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披上血腥保護你
巨大的殿房內,一個人**的躺在血色中泛著黑的水中,黑髮飄蕩,潔白身體若隱若現。
習吟已經在裡面躺了六個月二十三天。
夜歡正在旁邊匯報消息,習吟不時出聲糾正並提出意見,他的雙目微閉,所有人都認為他在沉睡,但是他確實萬分清醒的感受著體內的動盪,撕裂的痛苦。
「父。」習倦趴在池邊,「我有好好吃藥膳。」
「好孩子。」習吟慢慢睜開了眼,奪人心魄的鮮紅。
薄情與斷意端了藥材進來,站在池邊把藥材撒下去。
「薄情,明日開始就不用準備藥材了,派人收住這座殿閣,不許任何人入內。」習吟淡淡的吩咐。
「是。」薄情斂眉。
「父,那我呢?」習倦委屈的眨眼。
「倦兒……」眷戀的味道從習吟的唇齒間散發出來,「你更不能靠近,算下日子,再吃幾日藥膳你便能停了。」
「那我想你了怎麼辦?」習倦小心翼翼的探頭把額頭貼在習吟的額頭上。
「那就不要想。」習吟咳嗽了幾聲,血色更多的湧出來,「你一定還沒有在這裡放鬆的玩一回,在藥膳斷了後,咳……你便帶著小鬧它們出去玩吧。」
「可是我只想和你一起。」習倦的長睫忽閃忽閃的,「我怕我一走,父就不見了。」
習吟長久的沒有聲音,習倦的擔憂越來越大,卻還是倔強的抿唇等著。
「咳……剛才聲帶裂開了。」習吟咳嗽了幾聲,「至於這個,倦兒無須擔心,你在哪,我必在哪。」
「那父一定會去找我?」習倦的小拳頭握緊。
「當然。」習吟微笑,「我怎麼會騙你呢?」
冷如霜面色發白的站在一側,開口:「你一開始就沾了這奇怪的東西?」
「如果不是你,邪氣不會爆發的這麼厲害!」斷意淚眼汪汪的沖冷如霜大叫。
「斷意。」習吟呵責,「即使沒有如霜,這一切也是會來的,早點解決反而更好。」
「是。」斷意對冷如霜道了聲歉就擦著眼淚跑了。
「斷意無意於此,你別介意。」習吟的聲音有些輕。
「我知道,我不會。」冷如霜有些失神的走出去。
「為什麼不回天界?」閻王抿唇,「那裡明明更適合你。」
「可是我更喜歡這裡。」習吟的眼在向暗紅轉變,「放棄吧,我不會跟你們回去的。」
「你不回去,難道我們就不能在這待著麼!」閻王大罵,「習吟,我有的是時間跟你在這裡耗!」
「是麼。」習吟忽然想起曾經被閻王欺負的場景,那時候他什麼都不懂,除了一身厲害的武功,就是一張白紙。碰上閻王是在亂葬崗,一個可以返生的半死的人在亂葬崗被嚇死,當時閻王發現了他,就被閻王摁到那具身體裡返陽,從此以後,他就總是被閻王欺負。
「靈神正在逐漸替換你在天界的支援。」閻王低聲開口。
「你這樣說。」習吟低聲笑了起來,「會讓我覺得,你是想讓我死的安心點。」
閻王面無表情:「不會,你不會死。」
「我當然不會死!」習吟的唇邊是冷漠的嗜血的笑,「我死了,倦兒怎麼辦呢?」
顧言張了張嘴,又閉上。
「好了,你們出去吧。」習吟無力的閉上眼,「我累了。」
「習吟,你能跟邪氣鬥爭這麼久,為什麼不願意讓我們幫你。」閻王固執的等著一個答案。
「我暫且還沒有學會如何對一個人又懷恨又懷感謝。」習吟冷漠的回答,閻王等人卻忽然覺得習吟真的把他們當成陌生人了,不,連陌生人都不及。
「愛呢?習吟,你的愛呢?」
「愛?」習吟忽然大笑了起來,池水動盪,更多的血色翻湧捲著黑霧,「愛有什麼用?我已經把它們全部轉化成恨了,我從來沒有如此輕鬆過。」
「閻王,對我來說,恨一群人比愛一個人輕鬆多了。」
對現在的我來說,我只想恨,我滿腔的愛意早已化為灰燼,我所有的愛都要留給倦兒。習吟狠心的想著。
接下來,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殿閣外的防護始終強而不可破,薄情與斷意掌管著府內的事,夜歡帶著夜真在外面壯大事業,夜真也漸漸學會一些事,幫夜歡減輕壓力。
殿內,沉寂的血紅池水中,黑霧濃郁的不像話。有一美人,靜靜的漂浮在裡面,池水沖刷著他的肌膚。
忽然,黑霧慢慢的聚攏,成為一顆珠子的形狀,全部都是黑色,然後血紅的池水冒出血紅的霧氣被吸入珠子中,黑與紅塗抹交錯的珠子慢慢的轉動著,然後進入了習吟的身體。池水,已經變成了潔淨的顏色。
習吟慢慢的睜開眼,睡了這麼久,終於醒了。
他緩緩起身,戒指裡的袍衫自動飛出來套上,發無風飄動,柔順的光澤披滿他的全身,風一吹,袍衫就會被捲開,露出裡面的小腿和腳。微微抬了抬手,取了珊瑚連著籐蔓扣住黑髮,習吟的面上是邪惡、嗜血與溫和的平靜。慢慢的,邪魅嗜血褪去,美麗的面龐上是慵懶的淡笑。
推開門,光照進來。
他的重生,就在今日。薄情和斷意走進去打理內殿,夜真和夜歡跟在他的身側。倦歡閣的勢力已經強大穩定下來,並不需要再像從前那般奔波。
「唔,接下來。」習吟放下茶杯,「我應該去找倦兒了。」
「主人,那四個人與冷如霜都跟著小主人去了。」薄情稟告。
「哦?我知道了。」習吟眼中暗波湧動。
習倦一路上吃吃喝喝玩玩,還帶著冷如霜和四個人,他們說是來保護他的。
坐在客棧裡,有一口每一口扒拉著點心,習倦絲毫沒有關心三個長的有幾分相像的男人落在他身上的視線。
「你怎麼這麼能……吃?」冷如霜瞄了瞄十幾盤碟子。
「其實我根本不用吃東西。」習倦擦了擦嘴角的點心渣,「當初因為我成形時間太短,父為了救我,強行把他體內所有的天地之源,就相當於你們的內丹吧,轉移給我,吊住了我的一口氣,然後又每日餵我他的心頭血,很長很長的時間,我的神智才有些清醒。」習倦的眉眼染上難過,「但是也因為如此,父的身體很差,再加上體內的邪氣,他的痛我都能感受到一絲一毫。後來父又為了我的身體的健康,他還特意給我定制了藥膳,每日都不一樣,就怕我吃厭,心頭血是在我可以自行吸取天地靈氣的時候斷的。」
「你的藥膳究竟有什麼用?」冷如霜好奇的問。
「一是調理我的身體,二是將我身上的邪氣轉到父的身上去。」習倦低頭,「我其實都知道的,邪氣並不能依靠藥膳而消散,但是父讓我不要擔心,為了不讓他擔心,我只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告訴自己我是真的好了。」
一群人沉默下來。
「你們什麼表情啊!」習倦翻了個白眼,「父是無所不能的!他說他會陪著我,他就一定不會丟下我!很久以前他就告訴我,我們兩是世界上最親的人,他只有我!」
「我很幸福吧!」習倦一臉的得意,「不要羨慕哦!」
冷如霜一口茶嗆住,咳的死去活來的。
習倦的眼睛裡是狡黠的笑意,小下巴微抬,瞧著冷如霜的糗狀。
桌子上忽然多了一把匕首,發著亮亮的光,尖尖的插入桌子,入木三分。
一群人抬眸看去,某紅衣公子眼睛色瞇瞇的瞧著幾人,不包括習倦。
習倦嘴角抽了抽:「你們被他看上了。」
「……」冷如霜額頭劃下黑線。
閻王面無表情的喝茶,他跟來只是為了保護習吟的兒子,其他的他不管,當然前提是不能惹到他。
男子走到習倦這桌:「喲,美人兒真多。」
「如果你這三個字被習吟聽到,抽骨扒皮都不夠。」冷如霜抖了一下。
「你這樣叫過我父?」習倦眼珠咕嚕嚕轉了一圈,靈氣四溢。
「結果那傢伙直接把劍架在我脖子上。」冷如霜翻了個白眼,「說他漂亮還不好!」
「唔,你還沒死嘛。當初我跟父出來,見到他的都要上前來非禮的喊他美人兒的,直接化成灰。」習倦攤手,「所以說,千萬不要說這三個字。」
「哦?還有更美的?」公子瞇眼。
「你配不上!」閻王冷冷的開口。
公子臉色一鐵:「來人,給我把他們帶走!」
「是!」幾人上前,公子冷笑著看他們被帶走的樣子。
結果,公子在發抖,地上躺著的都是他的人,而那些人根本沒有移動過。
「還不快點厲害,要我送你麼?」習倦拔出匕首,在手指間轉的虎虎生風。
公子瞪了那些人一眼,轉身跑了。
「唔,其實本來有句話也是不能說的,但是父說如果連這個也在乎,那就代表他還在乎那些人,所以也就無所謂了。」習倦聳肩,「不過我真心覺得你跟那些人是一夥的,冷如霜。」
「我怎麼了?」冷如霜翻白眼,「我說什麼了?」
「你說父缺男人,不止一遍。」習倦側臉看向窗外,「在這個世界,第一個對父說起的人,讓父大開殺戒。但是之後,再也沒有了,一切都顯得不重要了。」習倦笑起來,「所以說,父一旦想放棄什麼東西,那麼一定做得乾脆利落,要不然你也不會活著了。你每次說那句話我都有觀察父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改變,感覺你說的就是天氣如何飯菜怎樣似的。」
「你別告訴我,六大強者連著家族的血腥死亡,都是那傢伙幹的……」冷如霜的臉越來越僵。
「是不是你口中說的我不知道,但是似乎真的是六個人對父說了那句話。」習倦瞇眼,「父當時就失去了神智,曾經一定有人這麼傷過他,要不然他不會那樣。」
「他怎麼沒把你殺了?」冷如霜撇嘴。
「我那時候啊……」習倦的視線有些飄忽,「我那時候也只是一個形體,並沒有實體。那些人死後,血腥刺激了父,所有的天地之源都不受控制的湧到我身體裡,那時候我才算真正的出生。父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不是我是你父之類的話,他只是蹲下身抱著我,他說,從此以後我就只有你了。」
「所以我討厭傷害了我的父的人。」習倦的雙眼帶上寒冽,「所有人都可以傷他,但是他們怎麼可以!」
「那你知道是哪些人麼?」冷如霜笑,「小孩子一個。」
「已經沒有關係的人我記著幹什麼?」習倦站起身,「還有,就算我是小孩子,你也不能小看我,因為我也是可以要你的命的。從我出生開始,我就知道,我要披上滿身血腥來保護那個同樣滿身血腥的父。」
冷如霜歎了口氣:「這都是什麼爹和什麼兒啊,一個個這麼變態!」
習倦笑著翻上小鬧的背:「有本事你打贏我啊!興許我看上了你,就去告訴父要你做我的爸爸呢!」
冷如霜撇嘴:「誰稀罕!」
習倦翻了個白眼:「那你就不要纏著我的父!」
一群人慢悠悠的朝前方繼續走,顧言三人的心是徹底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在他們的身後,悄無聲息的跟著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