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站國師與離
掃了一眼醒來時看到的房間,顧離勾唇,自己的東西全部都在身上了,根本不需要帶什麼,如此輕鬆,真是難得。
他毫不留戀的轉身走了出去,門外站著三個人。眼睛瞇起,手撫摸著手上的面具,面前的三人也看著他。
「顧大臣沒事吧?」顧離靠著門檻,漫不經心的問。他可沒心情陪他們扮演沉默戲劇。
「四弟,我們知道這顧府對不住你,但是你昨晚太過分了。」顧大兒子開口。
顧離垂目,細長的睫毛遮住濃黑的眸子。
「四弟,你跟爹認個錯,一切就都好了。」顧二兒子皺眉。
「一切都好了?」顧離嗤笑一聲,「你以為有這麼簡單,我不是你們的四弟,也跟顧府沒有關係,我是顧離,回顧的顧,離開的離。那些毒已經毒死了你們的四弟,我不是。」
顧離側開身,讓門口的三個人能清楚的看見桌子上的毒藥。
「戰場不是兒戲,你……」顧三兒子的唇動了動,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我知道。」顧離帶上面具,看到三個人驚駭的神情也是意料之中,「所以我才去,用我換下你們,算我為顧府四少爺做的最後一件事,以感謝你們對他的關心。」
他背身走開:「你們這些關心如果早點,他就不會死。」
不管身後人的反應,顧離的手撫上面具。它已經從哭泣轉化成了不羈。
直到出府,看見自己的人都是趕緊躲開,似乎自己是什麼洪水猛獸似的,不過,正好合他的心意。
匕首的改變應該是讓他比較滿意的,更加薄也更加銳利,閃著冰雪的寒冷,只是不知道染了血會是怎樣的。
拍了拍小鬧的頭,翻身上了前一晚尋來的黑馬,與自己的顏色很配,聽說它的脾氣還不怎麼好,小黑掛在他的肩上,四肢一晃一晃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層貓皮,小鬧跟在一邊。
顧離撫了撫下巴,既然是坐騎,那麼小鬧現在要麼是沒長成,要麼就是失去了神力?他用靴子踢了踢小鬧,小鬧的尾巴一甩就勾住了他的腳腕。
鞋子不是現代的短靴了,而是變成了微長的古代長靴,鮮紅色的花紋纏繞成一團一團的迷霧,暗金色勾勒出奇怪的符號。
手拍了拍馬的腦袋,顧離翻身下馬走到五王爺府外的五王爺和六王爺面前。
「你你你……」六王爺指著他身後的馬,「你居然把這匹馬收拾了?」
「怎麼了?」顧離疑惑的看了看身後的馬,馬跑上來親暱的蹭了蹭他。
「好溫柔……」六王爺吞了吞口水,「這可是全國數一數二的脾氣最不好的好馬啊,連皇上的面子也不給。」
「哦,反正他現在是我的了。」顧離攤手,「什麼時候出發?」
「你什麼也不帶?」五王爺有些奇怪的看著顧離。
「帶了啊,一隻貓一隻老虎一匹馬一個我。」顧離聳肩,「還缺什麼?」
「換洗衣服呢?武器呢?鞋襪呢?干食呢?」六王爺問。
顧離抬了抬頭:「那個啊,我不知道。食物的話,路上叫小鬧去抓幾隻火烤了就行了。」
六王爺默默的豎了大拇指。
「那武器呢?」五王爺的聲音沉下來。
顧離摸了摸纏在腿上的匕首,又摸了摸與束腰帶嵌合在一起的軟鞭,撫了撫有些脹痛的腦袋。
「路上看到再說吧,我不喜歡準備東西。」他把扣在腰側的面具取下,「上陣殺敵的時候請允許我帶上這個面具。」
五王爺有些氣餒的看了顧離一眼,點頭。
「你是第一個把他堵的沒話說的人。」六王爺拍了拍顧離的肩,「你叫我流玄好了,不要六王爺六王爺的那麼客套,我五哥是流夜。」
那個老頭究竟把自己送到了什麼地方?顧離的內心有些無奈,他可不記得有一個王朝的姓是「流」啊!
「到了外面可能需要化名,『流』姓改為『俞』姓。」五王爺低聲道。
顧離點頭,表示知道了。
流玄拍了拍顧離的肩,指著小鬧道:「那就是你養的寵物啊?」
顧離看了眼裂開嘴露出牙齒的小鬧,回答:「如果你這麼認為,或許它會撲上來咬你一口。」
「我可是王爺!」六王爺挺胸。
顧離上馬:「在它眼裡就是塊肉。」
流玄抖了抖,飛快的爬上馬。
流夜看了看流玄,側頭沖顧離道:「讓你見笑了,他或許是我們兄弟中唯一一個不被皇宮黑暗所沾染的人。」
「啊。」顧離用束髮帶將腦後的流水般的長髮鬆鬆垮垮的縛住,「看出來了。」
胸前的吊墜已經從藍色變成了深紫色。手上的戒指居然是一個裝東西的巨大空間,纏血玉之類的東西他已經放進去了。
「照這樣行路,要多少天?」顧離看了看身後的「長龍」。
「八日。」流玄回答,「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顧離頷首,雖然他覺得慢了點。
手腕上的東西可以發射毒針與毒液,戒指可以發射解毒的針。他歎氣,似乎還有很多用處沒有發現啊。
把小黑拎下來往馬脖子上一點,他一翻身,躺著就睡了。
五王爺、六王爺:「……」
身後的士兵:高人,就是不一樣!
迷迷糊糊間,覺得有些餓了,顧離閉著眼聽見左邊林子裡有兔子等小獵物。
「小鬧,昨天林子,獵物,抓。」顧離開口。
視線一花,老虎已經沒了。
六王爺把掉下去的下巴摁回去:「顧離,你錯過了午飯時間。」
「哦。」顧離翻身做好,拎起小黑往肩上一甩,「晚飯到了嗎?」
「還有兩三個時辰。」五王爺回答。
「你這樣對你的貓,它不痛麼?」六王爺的嘴角抖了抖。
「啊?」顧離抬頭看了他一眼,把肩膀上的小黑拎下來,捧著小黑的兩隻前爪窩窩抖了抖,「小黑,你還好嗎?你有沒有事?」他又抖了抖。
「神吶!」六王爺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哥你確定要讓這傢伙去?」
五王爺的眼角似乎在抽動:「不……太確定。」
「我說,顧離。」六王爺擠眉弄眼,「你昨天晚上的氣勢去哪了?」
「啊?」顧離的雙手捏了捏小黑毛茸茸暖和和的身子,「我那時有事需要俞夜幫忙嘛。」
「你那是求人的態度麼?上來就扣住我哥的脖子!」六王爺怒吼。
顧離摸了摸鼻子:「我不認為我好聲好氣的他就會答應,反而會看不起吧?你看效果是不是很好啊。」
五王爺:「……」
六王爺:「……」
士兵:原來五王爺好這口!
小鬧站在一旁吼了一聲,嘴裡的獵物擱在了腳邊,幾隻兔子和幾隻雞。
「你們先走,我一會兒追上去。」顧離拍了拍馬腦袋,黑馬向一旁走去。
翻身下馬看了看獵物,顧離蹲下:「一起,把毛清理乾淨,內臟剖出來。」
小鬧和小黑的爪子晃動了幾下,好了。
架起一個火堆,把兔子竄號放在上面烤,再挖了坑把雞丟進去。不時的把兔子翻轉幾下,將尋常可見的調味的草的汁擠出來遞上去,味道更香了。
士兵:我們也好想吃。
丟了幾隻給小鬧和小黑,自己抓了一隻兔子啃著,將剩下的包進被他從戒指裡掏出來的油紙裡,翻上已經吃好草的黑馬身上,一邊吃一邊追,悠然自在。
酥黃嫩脆,香飄十里。
六王爺擠過來:「顧離,你速度好快。」
「嗯。」顧離繼續啃。
很明顯的嚥口水聲響起:「顧離,好不好吃?」
「嗯。」繼續啃。
六王爺可憐兮兮的看著顧離,手裡的小手帕都變形了。
一個包著一隻兔子一隻雞的油紙遞過來:「多補補。」
六王爺含淚接過,道了一聲謝,跑過去和自家哥哥分享去了。五王爺沖顧離頷首,顧離點頭示意。
「五王爺,那些士兵是在戰場上表現比較好的?」顧離撕下一口兔肉。
流夜將使自己唇齒留香的雞肉嚥下,喊了幾個人的名字。不一會兒,幾個士兵就出現在三人旁邊。
顧離把手裡的油紙包丟過去:「多的,給你們了。在戰場上表現好的,都有獎勵,再接再厲啊!」
「是!」幾個人規矩的行禮,但還是掩藏不住喜意。
六王爺哀嚎:「可以留到晚上啊!」
「晚上就不香了。」顧離撕下兔腿湊到小鬧嘴邊,小黑蹲著顧離懷裡咬著顧離特意撕給它的雞肉塊吃的正香。
「那也比吃干食好啊!」六王爺把雞腿塞進嘴裡。
五王爺、顧離:「……」
士兵:我們這些沒得吃的呢?
流夜笑:「你這方法不錯。」他側頭看了看後面的士兵。
「哦,那是真的多了,但是獎勵只有表現好的人才有。」顧離瞇眼笑,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和手。小黑和小鬧吃完就自己舔乾淨了。
六王爺眼睛閃閃的看著顧離:「顧離,要不你包了我所有的伙食吧?」
「為什麼?」顧離含笑問。
流玄舔了舔唇:「很好吃,我能保證我回去以後我母妃不會再抱著我說兒子瘦了。」
「不,她還會抱著你,說兒子胖了。」顧離側頭,「一個外出征戰的人回去沒瘦反而胖了,勝了還好,如果敗了,你覺得皇上及其他人會怎麼覺得?」
流玄抖了抖。
五王爺堅定的道:「不會敗!」
「不敗!」士兵大吼。
六王爺心有餘悸的側頭:「我覺得他們是被刺激到了。」
顧離瞇眼:「那就繼續刺激。」
士兵內流滿面,心中悲憤欲絕。
瞧了瞧天色,似乎漸暗了。
尋了一塊較大的空場地,五王爺宣佈休息,整頓。
顧離翻身下馬走到溪邊洗了個臉,他都要被太陽曬成牛肉乾了。
小鬧已經知道自動去尋找獵物了,反正是片樹林,獵物多。
三個人靠在樹下,兩個人休息,一個人打盹。
「顧離。」六王爺撇嘴,「你白天睡,現在還睡?」
顧離睜眼:「那我幹嘛?」
六王爺閉嘴,他也想不出幹嘛了。
「誒!我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他側頭看著顧離,「你養隻老虎是不是專門叫它捕獵的?」
「不是。」顧離打了個呵欠,「是用來騎的。」
五王爺、六王爺:「……」
這人是神,奇才!
流夜站起來,看了看拖著咬著勾著一大堆獵物出來的小鬧:「我們幫你吧。」
「不用。」顧離笑,「那兩個傢伙知道清理。」
六王爺瞪大眼:「你是從哪找的這麼聰明的寵物的?」
「哦。」顧離慢吞吞的回答,「撿的。」
五王爺、六王爺:「……」
架起一個大火堆,什麼鹿啊雞啊兔啊魚啊鳥啊的。該烤的烤,該埋的埋。
六王爺跑過來:「這下可以留著明天吃了吧?」
五王爺扶額。
顧離挑眉:「那就不好吃了。」
「總比乾糧好!」六王爺揮手回答。
士兵:這對話好熟悉。
顧離挑了自己和小腦小黑吃的,讓五王爺和六王爺挑完後將剩下的安排給士兵。一路吃乾糧也不好。
五王爺表示贊同的點頭,六王爺以淚洗面。
看了看越來越人煙稀少的路,大概已經進了。
一行人已經行了很多天的路,顧離一路上就是吃吃喝喝睡睡,順帶便宜了流玄流夜和一些士兵的口腹之慾。
他忽然從馬背上坐起來,安然的掃了掃周圍,五王爺和六王爺一見他這動作就已經防備好。
林子裡突然竄出一大批黑衣人,人數直追他們帶出來的士兵。顧離瞇眼,眼睛掃了一圈,抬腳踢了踢小鬧。
「我勸你們最好認輸,掉頭返回,否則,休怪我們手下無情。」領頭的黑衣人開口。
「沒人要你手下留情。」顧離打了個呵欠,「人多了不起?不過是群渣。」
「你……」黑衣人亮出武器,嘴張開大概是想喊沖,卻突然倒下。其他黑衣人慌了神,上前查看,後背好大的老虎爪子。
「吼……」小鬧站在岩石上一聲大吼,林子裡飛走不少鳥,突然繼續俯衝下去攻擊黑衣人。
明白過來的士兵也拿起自己的武器衝了上去。
「你的老虎,真威武。」六王爺吞了吞口水。
顧離眨眼:「還行,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都不長了。」
五王爺瞄了瞄老虎龐大的體型,保持無語。六王爺徹底噤了聲。
幾人這邊聊,那邊也收隊了,黑衣人全部覆沒,士兵帶著殺氣站回自己的隊伍,小鬧重新回到顧離身邊,順帶把爪子在一旁的草上蹭了蹭。
「好愛乾淨的老虎。」六王爺讚了個。
「我當初為了給他保持乾淨,每天洗一次及以上。」顧離回答。
六王爺:「……」
五王爺突然皺眉:「我聽人說你在顧府是不受歡迎的,但是按你的能力……」
顧離唇角勾出一個笑:「有些東西,我當然要藏著不被那些讓我厭煩的人知道。再說了,你覺得死過一次的人,還怕什麼?」
「也是。」六王爺點頭,「閻王長什麼樣?」
五王爺扭過頭,不說話了。
顧離:「跟你一樣。」
「開玩笑!」六王爺叫起來,「我如此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顧離扶額,他是不是遇上了一個笨蛋。
這是一塊寸草不生的荒地,人煙全無。
「好了,再往前幾里就是敵方,我們在此駐紮。」五王爺緊了緊韁繩。
「是!」士兵回答,有條不絮的安排了起來。
顧離揉了揉額角,翻身下馬,小黑已經不見了,它當然要去敵方那裡好好玩玩。
他走過去拍了拍五王爺的肩膀:「好好休息,我讓小黑到他們那邊放火去了。」
六王爺歪頭:「小黑?」
顧離抿唇:「你口中那只會被我壓死的貓。」
五王爺的眉角抽了抽:「你讓一隻貓去放火?」
「啊。」顧離理所應當的看著流夜,「它是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了。」
「那是一隻貓。」五王爺閉了閉眼。
顧離撇嘴:「相信我,如果小黑聽到你這麼說,你這張臉就不保了。」
六王爺連忙捂著臉哆嗦。
吃完喝完就睡覺,這是顧離的一大宗旨,並且被他實施的很好。他是一路以來吃的最好的喝的最好的玩的最好的睡的最好的,絲毫沒有感覺到戰爭的恐怖。
六王爺蹲在顧離旁邊,看向站在一旁的自家五哥:「五哥,我怎麼覺得顧離是來玩的?」
五王爺望天:「我也這麼覺得。」
「流玄,我要掐死你。」顧離睜開眼。
「哇啊!」六王爺一屁股做到地上。
顧離又閉上眼睛,摘了葉片遮住雙眼,天還沒黑,這倒霉的日光曬。
是夜,沖天火光冒起,流玄和流夜第一時間睜開眼進入戰鬥狀態。
顧離正坐在黑馬上,面具後的眼淡淡的看著他們。兩個人心裡一驚,翻身上馬,這時候的士兵們也已經徹底清醒,拿著武器。
黑馬一身嘶鳴,率先跑出去。
敵方大亂,全無作戰裝備,被顧離帶頭打的落花流水,四處逃竄。原本在流玄流夜中長達幾月的戰爭,就在顧離的出現中一夜處理完了。一夜……
扣了對方的首領,顧離就離開了,流玄和流夜指揮著士兵將剩下的事情處理了。
這一場戰爭,傳到皇城,家家津津樂道。
有人說顧離是戰神轉世。
有人說只是運氣好罷了。
有人說是上天保佑而已。
也有人說……
……
顧離一如走時那般雲淡風輕的騎在黑馬上,沒有悲沒有喜,不被外界所染。他的一切情緒都是他自己想表現出來才會產生的。
五王爺將顧離留在了自己府裡,說是皇上要召見他們。顧離點頭,隨便找了個安靜的院落就待了幾天。
整了整衣領,已經變成了深紫色服裝。他打開門,是流玄。
「嗨!」六王爺笑,「去皇宮玩啦。」
顧離靠著門打了個呵欠:「有什麼好玩的?」
五王爺走過來,聽見這句話心裡不由對顧離生了好感,不在乎名利,不愛慕虛榮。
「皇上召見。」流夜看著顧離,「你……」
「你可別希望我跪地行禮。」顧離的嘴角一勾,「讓我跪的人還沒出生。」
老乞丐:沒有人能讓您跪啊,靈神大人!
五王爺和六王爺對視一眼,顧離的為人他們一段時間接觸也是瞭解的,但是倒時候該如何解釋可是個問題。
「走吧。」顧離走出去,「小黑和小鬧要跟我在一起。」
六王爺剛想阻止就被五王爺攔下了。
「站住。」皇宮的守門侍衛攔住馬車。
五王爺走出去:「皇上召見,你們也敢攔?」
「五王爺。」侍衛抱拳,「只是檢查一下就好。」
流夜的臉一黑,掀開身後的車簾,兩個人一隻貓。
「你的老虎呢?」六王爺湊過去問。
「哦。」顧離打了個呵欠,「它走近道去了。」
近道……流夜的臉更黑了。所謂的近道就是皇宮旁邊的林子,然後直接去皇帝面前?這顧離的想法,真是……別緻。
女婢們統統不見了影,侍衛們拿著武器圍著中間的小鬧,皇上及他的一眾大臣白著臉拍著胸脯。
六王爺的嘴角抽了抽:「顧離,你不是吧?」
顧離瞄了他一眼,喊道:「小鬧。」
老虎低吼一聲,一躍跳過腿軟的侍衛跑到顧離腿邊親暱的蹭著他的腿。
「大膽!」一位大臣站出來,「將如此惡獸帶入皇宮,下場可是你能承擔的?」
「再說一句,我就敢當著所有人的面殺了你。」顧離淡淡的看了那位大臣一眼,但是殺意一點也不掩飾。
「閉嘴!」皇上喊了一聲,看著顧離,「你就是顧離。」
五王爺上前一步行禮:「回父皇,是的。」
皇上的臉有些陰霾,畢竟龍威是不可冒犯的。但是,神威更不可冒犯啊!
「念你立了大功,不予懲罰!」皇帝一揮袖子。
「皇上。」剛才那位被顧離恐慌了的大臣爬下,「他剛才說要微臣的命!」
「如果不是你率先挑起事端,顧離是不會這樣的!」流玄上前一步。
顧離抬頭看了皇上一眼:「不知召喚,有何要事?」
五王爺伸手拉住顧離的手腕:「那畢竟是皇帝!」
顧離不卑不亢的看著皇上。
「哈哈哈……」皇帝不怒反笑,「你當真合我意,那些卑躬屈膝的事你丟的也坦蕩!」
除了顧離,所有人都有些迷茫了。
「你想要什麼賞賜?」皇上看著顧離。
顧離搖頭:「只要幫我解除了與顧府的關係就好,不過我相信,這件事流夜會辦好的。」
「你竟直接稱呼五兒的名諱?」皇帝有趣的打量著顧離,「像你這般坦率的人,世間可真少見。」
「的確少見。」顧離點頭。
「顧離,你還要不要其他賞賜啊?」六王爺看著顧離。
「還有什麼好東西麼?」顧離扭頭看著流玄。
「國師掌管的藏寶庫倒是有不少稀奇玩意兒。」皇帝回答,「能進去的只有功臣,念你大功一場,特允你進入。」
「謝父皇。」流玄和流夜抱拳。
顧離打了個呵欠,眼睛一掃,看到皇帝旁邊的桌子上的點頭,眼睛眨了眨,直接走過去。他來了這個世界後,似乎曾經落下的病根全沒了,現在又是純吃貨一枚。
在眾大臣驚訝的目光中,顧離端起點心吃了起來。
五王爺、六王爺:「……」
他們這一路也見識了顧離吃東西的厲害,但是你旁邊的人是當今皇上啊啊啊啊!
吃了幾塊,顧離放下,沖打量著他的皇上道:「點心不錯,就是膩了點,叫他們少放點糖精,多加點水,最好是在剛剛做好新鮮熱燙的時候送來,口感會更好。」
眾人扶額。
皇上笑:「我聽五兒說,你這一路都是吃、睡著度過的。」
顧離想了想,點頭:「差不多,還有玩。」
五王爺扶額,他沒有那個『玩』完全是為顧離著想啊,沒想到他自己補上了。
「哦?」皇上瞇眼,「你不為接下來的戰爭而擔憂麼?」
「擔憂有什麼用?」顧離打了個呵欠,「一群長了腦子卻不用的人蹲在那裡就是敵人了?給他們個毒藥還以為是糖包。」
皇上喝了口茶:「如果他們聽到你這樣說,大抵會奮起抗爭的。」
「這樣啊。」顧離咬了咬指甲,「那樣就能打夠癮了。」
皇上無語了,重點不是這個!
很快,下面的人就帶了國師來了。
那一身黑袍很亮眼。
「陛下。」國師站在台下。
「嗯,你把他帶去尋幾件有意思的物件,隨他自己挑。」皇上指了指顧離。
顧離扭頭:「具體是幾件啊?萬一我挑多了可不還了啊。」
「沒讓你還。」皇帝笑,「你立了大功,又讓朕如此開懷,改的賞!」
顧離點頭:「對了,下回出征的時候記得讓你六兒子帶點肉,這一路上他看著我吃肉那口水嘩啦嘩啦的,從我這裡搶走不少。」
流玄瞪大眼睛蹭上了:「有本事你別做的那麼香。」
「有本事你就別對著我的肉發呆!」顧離撇嘴。
六王爺回答:「我哪是對著你的肉發呆,我是想吃!」
「哈哈哈……」皇上撫掌,一旁的大臣只好跟著。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流玄閉著嘴,伸出手指顫顫的指著顧離。
「沒關係沒關係。」顧離安慰,「你也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這麼丟臉了。」
六王爺嘴角抽了抽:「我第一次在父皇面前那麼丟臉。」
顧離哦了一聲:「相信我,你爹他會習慣的。」
六王爺捂著臉跑了。
「你兒子真經不起打擊。」顧離打了個呵欠,「不過,我第一次看到敢於和我的老虎搶肉吃的人。」
那一晚小鬧估計是餓慘了,因為顧離一覺睡過了早飯、午飯和晚飯,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離晚飯時間過了兩個時辰了,所以顧離一醒來小鬧就歡歡喜喜的捕捉獵物去了。
結果為了節省時間,小鬧只抓了幾樣足夠填報一隻老虎一隻貓和一個人的份量,一隻等著要吃肉的流玄流著口水撲向了小鬧。
「對了。」顧離揉了揉鼻尖,「你兒子打敵人還行,就是跟我家小鬧打的時候,太弱了。」
「哦?怎麼個弱法?」皇帝來了興趣。
「小鬧伸出爪子就要拍他的時候,他就捂著自己的臉喊想我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風度翩翩的六皇子一個,今日在你的手下,呸,爪子下丟了如花似玉的臉,來日我必報回來!結果,就被老虎一巴掌掀開了。」顧離無奈的聳肩,「下次記得告訴你兒子,男性的臉不可以用『如花似玉』來形容。」
流夜喝了杯茶,慢吞吞的回答:「這足以證明,他當初挨夫子的板子是何等慘烈。」
顧離摸了摸下巴:「打得好!」
……
國師推開門,轉身對著顧離:「進去吧。」
顧離挑眉:「你不進去?」
國師搖頭。
顧離撇嘴,湊到國師面前左看右看:「你就不能把斗篷摘下來嗎?我不會嫌棄你長的難看的。」
國師搖頭。
「如果我直接扯開你的斗篷,你會怎麼樣?」顧離眨巴著眼睛問。
國師沉默了一會兒,回答:「把你留在這裡。」
「那算了,我還要回家見我哥哥呢!」顧離晃蕩著進去了。
在顧離進去後,國師的手掀開斗篷的帽子,銀白的頭髮泛著月光的柔和,柔美的臉顯得更加邪魅,顧慕蘇?
國師喃喃:「為何他與我幾日以來中夢見的人一樣。」
那般出彩,那般奪目,那般……迷人。
放下帽子,國師繼續等著,左手卻悄然捂上自己的左胸口,那裡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膨脹。
顧離進去後,牆壁上鑲嵌著偌大的夜明珠。
他走走停停,也沒發現有什麼特別的,撇撇嘴就要出去,幾樣東西卻朝他飛過來。
「活的?」他挑眉,「是死的。」
一件額飾,兩個瓷瓶,幾個蛋,幾本書,一個黑布包著的一堆銀針,幾條冰涼的綢。
額飾?顧離挑眉,直接戴上。瓷瓶?他打開聞了聞,不知道是什麼,丟進戒指。蛋?他的嘴抽了抽,直接丟進戒指裡。書?什麼醫理毒理針法。綢?他伸手摸了摸,滑滑的軟軟的涼涼的,拿起來也不重,就是長了點,撇嘴,正要丟進戒指卻結果跑進了他的袖子。他瞪大了眼,撩開自己的袖子,什麼也沒有啊?算了,既然隱形的那就不要丟進戒指裡佔空間了。
戒指裡的空間很大,戒指裡的溫度很好,所以,蛋就這樣被溫溫暖暖的孵化著。
走出去,有一點不適應,產生了眩暈,身子不受控制的歪向了一邊,他正要扶牢卻被撈入冰涼清香的懷抱。幾縷銀白髮絲落在臉上,但是,他撇嘴,還是沒有看到國師的臉。
「謝謝。」他就著國師的手站穩,「你的頭髮很好看。」
國師的身體震了一下:「你……不覺得我是妖怪?」
「妖怪?」顧離歪頭疑惑的看向國師,「為什麼?很漂亮的顏色,感覺也很好。」他抬手將露在外面的幾縷髮絲握住。
國師退後一步,髮絲從顧離的手裡滑落。
「不好意思,失禮了。」顧離低下頭,「我選了幾本書,還有幾顆奇怪的蛋,一個奇怪的黑布,腦袋上的額飾,兩個瓷瓶。」他將袖子撈起來,露出瑩白細膩的手,「還有幾條冰涼的綢鑽進去了,但是我找不到,你要不要找找?」他把手臂湊向國師。
國師又退後一步,搖頭:「我知道了,你走吧。」
顧離看了國師一眼,轉身走了。
國師靠著牆休息了一會兒,為什麼看見他心裡就會有奇怪的感覺?那瑩白的皮膚不斷在他的眼前閃現。他猛的搖頭,不對!一定是今天有些累了。
剛走出寶庫的範圍,就看到流玄和流夜。
「我們直接出去。」流夜開口。
顧離點頭,一行人慢慢向門外走去。
而國師,也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到了皇帝的寢殿。
「什麼?」皇帝放下手裡的奏折,「你要離開皇宮,辭去國師一職?」
「是的,陛下。」國師回答,他安靜了一會兒,覺得自己要從那個人的身上找到答案。
「可是……」皇上開口。
「我已經將一切事情交給了我的徒弟,他會比我做的更好。」國師打斷皇帝,「陛下不必憂心。」
皇上歎息一聲:「既然你如此抉擇,便去吧。」
國師打開門,又出去了。
皇上幽幽的看著桌子上的奏折,這皇宮裡,能信任的人越來越少了。
暗夜,五王爺府。
丫鬟提著燈籠安靜的立在一旁,五王爺和六王爺看著坐在黑馬身上的顧離。
「再留一晚吧,天都這樣黑了。」流夜開口。
「是啊,顧離。」流玄上前一步,「就算要離開也不需要這樣急啊!」
顧離微笑:「沒事,我習慣了。你們保重。」
流夜歎息一聲,沖顧離點頭。
顧離的雙腿一夾,黑馬就融入了黑暗,小黑的貓瞳閃著異樣的光澤,小鬧則是安靜的跟在一側。
另一邊,國師大人看了看顧離離開的方向,在深林裡跟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