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怒地瞪了一眼幽禁的小巷,鳳九歌腳尖輕點,片刻,就消失在小巷裡。
跑得倒快,哼……明日怎麼也得攔下他!
鳳九歌看著空無一人的複雜小巷,小臉沉了沉。
鳳九歌丟下那囉嗦的染墨後,一路追著那說書男子而去,卻尋遍了整個巷子,也沒有找到那人了。
染墨苦著一張俊臉,他把王妃給跟丟了,這要是被主子知道了,等他回去還不得被主子關一年禁閉啊。
完了!
染墨立即大驚,快速從地上爬起來四周張望,只見幽靜的巷子裡,除了他自己,再沒有一個人。
人呢?王妃呢?
抬頭一看……
咦?怎麼王妃不說話了?
染墨還在那裡絮絮叨叨半響,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沒對。
「那位公子長得是不錯啦,可是也沒有咱家主子好看啊,王妃要是喜歡看他,還不如早點回帝京去看主子呢。」染墨繼續道,似乎對於自家王妃追著一個男人出來頗為不滿。
鳳九歌雙眸微瞇,看著他不語。
「還不是瞧見王妃跟著一個俊美男人跑了,屬下才追出來的。」染墨苦著一張臉,「王妃可不能看那公子長的俊俏就跟人跑了,咱主子在帝京可是日日想著王妃的呢。」
鳳九歌挑挑眉梢,這染墨性子倒是不像君攬月的人,居然這麼活波,「你不是一直隱在有鳳來儀裡嗎?跟著我幹什麼?」
「主子就是覺得屬下輕功不錯,所以才派屬下跟著王妃的。」聽到鳳九歌誇獎自己,染墨立刻笑吟吟抬頭,「要不是剛剛屬下氣息亂了一分,王妃肯定是發現不了屬下的。」
鳳九歌似乎對來人的身份並不意外,點點頭,道:「從帝京出來後,我就一直察覺後面有人跟著我,你輕功不錯。」
來人似乎有些懊惱居然自己被發現了,扭捏片刻才慢慢走近幾步,小心翼翼地道:「屬下染墨,拜見王妃。」
鳳九歌挑眉,看著來人不語。
須臾,一道墨影從牆內跳了出來。
「出來。」鳳九歌負手轉身,朝身後空無一人的角落看去。
就在那人轉拐之後,鳳九歌身形輕輕落在巷子裡,正欲抬步跟上前面那抹消失的藍色身影時,卻腳步一頓。
片刻後,似乎覺得看夠了,男子收回視線,繼續步履輕緩地朝小巷最深處走去。
顯然這個藍衣男子就是。
有一種人,即使是站在僻靜幽巷裡抬頭望天,也能給人一種閒庭信步坐看雲卷雲舒的畫境。
天色漸暗,街邊上的小攤陸陸續續地減少,連帶著街上來往的人群都只剩下零星幾人,一條偏僻的小巷內,藍衣男子腳步輕緩,偶爾停下步伐,抬頭看看天上一層層被夕陽染成金黃色的浮雲。
話音一落,鳳九歌轉身出了雅間。
「你們自己回房間去,我出去會兒。」
鳳九歌立即起身朝下面一看,果然已經沒人了。
清靈和清雪二人無語的點頭。
鳳九歌茫然回神,半響才似反應過來,「走了?」
清靈一臉黑線的看了一眼明顯還在胡思亂想的鳳九歌,再次出聲兒提醒道:「少主,那位說書的先生走了,都已經出了有鳳來儀的大門了。」
「什麼?」鳳九歌心不在焉地含糊道。
「少主,那說書先生走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清靈小聲兒提醒道。
之後那人到底還講了些什麼,她一句都沒聽進去,鳳九歌的腦海裡一直在想著什麼『朝月跟司音聖僧不得不說的事兒』。
鳳九歌雙眸微瞇,身子緩緩靠進軟榻裡,抬手慢慢磨蹭著小巧精緻的下巴,神情似乎又飄遠了。
「所以清雪才覺得難以啟齒更是難以置信嘛。」清雪鬆開摀住鳳九歌小嘴的手,身子『噌』的一聲兒坐了回去。
鳳九歌覺得她真的是受驚過度了,若是那說書人是胡編亂造也罷,若是真的有這麼一段野史,朝月也太……鳳九歌的小臉上也掛著一抹古怪之色,雙眼怪異地看了一眼下方高台之上的人,嘴角抽了抽。
因為太過震驚,或者是刺激太大,鳳九歌尾音突然調高一半,清雪趕緊撲過來摀住她的嘴,直道:「小點兒聲,這裡可是大庭廣眾啊。」
一把揮開胸前的手,鳳九歌瞪著一雙眼睛看著清雪道:「那傢伙的意思是那傳說中的男主角是……司音聖僧!」
「咳咳咳……他……咳咳咳……」鳳九歌被嗆得直咳,一張小臉憋得微紅,清靈和清雪二人趕緊上前來拍背的拍背,順氣兒的順氣兒。
鳳九歌一口茶毫無形象的噴了出來。
『噗』——
「蓮花台上參禪機,菩提不滅明月心,聖僧修的是菩提大善之道,又怎能懂朝月是如此貪念朝夕。」話畢,清雪古怪的盯著鳳九歌,其意思不言而喻。
「什麼話?」鳳九歌挑眉。
清雪輕咳一聲,低聲道:「剛剛那說書先生說朝月女帝為了那位故人,曾在祭天儀式上摔琴而斷情,且留下了一句世人不懂的話。」
鳳九歌覺得清雪越來越跑題了,這跟她問的問題有何關係……
「司音聖僧啊?天生佛子,靈山上最聖潔的一朵九蓮花。」鳳九歌眼裡含了一抹敬重,並不是她相信鬼神之說,而是那位聖僧為了天下百姓的壯舉,「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少主對司音聖僧的事跡瞭解多少?」清雪一臉古怪的問道。
鳳九歌給了她一個『你在說廢話』的眼神,大悲寺怎麼不知道,現在法蘭寺的前身,千年前可是比滄瀾山的歷史更悠久不說,當時的大悲寺可謂是代天發言的象徵。
清雪看了她一眼,再問:「少主可知道當時的中州大悲寺?」
「四國鼎立。」鳳九歌努力想著那段時代的歷史,「小國依附大國,戰亂不斷。」
清雪似乎難以啟齒,見鳳九歌直直的看著她,她咬了咬唇,突然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少主,悠月國未立國之前的天下局勢是什麼樣的?」
「怎麼了?那男子有這麼讓人難以接受麼?」鳳九歌挑眉,什麼樣的男主角讓這兩個小丫頭露出這樣的表情,還是朝月的口味真的太重了?不過她見樓下聽書的人,也沒有什麼奇怪的表情啊,聽得不是挺樂呵的麼。
鳳九歌這樣一問,清靈和清雪二人臉色立刻古怪起來。
「他之前有沒有講到那故事裡的男子是誰?」鳳九歌感興趣地問道,剛剛她只顧著看人和對面的楚雲天去了,根本就沒聽見那故事裡的內容。
鳳九歌搖搖頭,她覺得不像,那男子不像隨便編故事的人……
據史記記載朝月女帝可就只有一位皇夫,而且那位皇夫曾經也是一國之君,相傳二人可是情比金堅呢,什麼時候有這麼一段野史了?那說書的是在編故事麼?
鳳九歌一臉黑線,情史?還是朝月的?
「少主都沒認真聽,剛剛他講得可真不錯呢,不過似乎更像野史。」清雪道,「也不能說野史啦,而是一段朝月女帝的情史。」
「他講的故事似乎跟史記上記載的不怎麼一樣?」鳳九歌收回心神開始認真聽書,聽了片刻覺著似乎跟自己看過的史記有出入。
輕緩淡漠的聲音在樓裡傳開,其實他講書的聲音並不大,但卻讓所有人都聽得真切,那聲音仿如千年冰川上的暗流,帶著冷冽淡然,又似九天外的弦音,悅耳好聽。
那人只是輕輕一眼,便淡淡地轉開,只是在所有人無法看清的眸底深處,有了一絲細微的波動,極輕極淡,就連鳳九歌和楚雲天這樣極是擅長觀察人心的人都不曾察覺到。
那樣一雙如清泉般淡淡的眸子,似雲霧籠罩般,看不真切,卻總是忍不住讓人想看盡眸底的全部情緒。
鳳九歌一怔!
就在鳳九歌專注的打量底下高台之上的人時,那人似乎也有所感應,在講書的空當裡,不經意地朝二樓這方輕輕掃過。
她現在心裡最好奇的是下面那位說書先生而已,那人給自己的感覺很奇怪……有一種淡淡的親切感,這種感覺讓鳳九歌異常在意,這可是從來都不曾有過的感覺。
伸手端過桌上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鳳九歌並不擔心楚雲天能查出自己的身份,紅唇微微勾起,他們最多查出自己來自祁雲山莊,因為額上那顆白龍珠……
鳳九歌微微點頭,「不用去管。」
「少主,對面雅間裡少了一個人。」清雪重新給鳳九歌斟了一杯新茶,低聲道。
「是。」阿二答道,然後身影悄聲退出雅間。
「阿二,悄悄去打聽對面之人的身份,但是記住,不要打草驚蛇。」半響,楚雲天沉吟道。
楚雲天默然,但是剛剛那一眼,他瞧得真切,那珠子上七彩流光異轉,的確是東海白龍珠無疑。
阿二聽完眼睛慢慢瞪大,不可思議道:「公子的意思是對面那人額上帶的就是那東海白龍珠?」
「相傳世上唯一一顆東海白龍珠通身有七彩之光,且可百毒不侵,延年益壽,若是放在剛死之人口中,能保屍身千年不腐。五年前天下首富白祁花天價尋回,當做傳家之寶收藏於室。」楚天歌淡淡道。
「很精美,想來價值不菲。」阿二點頭,剛剛他看了對面一眼,那位公子的確生的俊美非常,而他額上的那枚珠子也十分搶眼。
楚雲天輕輕拂開茶杯裡的茶葉,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此人一身氣質雍容卻不庸俗,想來不是一般人,阿二,你可瞧見他額上那枚頭飾了?」
「公子,對面的人是?」楚雲天身旁站著的黑衣男子出聲詢問,剛剛公子對那邊點頭,他自然看見了,只是他卻不知道公子何時認識了對面那人。
對面雅間裡,楚雲天還沒坐穩,就感覺到對面直視過來的目光,微微抬頭望去,楚雲天面色不變,朝著鳳九歌微微帶笑點頭示意,然後從容坐下,不再看向鳳九歌。
雖然沒有幾個人見過江陵王世子,但是鳳九歌只需一眼,就能確定那人正是楚雲天,無關傳言也無關其他,只是那人的氣息,鳳九歌直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