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起,老錢紅臉煥發,直說昨兒吃得高興,卻是睡得不安。做了一稀奇古怪的夢,夢裡狂風暴雨,群蛇出沒,還好沒有傷他,但把他嚇壞了。忙忙地問我有什麼事。
我說:「屁事沒有,你做夢沒夢到妹子暖腳呀?」
老錢嘰嘰咕咕地笑著說:「這地方,要夢到,也是夢到樓下的那位呀。」
這倒也是,張美近在旁邊。
張美正在給我們做飯,鄉里早餐也是飯,倒合我意。
去廚房看張美,竟是一夜消瘦了許多。
我問:「嫂子別太累了,我們添麻煩了。」
張美臉一轉見是我,明顯地一怔,只說:「昨兒晚死鬼回來看我了,我想追去,卻是纏著我走不得道呀。」
我笑笑,沒事就好。
回到正屋,看了高懸的像框,卻是發現那男的,憑白地眼似血紅,再細看,卻是如常。心中暗想,只怕這早晚得出事呀。
正自想間,門外卻是一片吵鬧。
趙才來了,還有劉胖。劉胖就是工地勞力的頭,與我們打過多次交道了。上次審了他的工程量,這小子玩了一陰著,但生意人精得很,還是笑呵呵的,畢竟,他得靠這行吃飯。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出事了。」趙才顯然是一路小跑過來的,工程在他村裡,他這個主任是官方要求的聯繫人,所以,出了事,他是脫不得干係的。
劉胖胖臉如死灰,跟在趙才後面,跑不喘不上氣,結結巴巴地說:「媽的,嚇死我了。」
老錢和我忙忙地拉著兩人,問:「別慌,出了什麼事呀。」
趙才久居此地,倒還是鎮靜些,從他的敘說中,才知道,一大早開工,凹處最低窪處,明顯水豐草美,卻是硬無比,工人們奇了怪了,濕土地挖不進,怪事呀。
當然不能誤工,工程可是按土方算錢,誰也不想耽誤自個的錢包。所以,幾個壯漢合力拿了鋼釬,下死力打了下去,然後合力挖開濕土,駭然一具棺材。這裡原先就是亂葬崗,有個棺材不足奇,而奇的是,居然是具石棺。
石棺也就罷了,想是富貴人家所為。卻詭異的是,石棺出土,卻是騰地衝起一股白氣,周圍幾個壯漢,當即倒地,叫了隊醫,不明所以,送到市裡去了。打來電話稱,沒有生命危險,但卻都是雙眼發直,狀如活死人,留待觀察。
而工地這邊廂,卻更是詭異,石棺死活移不動,調了挖土機來,車屁股黑煙吐盡,也是移不得。若大一個工程,竟因一具小小的石棺停了。管工地的急得團團轉,到處打電話求援,而趙才和劉胖想起我倆,快快地跑來。倒不是我倆有法,而這劉胖這小子一點小心思,石棺誤時誤事,得讓我們去看真了,別到時又審他的工程量,媽的,任何人在錢面前,就他媽的一條狗。
但事不宜遲,我和老錢早飯也顧不得吃,跟著趙才和劉胖朝工地趕去。臨出門,我看張美的眼睛閃閃爍爍,心下突地不太平起來,這事還真沒那麼簡單。
到得工地,工人們都在一旁閒扯抽煙,當中駭然一具石棺挺立。
我和老錢近得跟前,老錢壯著膽子上前敲敲,石棺冰涼,卻是發出駭人的響聲。聲很低,只有我,老錢,還有劉胖以及我才隱約聽見了。嚇得一緊,我更是心下吊起,媽的,石棺還有聲,邪了呀。
陡地覺一股陰氣升起,繞了我的褲管,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旁的劉胖不自覺地呀了一聲說:「草,好冷。」
趙才上下牙打著顫,想來是被嚇到了。
我問趙才:「是不是哪個鄉鄰的?」
趙才說:「絕不會,這地方早就是農田了,再說,我們村火葬那可是鎮裡前十名,我們還因工作突出得了表彰呢。」
我不再問,心下裡突突跳個不停,李艷和道長所說果然不差,這還真沒那麼簡單。
我圍著石棺轉了一圈,石棺南北向而放,在南邊頂頭,畫著若隱若現一個圖案。我爬在地上,仔細地抹下泥土,心下一驚,駭然是一把刀形,只是很粗糙,似急急趕工而為。而北邊,卻是兩個模糊的腳印畫在上面。詭異得緊,平常人家,都是青龍白虎鎮邪,哪有畫這等圖案的。
我對劉胖說:「今天先散了吧,明天再說。」
劉胖急了,說:「那工程量呢?」
我白了一眼劉胖說:「死胖子,你到時侯是怎麼死的你知不知道?」
劉胖眨著眼看著我。
我說:「你他媽是被錢壓死的。」
一旁的老錢說:「到時給你處理,先散了,這麼多人,要吃要喝的,又做不成事,你不心疼你的火食開銷呀。」
劉胖聞言一下笑了,揮著手大聲說:「大家今天先散了,明天早點來。」
工人們巴不得,哄地一下散開。
若大的工地,就剩下我們四個人。
劉胖急得什麼似的,圍著石棺團團轉,嘴裡說:「市裡還有幾個人說是沒生命危險了,可在那住著,燒錢呀。」
老錢笑著拍拍劉胖的肩說:「人沒死,你大運呀,比給我們斷水強多了。」
劉胖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大人大量,還記著原先那點小事呀,明兒個,我拉幾箱水果來,給兩位補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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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我不理劉胖這鑽進錢眼的傢伙。
而一旁的趙才卻是拉了我神神秘秘地說:「李總,這事馬虎不得哦,鄉里人說話,你別見怪,怕不是要請個人來趕趕呀,我知道你們公家人不信這個,但事逼無法呀。」
我還是一忽兒南頭,一忽兒北頭,看著這兩個詭異的圖案發呆,我的天,怕不是萬事有聯繫呀。
我問趙才:「附近可有趕得之人?」
趙才說:「原先有一個,卻是最近沒看到,可找找。」
我說你去找吧,只當我們不知道。老錢似也聽明白了,點了點頭,劉胖卻是不斷地作著揖說,你們快找吧,天啦,這見天的都是流的我的錢呀,我那嘩嘩的錢呀。
我說:「別嚎了,錢錢錢,人都沒得了,還錢,都散了吧,等老趙找到了再說。」
散去,劉胖還滴咕個不停。趙才找去了,其實也就是鄉里常稱的陰陽先生,書面語也叫道士,不入流,拿把破木劍,燒點黃裱紙,含口油對著燈火一噴,啪地炸起一團火來,然後神經怪樣的瞎念,嘴裡總是那麼幾句,「太上老君入三道,大小厲鬼都走光,急急如律令」,然後啪地一拍驚堂木,玩事收錢走人還說都請走了。屁用也沒有,哄人的。
我其實真實的意思是支走這兩人。我拉了老錢,沒有朝張美家走去,我知道,此刻,關乎我與老錢的生死,這事必得說破了,不然,接下來還不定出些什麼事。
我拉著老錢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到得一處空地,我停下。
老錢說:「回去呀,到這作啥,你也嚇傻啦。」
我說:「老錢,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有些事真得跟你說了,我的為人你知道,從不說半句假話,所以,我說的,你聽明白,不要問為什麼,也不要不相信,我倆的命真的懸了。」
老錢見我這樣一本正經,說得這麼嚴重,收起了笑臉。這點我還就喜歡老錢,玩笑歸玩笑,但正事,老錢絕不含糊。
「老錢,我們入了一個局了。」我盡量語氣平緩,用了老錢聽得懂的語言。
「石棺這是第三次警告了,你還記得吧,第一次,是向家裡路口和超市以及我們處被盜;第二次是在你家裡,以及你昨晚那個下雨的夢,那一地的亂像你不知,但發生過很多事,我不想詳細告訴你,但絕對有事,你相信我;這是第三次。事不過三,我怕呀,但得和你說清了。」
老錢張著嘴,怔怔地看著我。臉上由紅轉白,雙手顫抖。因他看我的神情,不像說笑,確實有事,而且要壞事。
我大略地說了一下這幾月來的經歷,還有無影門及正靈門的爭搶靈刀,重點介紹了張美的詭異。中間略去了許多血腥的場景,老錢不是我,還真的受不了。最後我說:「退不出去了,老錢,真的退不出去了,又不能明說,明說破天機,還有無妄之災,所以,老錢,只有你和我一起趟下去了。」
老錢哆嗦著,嘴唇發白。「那我們能不能搬個地方呀,天啦。」
「不能,老錢,這個局,只有局裡人能破,所以,出局得破局,不然,永遠在局中。」我嚴肅地說。
「去他姥姥的,老子信了它的邪,玩呀,老子玩死你,媽的,活人都不怕,還怕他媽的死人呀!」老錢聽完我說出不得局,一下爆發了,老錢就是老錢,沒點血性氣,要不然,怎麼能當上總監。
我拉了老錢的手說:「好兄弟,一起,沒事的。現在,我倆要裝沒事人一樣,我想著張美那定有事,還有石棺,我估摸著就是無影門搞的鬼。等下回去,見機行事。石棺一定要破,不然,市裡那幾個工人,一定有險,我想,定是被下了困靈咒呀。」
老錢進入角色確實快,點點頭。
和我一起望向石棺處,天啦,平地起白霧,石棺上,竟是飄著若有若無的白霧,陰風繞脊。我和老錢對視一眼,面色凝重。
我說:「斷陽之時,我倆來闖闖,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