「讓我說什麼好呢,一看就是未染紅塵……我在想,如果你入了邪道,一定比現在更有趣。」
「凌茂群,少說廢話!」老乞丐厲聲呵斥。
「喲,周老你還沒死啊?」紅衣人,魔教教主凌茂群,像是此刻才發現其他人一樣。
老乞丐冷冷道:「放心,我一定等你這個叛徒先死再閉眼!」
凌茂群挑了挑眉,沖旁邊招了招手:「承澤,去,見過你師叔。」
華服少年嘴角含笑,上前幾步,向著楚陌景拱手施禮,「段承澤見過師……」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一道寒氣迎面襲來,像冰刃一般劃過臉龐,段承澤瞳孔緊縮,抬手一摸臉龐,沾了血絲的手指映入眼簾,只聽楚陌景漠然開口:「我說過了,我沒有師兄,自然也沒有什麼師侄。」
段承澤直直的看著眼前這白衣少年,雙眼微瞇,沉沉如荒蕪夜色。
「喂,我師兄都發話了,你還站在這幹什麼?沒聽過好狗不擋道嗎?」阿九嗤笑一聲,語氣神情都十足十的刁蠻。
段承澤心下不悅,他表面溫和,實則那身為皇族的高傲早已浸在了骨子裡,楚陌景跟他師父同輩,他忍了,但這區區一個小丫頭也敢這樣譏諷於他?豈有此理!
不過再怎麼憤怒,段承澤都沒有表現出來,他只是用一種輕慢嘲諷的語氣說:「你這小丫頭好生無禮,莫非這就是卻憂谷打招呼的方式?」
「跟人打招呼當然得說人話,可是抱歉啊,我不會說畜生話,只好說得直接些,免得你聽不懂啊!」
「你!」
不僅段承澤氣得臉色鐵青,紀恆等人也是頗感奇怪,阿九雖然有些小性子,但還不曾如此刻薄過啊。
「好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凌茂群端著茶杯,視線轉了過來。
楚陌景略略上前,正好擋住了他看向阿九的視線,「廢話無益,直接入正題吧。」
凌茂群饒有興趣的瞧了瞧,而後沉吟道:「單純的比試切磋未免太無趣了,不如添點綵頭如何?」
果然有目的……阿九意料之中的撇唇,暗暗警惕。
「說。」楚陌景不動聲色,言簡意賅道。
「五局比試,自然是按五局三勝來,」凌茂群把酒輕笑,眼神透出幾分詭異的意味來,「如果你們贏了,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找卻憂谷的麻煩,但如果我魔教贏了……」
說著,他放下茶杯,抬手指向楚陌景:「我要你叛出師門,拜我為師!」
眾人俱是臉色大變,老乞丐怒喝:「你做夢!」
「師父?」段承澤亦是驚呼,凌茂群的徒弟很多,他費盡千辛萬苦才脫穎而出,更得到了眼下這個機會,來之前,凌茂群曾親口允諾,只要他贏了就能成為魔教的下一任繼承人,而且還特地吩咐讓他在比試時找機會廢了楚陌景,為何現在又……
凌茂群瞥向段承澤,似笑非笑,「我答應過的事不會改變……不過其他的,你自己給我掂量掂量。」
段承澤暗暗惱怒,他當然聽出了凌茂群的言下之意就是不准他再下重手了,可他想不通這是為什麼!
凌茂群沒再理他,目光盯著楚陌景,嘴角勾起,以他老辣的眼神,當然看出了這白衣少年擁有世間罕見的天資根骨,而且體質特殊,這簡直就是為魔刀量身打造的容器,是二十多年來他遇到的最好的試驗品……呵,難怪老不死的好了傷疤忘了疼,破例又收了徒弟。
這些打算凌茂群當然是不會說的,他只是敲著桌面問楚陌景:「你考慮的如何?」
「師兄,他一定不懷好意,你別答應他!」阿九急聲道。
楚陌景摸摸她的頭,雲淡風輕的看過去,「拜你為師?不妨先看看你魔教弟子有沒有這個本事。」
兩方就坐,第一局,楚陌景這邊派出的是孫德立。
孫德立跳上武鬥台,揮舞著大斧頭,等另一個人上來了,他才發現對方用的竟然也是斧頭,而且一上來就強勢攻過來。
「硬碰硬,我最喜歡了!」孫德立哈哈大笑,揮著斧頭就衝了上去。
天生神力可不是開玩笑的,同樣的兵器,孫德立使得明顯比對方靈活迅猛多了,對方節節敗退,就在快要跌落武鬥台時,連忙叫道:「我,我認輸!」
那人也不過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孫德立斧子快要劈到對方臉上了,聞言不禁愣了一下,下一刻便準備收回兵器。
就在這時,變故突生,對方袖中有什麼一閃而逝。
「小心!」紀恆倏地站起來大喊一聲。
孫德立沒有想到對方如此卑鄙,暗器掃過他的肩胛,他立即就感到渾身無力,恨恨一咬牙,他轉著身子,朝著對方撲了過去,孫德立本就身軀壯碩,兩人又靠在武鬥台邊緣,這下子,雙雙掉落了下去。
紀恆
連忙跑過去,銀針一甩先封住他週身大穴,而後拉過他的手把脈。
「兩個人都掉下來了啊,真可惜,」凌茂群不緊不慢的笑道:「那這一局就算平手了……」
「你們真卑鄙!」老乞丐罵道:「分明已經認輸了還暗器傷人,小人!」
凌茂群淡淡道:「此前可沒有規定不能耍詐用暗器……罷了,既然你們這樣說了,那從下一局開始就不能使用暗器好了。」
「你……」老乞丐被他氣得跳腳,真想一掌拍過去,楚陌景攔住他,搖了搖頭,「周爺爺,別衝動。」
老乞丐一甩手,看孫德立的傷勢去了,好在有紀恆在,那毒也不是常見的,他這才放下心來。
阿九看了看昏迷過去的孫德立,低聲道:「師兄,他們太過分了!這才第一局就出事了……」
楚陌景眉眼微沉,手底下的木桌轉眼遍佈冰霜,悄然化作塵埃,「秦瑤,下一局你去,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語氣冰涼,秦瑤頓了頓,輕輕的應道:「是,大師兄。」
阿九不解的抬起頭,祁少陵小聲嘀咕了一句:「秦瑤家學淵源,用毒本領出神入化!」
「哦。」阿九頓時瞭然。
果然,下一局才進行到一半時,秦瑤的對手忽然無聲無息的倒下了,凌茂群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揮了揮手,「把人抬下去。」
「不愧是毒娘子前輩的後人,瑤瑤你真厲害。」陳蘿蘿讚道。
秦瑤害羞的說:「如果對方經驗再豐富一些可就不成了,我學藝未精,此次不過運氣好罷了,蘿蘿你加油。」
下一局便是陳蘿蘿出場,這姑娘出手極為潑辣,幾乎是追著對方打,眼見就要贏了,誰知最後關頭她卻捂著肚子,臉上浮現痛苦之色,比武過招,半點猶豫不得,對手趁機將她打落武鬥台,勝了這一局。
紀恆那邊剛救完孫德立,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陳蘿蘿又出事了,他連忙又過來把脈。
「蘿蘿,你怎麼了?」秦瑤擔憂道。
「對不起……」陳蘿蘿紅著眼眶,額頭上冷汗直冒,「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肚子突然就疼得厲害,對不起,對不起……」
老乞丐連忙安慰她:「沒事沒事,你別急,身體要緊啊。」
阿九眨了眨眼,忽然覺得她的情況有些熟悉,就聽紀恆乾咳一聲,頗為尷尬的說:「那什麼,咳咳,女孩子家的怎麼連自己身體狀況都不知道,你……哎呀,秦瑤,前面有人家,你趕快帶她過去討碗姜茶喝,咳咳,快去快去!」
這話一出,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陳蘿蘿先是一怔,然後臉色瞬間就充血了,尖叫一聲,抱著頭跑遠了,秦瑤連忙跟上去:「蘿蘿,蘿蘿等等我!」
阿九憐憫的看了看陳蘿蘿的背影,心說這姑娘真夠悲催的,那麼驕傲的性子,偏偏比武的時候來月事……簡直堪稱史上最尷尬的悲劇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她是怎麼了?」祁少陵抓抓頭,莫名其妙的問。
楚陌景也難得茫然的模樣,阿九偏過頭,憋笑。
「下一局,下一局!」紀恆鎮定的拍拍祁少陵的肩膀,「問那麼多做什麼,上。」
祁少陵被他忽悠過去了,氣勢滿滿的拿著戰魂槍躍上了武鬥台,囂張無比的叫道:「哪個來跟小爺比試?」
如今的局面正是一平一勝一敗,阿九算了下,如果祁少陵這局贏了,那他們這一方級別就是穩操勝券了,因為她從來不覺得楚陌景會輸給段承澤,但是,如果祁少陵輸了,那可就成僵局了啊,所以,這一局可謂萬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