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盜米
胡七死死的拽住牢門不肯放手,藍寄柔只覺得胡七力氣真得好大:「你走吧,你做完牢了。」
「不,求求你,讓我在這裡吧,出去我會餓死的。」胡七扯著牢門,那殘舊的牢門被扯得吱呀吱呀響。
眾人齊心合力才把胡七給拽了出來,胡七這才放手,臨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
藍寄柔只覺得這個時代,帶給他們的是無奈。
接連幾天的巡邏,讓藍寄柔力不從心,她覺得自己只是街頭的一件擺設,膽大的視府衙的官差們如無物,藍寄柔也只能間接性失明,最後還是迫於胡七事件的壓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連續的大雨,已經下了幾天,藍寄柔和方文宣頂著油紙傘帶著長刀走在泥濘的街上巡邏,街上沒什麼人,但是藍寄柔能聽到一間屋裡有小孩哭喊:「娘,我餓。」
裡面傳出無奈的聲音:「再忍忍,等雨小了,娘去你給挖地瓜。」
雨越來越大,方文宣提議:「我們找個地方避避雨吧。」
藍寄柔見前面有一家人正開著門,藍寄柔和方文宣跑了進去。
「有人麼?」藍寄柔禮貌的敲敲門。
屋裡沒有人回答,藍寄柔道:「出門也不關門啊,不如我們在這裡等主人回來吧。」
方文宣道:「許是這家人沒什麼東西可偷,所以才不閉戶。」
兩人剛剛坐下,突然藍寄柔尖叫一聲:「啊,那是什麼?」
只見一條蒼白的腿耷拉在床邊,藍寄柔躲在方文宣身後,兩人走進裡屋,才發現床上躺著的正是胡七,他原本瘦小的身體變得更瘦更干了,兩腮深陷,張著嘴巴,喉嚨上的喉結明顯的突出,唯有肚子高高的隆起
方文宣用手探了探他的呼吸,然後把手飛快的抽走,臉上現出驚愕的表情。
藍寄柔問:「他怎麼樣了?」
方文宣搖搖頭:「他死了。」
「死了?」藍寄柔覺得自己像一個大鐘,突然被沉沉的敲了一下,她全身發麻癱軟在地,淚不知怎麼就流了下來。
方文宣說了什麼,藍寄柔都聽不清楚,眼前全是胡七嬉皮笑臉懇求藍寄柔不要讓他走的畫面和聲音。
藍寄柔和方文宣安葬了胡七,藍寄柔一句話也沒說,默默的回到牢房,那昏暗的牢房,曾經是胡七的天堂。
藍寄柔打開門,走了進去,腳上不知踩了什麼東西,吱吱作響,藍寄柔低頭看去,是一團草編。
藍寄柔捧起來,那是一直栩栩如生的小蚱蜢,藍寄柔想起,胡七在牢裡的時候自己很安靜,沒事就會玩草蓆,沒想到胡七的手這麼巧,那只蚱蜢就在和捕快們的拉扯中從胡七的衣襟裡掉了出來。
捧起蚱蜢,藍寄柔已經泣不成聲,方文宣不知如何安慰,這時,從牢門口走進來田勿意,似乎是知道了胡七的死訊,田勿意走到藍寄柔的面前,一把把她攔在懷裡,拍拍她的頭說:「哭吧,痛快的哭吧。」
藍寄柔放聲大哭,哭的很傷心,方文宣見此情景,突然覺得有些心疼,藍寄柔邊哭邊說:「是我害了他,讓他留在這裡他就不會死了。」
「藍寄柔。」田勿意輕輕的呼喚著她的名字。
「是我害了他,他的死都是因為我。」藍寄柔不斷重複著這句話,根本沒聽到田勿意的呼喚。
「藍寄柔,你救不了所有的人,你不是聖人,你明白麼?」田勿意大喊道。
這震耳欲聾的聲音,讓藍寄柔終於清醒了過來,藍寄柔抽泣著。
方文宣道:「這一切都不是藍寄柔的錯,都是李修林,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方文宣攥起雙手,眼睛裡充滿仇恨的目光。
田勿意看見方文宣突然有些愣神,他拍拍藍寄柔的腦袋:「別哭了,有些事是注定的,或許胡七下輩子會投身到好人家去。」
「你們騙人,你們就會用這些欺騙自己,欺騙別人。」藍寄柔討厭什麼輪迴什麼轉世,那些都是虛的,都是騙人的。
田勿意被頂的啞口無言,她把藍寄柔送到方文宣的身邊:「看著她,我去去就來。」
方文宣接過藍寄柔,藍寄柔溫熱的眼淚滴在方文宣的手臂上,方文宣覺得那眼淚無比的沉重,那眼淚似乎也在感染著自己。
直到晚上田勿意才回來,他推了一車的糧食回來,田勿意跟尹知府說:「老尹明天把這些糧食熬成粥發給大家,能救一個是一個。」
尹知府問:「你從哪裡弄的?」
田勿意搖搖頭:「你不用知道。」
田勿意做事總是獨斷專行從來不與人商量,尹知府覺得這些大米來歷不明,不肯拿來救濟災民,可是藍寄柔卻明白,這是田勿意對大伙的心意。
私下裡,藍寄柔和方文宣把大米熬成了粥,在衙門口派發,果然沒多久,大家就都來搶粥了,雖然場面有些混亂,但是藍寄柔每發下一碗去,就會特別開心,並且叮囑道:「慢點喝,慢點喝。」
就在要派發結束的時候,突然有兩個衙差指著藍寄柔道:「就是他,快抓起來。」
身後的十幾名衙差圍了上來,方文宣道:「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抓官府的人?」
衙差回答:「我們抓的就是你,我們李大人的府上昨天被人偷了一車糧食,而且還放了把火,你們今天派發的糧食就是我們李大人府上的,你們就是放火的小賊,別說你們是小小的衙差,就是你們大老爺也不行,快把他們抓起來。」
藍寄柔這才明白,昨天的糧食是田勿意從一個李大人的府上偷來的,可是任憑藍寄柔和方文宣怎麼說,那些人就是不信,硬說就是兩人偷的。
就這樣兩人被抓到了李府,藍寄柔和方文宣被推搡著進了花園,藍寄柔看到這麼大的院子是第二回了,第一回就是在麟王府看到的,藍寄柔斷定這個人一定來頭不小。
在院子裡,一個人坐在涼亭下喝茶,身邊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坐在旁邊彈著琵琶,藍寄柔被按著跪在地上,藍寄柔喊:「不是我」
還沒說完,那人一個手勢示意藍寄柔不要說話,他說:「聽完再講。」
那彈琵琶的女人也不因為藍寄柔的到來而驚恐,繼續彈著琵琶,而且十分投入,似乎沒有什麼人能打斷她的意境。
終於一曲完畢,那人拍手叫好:「不錯,今天彈得真不錯。」
「謝大人誇獎。」聽到那人讚揚,女人趕忙站起來謝禮。
那個李大人已經年齡一大把,看起來有六十幾歲,可是他卻豪不羞恥的摟住那女人的肩膀,女人在他的懷裡故作嬌滴,笑的特別曖昧。
藍寄柔看了只覺得反胃,在心裡罵道:老不羞。
李大人這才想起來身邊還跪著兩個人,他擺了擺手示意女人下去。
旁人散開之後,李大人問道:「昨天就是你在我李府放得火?」
藍寄柔把頭一扭:「不是,我都不認得你家。」
李大人用手指著方文宣道:「不是他,那就是你了?」
方文宣也搖頭道:「不是。」
「哼,你們兩個都說不是,可是,你們派發的是我李家的米。」李大人突然把眉毛一橫,跟方才判若兩人。
「不管你信不信,我們沒偷你家東西,沒放火。」藍寄柔頂撞到。
「哼!你們兩個嘴還真硬,你們都是尹天志的手下吧?」李大人問道。
「尹天」藍寄柔複述著,這才想起來自己的上司尹大人好像是叫尹天志。
「是又怎樣?這跟我們沒關係,跟尹大人更沒關係。」藍寄柔現在不想牽扯到任何人。
「這個尹天志,我沒看住他,他竟然找了你們兩個臭小子。」
「我說了,我們不知情。」藍寄柔這輩子最討厭的被別人誤會,而且最討厭的也是老不正經的人,這個李大人兩樣都佔了,這讓藍寄柔從心眼裡厭惡這個人。
「老爺,老爺。」這時從亭外跑來一個人,喊著亭裡的李大人。
「什麼事?慌慌張張?」李大人不緊不慢喝了一口茶。
「找到方文宣了,找到方文宣了。」那人邊喊邊跑進涼亭。
聽到方文宣這三個字,兩人一驚,藍寄柔有些糊塗但心裡明白不是什麼好事。
「哦,找到了?在那裡?這小子竟然真來了河南。」李大人馬上放下茶杯,似乎對這個人很上心。
「老爺,今天接到一封公文,說是一個叫方文宣的人,要進開封,我一看方文宣這三個字,立馬給壓住了。」那人回答。
「好,陳管家,我叫這個方文宣吃不了兜著走,他不是要來查我麼?我反將他一軍。」李大人摸著小山羊鬍,似乎是放下心來。
雖然兩人還不知道什麼狀況,不過藍寄柔和方文宣都明白,原來這個人就是李修林。
「老爺要不要現在去看看,那人正押往這裡。」陳管家問。
李修林看看跪在地上的兩人,說:「先把這兩個人關起來,等我審完了方文宣再來處理這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