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那是一場很痛苦的夢
孤絕江墨加入幾個神,從靈神身上取了一絲關緣,週身開始散發淡金光芒,沒有習吟那般純且濃黑。
光芒閃耀,一個小小的淡淡的身影站在大門口,原本看不見的身影慢慢出現,但依舊是透明的。
黑髮黑眸黑衣,全身黑,身上是單純和黑色的結合。
他歪頭疑惑的眸子看著靈神:「他們在做什麼?」
「召喚習吟。」靈神蹲下身,「你是他的孩子嗎?你知道他在哪嗎?」
孩子忽然開始掉眼淚,一顆一顆的眼淚水滑出來,他問:「爸爸不喜歡我嗎?為什麼要我死呢?」
「爸爸為什麼不喜歡我?」
「明明父很喜歡我啊。」
顧析看著那個簡直是翻版童析的孩子,同時也感覺到了旁邊的兩個男人的悔恨。
光芒忽然有些失控,幾個神連忙收手,但都咳出了一口血。他們捂著胸口,看著只能勉強凝成的「時鏡」,從習吟的那場夢開始,直到他跌下樓流血、再到消失。當然,中間那部分三個男人做了什麼完全是看不到的,也聽不到聲音,但是從習吟被丟到床上就能想像得出,接下來是什麼了。
「爸爸,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呢?」孩子濕漉漉的大眼看著顧析,身上忽然出現黑色的霧氣,緊接著,一大團黑色的籐蔓從習吟的房間裡生長出來,孩子化作一道黑霧捲了進去,然後就聽聞房間裡習吟痛苦的怒吼、尖叫。
楊朗和薛易早在看到一切的時候,就臉色蒼白的滑落到地上,身體顫抖。
顧離的手緊緊抓著衣擺,問:「我早就告訴你們,他們不是好人,你們不信,寧肯懷疑習哥哥也不信……」
「習吟!」孤絕施法與幾個神支撐著保護屏,「快點醒醒!習吟!」
裡面,仍舊是習吟的痛苦的喊叫,聲聲帶血。
籐蔓捲著黑霧在屏障的外面,衝撞著保護屏,暴戾的因素要擴散,被閻王壓迫著。()
「此死非彼死,靈神已化魔,今後為魔靈,無情也無慾。」閻王低聲道,「習吟,你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嗎?」
就在屏障要碎裂的那一刻,所有的攻擊都停了下來,黑霧裡面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黑霧慢慢的退化,卻見籐蔓纏繞著習吟的四肢,而黑霧慢慢的湧到他和嬰兒的身體裡。
除了白皙的手臂和半截小腿,籐蔓簡直相當於習吟的衣服,覆於他的身上。嬰兒慢慢的長大,漸漸變成先前見過的孩童樣子。
他的雙眸一眨不眨的看著顧析,開口:「爸爸,為什麼不喜歡我呢?」
「啊——」緊閉雙眸的習吟忽然睜開眼,化不開的紅,嗜血的黑,他抬起手抱著頭,籐蔓慢慢緊縮,血液滲出來。
「父。」一群孩子忽然出現,驚駭的睜大眼看著面前的一幕,紛紛要上前幫忙,卻被籐蔓甩開。
顧言、顧慕蘇和顧析的牙已經將下唇咬的血肉模糊,克制著自己發出一絲聲音,視線緊緊看著那個人。
「習吟,你不可以入魔!」閻王怒吼,攻擊著籐蔓。
「靈神大人!」神單膝跪地,身上湧起的白色朝習吟湧起,在接近習吟的時候卻變成了黑色,湧入了習吟的身體。
「習吟!」少年靈神抿唇,「我再也不拉你回天界了,你不要這樣……」
孤絕和江墨同時劃傷了手,血液滴到籐蔓上,卻絲毫不見被驅逐的效果。
那跌下樓梯險些失去孩子的畫面一直在習吟的身後繁複播放,他,正在這裡面苦苦掙扎。
但是,畫面很快一轉,似乎是重生後第一次被接到顧宅來。習吟站在顧離的身後。
他道:「如果將來你遇見一個叫顧言的人,遇見一個叫顧慕蘇的人,遇見一個叫顧析的人,一定要躲得遠遠的,不可以喜歡他們。一定,不可以。」
「如果你遇到叫白闕離的人,叫白闕慕蘇的人,叫萬析童析或者白闕析的人,也一定要躲得遠遠的。」習吟漆黑的雙目慢慢的向一黑一紅轉變,「要麼身死,要麼心死。」
「不能心動。」黑髮無風飄揚,習吟的雙眼帶上嗜血。
「血,想要……更多的、血。」習吟喃喃開口,悲巫出現在他的旁邊,與他漂浮著站在顧離的身後。
「不……」他忽然痛苦的抱著頭,「不……」
掙扎間,習吟的雙眼漸漸無神,被強行帶到了現在的身體裡。他彷彿沒有骨架的玩偶,纖細的身子被籐蔓提著、綁著、纏繞著。
彷彿提線木偶被吊著的習吟慢慢的被籐蔓吞噬,蠕動的籐蔓終於停止了動作,然後相互摩擦著,慢慢的減少,黑與紅交織的發,暗金與黑色勾勒著眼角與眉角的花紋,眉心的黑霧擴散開來,包裹著裡面的血紅,籐蔓消失,習吟身上是紅底黑紋,暗金的束腰帶。**的腳與小腿露出,雙眼帶著魅惑與無情,唇角是嗜血的笑,眼角上挑是傷人的弧度,眉間依舊是那濃濃的倦意與慵懶。
他慢慢的活動了一下四肢,手指撫上保護屏:「真想看看,你們鮮血的顏色……」
他舔了舔唇,才出生的孩子走到他旁邊,拉了拉他的袖子:「父,你還喜歡我嗎?」
習吟低頭,盯著孩子許久,歪頭:「我為什麼要喜歡你?」
「因為你是我的父啊!」孩子一紅一黑的眸與習吟酷似。
習吟抱起他:「那喜歡應該做什麼?」
孩子搖頭:「我不知道。」
「那……你就跟著我好了。」習吟的睫毛顫了顫,「這樣,你就不會覺得孤單了。」
「習吟。」閻王攏眉開口,「你怎麼會入魔?你怎麼能入魔?」
「魔?入魔麼……」習吟反問,「你問我,我去問誰呢?」
「靈神大人。」孤絕攏眉,「您快醒醒,不要被黑暗控制了思想。」
習吟左手抱著孩子,右手提著悲巫,劍尖微點保護屏,屏障消散,劍不受拘束的抵著孤絕的喉,他雙目無情,帶著看陌生人的態度。
他笑,他哭,他的一舉一動都魅惑眾生。
「那你說,我該如何?」習吟微微瞇眼,「我現在,好渴望鮮血。」他靠近孤絕,「來慶賀我的重生。」
江墨擋在孤絕面前:「習吟,你怎麼了?你以前不是這個樣的!」
「那是什麼樣?不傷人還是不殺人?」習吟笑,「從今以後,我不再是靈神,不再是被一切約束的靈神,我既為魔,自然要到適合自己的地方去。」
他退後幾步,視線又移到少年靈神身上。
「對我失望麼,靈神。」他看著少年的眼睛,週身慢慢纏繞黑霧,「那麼千萬不要想我一樣,愛人,那會讓你嫉妒到發狂的……負面情緒。」
「習吟!!」閻王瞪眼,「天涯海角,我必尋求你的解脫!」
習吟消失了,一句話卻幽幽的飄蕩著。
「閻王,這於我,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捆縛著幾個孩子的籐蔓慢慢消散,一切彷彿一場夢,但是周圍的混亂以及地上的一灘血,說明了,這一切都是真的。
顧離看著已經昏迷的薛易和楊朗,道:「習哥哥那麼虛弱的原因,原來是他一人承受了你們的所有負面因素。」
他上樓,不久拖著一個行李箱下來,對著三個哥哥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我感謝你們對我的幫助,但是我覺得,我還是需要自己一個人成長。即使我不能如習哥哥那般出色,也要如他一般堅強。」
「你們不用擔心我,留點時間去想想,那兩個人你們要怎麼處理。」顧離歪頭,「哦,對了,我想起來了,哥哥你家曹姑娘的藥真不錯,被我餵狗以後,第二日就死了,嗯……激情過度,陪死的還有一條狗。」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顧念抬頭看著顧言,他難過的開口:「爸爸,你懷疑父嗎?」
顧慕寶一改從前的嬉笑表情,臉上是認真冷漠:「弟弟的魔化,一定也與你們脫不了關係。」他手一揮,地上的兩個人就被捆了起來。
辛歸、易索和顧意站在一旁,手裡捧著一個盒子,打開,是一種奇怪的,葉片在舒展收攏的植物。
「父說,如果你們吃了,以後就什麼毒也不怕了。」辛歸低聲道,「這樣,他就不用老是偷偷的把你們身上的毒轉移,結果自己還要消化很久。」
顧茹走過去抓著顧慕蘇的手,一隻手指著地上的楊朗:「爸爸,他有父好看嗎?他有父溫柔嗎?他有父對你那樣好嗎?他有父那樣喜歡你嗎?他有父那樣會對我們好嗎?」小姑娘的眼淚水掉下來,「他有嗎?他沒有啊……他只是騙子,你為什麼要上當呢?那麼笨的方法,那麼差的晏寂,你為什麼沒看出來呢?」
「爸爸,弟弟沒有了嗎?」淡鈺難過的看著顧析,「我明明一直很期待的。」
……
閻王冷冷的哼了一聲,道:「習吟,你給我等著,不把你拉回來,我白活了這麼久,白當了你朋友這麼多年!」
說完,黑霧一卷,就消失了。
少年靈神看了看地上的兩個人,道:「還差一個人,人類,果然是虛偽的。」
「所以,天界才是最適合靈神的。」他身後的神開口。
「只要習吟回來,他回不回天界,我都無所謂了。」少年靈神轉身,「不管他在哪,終有一天,我可以保護他。」
「是的。」幾個神單膝跪下,「靈神。」
「對了。」靈神轉身對顧念道,「軒妝一定很想習吟,如果要去化魔谷尋回習吟,一定需要鮫人族的戰鬥力。」
「我知道了。」顧念微微點頭。
孤絕脖子上的傷一早就好了,此刻他摟過江墨,白霧一湧,就消失了。
習吟,你在哪,作為你的追隨者,我們便在哪。
你既為魔,只要有一線機會,一絲希望,我們不會放棄把你帶回來。
你是最特殊的,習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