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曉璟沒有想到從y市到他的家鄉還會橫跨一條黃河。從跨度排名全國第二的特大型橋樑上經過時,陳慕楓指著隔岸的新興城市說:「曉璟,到河南了。」
「你的家鄉?」看起來雖然沒有大城市繁華和熱鬧,可是整個城市顯得非常乾淨和貼近自然。
他伸手指了個方向:「還沒到……」他從家帶了一個軟枕,靠在她的脊背後面溫柔地說:「睡會兒吧……還有段時間才能到家。」
她耍賴偎到他的肩上:「我要躺這兒睡……」
「你這樣調皮,我會把車開到溝裡去的。」他擰了擰她的鼻子,把她扶端正……
姚曉璟覺得很安心,靠在車窗邊,看著四周的景色,在普桑超大的轟鳴聲裡,被晃著進入了夢鄉……一覺睡到日頭偏西,朦朦朧朧地揉眼醒來,發現車輛正行駛在一條路況不好的山間公路上,車輛比之前顛簸得更加厲害……
「醒了?」他伸手擦了擦她鼻尖上的汗珠。
「還沒到啊……」她以為y市的機場和他的家鄉頂多是幾十分鐘的路程……沒想到,車子開了近4個小時,竟還沒有到達目的地。
心裡湧上說不出的感覺,第一次後悔她的任性和驕縱,給他帶來的麻煩……坐火車其實才是捷徑,可他為了讓她舒服,竟然不惜輾轉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到鄰省的機場去接她……反觀專心開車的他卻沒有什麼疲累的模樣,眼底有著一絲興奮和欣喜,經常會側過臉悄悄地看著她微笑……
這樣的男人。
叫她如何不去愛呢?
「翻過這座山,再走20分鐘差不多了。」他口中所說的山,屬於豫西的伏牛山區,方圓幾百里,全都是連片的大小山峰。這裡山高林深,地處偏僻,一條獨一的盤山公路維繫著山裡人和外界的聯繫……
盤山公路,一邊是陡峭的山壁,一邊是萬丈深淵,路邊並無格擋,很多拐彎的路段幾乎是擦著路邊的蒿草繞過去的……姚曉璟抓著胸口的衣服,心驚肉跳地看著車窗外深不見底的溝壑,忍不住叫:「慕楓……你慢一點……」
陳慕楓倒是非常習慣,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忍不住多來了幾次驚險的技術動作……
「啊——」她嚇得不知道閉眼睛,瞪著一雙黑洞洞的大眼茫然地望著前方……出現的一座小山村……
山腳下,掩映在樹木蔥蘢的青灰色房頂,散落在如畫的秋色美景之中,令人屏息讚歎……
「慕楓……你的家鄉?!」她驚喜的叫……一個完全出乎她想像的美麗地方,原始淳樸的山野民風,夾帶著山裡獨有的清新空氣朝她拂面而來……
「是啊……這裡就是生我養我的家鄉。」陳慕楓笑了……映在夕陽裡的古銅色俊顏,也彷彿被抹上了一絲眷戀的光彩。
盤上公路就是盤山,下山的時間比上山更加的長……眼看著快到家了,卻總也觸摸不到,姚曉璟不禁扒著窗玻璃想要把頭伸出去透透氣……
她的胳膊被他拉住,按回車位。
「山裡很涼,氣溫低,你別凍著了……」
「誇張……那裡冷了……」她把手臂伸出半開的窗外,作勢要逞強給他看,可當透著刺骨寒氣的山風從她的手臂上急速穿過,她卻白了臉,倏地把手自動退回來,悶著頭不吭聲……
陳慕楓一副瞭然的神情,呵呵笑著把她的手攥在大掌裡摩挲暖熱……
「愛逞強的毛病會害了你的……以後改改……知道嗎?」他的微笑勸言,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可是很久以後,她才明白陳慕楓的話,是讓她受用一生的諫言。
等真正來到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家鄉,姚曉璟之前的驚喜卻被眼前的景象打消殆盡……
原來河南還有如此貧窮的地方,整個村落沒有一幢二層的小樓,村民基本上都住在年久失修的土坯房裡,外牆上的裂痕隨處可見,人工修葺的土路狹窄逼仄,普桑只能停在村口的場院,和牛拉碌碡碾場(原始的豆脫粒方法)剩下的滿地乾枯豆苗停在一起。
姚曉璟感覺到身邊的陳慕楓情緒有些緊張,他的手停留在軍裝的風紀扣上,已經來回摩挲了半天……
心裡有些酸酸的痛楚漫上來……他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嗎?舉目眺望前面炊煙裊裊的土房子……猜想,哪一間是他曾經住過的呢?眼前的小路上彷彿出現了一個少年孑然孤獨的身影,朝她堅定地走來……
「下車了……慕楓……」她率先拉開車門,輕快地跳下車來……
回首望著車裡依舊還在怔愣的少校,她不禁失聲笑了:「下車啊……這裡不是我們……的新家嗎?」她加重了語氣,用她的不介意成功安撫忐忑的少校之後,才敢揉搓著單薄的袖子,跳腳喊冷……
這裡可真不是一般的冷啊……在北京少說也有10幾度的氣溫到了山區足足下降了7,8度……聽他的意思,晚上更冷?
陳慕楓把她的拉桿箱找出來:「帶外套了嗎?沒有的話,我脫給你……」他穿著秋季常服,脫了外套給她,豈不是要穿單衫……
「帶了……我帶了衣服……給你也帶了一件毛衫……」她真想誇一誇遲玉燕大校的囉嗦,正是她不厭其煩的叮嚀和嘮叨,才讓她不至於陷入狼狽的境地……
陳慕楓一手扛著大紙箱,一手掂著她的拉桿箱,意味深長地衝她微笑說:「回家了,曉璟……」
兩人剛抬步,便聽到村口有人用土話狂吼:楓娃子回來啦——
登時,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了一大群看熱鬧的老老少少,他們都興奮地盯著打扮時髦的美麗女郎,朝他們湧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