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月圓之夜,飛狐山頂。()紅奴將一切佈置停當,百鷂如期而至。
「狐王大人,最後時刻,老奴終於拿到了您那位朋友的刀。雖然用了您說的方法,但他似乎沒有那麼好騙呢。」紅奴雙手捧著主子交代的必需之物奉上。
百鷂伸掌握起刀柄,道:「那個笨蛋不是我的朋友。」
不是朋友的話您不會罵笨蛋?紅奴笑逐顏開:「老奴是把他灌醉才哄著把刀拿了出來,您如果不需要老奴在旁邊伺候的話,老奴想去照料那個孩子一下。」
「……可以。」
「多謝狐王大人。」紅奴欣然而去。
難道笨蛋天生就有激起別人照顧想法的體質嗎?百鷂心嗤一聲,將刀置上法壇,拔出狐王劍與之並列安放,退後三步,抬手望向那輪明月。
過去的一段時日,查閱資料不計其數,密集拜訪各家道友虛心請教,為得就是今日,不容有失。還有一刻鐘,便是最佳時分,屆時將驗證近來的操持是是徒勞無功抑或天道酬勤。
「本首領如果沒有記錯,時空與空間的操作並不在百先生的擅長範疇內?」
百鷂聞聲稍怔,側身向不速之客施禮:「雲首領,這麼晚到飛狐山來,有何貴幹?」
雲滄海唇噙淺笑:「路經寶地小憩片刻這個理由如何?」
「百某此刻有事在身,不能作陪,改日再向雲首領陪罪……」
「這就下逐客令了嗎?」雲滄海圍著法壇繞行一遭,細數其上物什,「元先上人的天行晷用來限定時辰,積玉尊者的地行儀用作圈限空間,然後是黃龍老祖的地心玉、般若羅漢的金鐘衫,一個用來排除時空干擾,一個用來抵抗空間壓力,兩樣東西最大的作用是準確定位,防止去到平行世界。(給力最穩定)能將這些東西搜集齊全不是一日兩日之事,百先生也算煞費苦心。百鷂撫額:「時辰就要到了,雲首領可否迴避?」
雲滄海眸色略冷:「你在本首領面前佯作冷酷,執意要獨自完成這件自己並不擅長的事,是為當初未能保護觀雲靈魂的過失贖罪嗎?」
百鷂垂眸:「雲首領若想如此解讀,也無不可。
「可是,打開時空之門若只湊齊天時地利便可輕易做到,所謂的時空壁豈不是形同虛設?」雲滄海仰望那輪明月,估算著那片正向月欺近的紅雲的行進速度,「你有信心做到萬無一失?」
「……」百鷂難以果斷作答。
雲滄海一笑:「倘若操作失誤,極有可能使自己捲進時空漩渦,迷失在時間的洪流裡。故而若連自己也無法確信成功,還是不要鋌而走險得好。畢竟,倘若你一去不返,無論是贖罪還是補償,都只成了一句空談。」
百鷂頷首:「雲首領說得是,當初雲首領和飛狐仙子打開時空之門,並沒有借助任何外來器械即將百某準確無誤地送去目的所在,而百某即使搜羅來如此多的寶物,也始終心存忐忑,的確有點不自量力。但,縱然如此,百某仍想一試。」
「為了證明什麼呢?」
「對自己有個交代。」
雲滄海恍然明白:「你是把造成今日局面的責任全部歸咎於自己了嗎?」
「事實如此。」
雲滄海默然。
「時辰到了。」百鷂道,雙手結印,而後分別按向天行軌與地行儀,口中唸唸有詞。
唉,總想著一個人扛起整個世界,長子的通病也。雲滄海搖首,抬指悠然畫符。
此時間,天行晷、地行儀嗡鳴作響,各泛異芒,漸形漸長,遽向空中匯合。百鷂右手握起狐王劍,左手持起修羅刀,劍、刀互擊,聲若龍吟,波流震盪,宛若漣漪泛開。
「雲首領請退後!」他低喝,隨即飛身起躍,迎著晷、儀兩束光芒交匯之點,將雙手中的兩把利刃重重一擊。
雲滄海淡哂,指尖漫捻,把畫就的符輕巧甩了出去,道:「異界的大門為吾敞開,彼界的朋友自遠方來,饋吾以無私,報汝以摯誠,時空之門,開——」
她話音才落,兩道光束猝然擴張,飛狐山山頂亮若白晝。
「雲首領好守信呢,果然就在今日為我們打開了這道大門。」光束內,人影綽約,並有笑語如珠。
雲滄海嫣然:「和神相大人的約定,滄海豈敢忘卻?」
「就在不久之前,我和織羅還在打賭今日能否成行,這下我便成了輸家。」
「母親大人不必放在心上,織羅可以容後再向母親討要賭資。」
「多麼慷慨的女兒,為何不能一筆勾銷?」
「相較母女情深,我更喜歡**無母女的設定。」
一對母女,兩位異世界來客,就如此輕言慢語地攜手穿過時空之門,來到了他們面前。
「百先生,多日不見,您的風采與氣度仍然令娥依諾拜服呢。」光芒縮斂直至消失,娥依諾含笑面對百鷂。
後者平淡回禮:「神相大人,久違了。」
「怎麼?」娥依諾目生迷惑,「明明是百先生主動約見我們,此刻為何見不到一點久別重逢的喜悅?」
「將二位成功接到這個世界的,不是百某。」百鷂淡淡道,「百某本打算去到彼端,再由那個世界打開時空之門,邀神相大人一同返回。」
「那麼……」嬌小的織羅翹足盯著他的面孔審看,「百先生是在因為這件事鬧彆扭嗎?」
娥依諾啼笑皆非。
「如果沒有百先生搜集來的這些寶貝,本首領獨自一人也完成不了恁大的工程。」雲滄海要笑不笑,「我這麼說,百先生會好過一點嗎?」
百鷂表情木然:「多謝安慰。」
雲首領黛眉一揚:「比及你想一人逞強造成時空混亂,現在這個場面歡喜多了不是?你有什麼不滿嗎?」
「沒有。」百鷂欠首,「幾位敘盡別情後可到下方的洞府內安身,百某下去稍作安排。」
狐王大人直接跳下山峰。
娥依諾臉上突湧同情:「雲首領,你欺負百先生似乎欺負得狠了點。」
「有嗎?」雲滄海聳肩,「也許是連觀雲的份也一併欺負了。」
娥依諾囅然:「他能夠記得我給予觀雲的那一吻,並想到用此來消除愛神血咒,足以證明他對觀雲的深摯真愛,你這位未來的岳母也請手下留情。」
「神相的那一吻當真可以消除愛神血咒嗎?」
「……」好,直接將百先生的話題忽略。
織羅揚唇:「無論母親的吻能否消除血咒,有我這個另一半在,還愁不能清潔觀雲的靈魂?」
雲滄海倒是愣了:「這個法子,織羅為何直到今日才說?」
織羅恁是無辜:「倘若早說了,不就虐不到那位狐王閣下了嗎?」
雲滄海、娥依諾面面相覷,久久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