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笑,龍天翊心臟陡然間加快速度,一雙幽深纏綿眼眸,就如無邊的夜色,登時,就亮起了漫天的繁星。()
明明,一句話也沒有說,卻似道盡了千言萬語刀。
此時,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都洋溢著幸福。
可,任誰都沒有料到,憐兒的婚禮,卻成為幾人聚在一起的最後時光。
……
喜宴一直持繼到深夜,仍沒有散去恍。
夜已經深了,就連上京最熱鬧的長安街上的商舖也開始打烊。
兩道身影並肩而行,在街口燈籠的紅光下,投出兩道長長的剪影。
夜涼如水,輕柔的夜風,如同情人溫柔的雙手,輕撫著如絲的長髮,兩人在風中飛起的長髮,便絲絲縷縷的糾纏在了一起。
兩人沉默無語緩緩走著,連夜晚清涼的空氣中,也瀰漫著一股分別的哀傷。
心裡的話忍了許久,終於,龍天翊再也沉不住氣,忽然停下腳步,雙手便緊緊的握住了南宮惜若的雙肩,將她轉向了自己,一雙深沉如海的黑眸,便深深的望進了對方清澈得沒有半點雜質的眼睛。
「這次,未經聖上的允許,我扮成沈萬山的模樣,私自離開邊關已經半月有餘,若是露出破綻,只怕聖上怪罪下來,便是死罪一條!若是以前,死了那就死了,又有什麼大不了!我龍天翊定會飲下烈酒之後,大笑三聲,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可是現在……」
龍天翊忽然悵然一笑,握住南宮惜若雙肩的手便不由的緊了一緊,收起臉上假笑非笑的神情,竟是難得一見的嚴肅起來。
「可是現在,我的心裡卻有了你,我龍天翊這條命,自然也就珍貴起來。前世無緣,來生太遠,只要今世,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我就心滿意足了!所以,我定會好好的活著,一直活到你答應跟我成親,然後一走慢慢變老的那天!就像那天,驚雷那個呆子對憐兒說,請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不要錯過今天的幸福!所以,惜若,再給我幾天的時間,我一處理完邊關的事,我就馬上回來,請求聖上,將我賜給你做你的夫君,風風光光的娶你過門!」
南宮惜若望著那雙噴溥欲出的灼熱目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清澈如水的清眸,忽然間越發的透徹了。
龍天翊想起上次離京時,他想抱抱南宮惜若,卻被那只忽然到來的冷血動物壞了好事。
反倒被南宮惜若一腳狼狽不堪的踢進了櫃子裡藏了起來,到最後破窗而逃,也沒能如願以嘗的抱上南宮惜一抱。
想到這些,龍天絕唇角一勾,向來瀟灑不羈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驚雷都快把憐兒撲到了,自己連抱一下也沒機會也不給。
想自己風度翩翩,玉樹臨風,氣宇不凡,多少名門淑女被自己迷到,可惜若怎麼就不給自己一點面子呢。
第一次,龍天翊頹敗的覺得,自己堂堂一個皇子,怎麼連驚雷那個呆子都不如呢。
龍天翊一臉不甘:「不行,上次臨走前,我想抱抱你都沒抱成,這一次,惜若,你怎麼都得讓我抱一下才行!」
「不行!」南宮惜若幾乎想也不想,一臉警惕的向後退開了幾步。
看著南宮惜若那張清冷的面容,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湧上心頭。
龍天翊苦笑搖頭,一臉頹敗:「我就知道!」
龍天翊垂頭喪氣,剛準備轉身,南宮惜若忽然張開雙臂,走上來,一把就將龍天翊緊緊的抱住。
龍天翊登時呆住。
他彷彿想確定什麼似的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主動抱住自己的南宮惜若。
南宮惜若看他發呆的樣子,嘴角含了一絲淺笑,在他的耳邊小聲的說道:「其實,有個人在耳邊花言巧語給我解悶開心,也是什不算太壞的事情!」
淡然輕逸的女音,彷彿一陣清爽宜人的春風拂曉而來,登時,冰雪溶化,百花齊放,草長鶯飛。
他呆了半晌,似乎終於能確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在做夢,凌角分明的唇鋒,再也忍不住飛揚而起,激動不已的張開了雙臂,猛的一把將南宮惜若擁進懷裡。
登時,天地靜止,萬物暝寂。
整個世界,只有那緊緊相擁的二人。
幾道明亮的煙火從將軍府內沖天而起,就在滿天繁星的夜空中綻放出一片絢爛多姿,五彩繽紛的煙花,點燃了頭頂的整個天空,激烈,華麗,亦如龍天翊此時心情。
……
將軍府中。
憐兒身上穿著一襲繡了鳳穿牡丹圖案的鳳冠霞披,一臉嬌羞的坐在銅鏡之前,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女子,臉上化了適到好外的淡妝,唇紅膚白,明眸皓齒,嬌艷得不可方物,和曾經那個膽小害羞的小丫頭憐兒,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就連憐兒身後的小丫頭都瞧得穩不開眼睛,一個勁兒的讚歎。
「哇!原來夫人打扮起來這麼美,奴婢從來沒見過這麼美的新娘呢,將軍真是慧眼識珠,難怪說非夫人你不娶呢!不知道,一會兒將軍回來,看到夫人你現在的樣子,會是什麼樣子呢!」
聽了婢女的讚歎,憐兒羞得滿臉通紅,卻不禁羞澀的想,驚雷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會有什麼反映。
夜已經深了,酒宴已經開始漸漸散去。
想來,應付完那群勸酒的賓客,驚雷就要回來了。
想到驚她雷輪廓分明的俊顏,憐兒又是羞澀,又是期待,又是感歎。
直到現在,她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在做夢。
自己一個無依無靠,從小被送到南宮惜做丫頭的婢女,竟會找到驚雷這樣即出色,又英俊的少年將軍。
當初,若非小姐勸導自己,女子的容貌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卻是個修養和氣質,才讓她決心好好活下來。
否則,當初被人劃破了一張臉,又被大火燒成重傷,她看到自己那張面目全非的臉時,就難過的自殺了,又哪會有機會遇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子驚雷呢。
所以,明日一早,她定要和驚雷一起親回去,向小姐和夫人當面上茶道謝才對。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輕輕的叩門聲,憐兒心裡一慌,趕緊將喜帕蓋在頭頂,雙手放在膝前,端坐床頭。
婢女珠兒早就笑盈盈的跑過去為新郎開門去了。
「驚雷將軍,你總算回來了,夫人等你大半天了……」
珠兒才剛剛將房門打開,門外的黑暗中,陡然間躥起一道凌厲無比的劍光,血光飛濺,珠兒的聲音嘎然而止,無聲的倒地。
憐兒端坐在床頭,喜帕之下,依稀可見一雙穿著黑色靴子的男子的雙腿緩緩走近。
「驚雷,是你嗎,你怎麼不說話啊!你別嚇我啊!」
憐兒喊了半天,那人卻並不答話。
憐兒心中一陣莫名不安,就在此時,目光觸及對方投在地上的人影,陡然間,心中猛的一驚。
向她慢慢走近的那人,投在地上的人影手中,分明握著一把長長利劍。
憐兒大驚失色,還沒來得及扯下頭上的喜帕,看到來人是誰,陡然間胸口一陣劇痛。
那人手中握著的那把長劍,猛的一劍,帶著一陣凌厲的破空之間,一劍就刺進憐兒的胸口……
……
「***一刻值千金,今天晚上就放過你了,改天咱們再一醉方休!」
「多謝李兄,兄弟改天定會陪李兄喝個痛快,不醉不歸!」
送走最後一名客人,驚雷不由暗暗呼了一口氣。
一想到還在房間裡等著自己的憐兒,驚雷心中不由一陣雀躍,胸腔裡的心臟,都不由加快了速度。
擔心憐兒一個人在房裡等得急了,他便不自禁的就加快了腳步往後院走去,迫不急待的想陪在自己新娘的身邊。
「憐兒!我回來了!」
已經有幾分醉意的驚雷,趄趔了幾步,一把推開了門。
陡然間,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這種在沙殺上再熟息不過的血腥味道,在洞房內出現,頓時就是驚雷猛的一個激靈,身上的酒意登時就清醒了大半。
一陣不好的預感狂風暴雨般洶湧而來。
猛的,目光觸及滿地鮮血中那個鳳冠霞披的女
子,有如被人在胸口上重重的擊了一拳,全身的血液猛的湧入腦中。
「憐兒!」他撕心裂肺的嘶喊了一聲,幾乎想也不想,不顧一切的就沖就進了房間。
還沒得來及將血泊中的憐兒抱起,一陣凌厲的破空之聲猛的在身後響起,幾道黑影,陡然間從屋頂上飛撲而下,劍光縱橫起落,暴風驟雨般襲來。
驚雷大驚失色,猛的飛起一腳,將旁邊一張桌子用力踢飛,電光石火間,才擋下幾人致命的攻擊。
冷不防,一逢白灰陡然間迎面撒來。
驚雷登時只覺得眼中劇痛,接著,就被一人猛的踢中胸口,踉蹌著向後摔跌而出,登時將身後的一套妝奩砸得粉碎。
憐兒聽到刀劍聲,從暈迷中忽然醒來,剛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名黑衣人,猛的一劍向摔在地上的驚雷胸口刺去。
「驚雷,小心!」
憐兒驚呼一聲,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不顧一切的就向驚雷撲了過去,擋在了驚雷的身前。
噗!
血光飛濺,一陣長劍刺入肌骨的聲音在驚雷的耳邊響了起來。
彷彿時間忽然間變得緩慢起來,驚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黑衣人手中的利劍,從憐兒的背上刺入,從胸口穿出。
「不!」驚雷瞪大佈滿了血絲的雙眼,一掌擊得那名黑衣口吐鮮血,向後飛才,不顧一切的就抱住了緩緩倒下的憐兒。
看著大口大口的鮮血,從憐兒口口洶湧而出,驚雷腦子裡登時一片空白。
他伸了手,慌亂的擦著憐兒嘴邊的鮮血,可是不管他怎麼擦,那刺眼的紅仍然源源不斷的從憐兒的口中洶湧而出,驚雷的心立即就慌亂起來。
「憐兒,你不會有事的,我馬上就帶你去找姑娘,姑娘醫術高明,她一定人有辦法救你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已經痛暈過去的憐兒,暈迷中聽到驚雷撕心裂肺般的呼喊,努力的睜開眼睛,就看到驚雷的染滿了鮮血的臉上,不斷的有淚水流出。
在她心裡,驚雷向來剛毅堅強,就算打斷他的骨頭,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可是,現在他臉上全是淚水,連神情卻是那麼的悲傷欲絕。
憐兒心中狠狠的一痛,想說點什麼安慰他的話,叫他不要難過,可是,一張嘴,大量的鮮血便從口裡湧了出來。
「驚雷,不要難過,不要難過,我不要看到你如此傷心的樣子!」
憐兒在心裡對自己深愛的男子說道。
她的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容,努力的想伸出手去為自己深愛的男子抹去臉上的淚水,可是手指剛碰到驚雷的臉,全身的力氣彷彿忽然間被抽空了一般,蒼白得幾近透明的手臂無力的垂下,驀的跌落在地。
懷裡的女子忽然間往下一沉,驚雷看著那只跌在地上的蒼白手臂,一陣錐心刺骨般的劇湧,猛然間席捲而來,一瞬間將他吞沒。
「憐兒,憐兒!」驚雷彷彿是失了神一般,喃喃喚著憐兒的名字,淚水,混合著鮮血,一點滴砸碎在那張血色盡失,沒有半點生氣的臉上。
「你們……為什麼要殺死她!為什麼!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為憐兒報仇!」驚雷輕輕的放下憐兒,渾身顫抖著抬起佈滿了血絲的眼晴,彷彿發了瘋似的,不顧一切的向那些黑衣人撲去。
驚雷額頭上青筋突起,勢若瘋狂般,全然不顧黑衣人手中刺中自己的長劍,撲進那片刀光劍影交織而成的天羅地網中。
他這種不要命的打法,雖然擊斃了不少黑衣人,但是,自己卻被對方傷得更重,很快就被黑衣人手中長劍刺得遍體鱗傷,渾身上下,如同浴在血水中一般。
猛的,被一名黑衣人狠狠一劍刺中胸口,驚雷回手一擊,就將那名黑衣人擊得腦漿迸裂而死,而他自己也再也站不起來,猛的撲倒在地。
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如同那些洶湧而出的鮮血一般,在源源不斷的流失著。
身上的體溫越來越冷,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快不行了,驚雷神情悲傷,目光眷戀的看著已經沒了氣息的憐兒,淚水流面,腦子全是憐兒曾經和自己在一起的那些畫面。
……
「其實……其實我是想說!今天晚上的
天氣可真好,不如我們一起去河邊賞月好吧!」
「賞月?」
抬頭看著黑沉沉的天空,別說月亮,就算星星也沒有一顆,似乎馬上就要下雨了。
「自己賞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
「驚雷你出身世家,名將之後,現在,又是七皇子身邊的大將,而我,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無衣無靠,門不當,戶不對,就算你真心娶我,想必,令尊令母也不會同意這樁嫁事!我不想讓你為難!」
「憐兒,你放心吧,要是連這一點我都不能向你保證,我還是個男人,配娶你麼!請你一定一定要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抓住這觸手可及的幸福!」
……
似乎是死也要和自己心愛的女子在一起似的,他不顧一切的向血泊中憐兒爬去,在身後拖出一道長長的血跡。
近了,近了!
再加一把勁兒,他就能爬到他心愛的憐兒身邊了,驚雷原本已經開始黯淡的眸子,忽然亮起一陣奇異的光彩。
就在他手就要碰到憐兒的手時,背上猛的一陣劇痛,一名黑衣人,猛的一劍刺入他的背心。
驚雷只覺得自己身上的力氣,瞬間被抽得一乾二淨,眼視開始變得模糊。
眼皮似乎掛著千斤重物,怎麼也抬不起來,忽然間,眼皮猛然一沉,墜入無邊的黑暗。
那只幾乎就要握住憐兒的手的手臂,最後也沒能握住心愛女子的手,終於,沉沉落下,無力的跌在了地上……
……
「這些丫頭,怎麼這麼粗心大意,我都說過多少次了,新娘進洞房之前,一定要把這只紅蘋果拿好,讓新朗新娘一起吃,將來的日子,才能平平安安,紅紅火火,怎麼就忘了呢!」
蘇氏笑著搖了搖頭,拿了一隻紅通通的蘋果,急急忙忙的就往後驚雷和憐兒的新房走去。
正準備上台階,也不知道是踩到了什麼,猛的,腳下一滑,便撲倒在地。
也不知道手上碰到了什麼東西,蘇氏只覺得觸手冰涼滑膩,濕滑一片。
她一驚這下,抬手一看,天光黯淡下,蘇氏看清楚剛才手上碰到的東西,腦子裡嗡的一聲,忍不住驚叫出聲。
手上剛才碰到的那片**的東西,竟是一片鮮紅刺眼的血痕。
蘇氏大驚失色,抬起頭來,藉著路邊的燈籠的紅光,只見那些鮮紅刺眼的血痕,竟是從憐兒和驚雷的新房中流出來,順著台階一路蜿蜒著流淌下來。
蘇氏被嚇得猛的向後爬著退了幾步,才要大喊,忽然,身後響起一陣男子踩斷枯樹的腳步聲。
蘇氏一驚回頭,順著那雙穿著黑色長靴的男子雙手往上望去。
猛的,便對上了那雙佈滿血絲,猙獰陰森得幾乎恐怖的雙眼。
「這個女人讓我了來親自動手!其他人,都歸你們,一個也別給我放過!」
那人手中拿了一把還在滴血的長劍,目光陰森,居高臨下,殘忍的看著跌坐在地上蘇氏,頭也不回的對身後幾名黑衣人說道。
雖然這人穿了一身黑衣,臉上也罩了黑色面巾,可蘇氏聽到他的聲音,猛然間全身一震,然後就瞪大了眼睛。
蘇氏目光中登時噴出了憤怒的火焰,似要化為一道道利箭,恨得馬上就能將那人射穿。
她幾乎想也不想,就怒不可遏的爬起身來,哭喊著,不顧一切的撲過去跟那人撕打起來。
「你這個畜牲,你把憐兒怎麼了,我跟你拼了,我跟我拼了!」
蘇氏狠狠一下抓在那人的臉上,那人的臉上立即就連皮帶肉的抓下來大算,鮮血淋淋直往外冒血。
伸手摸了一把臉上洶湧而出的鮮血,那人眼中陡然間露出一陣陰森狠唳的陰沉殺意,心裡一怒,猛的一刀,狠狠的刺了過去。