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陶笙還是選擇了更新,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千多字。之後他什麼也沒有多說,關電腦,睡覺,第二天一早起來就去了陶媽媽那。
這一次簡淼沒有跟著他,實際上前一天晚上簡淼壓根就沒回家,陶笙一個人坐車過去,順便在菜場買了不少水果。
簡淼上周就把鑰匙給了陶笙,而這一次陶笙去的很早,剛好撞上買菜回來的陶媽媽。
「媽,我每週六休息一天,以後禮拜六你就別跑出去了,」陶笙說著,接過了陶媽媽手上的袋子,「我買了直接過來吧。」
陶媽媽身體一僵,沒說話,甚至頭都沒回,卻沒有阻止陶笙伸過來的手。
能到這一步陶笙已經很滿足了,他不著急。
跟著陶媽媽進屋子之後,陶笙便放下了手裡的菜,開始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
其實基本上都是他自言自語,陶媽媽坐在陽台上一邊曬太陽一邊打毛衣的,看都不看他一眼。
陶笙也不覺得無趣,一邊說,一邊默默等到十點之後,才找到了君臨的qq,把昨晚的情況和她說了一遍,問應該如何處理。可發出去之後,陶笙才猛地想起今天是週六,君臨不上班。
這一個事實擺在面前,讓陶笙有點懵。
抬頭瞄了眼陶媽媽還專注於手裡的針線,陶笙連忙用手機打開章首頁,發現刷負的又冒出了好幾個不一樣的id,而之前那個言論卻始終被人頂在了第一條。
陶笙進入後台一看,當即嚇了一跳。
刷負是會減少積分的,陶笙一晚上沒多去注意,沒想到這會他本來就不多的積分,都驟減到開第一天差不多的數量了。
而與此同時,收藏也在不斷增加著,距離前一天的一百多,現在陶笙已經有了將近三百收藏,同時下面的負分一片也極為慘烈。
也就在這時,手機一震,陶笙手指一動,切換了界面。
:論壇,以及六流的微博,已經被掛了。
:……我看見了,大大你做好心理準備。
接著,檸檬放了兩個鏈接上來。
陶笙想都沒想就先點開了第一個,那是論壇的地址,只見上面是醒目的標題。
抄襲狗不要臉,滾出新界!
一樓放了《沉香》和《沉溺》的調色盤對比,同時還堆了好幾行諷刺的話,和之前那個id說的話基本上大同小異,只是潤色了不少,陶笙皺眉接著往下一看。
:火鉗
:這幾乎是照搬了吧?六流是那個小粉紅嗎?有新人抄襲她?
:回樓上,就是新界小粉紅那個,剛剛跑去看了一下,那個畫船四年前發的沉香啊,之後就沒發了,最近才又回來寫的。
:《沉溺》也是四年前六流的第一本小說,時間和那本《沉香》差不多,呵呵,現在新界也就成這個模樣了,抄襲狗的還飛速簽約上榜了呢,編輯眼瞎了吧。
:臥槽跑過去一看簡直嚇尿我,真的是不看作者名我還以為流大人又開坑了呢!
:那個畫船下居然還有人頂他,真是嘔——抄襲狗一生黑,這種人何止是該滾出新界,網界也別待了吧,看著就噁心。
:呵呵,樓上激動有什麼用?人家因為這一鬧,可是直接收藏過三百了呢,快接近v線了吧?
:負分繞道,這種靠抄抄抄的寫手想紅想瘋了,掉錢眼裡去了吧,真噁心,以為能抄成神呢?智商負數。
:……哦湊我當年就是因為流大這段場景描寫超級動人出彩才喜歡她的!這個畫船太尼瑪噁心了!不過也挺識貨2333!
………
昨天晚上發的帖子,今天早上居然就已經有了一百多將近兩百層,陶笙都不用去細看,就能想像自己下該是怎樣的一片狼藉了。
陶笙只覺得胸口好似悶了一團氣,上不去下不來,憋的人難受,他揉了揉太陽穴,深呼吸一口氣,把那種感覺給壓下去了點。
接著他點開了檸檬給的第二個鏈接,那是六流的微博。
六流:此前我見過很多抄襲事件,或多或少都會產生負面情緒,但真的是所謂針不紮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直到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自己身上,我才明白這究竟是怎樣的滋味。《沉溺》是我四年前的書,是的,四年前,它或許沒有我現在的小說好,也或許不如其他小說精緻,但它始終是像我的孩子一樣的存在,是我用心去雕琢的章。最開始寫的時候那種迫切需要讀者的心情人人都有過,我能理解,所以我的要求很簡單,希望畫船能夠刪除相關描寫,同時對這件事情公開道歉,謝謝讀者們給我的支持,我會對維權堅持到底。
陶笙看完之後,又有點不相信自己眼睛的反覆看了好幾遍,然後心裡簡直是五味雜瓶。
他不太理解所謂講小說比喻成孩子的感覺,但對他來說,《沉香》也好,《巔峰》也好,都是他用心寫出來的,這麼被人照搬還倒打一把甚至啞巴吃黃連的事情,讓陶笙在心底苦笑了半天。
這件事情讓他難受的同時,也再一次感覺到了,所謂的不變強,連想保護好的東西都沒辦法保護的意義。
陶笙把兩個鏈接都關了,開始靜下來思索著。
他
他確實是沒有抄襲,可那差一天的時間究竟是怎麼回事?
如果這樣下去繼續被刷負的話,那麼他現在,包括以後的都會受到很大的影響,陶笙不希望這種狀況出現,他並不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眼睛瞄到了手機頂端的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陶笙一愣,定了定神之後,只能收起手機,和陶媽媽說了幾句,便拎著菜朝廚房走去。
然而在他身後,原本還一直盯著手裡針線活的陶媽媽,卻忽然抬起了頭,看向陶笙的臉上有一絲擔心和探究。
給陶媽媽做完午飯之後,她似乎開始不太願意他在這兒待著了,一吃完就進房間鎖了門,之後不管陶笙怎麼說都不肯再開門。
陶笙就這麼坐在客廳一直到下午五點多,見陶媽媽還是不肯出來,擔心她這麼倔下去會不吃晚飯,只得給她熱好了飯菜,叮囑她記得要吃之後,便離開了。
這樣的一天在陶笙看來完全不無趣,甚至可以說是讓他倍感踏實的一天,至少按照以前來說是的。
但今天不一樣,陶笙一出門,就抓了抓頭髮,壓抑了很久的不快讓他皺起了眉頭。
他一邊匆匆忙忙的朝小區門口走,一邊計算著這個點打車回家得耗費多少時間,步子因為心裡存著的事情,邁的有點兒匆忙,所以一個不留神,就在拐角處直接裝上了個人。
陶笙被撞的後退了幾步,下意識的就想道歉,可話說到一半,卻愣了愣,隨即停了下來。
「晏總?」
晏修也是一愣,然後立刻調整過來,衝他一笑,「好巧。」
陶笙張了張嘴,想問晏修為什麼會在這裡,因為很明顯這個人和這一片看上去是那麼的格格不入。但話到嘴邊一個遛彎,卻沒能說出來。
晏修笑了笑,猜中了他在想什麼,「我下班想四處轉轉,不知不覺就開到這附近來了,挺久沒接觸過菜場,就想下來溜躂一圈,這會也逛完了,我送你回家?」
陶笙定定看著晏修,有點無言以對。晏總就是晏總,一句話猜透了他的心思不說,還順帶把他之後的行程給安排好了。
那個挺鬼扯的理由他都不想用腦子去思考了,左右想想,有車坐也挺好,何況自從上次覺得晏修看上去非常眼熟之後,他對這個人也莫名的添了絲親近感。
「你不忙的話,」陶笙抬起頭,對上晏修的眼睛,卻忽然一愣,好一會兒,才有點遲疑的把下句話補完,「就麻煩了。」
說完,陶笙下意識的朝身後看了一眼,身後就是陶媽媽所在的小區,而且剛剛他沒有看錯的話,晏修是在朝裡面看?
「好,我車就停在那邊。」晏修說著,朝街頭指了指,一隻手自然的搭住了陶笙的肩膀帶了他一把,然後嘴角勾起一抹戲虐的笑。
就在靠近街尾的地方,停著輛黑色的轎車。
車裡的氣氛壓抑的嚇人,郭淮坐在駕駛座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猜到今天陶笙回去看陶媽媽,早早的就問到了地址,然後下午開完會之後開車到了這裡。
他知道以陶笙的性子,至少會待過晚飯才走,所以他還挺游刃有餘的用手機打開了新界。心情還算不錯的註冊完賬號之後一抬頭,這一幕瞬間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個在酒吧裡見過的男人,正和陶笙說著話。
那兩個人一去一來,大概就一到兩分鐘的樣子,但在郭淮眼底,卻好像過了一到兩個世紀那麼長。
他就這麼注視著兩個人,他看見了陶笙不客套的表情,同時心臟在胸膛裡撲撲直跳,甚至連手心都溢出了汗。
陶笙不會跟他一起走的。
他不會的。
為什麼?
郭淮在心裡這麼問自己,然後心底一滯。
他不知道,為什麼?
下一秒,陶笙就轉身跟著晏修走了,後者的手臂揮舞在陶笙肩上的時候,郭淮感覺自己心臟都好像要爆炸了一樣。
太多的苦悶,難受,憤怒摻雜於其中,卻無處發洩。郭淮握緊了拳頭,然後狠狠的砸在方向盤上。
汽車發出了一聲低鳴,同時郭淮把身體狠狠的撞在了靠背上。
陶笙不會跟他一起走的,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想?
那是因為他覺得,陶笙只是生氣了,四年的感情,他不可能這麼快就丟的一乾二淨的。
他一定還喜歡著自己,哄一哄,就一定能哄回來了。
半晌,郭淮睜開了猩紅的眼睛,胸口還泛著巨大的酸痛感。
可是不是。
陶笙呆在他身邊,是因為喜歡他,那陶笙也同樣可以因為喜歡別人,而呆在另外一個人身邊。對他笑,對他縱容,甚至每天晚上陪在他身邊。
一想到這點,郭淮就覺得好像有一個爪子,正企圖把他的心臟撕開一樣。
劇烈的疼痛,以及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抗議。
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