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針,楊御醫說道:「王妃,您放心,小王爺並無性命大礙,只是……」他說著,又問轉頭沈小王爺,他需要病人的回答來做出最終確定:「小王爺覺得眼睛刺痛感可有消除,嗓子的灼熱也退去了?」
沈小王爺頓了一下,好似在仔細感受,他過了一會兒才輕輕點了點頭。
眼睛不再感到疼,那是因為毒已經在發生作用了,嗓子不再火燙,是因為他的嗓子本就中毒不嚴重,卻也是染了毒。
「唉……」楊御醫搖頭大感痛心,他跪到地上,痛聲道:「王妃,微臣無能,小王爺眼睛怕是再也看不到東西了,嗓子……恐也要失聲,不過,嗓子的中毒情況較輕,只等微臣將解藥配出,即可恢復說話能力,王妃您、寬心吶!」
新毒加舊傷,沈小王爺支撐不住,昏睡過去了。
「寬……心?」端王妃執著兒子冰涼的手,咬咬牙,強忍著不讓淚落下來,心裡痛得無以復加。
為什麼會出意外,為什麼,為什麼要害她的兒子!
她顫顫巍巍站起來,走到門外時撞上剛剛趕過來的端王,卻像是沒看見丈夫似的,端王妃只顧著走到小翠的面前,揚起手兩巴掌落在她的臉上,咬牙切齒道:「你、不得好死!」
端王方才是去見了一個人,那人是他派去查刺殺一事的,他今晚剛回到祁國,說的幾乎與炎城無差,只能查到刺客出於司國,到底受誰人之命卻一點頭緒都沒有,其實答案根本就呼之欲出了,只是端王仍然心存懷疑。
他認為這還算不得證據,正當他想要吩咐那人繼續查下去的時候,卻有人來告訴他:王爺,不好啦,小王爺出事了!
端王疾步趕到時,便是端王妃恨極了從屋內走出時,夫妻兩個相撞,妻子卻像是沒看到他一樣徑直走到那被人卸下雙臂的丫鬟面前,對其狠狠掌摑。
「你、不得好死!」
這是端王聽過他的妻子說過最毒的一句話,他心裡驚訝又緊張,扭臉看向屋內的楊御醫。
聽了楊御醫的稟報,端王偉岸的身形不易察覺地晃了晃,他的鼻尖開始發酸,握緊拳頭試著抬了抬腳,待他確定自己還能走路後,走到妻子面前將她抱進懷中。
「帶下去,審。」
審出真兇,審出真相,審出來,他要殺了那人,千刀萬剮,給他兒報仇!
半邊臉都被扇腫的小翠看著瀕臨崩潰的夫妻兩個,忽然間咯咯陰笑起來:「王爺,你難道不知道是誰指使的嗎?」她陰陽怪氣,聲音尖銳刺耳,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似發著綠色的光,她的頭髮被巴掌呼的狼狽散開,唇角流著鮮紅的血,她說:「就是你效忠的那個人啊!就是你為之賣命,幫其打江山,護他國土邊疆的那個人!」
小翠說到此處,看著端王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癡兒,她仰頭大笑起來,而後給端王的心臟上,最後插了狠狠一刀:「哈哈……哈哈哈……王爺,其實是你,是你害了你自己的兒子,哈哈哈哈……可笑,真可笑……哈哈……」
她笑,又哭。
親情麼、心疼麼、關愛麼?
她都沒有過被人關心的經歷,她連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憑什麼他們就能有?
小翠回想起自己過去的二十一年,生下來就被賣掉,十歲時第一次受到養父奸·污,從此日日受養母責打,直到十二歲時被賣進宮中,卻又是另一種被人踩在腳下的生活,她是太監們把玩洩·欲的玩偶,是宮女們統一欺負洩憤的目標。
往事不堪回首。
小翠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把眼睛放在埋首到端王懷中的端王妃身上,只有這個美麗端莊的女人,因為自己的欺騙而對她溫言軟語過,可是,你為何不是我的母親?
王爺啊,好好自責你的過失吧。
王妃啊,好好痛恨你的丈夫吧。
小翠臨死前想到一個人,那人名叫傅熠。
是傅熠親口吩咐她的,如果不甚被發現,那就拚死也要把這包藥撒出去,這藥粉末狀,進到人的眼睛裡或者被吸入鼻中,都能立刻使人失明失聲,毒性大得很。
既然殺不死,那麼毀掉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既然得不到,那麼毀掉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小翠如是想到,最後一抹呼吸終止。
端王感覺到了,當小翠說出『是你』時,他懷中的妻子渾身都顫了一下,而後她環住他的腰,哭著問他:「你會……」卻是哽咽地說不出下面的話。
「我會的。」我會報仇的。
夜已經深了,天上的月亮掛的那麼高,清涼而悲傷。
不知事者最無憂。
宮中,茗萱閣。
沈瑾萱懷揣著憂傷不捨頗為頭疼的失眠了,因為明天皇帝陛下就要離京去饒浦,他們就要分別好長一段時間,她捨不得他。
也不知道小翠那事處理的怎麼樣,可還順利?
如果小翠能如實招來她是傅熠派來的,那麼她父親就沒有理由再繼續堅持。
上午時,沈瑾萱剛回到宮中疼得頭昏眼花,皇帝陛下召來楊御醫為她請脈,胎象安穩,傷口癒合的也很正常,沒什麼大事,就是她太不能忍受疼痛,不過這也沒什麼好的解決辦法,不能忍也得忍著。
這麼多天下來,沈瑾萱已
已然把楊御醫當成了自家人,她讓他先別回他家呢,先去城郊的私宅裡待一會兒,以防個什麼萬一,反正他現在每天都是宮中、私宅、他家三邊兒跑。
楊御醫也算是摸清楚皇帝陛下的心思了,這回可是真寶貝這個萱貴嬪,在宮裡誰還沒有個拉幫結派的小愛好?
宮女太監有個好主子伺候是享福,太醫有個好主子跟著那也是會前途光明的。於是,楊御醫二話不說領命,出宮後直接去了城郊私宅,也因此,他才能第一時間給沈小王爺治療。
楊御醫走後不久,穆琰也回崇德殿了,他得跟劉丞相等人交接一下手頭上複雜繁忙的事務。一直到晚上,挺晚的了,沈瑾萱都睡了一小頓覺後,他才再次出現。
「陛下。」
兩個人有好幾個晚上沒一起睡覺,沈瑾萱小半個身子趴在穆琰的胸膛上,側耳聽他的心跳,乖乖的讓他的大掌反覆撫摸她的長髮。
「嗯?」
穆琰一隻手墊在枕頭上方脖子下面,增高了一下腦袋的高度,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的小人兒每個眨眼間流露出的風·情萬種。
「臣妾覺著好久沒與陛下一起睡了,唔,好懷念,好舒服……」沈瑾萱手指纏著他寬鬆絲薄的裡衣打轉,嘴裡嘟嘟囔囔的:「不過一想到明晚臣妾又要一個人睡,就覺得好空哦……這裡。」
她說著,下巴仰了仰,手指點在穆琰的左胸膛,又膩聲道:「陛下,臣妾一定會想你的,好想好想好想的那種。」
穆琰的指縫間滑過沈瑾萱柔順烏黑的長髮,手裡的感覺好,甜言蜜語鑽進耳朵裡,感覺好,就連胸膛因為她的臉頰貼著,也是好。
他瞇了瞇眼睛,看起來非常享受。
「朕會早點回來。」
「可是賑災應該會好久吧?」沈瑾萱忽然瞪大了眼睛問他:「陛下不會趕不上臣妾生孩子?」
瞧著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水波粼粼,燭光搖曳間襯得她更加柔軟可人,穆琰停止用手指給她梳頭髮的動作,大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腦勺,笑道:「傻孩子,到時候朕一定會陪著你,我們一起迎接ta的到來,好麼?」
「嗯嗯。」沈瑾萱笑得露出八顆小白牙:「那陛下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她可沒忘記那天晚上沈小王爺說的話。
穆琰聽到她的問題,鎖著眉沉默半晌不語。
他是真的在認真想這個問題,他甚至詳細分析了有關男孩女孩的所有利弊,最後卻沒思考出一個能讓他自己滿意的結果。
沈瑾萱一直盯著他看,看的心都快要化了,她瞭解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會對此而感到不滿,相反的,她還趁著這個機會飽了眼福。
穆琰怎麼想,都沒想出到底是男孩兒好點還是女孩兒好點,轉念一閃,想到就算他想出了個所以然,難道還就按照他說得來定男女了?
真是糊塗了才會在這個問題上繞的腦仁兒疼。
「男女都好,朕不挑,都喜歡。」他還是回答的很認真,臉上的表情多了些很少見的實誠憨:「若是女兒,朕保護你們兩個,若是兒子,朕與他一起保護你,嗯……這樣說來,多一個人保護你倒是不錯的,可朕也肯定有能力保護你們母女……嗯……」
穆琰繞著繞著,又要把自己繞進去了。
一孕傻三年,真的是指女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每日一親∼
(ゴ ̄3 ̄)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