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影照笑得眉眼彎彎。
此時海風凜冽,將她一頭秀髮拂亂。
羅西特地為她做好的頭髮,也已經失去了原本的秀美。
秦越的掌心很熱,顧影照卻感覺不到絲毫溫暖。
娛樂圈七年沉浮,沒有人比她更懂得,什麼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原本被她抓住貼在臉上的手掌似乎僵了片刻,秦越瞇起了眼睛,手指用力,輕輕捏住了顧影照的下頜。
昔日的顧影照,就算不是傾國傾城,也是萬里挑一的大美人。
封後那日雖然遺憾隕落,但是那瞬間之前,穿著晚禮服,笑得燦爛優的顧影照,卻被無數的照相機將那一幕永遠地留了下來。
燈光下的她,美得不可方物。
「我其實一直都很好奇……」秦越的目光看入顧影照的眼中,淡淡問道:「為什麼直到第七年,你才紅起來?」
「這個圈子裡美人那麼多,又美又有才的也是那麼多。可是紅起來的,始終就那麼幾個。」顧影照莞爾微笑,微微偏頭看向了秦越,「並不是所有人,都有秦少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的。」
她攤了攤手,笑得有些自嘲:「很多人終其一生都沒有機遇,我還算幸運,至少抓住了一個機會。」
她已經算是對秦越攤牌了嗎?
顧影照表面上雖然在笑,但心底卻是五味雜陳。
沒有人會喜歡盯著一張不屬於自己的臉生活,也沒有人會喜歡用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說起自己的過往。
這很戲劇化。
但是顧影照卻還是在微笑,她的笑容看起來,就像今天的天空一樣,雲淡風輕,彷彿對一切都渾不在意:「秦少天之驕子,是不會明白小人物的艱難的。」
秦越放開了顧影照的下頜。
他轉頭看向了大海,有些漠然地說道:「剛才在甲板上的那個男人,你應該不陌生,他曾經追求過你。」
「哦?」顧影照的表情卻變得有些凝重起來,「是誰?」
「陸海。」秦越看了她一眼,還是說道。
「是他?!」顧影照一怔,怎麼都沒想到竟然會是他。
如果是和沈珂珂見面的是陸海的話,她之前的想法看來就行不通了。
她本來以為,沈珂珂到了郵輪上,這個*會受到絕對保護的地方,就會比較肆無忌憚地和她的金主見面。
為了促進這一切發生,她還專門在之前去激裴朗,讓他表態不參演電影,這樣來刺激了沈珂珂一下。
沒想到,這一次沈珂珂,竟然如此沉得住氣。
「你很意外?」秦越掃了顧影照一眼。
「老實說,有一點。」顧影照學著他的模樣趴在欄杆上,看著碧波萬頃的大海,道:「如果是陸海的話,沈珂珂剛才為什麼這麼緊張呢?」
但她很快便想明白了。
在她拍完《暗流》逐漸暫離頭角之後,身為陸家唯一的繼承人的陸海,那段時間追她追得很緊。
等在她主演下一部電影《天下》的時候,隔三差五就會到劇組來探班。
各色禮物自是不必說,甚至在顧影照隨劇組遠赴西北戈壁拍外景的時候,還幾次飛過來看她。
那時候整個劇組幾乎都知道陸公子在狂追顧影照的事。
顧影照想起往事,心中閃過一絲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陸公子雖然及不上秦越這樣的真正的天之驕子,但也是家世優渥,家中財雄勢大,沈珂珂會主動貼上來,她真是一點都不稀奇。
顧影照勾了勾唇角。
美人投懷送抱,對於這些富家公子來說,大約真的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秦越想必也明白這些,看他一臉見怪不怪的習慣模樣,就知道這樣的事情不知道在秦少身上發生過多少事。
那天在裴晉那裡她也不是沒有見到,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剛剛才被秦越羞辱過,沈珂珂不也嬌怯怯地想要倒貼上去嗎?
對於秦越來說,沈珂珂這樣的人不會是第一個,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他肯這樣幫自己,顧影照還真有些不明白,他究竟是圖什麼了?!
難道當真就是貴公子閒得無聊?
海風吹得她有些頭暈,顧影照輕輕搖了搖頭,轉頭看著秦越,道:「秦少,這裡風太大了,我們先進去吧。」
秦越點了點頭,跟著顧影照朝船艙中走去。
宴會廳中比剛才更加熱鬧了一些,舒緩的爵士舞曲瀰漫整個空間,在有些曖昧的昏黃燈光下,不少人摟抱在了一起,慢慢隨著舞曲起舞。
偶爾能聽到玻璃杯碰撞的清脆聲音,觥籌交錯間,看起來一片祥和。
秦越站在顧影照身後,越過她肩頭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你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吧?」顧影照的目光在宴會廳中轉了一圈,有些身影看起來很熟悉,有些卻是全然陌生的。
她在娛樂圈的前面六年,雖然有大半的時間都和裴朗在一起,但認識的人實在有限
限。
一直到最後一年,事業有了起色,才逐漸進入了這個圈子。
想到裴朗,顧影照的目光忍不住又在廳中轉了一圈。
她這才發現,不僅僅是裴朗,連裴晉也沒有停留在這裡。
「嗯。」秦越在她身後應了一聲。
顧影照卻沒太在意。
她只是瞇起了眼睛繼續看著宴會廳中的人們,如果剛才沈珂珂見的是陸海,那她身後真正的金主究竟是誰呢?
她一定要將那個人抓出來!
不只是裴朗和裴晉,沈珂珂也並不在廳中。
顧影照剛才急著想要知道和沈珂珂在甲板見面的男人是誰,所以才將她一個人留在了醫務室。
現在沒在這裡見到她,她立刻轉身重新走向了宴會廳門口。
秦越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握住了顧影照的胳膊。
「秦少?」顧影照轉頭有些不解地看著秦越。
秦越並不是要阻止她,他將她拉到了門外,伸手取下了自己戴著的面具。
帶著餘溫的黑色羽毛面具扣在了顧影照的臉上,柔軟的羽毛上面,似乎已經染上了秦越身上淡迷人的古龍水味道。
它們輕輕拂過了顧影照白皙的臉頰。
也彷彿輕輕拂過了她的心。
顧影照幾乎是下意識地,朝後面退開了一步。
「這裡的主人,是個脾氣古怪的人。所以只要你不願意,就沒人能取下你臉上的面具。」
秦越一邊說著,一邊在黑色的面具上按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