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郡主醒了。
如此週而復始,終於在半月後,帝師府的大門終於打開了。
「回皇上,無憂神醫禁止府裡所有人靠近妹妹的院子,微臣也不知情況如何。」鳳天歌答。
「天歌,傾城郡主可有醒來?」皇上問。
所以自那以後,每天一問,成了早朝上的必修之課。
你帝師府閉門謝客,不要緊,鳳小王爺總不能不去早朝吧。
在帝師府外打聽不到什麼,眾人又把眼光放在了鎮國王爺鳳天歌的身上。
在帝師府閉門謝客後,有不少人都想著來打聽點消息,結果愣是連個大門都沒人打開,連皇上派來的大總管陳公公,都在帝師府外吃了閉門羹。
這一天之後,整個帝師府閉門謝客。
這一天,整個帝京轟動了,帝師府裡那從出生起就沉睡著的小郡主要醒來了。
看著該拿的,不該拿的,都拿得差不多,帝師大人終於滿意了,對著陳公公微微一笑,然後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地飄然出宮了。
珍藏閣內,看著帝師大人如土匪過境似的搜刮百年上好藥材,陳公公都覺得一陣肉疼,這皇上要知道老大人搬了這麼多的珍稀藥材走,估摸又得上火好一陣子了,但是也沒辦法啊,陛下親自下的旨意,金口玉言,能反悔麼。
領旨謝恩後,帝師大人也不苦瓜臉了,腿腳也利索了,急急拉著大總管陳公公,連早朝都不上了,心急火燎地往珍藏閣奔去。
對著如此厚顏的帝師大人,皇上君漠北也沒有任何辦法,大手一揮准了。
眾人齊齊在心裡罵了句「老狐狸」。
看著毫無羞愧之意,卻說著羞愧之話的帝師大人,所有人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然後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般,這感情是來要皇宮裡珍藏著的珍稀藥材來了。
「……」
「老臣此次就是為了我家九兒來的,昨日天醫谷傳人無憂公子已尋得解救之法,只是……只是……老臣一向為官清廉,實在是府裡羞澀,那些藥材,老臣府裡確實沒有,所以今兒才厚著老臉進宮來求皇上幫忙啊。」
君漠北看著帝師大人那架勢,怕再這麼說下去,怕早朝散了都說不完,嘴角微抽,寬聲安慰道:「逝者已矣,老大人得放寬自己的心,朕在朝政上,還有很多地方需要老大人的指點扶持,傾城郡主吉人有天相,會好起來的。」
站在右邊武官第一人的鳳天歌也忍不住掩面背對眾人,那雙肩跟抽風了一樣,一抖再一抖。
那打著顫,跪了半天沒跪下去的帝師大人,先是訴說了中年喪子之痛,隨後又哭訴著,好不容易盼來個寶貝孫女卻有天疾,至今沉睡不醒,然後又說到先帝駕崩之後,痛失愛女,淒淒慘慘,說得大殿內御史台那幾位老大臣都忍不住抹了兩把心酸淚。
九龍御座上,君漠北看著這自他登基之後,就退隱朝堂的帝師大人,今兒居然出現在早朝上,還有事相求,怔了怔,隨即笑道:「老帝師貴為我璃淵三朝元老,又教任兩代帝王,功不可沒,不必行禮了,有何事相求,不妨說與朕聽聽。」
「皇上,老臣有一事相求。」
今兒的早朝格外熱鬧,大殿內的群臣看見好久都沒出現在朝堂裡的帝師大人,都比較驚奇,這皇上剛一坐上御座,帝師大人就站出來了。
在無憂施施然的住進未央閣的第二天,帝師大人一早就紅光滿面的讓人備馬車,進宮去了。
……
師兄喂~這真不是個事兒啊。
鳳九歌瞪著一雙桃花眸,表情扭曲了一瞬,抬頭望天,不再言語。
「……」
「那也該帝師府去退親,什麼時候輪到他們了?」無憂不置可否道。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我這不是一直『沒醒』麼,總不能拖著人家唯一一根獨苗兒吧,況且這個婚事,他若不提,我也會尋個時機給退了的。」鳳九歌道。
護短,且是嚴重護短!
鳳九歌一聽此言,立馬打了個冷戰,十年的相處,讓她深刻的瞭解到這位師兄的脾性。
「前些日子在來京城的路上,我聽說你被退婚了?」放下茶盞,無憂面色清冷的問到。
看著鳳九歌沉默不語,無憂也不再開口,端起手邊的茶盞,輕抿一口,隨即劍眉一挑,這丫頭的奢侈程度,絲毫不見收斂,這極品的驪山清茶,每年御前貢品都沒幾兩呢。
不過……自己是那麼好被拿捏的麼?
能不清楚麼?馬上及笄,又甦醒過來的傾城郡主可是個香餑餑,爺爺是帝師,又是三朝元老,雖說現在不涉朝堂,但帝師的影響力卻是還在的,親哥哥被先皇下旨封為鎮國王爺,又手握重兵,且永不收回兵權,這先皇的隆恩,可是太隆了,現在的皇上又喜猜疑,又想鞏固皇權,只有把自己牢牢抓住,這才是最好的辦法。
「九歌不知師兄這話是何意。」垂下眼簾,淡淡道。
抬眼看了一眼鳳九歌,她眼裡的尷尬神色還沒散去,清冷的眸子深處閃過一抹笑意,「小師妹,你這一醒後,這帝京的風雲又得起了。」
鳳九歌低咳一聲,掩飾了眼中的一抹尷尬,家裡那老狐狸想了十年,盼了十年才能告訴天下人他的孫女要『甦醒』了,難免會有些急躁。
聞此言,無憂連眼神都沒撇她一眼,淡淡道:「你試試一日裡,連接三道密函,全是催我回京的書信,你能不趕?」
「師兄行程,倒是比我想得快了幾日。」鳳九歌看著端坐在椅子上,眼觀鼻鼻觀心的某人笑道。
誰能想到這樣一位謫仙似的男子,毒嘴毒舌,且黑心。
一身白衣飄然,如玉的臉龐清冷一片,連一雙極黑的眸子,都彷彿帶著涼意,週身不染煙塵,饒是鳳九歌的定力,都覺得他是那誤入人世的謫仙,當然前提是不熟知他的本性。
十天後,無憂終於趕來帝京。
這帝京越來越有意思了。
懶懶的閉上眼睛,鳳九歌窩進軟榻裡,那姿態神情就如那饜足後的狐狸,唇角微勾,顯示出了她的心情還不錯。
「雖然今天沒見著退婚的林小公子,不過我也知道個大概了。」能跟在淵王身邊,還如此親近,怎會是庸人一個?
平日裡不理朝政,只愛風花雪月的閒散親王,卻跟掌管皇城禁衛軍的統領,和掌握了半個璃淵國經濟的沈三公子有交集,那位陛下晚上睡覺都怕不安穩吧。
伸展了四肢,那瑩潤如玉的手指輕扣身下的雪狐皮氈,淡淡道:「隱在了暗處,如若他們倆跟淵王一起出現在酒樓,還共處一室,那宮裡的那位,可就得著急了。」
「剛剛怎麼不見林小公子跟丞相府的三公子?」清靈疑惑道。
鳳九歌眼神清且淡地掃了清靈一眼,「本少主若知道,我還用得著這麼防著他了?」
「據說當初先皇駕崩之時,只宣了淵王一人進帝寢殿,所有大臣都以為會是淵王登基,為何又成了現在的皇上?」清靈不解道。
「你當這璃淵的皇上是真心喜歡他這個皇叔?」估計心裡早就恨得要死,只是他一直偽裝成無害,又不理朝政,所以才沒動手而已。
「為什麼啊?」
輕撇了一眼清靈,「如果能被人一眼看出來,他就沒有這麼輕鬆了。」
「少主,淵王那個人看著很好相處啊,清靈實在沒看出來他有什麼不對。」清靈回想著剛剛在樓上那一襲身影,真真是應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馬車內,鳳九歌懶懶得靠著軟榻,看著手中淵王的一切信息,那樣一個人,隱藏這麼深,寧願被世人誤傳斷袖,都不露出任何鋒芒,無雙閣傳來的消息都只是查到一點皮毛,真是有意思。
二人的視線在空中交織,像似對看了很久,又似一眼即過,待各自收回視線後,一個下樓,一個往右,不再有任何交集,可二人的神態和身姿卻是出奇的一致。
門口的君攬月一怔,隨即恢復自然,並不言語,只是淡淡的注視著前面看過來的人。
走在前面的人,似乎察覺到了那注視自己的目光,忽然回過頭來,一雙明媚的桃花眸如星辰閃爍。
君攬月緩步走出天字二號房時,只看見那一身明艷如火的紅色背影,僅僅一個背影,就不知傾了多少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