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小心些,有什麼意外就趕緊扔信號彈,知道嗎?」紀恆和老乞丐把一群小鬼領到入口處,面帶擔憂的叮囑。
眾人身上都帶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阿九也背了個輕小的包袱,聞言俱是點點頭,無論如何,畢竟還是性命最重要。
老乞丐揮揮手,大家便三三兩兩的進了林子。
紀恆望著他們的背影,忽然想起什麼,驚道:「周老,這裡面好像是陰姬前輩和枯骨前輩的住處……」
「放心吧,」老乞丐笑了笑,安撫似得拍拍他的肩膀:「谷裡一群老鬼,哪個不知道分寸?他們不會傷害這些小娃娃的。」
「萬一有誰觸了前輩的忌諱……」紀恆皺眉。
老乞丐說:「那最多也只會給個教訓,有谷主在,誰都不敢壞了這谷裡的規矩!」
「谷主……」紀恆提及谷主,語氣莫名的就複雜起來。
「谷主雖然大部分時候都瘋瘋癲癲的,但是……」老乞丐頓了頓,慢悠悠的道:「書生,我跟你說啊,能夠震懾八方的存在,可不是你能想像的!」
紀恆一挑眉,「那您眼中的谷主是什麼樣的?」
老乞丐哈哈一笑,而後嚴肅的說了四個字:「深不可測!」
不同於外面的翠綠一片,這後山林裡幾乎被深綠色籠罩,明明有陽光照進來,卻還是有種詭異的違和感。
一進來大家就分散開來了,畢竟輕鳥只有幾隻,聚在一起抓也不好分配,索性還是散開比較好。
咚咚看了看,抓住阿九說:「我要不還是跟著你吧,阿九,這地方有些怪,我不太放心你一個人……」
阿九看著她擔憂的模樣,心中一暖,握著她的手笑道:「咚咚姐,我知道你關心我,可是我不想你因為我放棄什麼,那樣我也會於心不安的,無論結果如何,你都是我的咚咚姐。」
「阿九……」咚咚聽著,只覺心裡暖暖的,她唇邊揚起燦爛的笑容,「嗯,我們永遠都是好姐妹!」
咚咚離開後,阿九身邊就只剩下一個祁少陵,她納悶的問:「你怎麼還在啊?」
「你煩不煩啊,再囉嗦輕鳥都要被人捉完了!」祁少陵拽著她往前走,邊走邊道:「輕鳥喜歡呆在溫暖潮濕之地,我們去靠近水的地方開口。」
阿九:「……你上午還用一副仇人的眼光看我,這會又想幫我了?」
「誰想幫你了?」祁少陵斜著眼睛瞧她,莫名其妙的問。
「那你拉著我做什麼?」阿九比他更莫名其妙。
祁少陵沒好氣的說:「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阿九沉吟著,斟酌著,最後誠懇的說道:「你真是這世上最無理取鬧的人了!」
祁少陵:「……你這個臭丫頭,只會在大師兄面前演戲,哼,總有一天我要在大師兄面前拆穿你的真面目!」
阿九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他,萬分不解,為什麼以後萬千少女的夢中情郎小時候會是這種樣子?簡直幻滅得無以復加!
越往裡走,樹枝籐蔓越是繁茂,交錯著生長,幾乎遮住了這片藍天。
走了約有一刻鐘,才看到橫貫谷裡的那條長河,河邊雜草叢生,疏疏落落的柳樹垂首靜立,遠遠望去像是身姿曼妙的女子。
「那邊,還有那邊……怎麼有兩個屋子?」
河兩邊的山腰上,分別有一座屋子,被濃密的綠色掩蓋,阿九見了不禁有點好奇,難道這地方也有人住不成?
「我聽說,這谷裡有很多隱世不出的老前輩,」祁少陵道聽途說過一些隱秘,這時候真見到了,難免興奮起來,「不如我們去看看吧?」
說實話,對於每年都有的考核,祁少陵還真沒放在心上,相比之下,他還是對那些老前輩更好奇。
「要去你自己去吧。」阿九翻了個白眼,自顧自的搜尋著輕鳥。
祁少陵脾氣上來了也倔,嘀咕了句:「自己去就自己去!」說完,他就轉身往左邊的山腰上走去。
阿九就沿著河邊一路走,走了小半會兒,繞進了一個小小的沼澤地,她正猶豫著要不要換個地方,就聽到了輕輕柔柔的叫聲:「啾,啾啾,啾啾啾……」
聲音是從旁邊的一棵大樹上傳來的,阿九抬頭望了望,樹並不算太高,於是她就挽起袖子開始爬上去。
在樹中間分叉的一根枝條上,有一隻黃白相間的小鳥趴在那兒,它全身上下的羽毛柔順而無瑕疵,因此翅膀上的血跡就顯得分外清晰可怖。
阿九看到小輕鳥,先是高興,而後卻皺起了眉,輕鳥怎麼受傷了?
她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樹上,伸手去捧那小輕鳥,輕鳥感受到她的靠近,瑟縮了下,另一個翅膀撲哧撲哧的扇動,可就是飛不起來,急得「啾啾」亂叫。
「真可愛,我不會傷害你的……」阿九捧著它,眼裡的喜愛都快冒出來了,「聽說輕鳥通人性,小傢伙,你能聽懂我的話嗎?」
一人一鳥的眼睛相對片刻,奇異的,輕鳥竟然安靜了下來,趴在她手上輕輕啄了幾下。
阿九撕下一小塊衣服,幫它簡單包紮了一下傷口,就準備下樹回去了。然而前方腳步聲響起,幾個拿著網的孩子跑了過來:「一定在這裡,我剛剛看到它往這邊飛了,快點……」
阿九蹙了蹙眉,那幾個人已經跑到了樹下,而且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輕鳥。
為首的一個男孩人高馬壯,粗聲粗氣的吼:「輕鳥是我們先發現的,你快把它交還給我們!」
阿九認出了他的身份,這男孩叫孫德立,天生力大無窮,平日裡也有一幫小弟跟隨,不過谷裡的弟子們大多都是某某前輩的後代,她並不清楚孫德立有沒有什麼後台。
「輕鳥是你們弄傷的?」阿九坐在樹上問。
孫德立大大咧咧的回答:「那小東西也太脆弱了,網碰了碰就出血了,還特別靈敏,一不注意就被它溜了……哎?你倒是快下來啊!」
阿九輕輕撫著輕鳥的羽毛,慢悠悠的道:「你們先前沒抓住是你們的事,這只輕鳥是我發現的,如今它在我手裡,那就是我的。」
孫德立一聽就沉下了臉,冷笑道:「被大師兄撿回來的小乞丐,不過仗著幾分寵愛,你還真當自己是根蔥了?」
「胡說八道!」阿九輕飄飄的掃了他們一眼,「你才是根蔥呢!而且我最討厭蔥了,你這麼像根蔥,我看了真想把你剁成泥!」
「臭丫頭,你說什麼?」孫德立大怒,衝上前就要把她抓下來,「給臉不要臉!看我怎麼收拾你!」
就在孫德立爬到樹中央的時候,阿九抬腳一踩,直接把他踹下去了,孫德立摔了個狗啃泥,漲紅了臉,一把甩開來拉他的人,抱著樹根就往上拽,看這架勢,似乎想把這書連根拔起。
阿九微微瞇眼,不得不承認,這孫德立果然天生神力,不過……就在樹快被拔起的那一棵,阿九拽著樹枝往沼澤地倒去,孫德立和他幾個小弟就想去抓她,誰知跑了幾步就陷進了沼澤地裡,而阿九藉著大樹,腳尖一點,跳出了沼澤圈。
「你……啊啊啊,救命啊!」幾個人全都慌了,驚恐的叫出聲。
「我勸你們別亂動的好,越動可就陷得越快。」阿九笑吟吟的提醒道。
孫德立慌忙喊道:「我祖爺爺乃是枯骨老人,我們家就只剩了我一個獨苗,我如果出了什麼事,你也得陪葬!還不趕緊叫人來救我們!」
「枯骨老人?」阿九一怔,立即想到了山腰上的房子,她若有所思的掃過幾人,暗歎一聲,麻煩!
想了想,她說:「找人救你們可以,但是這輕鳥……」
「歸你了,我保證不再搶,行了吧?」孫德立惱怒道,若非他們陷進沼澤,連信號彈都不好放了,他至於怎麼低三下四嗎?
阿九聞言點點頭,拿出信號彈放了,轉身說:「周爺爺他們應該很快就能趕到,你們只要不亂動就……」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一陣鈴聲響起,像是從山腰上傳來,逐漸往四周傳遞,鈴聲越來越響,阿九扶著額,覺得頭有點暈。
「催魂鈴!催魂鈴!」孫德立粗嗓門都變得尖銳了:「陰姬前輩的催魂鈴怎麼會響?」
什麼催魂鈴……阿九想開口問,渾身卻像沒了力氣,她連忙倚著樹,就在這時,手上的輕鳥「啾啾」叫了起來,竟然減緩了鈴聲帶來的影響。
「催魂鈴一響震腦,二響動魂,三響喪命……陰姬前輩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搖響催魂鈴的,啊——」孫德立捂著耳朵,身體加快了往下沉的速度。
阿九暗叫不好,孫德立若死在這裡,她就真的麻煩了!
這一念頭剛在腦海中轉過,眼前人影一閃,老乞丐和紀恆已經到了,阿九鬆了口氣,「周爺爺,紀叔叔。」
老乞丐三兩下就把人拎了上來,紀恆手中銀針一輝,轉眼就封了他們的聽覺,神情凝重道:「幸好只是一響……陰姬前輩這是怎麼了?」
「催魂鈴響絕非偶然……」老乞丐臉色也不太好看,「當年陰姬入谷時曾立誓,不再動用催魂鈴,也不會將催魂鈴傳下去,除非,除非她遇到另一個能搖響催魂鈴的孩子……」
紀恆睜大眼睛,一字一句道:「您是說,是谷裡某個小鬼搖響了催魂鈴?」
老乞丐點點頭,歎了口氣,「唉,這下事情大了!不過……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