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已經關上了很久,走廊上也重新恢復了安靜,可顧影照卻依然僵在秦越懷中沒有動。
她的身體變得有些發冷,怎麼都沒想到,這個時候會來找沈珂珂的竟是這個人。
顧影照的腦海裡瞬間閃過了無數的念頭,有什麼東西逐漸呼之欲出,她卻始終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秦越的手輕輕在她背上拍了拍。
顧影照猛然回過神來。
她閉了閉眼睛,伸手抵著秦越的胸膛,平靜地站了起來。
她甚至伸手輕輕撫了撫自己的頭髮,整理了下剛才有些被弄亂的長髮。
「謝謝。」顧影照淡淡說道,那語氣中再也沒有半點緊張和僵硬。
秦越沒有說話,只是看了她一眼後,轉身繼續朝前走了過去。
顧影照眼角的餘光掃了那扇緊閉的房門一眼,現在她已經沒有半點機會能聽到裡面的人會說什麼,她也不打算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
但是想到剛才聽到的那個聲音,如果……如果沈珂珂背後的男人真的是他的話,很多她原本有些想不通的事情倒是可以解釋了。
顧丞昊呵……
那個站在顧家頂端,早已能隻手遮天的男人。
難怪沈珂珂在片場會針對步言溪,原來只是在爭風吃醋。
她就說呢,沈珂珂雖然一向仗著和多名導演投資方都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喜歡在人前擺足架子,但是也沒淪落到要那樣踩一個新人上位的地步。
尤其是自己死後,她明明風頭正勁,還真沒必要和一個剛剛嶄露頭角,又擺明了有人願意捧的小新人過不去。
顧影照勾了勾唇角,雖然還是在笑,但目光卻是冷的。
也難怪,顧丞昊那樣霸道的性格,對於得罪了他新寵的人,竟然就那樣輕輕教訓一下就放過了。
原來還有這樣一層關係在呢。
那麼,沈珂珂會那麼篤定自己能拿到公海拍賣會的邀請函真是一點都不意外了。
顧影照微微瞇起了眼睛,笑容宛然,可心底卻徹底寒涼起來。
好歹,自己也姓顧呢。
她的目光落到了始終走在她前方的秦越背後,就連秦越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大概也是能解釋的了吧。
顧影照莞爾一笑,只是縱然演技精湛如她,那笑容還是顯得有些破碎起來。
一向明亮的雙眼,那瞬間彷彿滄海桑田,變得有些酸澀起來。
可那不過一瞬間。
這些都還是她的猜想,只是意外得知沈珂珂背後的男人竟然是顧丞昊,那麼之前做的所有準備,大概都還是不夠的。
顧影照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剛才那一閃而過的憂傷,已經被她完全遮了起來。
她加快了步伐,很快走到了秦越身邊,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微微偏頭看著秦越,好像單純只是好奇一般,語氣帶著幾分曖昧地輕鬆問道:「剛才那是……」
她說著還對秦越輕輕眨了眨眼睛。
「那是顧丞昊,你會聽不出來?」秦越沒有繞彎子,很是直接地說道。
「房間裡的是沈珂珂嗎?」顧影照又問。
走廊盡頭便是甲板,此時早已星光漫天,大海上的夜空就如同最柔軟乾淨的藍絲絨一般,綴滿了寶石一般的星辰。
顧影照趴在欄杆上,看著夜晚靜謐的大海,連聲音似乎都變得輕快了起來:「還真是想不到呵,她竟然能找到顧少這樣的靠山。」
秦越就站在她的身邊,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有什麼為難的事一樣。
顧影照卻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專注地看著前方,看著一望無際的壯闊大海,過了好一會兒,才嫣然笑問道:「喂,你查過我嗎?」
她這樣叫秦越已經有些不禮貌了,但秦越卻像是不在意的樣子,學著她的樣子看向了遠處,淡淡說道:「查過。」
不僅查過,還查得很徹底,徹底到恐怕連顧影照都想像不到。
「我也姓顧。」顧影照卻轉了個身,半靠在欄杆上看著秦越笑瞇瞇說道:「你有沒有好奇過,我和顧少的關係?」
「我查過你。」秦越沒有回答,只是淡淡重複了一次。
「顧家的勢力可是不小呢。」顧影照言笑晏晏,「你能查到的,肯定是他們想讓人知道的。」
她說著湊得離秦越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想知道更多更隱秘的事情嗎?」
顧影照彷彿只是隨口一問,也沒等到秦越的回答,便自顧自地說道:「我在娛樂圈七年,七年時間,或許對別的行業來說不算什麼,可是對這個圈子來講,卻已經象徵著大多數人的一生了。」
這是個變化太快的圈子,別說是七年,哪怕就是一年兩年,也足夠讓一個藝人從默默無聞到大紅大紫,然後再從雲端跌下,就此變得籍籍無名。
顧影照本身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她紅起來,也不過一年多的時間。
可是從紅起來,到封後,再到隕落,也就是這一年多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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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秦少看過我演戲嗎?」顧影照又轉頭看向了秦越。
她此時半靠在欄杆上,上半身幾乎探出了郵輪外。
海風揚起她的長髮,就連她的人似乎也被融入了這夜晚的大海中一般,只有那雙眼睛,像是熠熠生輝的星光,就這樣不避不讓地看著秦越。
「看過一些。」秦越淡淡說道。
「噗……」顧影照像是看出了他的遲疑,瞬間便笑出了聲,嫣然道:「我當然不如秦少這麼天才,但是七年的積累,我也不是笨蛋,也總是能打磨出一點演技來了。」
「嗯。」這個秦越倒是承認,他也算是和重生後的顧影照接觸了一段時間了,可是就連他都沒有把握,分清楚眼前這個女人什麼時候是在演戲,什麼又才是真正的她。
或者……
秦越忍不住又多看了顧影照幾眼,或者她還從未暴露出過真實的自己。
他的目光微微一冷,卻很快又恢復了從容。
除了裴朗,還有一個顧丞昊,這兩個人的出現,總是會讓顧影照的心緒似乎都變得不平靜起來。
就像此時,她分明也是受了剛才事情的刺激,所以才會大晚上地拉著自己在這裡談心。
「可是啊……」顧影照的語氣卻有些惆悵,「樂希藍缺的是一個機會,我卻是即使有人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即使我已經抓住了的機會,也總是會被人從手中搶走。」
她微微一笑,笑容卻變得苦澀起來。
這樣的事情,秦越這樣的天之驕子,大概是永遠都無法感同身受的。
「是顧丞昊嗎?」秦越淡淡問道。
顧影照卻沒有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沒有人知道,那些年她究竟是怎樣走過的。
看盡了人情冷暖,嘗遍了世態炎涼……
那種滅頂一般的絕望,那種永遠看不到未來和出路的黑暗,讓她甚至都有過心如死灰的痛苦。
幸好,她還是熬過來了。
顧影照淺淺地笑了起來,清晰地說道:「是顧丞昊。」
這些事情,其實應該是秦越也能查到的。
顧影照不清楚他究竟查了自己多少,只是又繼續說了下去:「所以大概這世界上最不願意見到我站在那個地方,看著我接過影后桂冠的人,也是顧丞昊了。」
她怎麼早沒想到呢?!
顧影照自嘲地笑了笑,六年不遺餘力地打壓,卻在最後因為裴朗突然的瘋狂行為而毀於一旦,終究還是讓顧影照成功上位。
顧丞昊一定氣瘋了!
也只有氣瘋了才會做出那樣瘋狂的行為來。
可顧丞昊是有多恨她?
她原本以為,七年過去,再多的愛恨都已經被時間磨平,尤其是這些年她一直不得志,看在顧丞昊眼中,再多的不滿和恨意,也該填平了才對。
這時候再沒有一個人說話,甲板上本就只有他們兩人。
秦越陷入了沉默中,顧影照也慢慢閉起了雙眼,感受著有些凜冽的海風從臉上刮過的滋味。
「秦少,如果有人這樣對你,你會怎麼做?」安靜了很久,顧影照突然輕聲問道。
秦越沒有說話。
如果有人敢這樣對他……如果……
沒有什麼如果!敢這樣對秦越的人大概早已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
他轉頭看向顧影照,卻正好對上對方倏然睜開的雙眼。
那眼睛太亮太冷,就像是雪山頂上那抹終年不化的積雪一般,帶著刻骨的寒涼和清醒,讓秦越都下意識地伸出手去,遮在了顧影照的雙眼之上。
「我為什麼要幫你?」秦越緩緩問道。
「那你是為了什麼出現在我身邊?」顧影照不答反問道。
她伸手按住了秦越的手背,纖長的手指帶著海風的冷冽輕輕按在秦越的手背上,長長的睫毛輕輕眨動,掃過了秦越的掌心。
顧影照笑靨如花:「秦少想要什麼,只要我有的,都可以。」
她頓了頓,又輕笑著,幾乎是漫不經心地說道:「包括我在內。」
那天晚上,顧影照睡得並不算好。
郵輪其實很平穩,她幾乎感受不到什麼晃動。可是往事如煙,卻偏偏全都爭先恐後地鑽入了她的夢中。
夢裡,那個眼神清亮深邃的漂亮青年,正俯身捏著她的下頜。
他的目光是那樣的冷漠,就像是看著他最嫌棄憎惡的東西一樣冷冰冰地看著蜷縮在地上的人。
他的手指是那樣的用力,用力到在顧影照嬌嫩的肌膚上留下了幾個深深的指印,過了很多天,才逐漸散去。
然後,他便那樣看著她的眼睛,微微低頭,湊近了她的耳邊。
看上去,他的姿勢就像是在對情人說話一般親暱。
可沒有一個人會對自己的情人,用那樣冷漠的語氣說話。
「影照妹妹……」他貼在她的耳邊,就像從前無數次那樣一般,卻是冷冰冰地低聲喚她,「背叛者的下場……我會讓你這輩子,永遠都得到你想要
的任何一樣東西。」
他的聲音是那樣的冷,就像數九寒風一般,從顧影照的耳邊直直滲透到她的四肢百骸,最終狠狠刮過了她的心,讓她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
在那之後,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裡,那都是她揮之不去的夢寐,常常讓她在半夜裡突兀地醒過來,坐在硬邦邦的單人床上,抱著被子怔怔坐到天明。
直到後來……
她遇到了裴朗。
顧影照醒來的時候,天色未明,房間裡也十分涼爽,可她卻覺得渾身幾乎都被汗水濕透了。
她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目光仍然有些怔怔的。
顧丞昊是一個說到就會做到的人,從她進入娛樂圈的第一天開始,顧丞昊對她的打壓便從四面八方籠罩到了她的身上。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不是顧家的掌權者。
可是那些站在高處的顧家人是多麼開心啊,他們眼中最優秀最天才的繼承者,終於肯和那個垃圾一樣的顧影照劃清界限了。
他們幾乎是縱容著顧丞昊,甚至不惜為他提供一些便利。
那三年,是顧影照最最痛苦的時間。
她的美貌,她的天賦並沒有為她帶來絲毫便利,帶來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屈辱和欺壓。
那天在片場第一次見到步言溪,見到她被沈珂珂針對,故意反覆折騰她,讓她ng無數次,看起來是很委屈。
可是和顧影照所受的比起來,真的差了很遠很遠。
而且後來,顧丞昊不是還替步言溪出頭了,小小地懲戒過沈珂珂不是嗎?
顧影照將頭埋在被自己抱著的被子中,低聲笑了起來。
原來顧丞昊,也是懂得憐香惜玉的啊。
她還以為,他的心真的就是鐵做的呢。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晨光慢慢灑入房中,顧影照也起來匆匆洗了個澡,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她到這裡來,本就是為了查清楚沈珂珂背後的男人。
卻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的順利。
在郵輪上接下來那幾天,顧影照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沒有再和秦越多說什麼,自然也不可能去招惹同在船上的裴朗他們,就連後面據說一天比一天更精彩的拍賣會,她也是興趣缺缺。
只是在這幾天裡,顧影照卻又一次看見了沈珂珂和顧丞昊在一起。
那時候顧丞昊正在位於郵輪最高層甲板的泳池裡游泳,而沈珂珂,則滿眼皆是愛慕之色地,癡癡看著泳池裡那古銅色的健美身姿。
那個時候大多數人都在郵輪下層的拍賣場中,顧影照也不過是出來散心,卻沒想到,竟然讓她撞見了這樣一幕。
她當然沒有讓他們發現自己,可心中那最後的一點懷疑卻也消失不見了。
顧丞昊並不是這樣不小心的人,只是現在是在他的地盤上,所以警惕心稍微低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顧影照幾乎是屏住呼吸慢慢退了下去,現在要和顧丞昊硬碰硬,她還差得遠了。
不單單是顧丞昊背後有一個龐大的顧家,光是他本身的能力,顧影照也還不是他的對手。
但是就像被顧丞昊打壓得暗無天日的那些年一樣,她是絕不會放棄的!
幾天時間很快便過去了,郵輪再一次抵達他們出發的港口時,f市其實並沒有什麼變化。
天依然有些陰沉,冬日裡的寒涼鋪天蓋地籠罩整座城市。
顧影照下船很晚,她是看著裴朗和裴晉並肩上了另一艘小一些的遊艇,看著有人來畢恭畢敬地接走了秦越和晏安歌,看著郵輪上逐漸安靜了下來。
沈珂珂什麼時候離開的,顧影照並沒有注意。
船上很快便只剩下工作人員,顧影照站在郵輪最高層,俯瞰著這一切。
她有些明白那天秦越要帶她來高處的緣故了,她甚至有些懷疑秦越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所以才會帶她來這裡。
不過……
秦越說得沒錯,他為什麼要幫自己呢?
和顧家做對,哪怕是對秦越來說,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吧。
用現在的自己去換?
這說法就連顧影照都忍不住笑了笑,那真是有些太天真了。秦越身邊,最不缺的絕對就是美人了。
樂希藍也已經離開,顧影照腦海裡閃過了很多念頭,可是對手如果是顧丞昊,那她也必須很小心很小心才是。
直到工作人員來請顧影照離開,她才從最高處的甲板上走了下來,上了一艘私人遊艇。
顧丞昊將她帶上了船,自然也會送她離開。
但是短短幾天時間,再和他同處在一個空間裡,卻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
她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一臉冷漠地坐在自己身邊的顧丞昊。
遊艇艙內只有他們兩個人,大約是對她這樣一個小小的記者根本沒有放在眼中的緣故,顧丞昊的保鏢們甚至都只在船頭船尾分佈著,並沒有進來。
「我會讓人送你回去。」顧丞昊漠
漠然說道。
「謝謝。」顧影照沉默了片刻,才慢慢勾起了唇角,對顧丞昊淡淡一笑道。
「你似乎很不情願?」顧丞昊也被顧影照毫不掩飾的目光看得有些煩躁,幾乎不假思索地對她說道。
「顧少想多了。」顧影照又是一笑。
她是最好的演員,是曾經拿下影后的顧影照。
心中就算已經是滔天恨意,可是暴露出來,大概也是死得更快一些罷了。
顧影照甚至還對顧丞昊又笑了笑,道:「只是覺得顧少太客氣了,對我這樣一個小人物,都是這麼照顧有加。」
這句話之後,兩人便再沒有說話。
顧丞昊說是讓人送顧影照回去,最後卻是用自己的車將她送到了她住的小區。
「謝謝顧少。」車停下的時候,顧影照又淡淡說道。
她的手已經摸到了車門的開關,準備開門下車。
可是下一秒,顧丞昊的手卻按在了顧影照的手背上,阻止了她的動作,冷冷說道:「lynn小姐是不是還忘了一件事?」
他們本就是並肩坐在車後座,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並不遠。
顧丞昊身上淡淡的男式香水味道,本就充斥著整個空間。此時隨著他的動作,他整個身體幾乎都貼在了顧影照身上。
伴隨著優肅冷的男士香水而來的,卻是顧丞昊身上的熱度。
顧影照忍不住嫌惡地皺了皺眉,就像被燙到了一般揮手甩開了顧丞昊的手。
她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就算還能勉強對顧丞昊笑,能按耐住心中噴薄的恨意和他這樣看似平靜地相處,可只要一想到,那雙手曾經碰過沈珂珂,曾經在談笑間將她所有的拚命的努力毀於一旦,顧影照就有些想吐。
但那只是一瞬間,顧影照很快便恢復了從容。
她微微一笑,轉頭看向顧丞昊,輕輕說道:「以顧少的能力,難道後來沒有去查過嗎?」
顧丞昊冷冰冰看著她,目光逐漸變得嚴厲起來,語氣也有了幾分不耐:「你想說什麼?」
「那天我告訴顧少……」顧影照目光轉向了窗外,否則她不知道,自己繼續看著顧丞昊那張裝模作樣的臉,是不是能控制住自己,「頒獎典禮上掉落下來的水晶燈,並不是一次意外。」
「沒錯。」顧丞昊道。
「後來顧少沒去查嗎?」顧影照又是一笑。
顧丞昊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顧影照卻能從車窗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那笑容,充滿了諷刺。
在秦越帶她去找顧丞昊換取上船資格的那天,她確實是想試探一下。雖然顧丞昊對她並不好,但至少,她也是姓顧的。
或許……
她是覺得或許……
顧丞昊會出手幫她。
那時候的自己,可真是天真得過了頭了。
以顧丞昊的性格,如果他真的還當自己是顧家人,真的要出手干預此事,又怎麼可能到現在都查不出事情的真相。
「這麼多天過去,想來以顧少的能耐,應該已經查得一清二楚了吧?」顧影照又笑道:「其實連我也想沾顧少的光,瞭解清楚事情的真相呢。如果真的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話,那報道一定會引起巨大轟動的。」
顧影照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是騙我的?」顧丞昊惱怒極了,猛然伸手扣住顧影照的肩膀,另一隻手已經捏住了她的下頜,將她的頭轉過來面朝向自己。
他原本漂亮極了的眼中此時滿是怒火,顯然已經到了發怒的邊緣。
「騙?」顧影照的下頜被捏得生疼,噩夢裡面的青年彷彿和眼前的男人重疊在了一起。
她伸手慢慢握住了顧丞昊的手,笑道:「我只是無意中知道了這件事,但連顧少都查不清楚的事情,我又怎麼可能一清二楚呢?」
顧影照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去掰顧丞昊的手。
對方沒有動,只是深深看著她。
車裡面一時間變得安靜極了,坐在前座的司機和顧丞昊的保鏢此時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敢在顧少面前這樣囂張的女人了。
「郵輪上發生的事情,如果傳出去一個字,我自然會找你算賬。」顧丞昊終於放開了自己的手,冷冷說道。
「我怎麼敢?!」顧影照嫣然一笑。
她的下頜有些發紅,幾年過去,顧丞昊的手勁更大了。
但她卻像是滿不在乎一般,從從容容地便下了車,還好心地替顧丞昊關上了車門。
顧影照臉上的笑容,在掩上車門的瞬間便收了起來。
顧丞昊真的要查,絕對比她查起來更快更方便。
查不到?
是壓根沒有查吧。
只是不知道以他的性格,會不會找個機會就順手將自己也殺人滅口了?
顧影照在原地站了片刻,並沒有回家,而是大步朝小區外走去。
nbsp;她必須要和羅西商量下這件事。
「所以,你激怒了顧丞昊?」
原原本本跟羅西交待了下整件事情,顧影照有些惆悵地趴在沙發上,看著羅西驚訝地挑眉,確還是點了點頭。
「你不怕他……」羅西沒有說完,只是比了個殺人滅口的手勢。
她並不算瞭解顧家這位主,以前和顧影照關係再好,也很少聽她提起這個人。
但是羅西是知道,一直有一隻手在娛樂圈中翻雲覆雨,打壓著顧影照的。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顧影照搖了搖頭,歎氣道:「我怎麼知道他竟然會和沈珂珂……」
她有些說不下去了,但還是說道:「如果知道的話,打死我當時也不會對他說那些話的。現在都已經這樣了,只能讓他以為我是個為了找新聞不折手段的記者,如果讓他知道我懷疑他,那才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都是我不好……」羅西擔心極了,「不該在你面前提到公海拍賣。」
就算她不瞭解顧丞昊這個人,但對顧家卻不可能不知道的。
f市的人,又有幾個會不知道顧家的呢?
「不關你的事。」顧影照揉了揉羅西的頭髮,「我還得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提醒了我,我也不會查到這麼多事。只是要對付顧家……」
這是連顧影照都頭痛的事情。
她在沙發上翻了個身,仰躺著看著天花板。
潔白的天花板上,只有一盞普普通通的頂燈,不能給予她任何幫助。
「有什麼想法了嗎?」羅西又問。
「沒有。」顧影照搖了搖頭,她要是有辦法對付顧丞昊,當初也不會過得那麼慘了,「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只能先想辦法捧紅樂希藍,先打壓下沈珂珂。地位受到威脅的時候,沈珂珂這樣的人一定會方寸大亂,露出什麼破綻來。」顧影照又道:「這件事秦越應該會幫忙的。」
「秦越?」羅西有些驚訝。
「是,秦越。」顧影照點了點頭。
「其實……」羅西微微蹙眉,她沒有問顧影照秦越為什麼會幫忙,但還是說道:「如果秦少肯幫忙的話,對付顧丞昊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噗……」顧影照卻笑了出來,她又揉了揉羅西的頭髮,笑道:「你想多了,秦越肯幫我捧捧樂希藍大約已經是極限了。還要讓他和顧家硬碰硬,人家憑什麼啊?」
「我還以為……」羅西仰頭看著顧影照,「秦少他是……是為了……」
她有些吞吞吐吐地一邊說著,一邊悄悄抬頭去看顧影照。
「你真的想多了。」顧影照微微一笑,索性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躺在醫院的時候,裴晉做了什麼嗎?」
她突然問出這一句話來,就連羅西都愣了愣。
「裴晉當初選擇和我在一起,可能和現在秦越願意幫我的原因差不多吧。」顧影照一邊說著,一邊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都是因為好奇而已。」
「所以讓他幫忙捧捧樂希藍,他可能會因為好奇我接下來要做什麼而答應出手,因為這對他來說,真的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了。但再多的……」顧影照攤了攤手,笑道:「何必自取其辱呢?」
她倒是看得頗開,也沒告訴羅西,就連這個忙,都是她用秦越好奇的一些事情換來的。
不然誰會願意將自己過去的傷口暴露在旁人面前。
「對了,還有件事。」羅西聽顧影照這麼說,原本有些難過地轉過了頭。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又飛快地轉過頭來對她說道:「你之前……先前……」
可才說了三個字,她就有些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對上顧影照疑惑的目光,羅西索性將平板電腦打開,打開了一則新聞。
顧影照挑了挑眉,飛快地掃了那新聞一眼,腦袋卻是有些空白。
那則新聞並不長,也沒有什麼圖片,就連標題不算駭人聽聞。
可是新聞的點擊卻並不低,標題雖然只有短短幾個字,卻已經足以吸引人麼的眼球——《影后顧影照身前最後一條短信曝光》。
新聞中配了一張圖片,看起來並不算清晰。
但是雖然不清晰,卻也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一張手機短消息的截圖。
顧影照一眼便可以看出,那絕對是攝像頭抓下的視頻,然後將其中的手機畫面截下來,放大之後便成了這個樣子。
視頻自然不可能太清晰,上面的字也模糊得很。
可是娛樂記者最擅長的是什麼?
即使圖片上沒有字,他們也能看圖說話編出一堆故事來。
更何況這上面還是有字的,只是有些模糊而已。
發這篇報道的人很快便將圖片上的短信辨認清楚,並且寫在了新聞的正之中。
——我接了一部新戲,要去體驗生活,最近恐怕都無法見面了。
——好。
簡單的幾行字,卻不難看出發短信的這個人和顧影照的關係。
那篇報道在正中也做了多種
猜測。
首先這個人,一定和顧影照關係不一般,否則顧影照不會專門發短信告知對方,自己和他無法見面的事。
可是也不見得又多親密,從他冷冰冰地只回一個「好」字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對顧影照應該沒有太深厚的感情。
就是那一個簡單的「好」字,被寫報道的記者翻來覆去地研究了好久,洋洋灑灑寫了一大段內容,最後得出的結論無非就是:顧影照一頭熱,對方可對她沒什麼感覺。
只是短消息的署名,卻實在無法辨認了。
如果能拿到顧影照的手機,可能倒是能搞清楚和她發這條短信的人是誰。
但就像秦越所說,顧影照死去之後,她的所有東西,全部都被人暗中接手了。而且接手的那個人,還是媒體記者們不太敢惹的對象。
所以新聞放出來之後,所有人都在猜測,和顧影照發這條消息的人究竟是誰。
當然,那記者也是做了猜測的。
最大的可能,自然是裴朗。
他和顧影照的緋聞正炒得如火如荼,人們自然而然就會聯想到他身上。
但是裴朗在圈子裡又是出了名的紳士,大家總覺得,如果是他的話,不應該這麼冷淡。就算真的對顧影照沒意思,至少會禮貌地叮囑對方照顧好自己才對。
那記者的猜測便到此為止,可是網上的評論就沒那麼客氣了。
網友們天馬行空地想像很多,但是最多的說法卻是:顧影照單方面糾纏裴影帝,抱著他的大腿上位,就連紳士如裴影帝都對她不耐煩起來,所以才會那樣冷淡。
羅西和顧影照一起看到這裡,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齒起來。
這個新聞放出的時間很會選,恰好便是顧影照他們上船的當天下午。
後面連續幾天,沒人能夠採訪到可能是當事人的裴朗,再加上這篇報道末尾充滿了暗示性的引導,自然由得人們天馬行空地猜測。
這其中,肯定還有許多水軍,故意將局面導向了這個方向。
這絕對是有人故意的!羅西毫不懷疑。
而且這個人,真是太過分了,連已經死去的人的名聲都不放過。
她匆匆掃完依然熱鬧的評論區,抬頭有些擔心地看向了顧影照。
顧影照恰好有些出神,她仍然怔怔看著那張圖片,發短信的事情,明明就發生在不久前,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可不是恍如隔世?!
顧影照忍不住自嘲一笑,她都快要想不起,當時自己發出這條消息的心情了。
她還記得自己還有一條編了一半的短信,卻硬生生因為這個「好」字而被刪掉。
當時她還想說什麼……
顧影照想了想,還真有些想不起來了。
「影照?」就在這時,羅西擔心的聲音卻響起在她的耳邊。
顧影照轉頭對羅西笑了笑,伸手又揉了揉她的頭髮,道:「我沒事。」
她怕羅西不信,頓了頓又道:「都過去了。」
她現在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根本就沒有心情去管這條已經快被她遺忘的短信了。
至於名聲……
死都死了,名聲又有什麼用?
只有活著,才有希望呵。
顧影照雲淡風輕地便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羅西本就是擔心她看到了會不開心,此時提前打個預防針,至少這個時候還有自己陪在她身邊。
見顧影照這麼放得下,她也不再多說什麼。
可是別的娛樂記者們怎麼肯放棄這個機會。
裴朗連家都還沒來得及回,就被記者們堵在了他的別墅外面。
他從郵輪上下來,也是不知道這件事。看著車外面那麼多的記者,就連見慣了風浪的裴朗都有些頭痛起來。
裴晉倒是頗為冷靜,只是淡漠地掃了那些記者一眼,便冷冷說道:「這幾天的事情,就算我們說,他們也要敢報才是,湊什麼熱鬧?!」
裴晉的語氣不無諷刺,在他看來,不過又是這些記者想要知道郵輪上發生的事情,所以才會聚在這裡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不太像。」裴朗卻搖了搖頭,目光變得有些凝重,「這些人,可都是有些資歷的老記者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們不會為了個明知道不敢報道的事情還這麼激動。
裴朗想了想,道:「看起來,這幾天是有了什麼新的新聞。」
他說著揉了揉太陽穴,真的覺得有些頭痛了。
這段時間的新聞,會讓記者們這麼興奮的,其實只有一件,便是他和顧影照的緋聞。
可是這件事……
這件事偏偏又是裴朗最不願意在人前提起的事情。
好在記者雖然多,但是顧忌著車裡面坐著的是裴朗,還算比較有序。
裴朗車門打開的時候,他們雖然也很想圍上來,但終究還是沒什麼人衝動,只是隔著大約一米的距離,將裴朗和他的車都圍在了中間。
裴晉並沒有跟著下車,他本就不喜歡應付記者,現在更是沒心情,索性便等在了車上,隨手抓過一旁的平板電腦刷起新聞來。
這段時間在船上,他們的通訊只局限在船上眾人之間,別說新聞了,就連和他的助理都沒有過聯繫。
所以當裴晉習慣性地在搜索欄輸入「顧影照」三個字,看著出現在最上面的那條最新報道時,他的腦袋裡猛然變得一片空白起來!
記者們見到了裴朗,逐漸都安靜了下來。
這個娛樂圈出了名的紳士,對待記者的態度也一向是溫和的。
好幾個記者面面相覷一番,相互之間交流著,都在思索著該怎麼開口提問。
可是比他們更快的,卻是裴晉。
就連裴朗,也只聽到「砰」的一聲,裴晉已經摔上了車門,怒氣沖沖地看著那些記者,厲聲問道:「這報道,是誰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